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麵前又出現兩個岔洞後, 季聽指著左邊:“我記得是往這邊走。”
白伽推了下眼鏡:“可我們走過這邊了,你看牆上有個老鼠形狀的黑團,我記得的。”
“好吧, 那我們就走你說的這條路。”季聽推著育嬰箱往前,心裏既害怕又著急:“要是我們回不去了怎麽辦?我好想哭哦。”
“你別哭, 萬一被螅人聽到了呢?”白伽眼圈發紅地道。
季聽抽噎了一聲:“好,那我忍著。”
兩個小孩都強忍著淚, 隻有育嬰箱裏的狗蛋安心啃著飯盒蓋,不時還轉頭遞給季聽:“啊嘎嘎。”
“我不啃, 我現在不想啃。”
戚灼終於將第九個能量泵修好, 跟著吳隊長他們匆匆撤回避難所。
鑽入下水道後,吳隊長心情很好地問戚灼:“今天又修好了一個能量泵, 比原計劃還提前了幾天,你小子厲害啊。說吧, 你想要什麽獎勵,吳哥哪怕是上天入地都要給你弄到。”
“對,小戚想要什麽獎勵?我們哥幾個肯定給你弄到。”其他隊員也紛紛附和。
戚灼嘴唇動了動,有些遲疑地問:“可以幫我找個發繩嗎?”
“發繩?”
“對, 小孩子紮頭發的那種。花花綠綠的,好看的就行。”
“沒問題,發繩好找。”吳隊轉頭對一名士兵道:“D組正在地麵巡邏, 他們那片以前好多賣小飾品的店,讓他們刨一個小孩兒紮頭發的發繩。”
“好的。”士兵立即就打開了通話器聯係D組,把戚灼的要求告訴了他們。
戚灼又道:“最好是用好看的盒子包一下, 包得……就像個禮物那種。”
吳隊笑起來:“包, 用最好看的禮品紙包。”
一行人說說笑笑, 很快就回到了避難所, 走在最前麵的士兵突然停步,驚訝地道:“大門怎麽開著的?”
“是嗎?果然是開著的。”
幾人第一反應便是螅人攻進了避難所,頓時變了臉色。還不等他們行動,戚灼已經率先衝進了門,邊跑邊拔出別在腰後的槍。
“哎哎哎,是誰?是誰?”通道旁邊的檢查人員立即衝出門,對著戚灼的背影喊:“那是誰——啊,是小戚啊,你跑這麽快做什麽?”
戚灼聽到檢查人員的聲音,一個急刹頓住腳步,氣喘籲籲地轉過身:“沒,沒螅人?”
“螅人?哪兒來的螅人?”檢查人員立即緊張起來,卻看見了跑進通道的吳隊他們,連忙打招呼:“吳隊。”
吳隊抹掉額頭上嚇出來的冷汗,轉身指著大門,半天都說不出來一句話。
“為什麽大門是開著的?”一名士兵替他問道。
檢查人員大驚:“門是開著的嗎?糟了,是那倆小孩開的!不對不對,他們又沒有密碼。”他突然想到了什麽,重重跺腳,“哎喲,肯定是C隊出去的時候沒有關嚴,我在屋裏填寫數據,就忘記了來看一眼。”
戚灼大步走了過來:“哪倆小孩?”
“就是你弟弟,天天推著嬰兒在這等你的那個小爸爸,還有個小孩,劉隊的侄子。”檢查人員四處張望:“他們約莫半個小時前來的,直接就去了大門,應該現在還在這兒的。”
戚灼臉色大變,急聲問:“你確定他們應該在這兒?”
“對,我就坐在門口填數據,他們要是回去的話,肯定會從我麵前經過。”
檢查人員話音剛落,眼前人影一閃,戚灼已經衝向了大門。吳隊趕緊追上去,嘴裏吩咐其他士兵:“兩小孩肯定進了水道,還帶著狗蛋,都分頭去找。”
“好!”
季聽和白伽一直在水道裏走,兩人臉上都帶著淚,卻不敢哭出聲,隻偶爾發出抽氣哽咽聲。
“我的腳,我的腳好疼,我應該穿我的運動鞋的。”季聽還穿著那雙成人塑料拖鞋,現在已經滑到了小腿上,隻光著兩隻腳丫在地上走。好在水道兩邊的長階很是平整,不會硌著腳。
白伽摘下眼鏡,撩起白T恤擦鏡片上的淚水,嘴唇哆嗦著:“我們可能,可能已經走出龐隆城了。”
“啊,走出龐隆城了?”季聽驚惶地停住腳,邊哭邊道:“那怎麽辦?我哥哥會找不到我的,怎麽辦?”
白伽將眼淚蹭在肩頭上,嗚咽著糾正:“我舅舅也找不到我了。”
季聽慢慢蹲下去,摟住狗蛋肉乎乎的小身體,淚眼模糊地看著他:“蛋蛋,嗚嗚……我們回不去了……嗚嗚……哥哥找不到我們了。”
狗蛋伸出手去摸季聽的臉,安慰地嘰咕了幾聲,拿起飯盒蓋往他嘴邊喂:“啊,啊。”
“我真的,真的不啃,你自己啃吧。”季聽將臉埋在狗蛋肩膀上,拚命壓低音量,但哭聲還是嗚嗚咽咽傳了出來:“我要回去,我想哥哥,蛋蛋,我想哥哥,嗚嗚……”
“咦,我們沒走遠。”白伽突然驚喜地道。
季聽倏地抬起頭,抽噎著問:“什,什麽?”
“你看,這個像老鼠的黑團,這兒。”
季聽站起身,盯著那個黑團看了幾秒,被淚水浸濕的眼睛亮起了光:“我們又走回來了,我們還在這裏,在龐隆城呀。”
話音剛落,右邊水道就傳來些微動靜,兩人立即噤聲閉上了嘴,渾身緊繃地看了過去。
這一路上走來,兩小孩張口螅人閉口螅人,把自己和對方都嚇成了驚弓之鳥。白伽立即靠向季聽,季聽則蹲下去摟住了狗蛋,大氣都不敢出。
“啊!”狗蛋突然叫了聲,在這安靜的環境裏顯得格外洪亮,還帶著回音。
“噓,噓!”兩個小孩嚇得趕緊豎起食指在嘴邊。
隻有狗蛋絲毫不為這緊張的氣氛影響,又舉起兩隻手在頭頂左右轉圈:“啊嘎嘎呀呀嘎……”
“噓,噓!”白伽這兩聲噓,用力得腮幫子都縮了進去。
季聽連忙將狗蛋的手拉下來:“你現在別跳舞,蛋蛋,現在別跳。”
右邊的動靜停了下,接著變得清晰起來,帶著急促的節奏,聽上去是朝著這方向奔跑的腳步聲。
“是人,是人啊!不是螅人!”季聽激動地去扯白伽,見他還有些愣怔,便抓住他搖晃:“螅人沒有腳啊!”
兩人都站了起來,盯著那邊瞧,終於看見了幾道晃動的手電筒光和人影。
一道光束落到季聽臉上後便沒有移開,讓他看不清對麵,隻能眯著眼,一手抓著白伽,一手握緊了育嬰箱拉杆。
“……是他們……兩個小孩,還帶了個嬰兒……
那幾人迅速跑近,紛亂的腳步和喘息越來越清晰,那道落在他臉上手電光也終於移開。
季聽不斷眨眼,視野裏的白茫茫消失後,就看見了戚灼那張滿是汗水,卻也陰沉得像罩上了一層黑雲的臉。
季聽沒想到會看見戚灼,狂喜讓他失去了反應,大腦裏一片空白,隻不可置信地微微張著嘴。
戚灼喘得像是呼呼拉動的風箱,他飛快地將季聽全身打量了遍,又看向旁邊正朝他伸出胳膊,不斷啊啊著的狗蛋。接著再看向白伽,確定三人都沒有遇到什麽危險後,開始解腰上的皮帶,唰地一下抽了出來。
“哥哥!”
季聽剛找回自己的聲音,眼前便是一花,接著聽見啪的一聲脆響。
咦?什麽在響?
他腦中冒出這個念頭,撓了撓屁股,這才感覺到屁股升起一股尖銳的刺痛。
“哇……”
接下來便是一陣雞飛狗跳。
戚灼不斷揚起皮帶,照著季聽和白伽的屁股抽。兩個小孩不敢跑遠,也不敢大哭,就在原地又躲又跳,嗚咽著求饒。
“別打了,別打了,好痛啊……嗚嗚……哥哥別打了。”
“別打了,我要給我舅舅告你,別打了,嗚嗚……舅舅救我……能量波一次發射……嗚嗚嗚……”
“哇嘎嘎呀呀哇哇。”狗蛋也在育嬰箱裏大叫。
兩名士兵連忙上前將戚灼抱住,吳隊長去奪他手裏的皮帶:“消消火,小戚,消消火,人找到了就行,沒出事就好,口頭教育為主,可別把人打壞了。”
戚灼被奪掉了皮帶,人也被一名士兵擋住往旁邊推,卻紅著眼睛咬著牙,指著季聽啞聲道:“你亂跑,再亂跑,老子打斷你的腿!”
“我不敢了,我不亂跑了,我不會亂跑了。”季聽張著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又伸出胳膊往戚灼那邊走:“我再也不會亂跑了。”
“好了好了,人找到就行,也揍了一頓,以後肯定記得住。”士兵拍拍戚灼的肩,鬆開他站在一旁。
季聽走到戚灼麵前,伸手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懷裏,傷傷心心地嚎哭:“我走了好久好久……我好怕……我好想你……我再也不亂跑了……哥哥抱抱我,抱抱我……”
戚灼胸脯急促起伏,沒有推開他,也沒有抱他,垂落在褲側的手指在不可抑製地發著抖。
片刻後,他側頭看向洞壁,將眼角的水痕悄悄蹭在了肩膀上。
狗蛋坐在育嬰箱裏看著季聽,雙手抓著箱沿,看著看著,嘴巴開始癟,也跟著哇地哭了起來。
“走走走,都回去,等會兒真把螅人給招來了。”
吳隊將狗蛋從育嬰箱裏抱了出來,一名士兵去提上育嬰箱,另一名士兵則將還在哭著撓屁股的白伽抱了起來:“走,叔叔抱你回去。”
“我要給我舅舅告……”白伽哭得喘不過氣。
“行,你回去給你舅舅告狀,別哭了,我帶你去告狀。”士兵安撫道。
季聽去牽戚灼的手,戚灼卻沒讓牽,沉默地在他麵前蹲了下去。季聽便一邊抽噎,一邊趴到了他背上。
一行人回避難所,戚灼走在最後,與前麵保持了一段距離。少年的肩膀並不寬闊,季聽趴在他肩上一搖一晃,卻覺得倍加安心,慢慢停下了抽噎。
“疼不疼?”戚灼側頭問道。
季聽搖了下頭,又點頭:“疼。”
戚灼將托在他屁股下方的手繼續往下挪,隻托在沒有挨過打的腿彎,沉默地往前走著。
回到避難所,吳隊送他們回了房間,士兵抱著抽抽搭搭的白伽去找他舅舅告狀。
季聽趴在**,紅腫著眼睛和床邊的狗蛋說話,戚灼則在自己那背包裏翻找著什麽。
“你知道貓貓是怎麽叫的嗎?喵喵……”季聽兩手張開放在臉龐學貓,狗蛋也跟著啊嗚啊嗚:“狗狗怎麽叫的?汪汪,汪汪。”
“啊嗚啊嗚……”
“爸爸剛才挨了打,蛋蛋給爸爸跳個舞吧。”
狗蛋便將兩隻手舉在頭側左右轉:“啊嘎嘎呀呀嘎唔唔。”
戚灼在床邊坐下,左手拿著那個藥瓶,右手扯掉季聽的褲子。
他剛才雖然驚怒攻心地揍了他們一頓,但揍人時也知道分寸,並沒有怎麽用勁。可小孩皮膚嫩,那露出的屁股上也有著一道道紅色的痕。
戚灼看著那些紅痕,眼底全是懊惱和心疼,季聽卻已經在給狗蛋學挨打的情景:“哥哥就,啪,啪,啪,我就哎喲,哎喲,哎喲……哈哈哈哈,我還躲,我躲,躲,躲,他根本就打不中,哈哈哈……”
“別動!”戚灼低喝了聲,挑起一團藥膏塗在他皮膚上,輕輕抹開。
“還疼不疼?”他俯身低聲問季聽。
“哎喲,哎喲,哎喲。”季聽還在扭來扭去地學自己躲,狗蛋咯咯笑個不停。他聽到戚灼問自己,立即就回了聲疼,然後接著扭:“白伽也在哎喲,哎喲,哎喲……”
“別動!”
戚灼見他這樣子,知道他已經沒什麽感覺了,但還是再塗了層藥膏,小心地將褲子提了上去。
“哇,哇……”白伽的哭聲從廣場上傳來,接著是樓梯,通道,由遠到近,最後由一名士兵抱進了屋。
士兵和戚灼點點頭,將白伽放在了他自己那**。
“怎麽還在哭?”戚灼問士兵。
士兵回道:“非要去給他舅舅告狀,劉隊長原本還不知道這事,這不,又挨了一頓。”
白伽見季聽和狗蛋盯著自己,哭聲原本已經小了些,聞言又開始傷心地放聲大哭。
士兵出門時給戚灼遞了個眼神,戚灼跟了出去,士兵從懷裏掏出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遞給他:“這是給你搞到的東西。”
戚灼接過盒子道了謝,裝在褲兜裏回屋,季聽則拿著那瓶藥膏,讓白伽趴在**:“我給你塗藥,你別哭了,別哭了,蛋蛋,快給白伽學貓叫。”
“啊嗚啊嗚。”
“還有狗狗叫。”
“啊嗚啊嗚。”
白伽抽噎著:“狗和貓才不是這麽叫的,是汪……喵……”
“啊嗚啊嗚。”
……
戚灼走過去,接過季聽手裏的藥瓶,自己坐在白伽床邊給他塗藥,頭也不抬地道:“去看看狗蛋尿了沒。”
季聽湊近了看他塗藥:“沒尿吧,剛才一回來,你就給他把過尿的。”
“萬一又尿了呢?去看看,再看看育嬰箱。”
季聽道:“萬一不會尿的,肯定萬一不會尿的。”
戚灼停下手,抬眼看著他:“讓你去就去。”
“哦。”
“蛋蛋,蛋蛋讓爸爸摸下你的尿片,唔,幹的,我就說沒有尿嘛……咦,這是什麽?啊!這裏有個好好看的盒子,呀!”
戚灼依舊給白伽塗著藥,白伽卻抬起頭:“什麽盒子?什麽盒子?”
“好好看的盒子啊,這是哪兒來的?蛋蛋,這是哪兒來的?”季聽拿著那個小禮盒跑了過來,給白伽看,又遞到戚灼麵前:“這是育嬰箱裏找到的,哥哥,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戚灼瞧也沒瞧一眼,隻說:“我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啊,好好看的盒子哦,不知道裏麵裝了什麽。”
“那你拆開看看吧。”戚灼將白伽按下去,“你給我趴好!”
“哼!”白伽還記恨著,從鼻子裏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