第20章
尤眠對此隻是垂眸冷漠道:“跟我沒關係。”
曲渺嘶了一聲,心想尤眠哪裏都好,就是太過於不爭不搶了。
雖然她作為班級裏少有的能跟尤眠說上幾句話的同學了解一點旁人不知道的尤眠的家世,但那也僅限於一點點。
既然尤眠打算無視,曲渺也不再多說,隻是抱著手機坐回位置,在每一個亂噴的粉絲樓層裏狠狠回懟了一番。
等曲渺再抬頭,尤眠身前的塑台上已經有了一座簡單的陶土稿型。
曲渺收起手機走上前,空空****的雕塑室內隻有尤眠捏泥的聲響。
“眠眠,你在弄什麽啊?”曲渺記得尤眠的畢業設計已經打完初稿形狀了,現在這個絕對不是。
尤眠掀開保鮮膜,從泥桶裏隨手挖出一捧砸在眼前的小塑上。
男生穿著寬鬆休閑的黑色衛衣,袖子被他擼起來,露出冷白的手臂肌膚。
褐紅色的泥土濺染在他的手腕上,他卻絲毫沒有在意,眼底隻裝著眼前的雕塑。
“星辰杯。”尤眠一邊擰眉思索,一邊回答曲渺的問題,“我在想初賽的主題。”
曲渺愣了幾秒,隨即瞬間陷入一陣狂喜,“眠眠!你通過預選了?!我就知道你可以!”
不等曲渺高興過幾秒,尤眠淡淡地說:“導師的內推名額。”
曲渺毫不在意地抬手拍了拍尤眠的肩膀,大咧咧地笑道:“咱們這一班十幾個人裏論誰能拿到秦老師的內推,那必然就是你啊,不管怎麽樣,你現在是在準備星辰杯的初賽哎!”
女生的語氣充滿真誠的欣喜。
她問:“初賽的主題是什麽啊?”
要知道星辰杯可是全國數一數二的美術類大賽,出題向來是最刁鑽無法猜測的。
尤眠在心中構思,站在塑台前蹙眉道:“萬物。”
萬物兩個字一出來,曲渺的臉色就瞬間變得極其複雜起來。
這是什麽鬼啊?!賽事主辦方也太嚴苛了吧!簡直是魔鬼。
像曲渺這種自詡菜雞的按部就班的學術類雕塑生是從來都理解不了大佬們的世界的。
每當課堂上秦覽說起那些迸發的靈感的色彩時她都是懵懵懂懂的。
雕塑能有什麽色彩,談得上靈動?
它從被塑造起就固定在一個位置,更何況曲渺覺得雕塑再靈動能靈動過動畫?
可無論曲渺怎麽無法理解,她都明白這世界上就是存在著一類天生的才能者,他們有著最高超精妙的技巧,也有異於常人的色彩感知力。
任何一坨毫無新意的素材擺在眼前,他們都能捏出最令人激揚的作品。
而眼前的尤眠,顯然就包含在其中。
他每一次的作品的點、線、色彩、明暗、透視和構圖都極具觀賞性,在審美評價上永遠都是班級的最高分。
曲渺站在尤眠身側,矮了男生一大半個腦袋。
萬物……萬物……
曲渺盯著塑台上的陶土看了半天,忽然捂著腦袋嘶了一聲,不能想了,再想就要長出腦子了。
如今正值畢業季,雕塑係一班十幾個人實習的實習,備考的備考,搞畢業設計的也一直泡在校外的專業雕塑室,所以現在教室裏空空****的。
曲渺的offer已經拿到手,今天來教室也不過是習慣性地來這裏打發時間。
於是她立刻轉身拿起背包笑道:“既然你是在忙這麽重要的事,我就不在你旁邊打擾你了。”
曲渺走到門旁衝著尤眠比了個加油的手勢,留著利落短發的朋克女孩回頭用塗著黑色指甲的食指指了指尤眠,又握拳抵了抵心髒,笑得颯爽,“眠哥,向前走吧。”
尤眠的雙手沾滿了褐紅色的陶土,聞言抬眸笑了笑,“啊。”
曲渺瞬間紅著臉捂著心髒關門離開,這顏值,即使看了四年都威力不減啊!
教室內的掛鍾從早上八點轉動著指向十一點。
尤眠站著的塑台周圍已經被陶土濺染,在發現創作會持續一段時間後尤眠早在身上披上了透明的隔離服。
男生額前的頭發被一個黑色的皮筋綁起,在頭頂紮了個立起的小揪。
眉眼輪廓瞬間被暴露分明,溫柔的氣質被他凝神認真的神情衝淡了幾分,整個人淩厲又寡言。
這副畫麵惹得架著機器就想敲門的《匹配心跳》節目組攝影師站在門外拍攝了許久。
鏡頭裏的男生身前擺放著一座淩亂的雕塑,看不出是什麽。
乍一看會讓人以為是亂七八糟的塗鴉畫,但內行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雕塑的走向和明暗設置都極其刁鑽且狠辣。
多一分會過度,少一分則會不足。
尤眠看著用了三個小時打出的草稿塑形終於吐出一口氣。
與此同時,遠隔十幾公裏的華江市中心JL大樓頂層的巨大冷色調辦公室內。
總裁助理Vivian踩著細高跟鞋敲門進入,手裏拿著的是一份資料。
“裴總,這是昨天沒來得及給您的資料,對方是和我們對接的節目組宣傳嘉賓。”
裴懷霽在合同最後頁抬手簽下姓名,龍飛鳳舞的大字落下,筆蓋入帽。
裴懷霽抬眸望向Vivian,問:“你說的是尤眠?”
Vivian一愣,因為裴懷霽以前從來不會過問這種事情。
但秉持著專業態度,她立刻回答:“是的裴總,這是策劃組給出的風險評估報告,他們認為如果宣傳嘉賓是尤眠的話,後期風險可能會……”
不等Vivian說完,裴懷霽直接開口打斷道:“放這裏。”
Vivian頓住,上前將手中的資料擺在了辦公桌上。
一身紅色職業裝的女人後退幾步後還是盡職盡責地將策劃組給出的結果說了出來,“或許嘉賓裏麵有更合適的選擇。”
裴懷霽沉默地抬眸,雙眼淩厲攝人。
男人冷聲問:“更適合?”
Vivian應了一聲,“對,就是那位白霖。”
裴懷霽用手指輕點那份資料,沒有說什麽,隻是讓Vivian出去。
Vivian當即明白裴懷霽是不想換人,於是也不再開口,直接轉身離開。
她從不懷疑裴懷霽做出的每一個決定。
關門聲響起,裴懷霽低頭看著擺在麵前的資料沉默了很久。
這裏麵就是他一直困惑的所有事情,尤眠的背景,家世和所有人際交往。
裴懷霽垂眸,冷淡的雙眉輕蹙。
某個人可是警告過,再一再二不再三。
男人搭在桌麵上的手指敲了敲,隨即抬手將那份未被打開的資料收進了櫃子裏。
這對於向來習慣打信息戰的裴懷霽來講,真是一次破例。
——
中午尤眠回到小屋的時候一樓客廳裏並沒有其他人的身影,看來大家都出去工作還沒回來。
他一推開臥室房門就看到了節目組擺放在床頭櫃上的任務卡。
隻見卡片的扉頁上用可愛的粉色字體寫著《匹配心跳》四個大字。
尤眠翻開一看,裏麵是選擇了教堂畫的嘉賓們的約會地點和時間。
下午的約會距離現在還有兩個多小時,足夠他好好休息一下了。
尤眠快速地衝了個澡,正擦著頭發坐在床邊打開數獨本時從小屋的樓梯口處傳來了關桐的聲音。
關桐似乎在跟人聊天,兩個人的腳步聲從樓梯口逐漸離開至廚房。
忽然,其中一人的腳步微頓,改變了走向廚房的選擇,竟轉身徑直朝著尤眠的房門走來。
咚咚。
敲完門,雲冠清雙手環胸倚靠在門框邊,懶懶地發問:“尤眠?”
尤眠低頭掃視數獨框,打算沉默應對。
門外靜了幾秒,但雲冠清並沒有像他預料似的離開,反倒是又敲了敲門。
“我都看到你的鞋在玄關了。”雲冠清哼笑一聲,“故意躲我?”
雲冠清靠在門邊還想開口,突然眼前的門被人從裏麵猛地打開。
尤眠濕著頭發站在房內,卷曲的栗棕色頭發濕噠噠地向下耷拉著滴水。
男生穿了一件寬鬆的白色T恤,露出冷白的鎖骨,脖頸細長。
雲冠清視線不移,輕眯了眼睛笑笑說:“難怪不開門,洗澡了?”
尤眠冷冷道:“敲門什麽事?我準備休息了。”
雲冠清嘖了一聲,歪著腦袋俯身靠近,狹長的眼睛裏是惡劣的興趣,“沒事,我就敲敲。”
尤眠握著門把手就要關門,誰知雲冠清竟然一抬手啪地一聲抵住房門。
尤眠驚詫地抬眸看向雲冠清。
再怎麽說這還是在錄節目,雲冠清是真的不怕這段被播出去,引發粉絲大戰嗎?
但尤眠轉念又一想,書中的雲冠清本就是一個惡劣毒舌到極其自傲的人,他向來隻憑自己喜歡做事,想必影帝的光環和顧忌對他來講如同虛設。
雲冠清疑惑地發問:“你是自然卷啊?我還以為做了造型呢。”
尤眠表情有些不耐煩。
“哎,你小子確定要對一個剛熬夜趕完通告就馬不停蹄地回來見你的男明星擺出這種態度嗎?”雲冠清語氣拽拽地嘖了一聲,“傷心死了。”
尤眠毫不退讓,冷聲道:“那你就傷心死吧。”
雲冠清笑了起來,興趣明顯更濃厚了。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小屋的大門被打開。
高大的身影路過尤眠的房間門口,裴懷霽轉頭一掃,視線經過尤眠濕潤的發絲,落在被隨意攤開擺放在房內書桌上的數獨本。
裴懷霽腳步一停,站在了門外。
“午飯吃了嗎?”裴懷霽像是沒看到雲冠清和尤眠的對峙似的,很平常地發問。
但即使是如此簡單的一句,仍是讓雲冠清鬆了手勁後退了一步。
尤眠淡淡道:“在學校食堂吃過了。”
裴懷霽點頭示意,隨即用目光指了指房間內的數獨本,以誇讚式的表情看了尤眠一眼。
莫名其妙被誇了的尤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