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戚上尉沒料到戚灼會動手, 猝不及防挨了重重一拳。戚灼又是一腳踢去，戚上尉這次已經有了準備，閃身避開繞到他身後, 將人給箍住。
“幹什麽？你瘋了嗎？”戚上尉低吼。
“老子就是瘋了，老子非要弄死你這個狗日的流氓。”
戚灼赤紅著眼, 呼呼喘著粗氣，又轉身朝著戚上尉攻擊。他完全不講招式地拳腳齊上, 嘴裏嘶吼怒罵著，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戚上尉怕傷到他, 束手束腳地不敢動手, 竟然又被他給踢中了兩腳。
“嘶……你這真的在下狠手啊！”戚上尉痛得飛快地揉搓自己的胸口，一個恍神差點又挨上一拳。
季聽被大季聽抱在懷裏, 原本還在盯著戚灼哭，見到兩人打起來後, 忙不迭就往地上掙。大季聽看到那場麵也著了慌，連忙將季聽放下，兩人都撒腿往那邊跑。
飯團也要跟著跑，戚少將將他喊住, 一手抱著吱哇大叫的狗蛋，一手牽住飯團站在原地。
“哇嘎嘎呀呀。”狗蛋衝著季聽的背影伸出手，戚少將安撫地哄道：“沒事, 他們馬上就回來，讓那兩個兔崽子打一會兒，我們在這兒看熱鬧。”
季聽飛快地往前跑著, 沒跑幾步便摔倒：“哎喲。”
跑在前麵的大季聽轉身要抱他, 他卻已經靈活地爬了起來, 不似平常那般馬上察看自己有沒有摔傷, 也沒有哭，隻怒氣衝衝地繼續往前跑，臉蛋兒繃得很緊。
大季聽見他沒事，也轉身朝前飛奔。
季聽邊跑邊在手上做出動作，同時尖聲大叫：“那個人你打我哥哥，我要打你！泡泡浮力招！旋風無敵衝衝衝大招！”
大季聽跑近時，戚灼又在戚上尉身上砸了一拳，他還在七八米的地方，便聽到那拳頭落在戚上尉身上的悶響，而戚上尉的褲腿上也已經有了好幾個腳印。
大季聽心疼得不行，連忙就要去將他們分開。戚灼整個人都被怒火燒灼著，也沒顧得上去看來的是誰，見戚上尉被擋住，便將那人重重一推：“給老子走開！”
大季聽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往後退了幾步才站穩。原本一直在避讓的戚上尉見狀，一雙眸子陡然暗沉，隱隱多了幾分怒氣。
當戚灼再揮拳攻擊時，戚上尉就抓住他的拳頭一擰，將他整條手臂擰在了身後。
戚灼用力掙紮，卻掙不脫戚上尉的桎梏，反而將自己肩臂扭得一陣劇痛。他沒有忍住哼了一聲，更是暴怒地嘶聲叫罵：“我草你祖宗！”
“我祖宗也是你祖宗。”戚上尉膝蓋在戚灼腿彎一頂，他便撲通跪在了地上。
大季聽又去抱住戚上尉的胳膊：“你輕點啊，輕點。”
“你別撒瘋了行不行？冷靜點行不行？”戚上尉壓著戚灼喝問，戚灼卻依舊掙紮著想回頭攻擊，嘴裏也依舊罵個不停。
“有本事就按住老子一輩子，隻要我起來就要弄死你……”
季聽兩條短腿跑出了空前的速度，眼見戚上尉將戚灼按在地上，他衝上來後便對著戚上尉一頭撞了過去，同時大喊：“給老子滾！”
戚上尉瞥到了季聽，生怕他摔倒或撞上自己別在腿側的匕首，連忙放開戚灼去接他。沒想脫離禁錮的戚灼想也沒想地往後揮出一拳，隻聽砰一聲，剛撲到的季聽就被他的手臂撞飛了出去。
“哎喲！”
戚灼在聽到了季聽的痛呼，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打到的是誰。他立即停下攻擊，那喧囂著要爆出胸腔的怒火也被瞬間堵住，急忙轉過身，看見了撲在不遠處的季聽。
“季聽！”
“崽！”
三人同時衝向了季聽，戚上尉離得最近，一把將他撈起來抱在懷中，連忙將人翻過來看。
“哢，哢，哢……”
季聽這次摔得不輕，閉著眼張著嘴，臉上沾著塵土，鼻尖也在地麵上擦出了兩道暗紅的痕。
戚灼不待戚上尉仔細檢查，便一把將季聽奪了過去，捏他的胳膊腿，又擦掉他鼻尖上的塵土查看，看清那裏並沒有破皮後才放心了些。
“哇……”季聽緩過來那口氣，這才嚎哭出了聲。
戚灼既心疼又愧疚，也顧不得再去打戚上尉，隻抱著季聽來回走，嘴裏不住地哄：“不疼了，不疼。”
季聽聽到他的聲音後睜開眼，邊哭邊伸手去摸他的臉：“哥哥，你別，別打架了，嗚嗚，那個人是大人，你打，不過大人，嗚嗚……”
“不怕，我能打死他的。”戚灼提高了些音量。
“我沒打他，是他在打我，你聽聽，他多凶。”戚上尉連忙解釋。
他想過來看看季聽的情況，戚灼卻恨恨地瞪著他，抱著季聽側過身，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別靠近他。”接著又對大季聽道：“你過來，別站在他旁邊！”
大季聽正在拍戚上尉身上的腳印，沒好氣地道：“我過來幹什麽？你剛才為什麽要打他？還踢了這麽多腳。”接著又瞪了戚上尉一眼：“你幹嘛要別他的胳膊？要是別傷了怎麽辦？”
季聽還在嗚嗚地哭：“哥哥，我剛才的泡泡浮力招沒有使好，不然他就飛出去了。”
戚灼低頭看季聽，看見他滿臉是淚，襯著鼻尖上那兩道紅痕，顯得愈加可憐。他又看向大季聽，見他還在給戚上尉拍衣服，隻覺得心頭一陣絞痛。
他眼底也蘊起了一層淚水，咬著後槽牙問戚上尉：“你就是這樣對他的？他和你親弟弟有什麽區別？你把他養大了，然後就這樣對他？他依賴你，你說什麽他都聽，你就可以隨意欺負他？”
大季聽停下給戚上尉撣土的動作，直起身問道：“你在說什麽？你們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草啊，我他媽都覺得我不是個人了。”戚上尉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原地轉了一圈。
再睜開眼時，他突然攬住大季聽的肩膀，將人抱進懷中。大季聽猝不及防被抱住，飛速瞥了眼戚灼和季聽，小小掙了下身體後小聲問：“做什麽啊？”
戚上尉卻沒有鬆手：“別動。”
大季聽果真就沒有再動，強作鎮定地看著對麵的戚灼和季聽。
季聽已經收住了哭，隻一下下抽噎著，橫眉豎眼地瞪著大季聽和戚上尉。
“合適嗎？他們還小……”大季聽抿著唇小聲道。
戚上尉卻隻看著戚灼，微微昂起下巴：“我說的話你應該不會懂——別露出那副表情，我不是看不起你，而是我知道我在你這麽大的時候不懂。可就算不懂，你不會摸著自己的胸口想想，老子是你所說的那種人嗎？流氓？仗著季聽的依賴就欺負他的下流胚子？”
“我怎麽知道我長著長著會不會長歪？”戚灼扭著脖子恨聲，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我他媽——”戚上尉開始暴躁，立即就要往前衝，大季聽趕緊將他的腰摟住：“幹嘛，幹嘛，好好說話呀！”
“他現在這幅樣子比剛才更欠揍。”
戚灼也冷笑，又扯著嗓子喊：“來呀，有本事打死老子啊，來啊。”
季聽原本還同仇敵愾地一臉怒意，聞言連忙摟住他的脖子，驚慌地道：“別讓他來打死你，別讓他來呀。”又對著戚上尉比手勢，迭聲喊著泡泡浮力招。
戚上尉額頭青筋抽了抽，終於還是忍住了脾氣，繼續耐心解釋：“我明白，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愛情和伴侶隻是一個名詞，我知道它的存在，卻不知道它究竟代表什麽，沒法感受，沒法體會。但隨著年齡慢慢增長，我會……我會……”
三人都盯著戚上尉，他在我會了幾次後，剩下的話突然就有些說不下去，耳根也漸漸泛起了紅。
戚上尉突然嘖了下嘴，不耐煩地皺著眉：“你好歹也是十三歲了，非要我說得那麽透？已經說了這麽多了，你現在應該知道了吧？”
戚灼卻冷笑：“編不出來了？還讓我來告訴你答案？”
戚上尉氣急，立即又想怒吼，但他低頭瞧了大季聽一眼，神情一怔，慢慢閉上了嘴，那些蓬勃怒氣也瞬間煙消雲散。
大季聽還摟著他的腰，卻仰頭看著他，一雙眼睛泛著水霧，羞澀中帶著期盼，閃著動人的亮光。
戚灼順著戚上尉的視線看向大季聽，被燙著似的調開目光，一臉怒其不爭地低聲咒罵了一句。
“你知道答案了，是吧……”戚上尉聲音放低了許多。
他一直看著大季聽，也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是在對戚灼說，還是在對大季聽講。
“哈！怎麽了？是不是編不出來了？”戚灼定了定心神，抱著季聽繼續嘲諷，季聽也跟著哈哈怪笑兩聲，再豎著眉頭大聲喝問：“怎麽了？是不是出來了？”
戚上尉再抬起頭看向戚灼時，神情便平靜了很多，他正色道：“戚灼我告訴你，我很愛我身旁的這個人，不是那種對兄弟的愛。你不懂對吧？不懂也沒關係，你隻要知道，就是不管人群裏有多少人，我第一眼就能看見他。我被他吸引，想保護他，吻他，親他，抱著他，隨時和他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半刻也不想分離。”
“……肉麻，肉麻，麻死人了。”戚上尉說話的過程裏，戚灼雖然沒有再吼叫，卻梗著脖子看著一旁，滿臉不屑，嘴裏不斷念著肉麻。
“哎喲，好肉麻哦。”季聽也在跟著學，雙手抱著自己的胳膊摩挲，皺著鼻子甩著腦袋，身體也在發顫：“肉麻哦，麻死人了，麻死了……”
戚上尉看著兩人那模樣，心裏又好氣又好笑，神情也有些不自在的羞窘。他從來不慣於在別人麵前展露自己的情感，更別說這樣直接從口裏說出來。
但他知道戚灼的表現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隻是少年人性子別扭，不服輸，哪怕是內心已經在開始認可，麵上也不會表現出來。
戚灼終於沒再說肉麻，隻盯著麵前的地麵，片刻後聲音硬邦邦地道：“但是你這樣是不對的，大季聽他可能自己都不懂。”
“你這樣是不對的哦，不對的哦，你這樣是得不到優秀寶寶的。”季聽的情緒完全跟著戚灼走，聽到戚灼的語氣變得鬆緩，便也不再對著戚上尉兩人怒目而視，而是語重心長地勸說。
“誰說我不懂？你不要把我當成他好不好？”一直沒有做聲的大季聽突然開口。
他鬆開戚上尉，往前走出兩步，手指著戚灼懷裏的季聽：“他是小孩，但我不是啊，你不要拿我當做那個小孩。實際上我年紀比你大，你還得叫我一聲哥哥。”
“他們是一夥的，你不要叫他哥哥。”季聽湊到戚灼耳邊小聲說悄悄話。
大季聽轉頭看向戚上尉，聲音也變得很柔：“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我愛他，不是依賴，也不是盲從……我不想讓你覺得肉麻，但我已經長到他身體裏了，如果沒有他，就是把我的血肉和骨頭生生剝離，那我也活不下去了……”
大季聽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一句幾不可聞，但戚灼還是聽清了。
戚灼沒有再說什麽，隻抱著季聽一動不動地站著，緩緩看向遠處的天際，滿臉皆是蒼涼。
而戚上尉卻突地上前兩步，將大季聽一把扯過，緊緊攬在懷裏。
戚灼收回視線時，看到那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隻抱著季聽轉身往回走。
他走出幾步後又頓住腳步，目光直視前方，聲線毫無起伏地問道：“以後你們別當著我的麵摟摟抱抱行不行？挑那隱蔽的場所別讓我看見行不行？我還可以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季聽伸手指著兩人大聲喝問：“別抱抱行不行？別挑那場所行不行？我都知道。”
戚上尉也背對著戚灼，他嘴角露出笑意，將下巴擱在大季聽頭頂，聲音愉悅地回道：“我盡量。”
“他說他盡量。”季聽立即轉頭問戚灼：“那我們現在說什麽？”
大季聽撲哧笑出聲，越過戚上尉肩頭對著季聽擠了擠眼，季聽連忙又急吼吼地告狀：“那個人在對我做鬼臉，他在對我做鬼臉！”
“別理他。”
“嗯，我們才不理他。”
戚少將一直站在路旁看著他們，一手抱著狗蛋，一手牽著飯團。兩隻機器人便在不遠處吵架，互相推推搡搡。
“崽。”戚灼邊走邊低聲道。
還在絮絮叨叨告狀的季聽立即收聲，回道：“在。”
戚灼將他的腦袋按在自己肩膀上，說：“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
“對的，他們是我們，我們是他們。”季聽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並不妨礙他煞有介事地點頭附和。
“未來會怎麽樣我不知道，但我們不用去管，隻要知道現在就行了。”
戚灼走到近處，飯團已經衝了過來，大聲喊著小哥哥，狗蛋也在戚少將懷裏一聳一聳的，往前伸出了兩隻胳膊。
戚灼將季聽放下地，他便迅速衝了出去：“飯團。”
“小哥哥，小哥哥。”飯團飛奔上前，在半途上和季聽親熱地抱在一起。但季聽隻和他抱了一下便分開，繼續衝向後麵的狗蛋：“蛋蛋，蛋蛋。”
“啊啊啊呀嘎嘎。”狗蛋興奮地身體前傾，戚少將便把他放在地上站著，自己蹲在身後將人扶住。
季聽抱著狗蛋叭叭親臉，狗蛋咯咯笑個不停，飯團則扭頭看著兩人，失落地站在原地。
戚灼路過他身旁時，停下了腳步，向他伸出手。飯團便將戚灼的手牽住，垂頭喪氣地跟著往回走。
戚少將什麽也沒有問戚灼，像是不知道他剛才和戚上尉的那場爭執，隻對他道：“走吧，先回家。”
戚上尉和大季聽也走了回來，戚少將單臂抱著狗蛋站起身，另一隻手伸向不遠處撅著嘴的飯團：“來，父親抱。”
“可是你抱著他。”飯團突然就有些不高興。
“父親可以抱你們兩個。”
“才不要和他一起，他是吃屎的。”飯團板著臉一個人往前走，戚上尉趕前兩步，將他一把撈了起來，抱在懷裏聞：“我聞聞飯團香不香……好香，那讓叔叔抱。”
季聽牽著戚灼的手，聽到飯團的話後也有點小情緒，不太高興地道：“我寶寶不吃屎的，你不要老說他吃屎。”
飯團看了他一眼，比剛才更不開心，撅著嘴垂著頭，用手指摳戚上尉的衣領。
大季聽笑了笑，將握成拳的手伸到他眼前：“飯團，猜猜舅舅手裏是什麽？”
“屎。”飯團不感興趣地道。
大季聽將手慢慢展開，那白皙掌心裏躺著一顆乳白色的石頭，渾圓光滑，石麵上還有著幾道橘紅色的紋路。
飯團瞧見這顆石頭，眼睛頓時亮了，大季聽柔聲問道：“好不好看？”
“嗯，好看。”飯團拚命點頭。
大季聽拿過飯團的一隻小手，將那石頭擱在他手裏，合攏，像是說悄悄話般道：“這顆石頭是我剛才撿到的，隻有這一顆，我把它送給我最喜歡的寶寶。”
飯團對著那顆石頭抿著嘴笑，笑得眼睛彎彎，心情也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