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小老伴幹仗

◎你不行。◎

田地停種相比較開荒, 輕鬆不少。

如今供應慢慢穩定下來,家屬們一聽這消息,也沒不願意的, 更何況菜地還留著。

孟秦突然清閑下來。

坐在座位上,撐著下巴回想昨晚上老伴的反常。

趁空, 她摸去廠醫院,找到朱醫生。

年末醫院的評選上,朱大軍總算擺脫護士的名頭, 重新成為一名醫生。

還是唯一的婦產科醫生。

他看到孟秦,第一反應,“你又懷了! 不應該啊。”

“?”

孟秦抓住這話問,“為什麽不應該。”

“方子結紮了呀。”

“!”

……

秦則方笑著和其他同誌道別, 邊戴手套邊往外走,抬頭就瞧見等在門口的人。

“來了怎麽沒進去等,外麵多冷,我摸摸。”

他手套也不戴,夾在腋下, 拉過媳婦的手,如想象的那樣,跟冰塊似的冷,順手給揣兜裏。

“專門來接我?”

孟秦仰頭,“昂。”

她打量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 目光一頓頓下移, 停在嘴巴上, 歎口氣。

秦則方感覺事情不對。

“怎麽了?”

“你不老實。”

“?”

孟秦視線上移, 對上那雙眼睛。

【難道航械的邀請被媳婦知道, 我還不夠上勁嗎?】

【她還想催我走!那不能行, 打死我也不去。】

【除非老伴跟我一起。】

孟秦磨著牙,哄她的事怪多。

“給你個機會坦白。”

“要不回家說?”秦則方四處看看。

到處都有人,沒法堵嘴。

“行,回家。”

秦則方放鬆,借著冬天的袖子大,拉著媳婦往托兒所去。

孟秦拽住人,直奔家裏,“回家。”

“孩子……”

孟秦橫過來一眼,秦則方摸摸鼻子,覺得事情大條了。

“小秦同誌,你要不要給我點提示。”

“行啊。”孟秦往他身上一靠,“趁著孟許帶孩子沒回來,我們回家造孩子去。”

“?”

但凡換個方式說,他心裏能樂開花。

“大白天,不太好。”

“感情以前白天發.情的不是你?”孟秦剜他一眼,勾得秦則方心砰砰亂跳。

不對勁,不對勁。

秦則方後脊梁繃緊,回家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進門前,秦則方還停頓一下,拉著媳婦站在門口。

“元宵月亮還小,天黑不回家肯定害怕。”

“你對自己還挺自信,能折騰到天黑。”

秦則方臉發燙,媳婦今天太直接。

正愣神,被她一用力給拽進屋裏,反手就拍上門,連帶他一起給按門板上。

孟秦小手輕輕地按在胸膛,沒是多大勁,偏秦則方提不起勁去推開。

也不想推開。

但是!

時機不對啊。

“小秦——同誌!”

秦則方感覺命門被抵著,腦門一陣發麻,整個人瞬間不敢再動。

“我錯了。”

“錯哪了?”

【錯在不該這會發病,有老伴不能動,忒虧了,難得老伴想。】

“哪哪都錯,全是我的錯。”

孟秦聽他言不由衷,當麵一套心裏一套。

她輕哼著,手指上移,刮過他喉結上,聲音軟軟地問,“錯了得罰。”

“恩。”

孟秦感覺老伴呼吸明顯重起來,膝蓋故意蹭著。

“那就罰你……”

大腿被拿住,往上一拉,害得孟秦直接撞老伴身上,察覺到危險,快速說:“睡地上。”

“?”

秦則方腦子有點亂。

“你故意的。”

“沒,都是為你好,萬一憋久真廢了,我多吃虧。”

孟秦找個舒服的姿勢,胳膊搭他肩膀上,下巴嗑在胸膛上。

原本燥火嚴重的秦則方,當場冒出一身冷汗,心虛地問,“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孟秦明知故問。

秦則方重頭理一遍,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沒你想得那麽嚴重,就是傷口一些發炎。”

“哼,跟我說幹嘛,反正憋得是你。”

她說著,小手還捏一把。

秦則方紅著眼倒吸一口氣,頭埋在她脖頸裏,難耐地咬她一口。

“你屬狗的啊。”

“難受。”秦則方委屈巴巴。

孟秦嘴硬道,“活該,誰讓你去結紮的,虧你還說自己是……現在國內醫療環境什麽情況心裏沒點數,真把你閹掉,我扭頭就帶著孩子換爹,嘶!”

肩膀上一疼,氣得孟秦錘他好幾下。

“進屋去,把褲子脫掉。”

秦則方支起頭,眼神幽怨,攥著褲腰帶不願意。

孟秦做勢要掏當,秦則方半推半就進屋,做炕沿上任由媳婦把他褲子給扒掉,掛在膝蓋上。

孟秦盯著醜東西,明顯紅腫嚴重,偏偏它還挺囂張。

她皺起眉頭,“你什麽時候做的。”

秦則方坦白從寬,“兩年前,去航械找得軍醫幫忙。”

孟秦張圓嘴巴,兩年?!瞞得真結實。

秦則方打量著媳婦的臉色,細細說來,“之前一直好好的,就最近才開始不舒服。”

之後找朱大軍,親戚裏頭也就這一個正經醫生。

“開了藥水,說抹抹就好。”

半坐著這麽被看,還什麽都不能幹,秦則方難受得緊。

感覺屁股底下坐得炕都沒他體溫高。

他伸手要拉褲子,孟秦嘲笑他,“現在知道害臊。”平時不要臉的是誰。

穿衣服不順利,主要鼓包太明顯,褲子壓著傷口,又癢又疼。

孟秦還是心疼,也真怕家夥事出問題。

讓他進空間,好好清理後她給重新上藥。

進去後,藥剛拿出來就被換掉。

孟秦盯著逐漸顯影的精怪,瞅著綠葉子上被搗碎的菜汁。

嗯,至少看著像菜汁。

孟秦垂眸,再抬頭看向老伴,“你要塗綠的還是紅的。”

“……”

又不是什麽好東西。

“它們既然讓換,效果應該比外麵的藥水好,你幫我上?”

“嗬嗬。”

“我還是自己來。”

秦則方抹上藥,乖乖用紗布把傷口給包起來。

反正沒人,晾著兄弟拉媳婦躺河邊草地上。

“你怎麽知道的?”

“朱醫生說的。”孟秦不理解,“為什麽結紮?”

她計劃著,等元宵和月亮大些,再生一個呢。

秦則方胳膊一彎,摟著媳婦說:“一兒一女挺好,你要再懷上,大學不打算考了?”

“你笑話我。”

孟秦踹他,想到自己剛重生那會,豪言壯誌要三年本科。

嘖。

三年了,她初一才上完。

如今教育改製,是五二二製,初中兩年,高中兩年。

等高中畢業,大學正好停課。

“大學我是不指望,我現在糾結,要不要初中畢業直接考中專。”

現在中專含金量高些,教育配合著國家工業化設立的專科,畢業後能直接分配。

“就怕,到時候分到別的地方。”

“小秦同誌,你想得有點早。”

孟秦白他,一把推開人,“放我出去,跟你沒話說。”

回到房間,孟秦起身整理好衣服,打算去接孩子。

秦則方說:“我跟你一起……”

“不用,養你的傷。”

等打開房間門,才回頭說。

“為你好得更快點,打今兒起你睡客廳。”

“?”

寒冬臘月睡客廳?

秦則方懷疑媳婦想殺夫。

……

秦則方不想自己睡,曲線救國當起補課老師。

效果顯著,便是孟秦期末考試優異。

看她名字在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裏頭,怪異又開心。

學校放假,意味著即將年關。

孟秦今年沒置辦年貨,倒是讓二姐在鄉下幫忙預定一頭豬。

等廠裏福利下來,孟秦瞅著凍魚和幹貨,問過老伴沒什麽重要事情,兩人雙雙請假,提前回鄉下去。

這次沒坐大巴車,秦則方如今的身份,廠領導給配車。

老舊的紅旗小轎車,秦則方想著要帶回家的東西,跟運輸隊那換個小貨車。

鄉下不缺幹貨,孟秦便把凍魚都給帶上,還有一些水果,夾帶私活把老伴空間最近沒折騰出去的一些稀罕東西裝上,一塊假裝是廠裏發的福利。

再裝兩包一家子換洗的衣服,還有兩身一早給爹娘做好的新棉衣,其他的沒了。

老大老三老五都沒給準備。

車路過公社,找到二姐家裏,留下兩兜水果和糕點,把預定的那頭豬趕上車,搖搖晃晃地開車往屯裏去。

孟秦一腿坐一個孩子,倆都趴在她肩膀上看後車廂的大肥豬。

元宵:“白花花!臭!”

月亮:“肉肉。”

元宵大受震驚,“不是,它臭!”

月亮點頭,“哥哥喜歡吃臭臭。”

元宵:“!”

他一會看後麵,一會看妹妹,小表情一會一變,看得孟秦直樂。

她跟老伴講,“要是這樣能嚇住元宵也挺好,醫生都說他現在超重。”

秦則方目視前方,“嬰兒肥,大點抽條就好,他運動量也大。”

孟秦:“勻點給月亮多好。”

月亮突然仰頭,“娘娘。”

“哎?”

“讓爸爸喂,就長肉肉。”

秦則方噗嗤一笑,握緊方向盤。

孟秦盯著不大的小人,“想得美。”

她問老伴,“月亮懶成這樣也不知道隨誰。”

秦則方快速看老伴一眼。

孟秦瞪他,“開你車!”

她可是勞模!

月亮小人歎口氣,靠著親娘十分失望。

……

土路不好開車,晃著晃著元宵和月亮就睡著,開車比坐車省下轉車的時間,早上出發,午飯後正好趕到屯裏。

屯裏突然出現一輛車,有看見的人立馬讓孩子去喊生產隊長,生怕是上頭有領導下來視察。

好奇的不遠不近地跟在車旁邊,眼睜睜看著車開一半停下。

“你們要找大隊長,還得往裏開。”

“是不是不認識路,我告訴你?”

“往前……哎?裏頭坐的是不是大丫,大丫!”

孟秦陪著孩子昏昏欲睡,被這一嗓子給喊醒,扭頭就看到屯裏二大爺在喊她。

她歪著頭,“二大爺,這麽冷的天沒擱屋裏頭貓冬啊。”

“真是大丫。”

“大丫回來了。”

孟家聽見動靜,打開屋門就看到外麵一堆人堵在院門口。

“幹啥呢。”

“你家大丫回來了。”

孟母睜大眼睛,歪頭從車窗裏看見女婿那張側臉,猛一拍大腿,生疼。

不是做夢!

“當家的,家裏來客了,快出來。”

她小跑過去,拉著女婿看,“怪長時間沒見,長壯實了。”

和屯裏人對比就更明顯,熬過災荒的大家各個麵黃肌瘦。

孟秦踢出動靜,喊老娘,“元宵和月亮路上睡著了。”

孟母這才想起自己大外孫和外孫女,看到張秋花出來,“你快去,把堂屋炕收拾收拾,我外孫子困覺呢。”

張秋花眼睛滴溜溜地剛掃過後車廂的東西,立馬歡喜地去收拾。

孟許跳下來,找棉衣先把月亮抱開,孟母則去親大外孫,央著人就把孩子抱進屋。

秦則方等孩子抱進去,這才上前去給她捏捏胳膊。

“好點沒?”

親昵的動作引得圍過來的人一陣起哄。

孟秦被看得別扭,“我好了,我下來你把車挪旁邊去,別當著院子門。”

“恩。”

秦則方答應下來,手卻掐在媳婦腋下,先把人從車裏給抱下來。

“……”

孟秦覺得這丫故意的。

坐半天,猛一站在地上,雙腿就發飄。

大娘問一句,大爺問一句,隔房堂哥,遠方表弟,七嘴八舌站一旁聊著,熱鬧到不行。

“大丫變漂亮了,還是城裏風水養人。”

“好幾年沒見。”

“這次來多住幾天。”

秦則方前腳挪車,孟秦後腳就被圍住,正笑著點頭,目光落在身側站著的王民生身上。

王民生見她看過來,揚起眉毛笑著說:“回來了。”

孟秦迷茫兩秒,才後知後覺從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裏,挖出這麽個人。

“民生哥。”瞅見他手裏摟著的孩子,“你兒子都這麽大了呀,時間過真快。”

一直沒走的二大爺打趣,“大丫太久沒回來,認錯了,那是麗娟的小兒,說是外婆想孩子,送回來住一段時間。”

“是嗎?都說外甥像舅,還真是。”

王民生:“幸好解釋清楚,不然我沒結婚突然冒出個兒來,找不到媳婦我得賴上你。”

“巧了,媳婦你給他介紹一個。”秦則方回來,向王民生解釋,“你不知道,我媳婦還兼職媒婆。”

“……”

王民生摸著外甥沒動,倒是其他人熱鬧起來。

“大丫,你建樹哥還記得不,他今年正好要找媳婦,你給介紹個對象?”

“蘭草打小就愛跟你屁股後麵轉,你有認識的好小夥子可別忘記她。”

孟秦看著靠近的老伴,踩他一腳。

找事。

秦則方護著她腰,防止她踩不穩晃**,露出個安撫的笑容。

“孟秦抱著孩子回來累一路,讓她歇歇,之後再好好聊。”

在屯裏過年的消息一放出來,大家也識趣地散開。

主要大冬天,室外是真冷,根本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秦則方順勢摟著媳婦進孟家院子,將一眾鄉親留在院子外。

等進屋轉身關門時,還能瞧見王民生站在原地沒動。

視線在空中碰撞,誰也不服氣誰。

身後,孟秦在碎碎念。

“你還真會給我找事,信不信明天就有人上門來找我說親,老四跟我住城裏本來就夠招眼的。”

她剛剛有感覺到,圍觀的好幾個男人看見孟許眼睛都直了。

秦則方笑著關上門,掃眼炕屋放下的門簾擋住裏頭人的視線,上前抱住媳婦。

“沒事,你要是不樂意見,讓娘去,不行嫂子也可以。”

孟許的婚事,丈母娘和張秋花都惦記著,肯定不會隨便答應。

至於其他,相信丈母娘樂意忙活。

“都是你的理。”

孟秦進屋去看孩子,秦則方跟著,問過好後說:“外頭豬趕哪去?”

沒瞧見老丈人家有豬圈。

孟父的放下煙槍,“家裏好些年沒養東西,趕大隊去吧。”

張秋花倒水遞過來,“妹夫,那豬是留家裏殺的嗎?”

“對,孟秦出嫁後,我和她一直忙也很少回來看二老,這次就想多住幾天,也不知道二老喜歡什麽,就想著弄點吃的。”

張秋花樂得不行。

孟父瞪一眼兒媳婦,覺得丟人。

張秋花忍著高興解釋,“爹,這殺豬得提前準備,我問問要真是留家裏殺,那得提前去跟屠戶定日子,再一個屯裏今年沒怎麽見肉,咱們家殺豬賣不賣?”

她一連好幾個問題,把孟父給問啞巴。

秦則方:“我對這些不太懂,沒想到殺豬還這麽多學問,爹,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孟秦瞅眼老伴,這人也挺茶的。

孟父轉著煙槍,“麻煩倒是不麻煩,老大家的,你去找孟李回來,讓他跟屠戶定好日子,正好後天18是小年,那天殺豬。”

“哎!我這就去。”張秋花跑出去。

孟父又看孟秦,“你好幾年沒回來,之前半個什麽事生產隊都有幫忙,殺豬那天辦個殺豬宴,請些人,一會你去你幾個大爺家走走,請他們過來,老婆子你殺豬宴那天讓嫂子們來幫幫忙。”

屯裏來客的規矩,得親戚來壓陣。

孟秦嫌折騰,但還有生產隊長回來,就點點頭。

“正好過年廠裏發不少福利,一會娘分分,我拎過去些。”

“豬家裏留半扇過年,除去殺豬宴用到的,剩下的就平價換給屯裏其他人家。”

孟秦和秦則方沒意見。

這會,睡半路的元宵和月亮醒過來,眨巴著眼爬起來就對上陌生的孟父。

孟父十分緊張,從來都是看別人帶孫子,自家兒子不爭氣,女兒生的外孫還是第一次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元宵看好幾眼,確定不認識四處找人,看到爹娘都在,才指著陌生人喊,“爺爺。”

“叫外公。”

“外公。”

“這個是外婆。”

“婆婆。”

孟母心軟得一塌糊塗,“你出生第一個就是外婆抱的你,還記得不。”

孟秦:“……”

真記住才可怕。

總歸兩個小的不怕生,坐在炕上前言不搭後語的陪著兩老,氣氛倒是融洽。

孟父歡喜地找出彈弓,木頭槍給倆孩子玩,元宵抓住皮筋學著外公想給月亮屁股來一下,卻被月亮反殺,皮筋彈手上眼眶裏很快含著淚。

把孟父心疼壞了,左一句寶又一句乖的哄著。

孟秦沒眼看,讓他們玩,自己拉著老伴去收拾屋子。

鄉下就一點好,自建房麵積十分寬敞。

她出嫁前,孟家正屋三間,並兩間廂房都是孟父結婚後一磚一瓦攢起來的。

孟李結婚後搬去廂房住,正屋東間是兩老,西間則是她們三個姑娘睡一個炕。

如今帶著男人回來,孟秦自然不方便跟妹妹再睡一個屋,領著老伴把大哥隔壁那間廂房給收拾出來。

這屋孟李結婚後就占下,說是給兒子留著,可惜七八年過去,屋子收拾得幹淨,兒子沒見影子。

張秋花喊孟李回來,院子裏撞上,見孟秦站她屋隔壁就明白過來,趕忙上去推開門。

“屋子經常收拾,就是炕得重新點火,讓你哥弄,我給你抱兩床被子來。”張秋花找出自己的嫁妝被,半點沒有不舍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的狼。

她算是從孟許身上看出來,這妹妹手指縫裏頭漏一點出來,就夠她和孟李過上好日子。

孟秦幫孟許問一句,“給老四也抱一床。”

張秋花尷尬,“她跟孟尤睡一屋,姐妹倆瘦氣蓋一床就行。”

孟許看過來。

張秋花吞吞吐吐,“去年冷得厲害,孟許的被褥都被拆掉填其他被子裏了。”

除去棉被,還有棉衣。

“都是娘做主拆的,不然我肯定不敢動小姑子的東西。”

孟秦輕笑,抱起被子,“反正孟許也用不上,拆就拆了。”

張秋花:“……你要不要等等,隔壁聽動靜肯定在掏炕,都是灰。”

孟秦坐下,瞅見桌上的藥包。

“大嫂還在吃藥?”

“沒。”張秋花上前把藥包打開,“手術拿回來的藥已經吃完了,這是拿之前包藥的油紙裝得煙絲,你哥抽的。”

孟秦這才記起來,老爹和大哥都是煙槍。

“你們不是想要孩子,大哥得戒煙。”

“啥?”

“我備孕的時候醫生不讓抽煙喝酒。”

“!”張秋花:“那,那我一會都給爹拿過去,不讓你大哥再抽。”

……

隔壁,秦則方喊孟秦。

她抱著被子過去,屋裏還能聞到淡淡的煙灰味道和潮濕氣。

張秋花著急抽煙不能有孩子,拉著孟李出去提醒。

秦則方四處看,好奇媳婦結婚前住的地方。

孟秦笑他,“我結婚前住西間,才不住這。”

那會廂房兩間全被大哥給霸占起,沒她份。

“好像一直沒見你二妹和小弟。”

孟秦擺擺手,“一到家我就看到她跑了,不管她,小弟估計在公社還沒回來。”

去正屋裏,孟母這才回神問倆人吃沒吃飯,得知沒吃,去廚房給攪鍋疙瘩湯,專門磕倆雞蛋打散。

孟秦和老伴坐著墊肚子,老娘就在旁邊點東西,要不是有在城裏照顧月子的那倆月,孟母都要挑花眼。

十幾斤魚蝦凍一個大木箱子裏,瞧見有鮮梨,孟母當即撿一半放外麵凍著,餘下的打算一會給大哥幾家分點。

一大袋水果糖,果子糕點一樣一包,鐵盒子的奶味餅幹……

除了吃的,孟母瞧見衣裳眼圈一紅。

“我跟你爹有衣裳穿,你有棉花有料子不如多給孩子做兩身。”

“娘,大妹那是心疼你。”張秋花邊誇邊打量,算著哪一樣是給她的,是那棉布料子,還是那鐵皮暖水瓶?

等到最後,料子給娘分,熱水壺給娘用,愣是沒一樣給她的。

心裏直泛酸。

酸還得忍著。

睡一覺醒來,又是討好大妹的一天。

……

小年這天。

屠戶一早就拎著殺豬刀去隊部報道。

屯裏不少來看熱鬧的,圍著那哼唧哼唧被綁在板凳上的豬。

孟秦不敢讓元宵和月亮看到這一幕,在殺豬的時候領著他們回家去。

秦則方想去的,誰知道屯裏來電話,要找他。

隊部,單線接通的電話雜音特別重,以至於雙方說話都需要用喊的。

電話那頭:“小秦工你快回來!”

電話這頭:“你說啥?”

秦則方後來才知道,試飛時十分成功的S60,在第一次軍事演習中,出現本不該出現的重大失誤,如今沒檢查出情況,需要他的幫助。

具體情況,電話裏肯定不能說,所以一邊含糊地叫,一邊模糊地聽。

答非所問,撂下電話後,秦則方就把這事給拋到腦後去。

出門意外撞見王民生。

對方笑著問好,“好巧。”

“好巧,來看殺豬?”

“我娘讓我來換點板油。”他攤開手,好幾個雞蛋。

秦則方攏起袖子,聽著豬嚎叫,“那你再等等,可能還要一會,我先過去。”

他抬起腳,被王民生喊住,問,“孟丫在城裏,過得還好嗎?”

秦則方眉頭微蹙,轉身看他。

王民生:“你別多想,就是多年沒見,隨便關心關心,我年後就去縣裏幹活,有些好奇。”

“我沒多想,就覺得你進縣城這件事情,需要多考慮考慮。”

“為什麽?”王民生盯著他問,“你怕我去。”

秦則方輕笑,“我怕什麽?隻是覺得你智商可能不太夠在城裏生活下去。”

王民生錯愕之後,是被看低的屈辱感。

秦則方繼續說:“畢竟,明眼人用瞧的也能看出來,我們過得好不好,你看不出來,要麽沒智商,要麽沒眼色,不管哪一樣,都隻能說明,你不太行。”

一句我們特別刺耳。

王民生笑容徹底維持不住。

秦則方像是才發現,“我是不是說太過了,抱歉,我沒別的意思,有時候良言逆耳。”

王民生不甘心,“光看表麵,萬一被騙呢。”

秦則方敷衍點頭,“你說得有理。”

“……”

“還有事嗎?”

“沒有。”王民生憋著氣轉身。

秦則方勾唇離開,吸進鼻腔的冷空氣足夠讓人清醒。

等回家,元宵正磨著人出門,月亮倒是躺炕上十分悠哉。

孟秦一看見他,把元宵塞過去。

秦則方揉把腦袋,看著媳婦,“那就去走走?”

“?”

孟秦瞪圓眼睛,“你想凍死誰!”

“我難道來一趟,你帶我四處轉轉,讓我看看你長大的地方。”

“不去。”

“媳婦。”

元宵也巴巴地望著,“娘娘!”

“……”

孟秦雙手抱胸,用下巴指著月亮,“一家人整整齊齊,你能哄月亮去,我就去。”

元宵聽懂,大喊妹妹。

秦則方眯起雙眼,坐抗邊單手把女兒抱過來。

“月亮想不想出去玩?”

“不想。”冷酷無情,果斷直接。

像他的那張小臉上,神情倒是和孟秦像個九成。

特別是說不的時候。

秦則方也不放棄,“你要是願意,在外婆家一天,爸爸照顧你一天。”

月亮小眼睛放光。

孟秦覺得哪不對,“你等會……”

“媳婦,你不會想現在反悔吧。”

月亮扭頭,“去。”

“……”

孟秦裹上棉猴,帶上帽子,圍巾包著隻露出一雙眼睛。

打開門被冷風吹的那一刹那。

“我真是欠你們爺仨的。”

身旁,胸前掛一個,背後背一個的秦則方心情甚好。

孟秦猛得就想起後世一首歌。

“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身後還背著一個胖娃娃……”

源自歌曲:《小媳婦回娘家》

小媳婦。

孟秦側目看了眼秦小媳婦,心情好不少。

最近幾天沒落雪,陽光普照,倒也沒想想中的那麽冷。

順著小路,走在田野上。

秦則方好奇,“你以前在生產隊都幹什麽?”

“什麽都幹,翻地、播種、除草、收割,農閑時還得開荒、挖渠。”

“開荒不是男勞動力的活。”

“嗤,你當這是鋼廠那臨時生產隊呢,隊裏缺勞動力,你就得上,我哥那會經常讓我提他上工。”

秦則方嘴角抿直。

孟秦瞧著好笑,“我娘可說了,要不是我哥為我好,我還得不到那年的勞模,也就遇不上你,你得感謝他呢。”

秦則方有被惡心到,胸口憋著一股氣,到山腳下索性把倆孩子給放下來,讓她們自己趴雪窩玩。

孟秦瞪大眼,“感冒你帶啊。”

“到時候丟空間。”

他算發現,他這一家子帶病近空間,裏頭鬼混精怪會自動配藥。

說起來,這兩年那些鬼混精怪越來越實,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他捏把雪,團了又團,最後被火氣融成一團水。

孟秦察覺老伴有點奇怪。

“你怎麽了。”

“和上輩子不一樣。”

“?”

“我一直以為,你娘家對你很好。”

“他們哪讓你產生這種想法?”孟秦覺得這麽說不對,“不能說對我不好,隻能說不夠好。”

她覺得這話題討論過。

是的。

秦則方記起來,所以更煩。

孟秦看到,把他歸根於生理期煩躁。

肯定是兄弟傷還沒好。

恩。

孟秦還想說什麽,聽到雲霄大喊。

“跑!”

“?”

跑哪去?

孟秦和秦則方一抬頭,瞧見大眼睛大屁股的點花袍子一跳一跳地往雪地裏紮。

孟秦看向老伴,他奔著袍子過去。

孟秦也想去,可不放心元宵和月亮自己留這,上去一人一直小手,玩得渾身是汗,手都熱乎乎的。

她一摸,覺得要趕緊回家換衣服,別再受涼。

秦則方這兩年有鍛煉,時不時還會跟孟秦下地,力量鍛煉出來,抓個笨袍子沒費太長時間,也就抱著它在雪地裏滾兩圈。

“一看就手生,是第一次抓吧。”

孟秦扭頭,看到王民生在衝她笑。

【心疼我孟丫,嫁個這麽弱的男人,一點本事沒有也就會逞嘴上功夫。】

“?”

你誰啊,擱心裏罵我男人。

孟秦蹙眉盯著王民生,好感度急速下降。

王民生感覺到孟秦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想表現。

“我去幫忙吧,他這樣太狼狽。”

孟秦伸手攔住,“等等。”

“孟丫?”

呸,感情孟丫是喊她。

孟秦板著臉問,“你現在上去幫忙,那袍子抓到算你的還是我們的?”

王民生愣住,被她一句我們傷到心。

“當然是給你的,我也隻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幫忙而已,畢竟不就前他才針對過我。”

【快問,秦則方為什麽針對我!】

“……那不用,我男人棒著呢。”

月亮突然說:“娘娘,爹爹。”

元宵大喊:“大狗狗!”

孟秦順著看去,開心地衝王民生炫耀,“看,回來了。”

【你護著他!你竟然護著他!】

孟秦起一身雞皮疙瘩,拉著孩子倒退兩步。

有病。

秦則方卡著袍子的脖子,雪地裏給拽到媳婦孩子麵前,瞅見王民生,下意識皺眉。

“好巧。”

心裏卻覺得這人有些陰魂不散。

秦則方忽略他,蹲在元宵和月亮麵前,正要給他們摸摸活得袍子呢,突然旁邊橫出一根棍棒,照著袍子腦袋狠狠地砸下去。

乖萌的袍子腦袋都打變形,劇痛的那一刹那掙紮開秦則方,垂下腦袋躺在雪窩裏。

月亮瞪圓一雙眼睛,哇地轉頭抱住孟秦嚎啕大哭。

元宵慢半拍,聽妹妹一股,眼淚也刷刷地掉下來。

孟秦蹲下,心疼地把兩個孩子抱在話裏,手足無措地哄著。

抬頭看著王民生眼底慢慢都是恨意.

“你有病去看病,當著兩個孩子下死手,太惡毒了!”

“我惡毒?”王民生:“我隻是怕他製不住袍子,掙紮開再傷到孩子……”

秦則方狠狠地一拳頭揮過去,將王民生掀翻在地。

一手抓著他衣襟按在雪地裏,另一隻手握拳不斷打下去,王民生奮力掙紮,卻怎麽也擺脫不開。

孟秦冷眼看著,聽著元宵和月亮的哭聲,恨不能自己上去一棍敲他頭上。

等看到老伴泄掉幾分力氣,才把人喊過來。

“三哥,元宵和月亮哭一身汗,得趕緊回家。”

秦則方舌尖掃過牙根,壓下心底的怒火,甩開王民生,陰鷙的表情在轉身時立馬消融,蹲下將兩個孩子抱在懷裏,低聲哄著。

“不哭不哭,爹爹在呢。”

秦則方邁著大步回家,孟秦追上去,正好撞見來叫人的孟李。

“正著你們呢,殺豬宴快好了,爹找你們呢。”

“我們晚點去,元宵和月亮被嚇到,對了,大哥那袍子你帶回去加餐,我先回去看孩子。”

孟李奇怪,拉著袍子往旁邊走,才看到一旁雪地裏還躺著個人。

“誰?”

……

孟秦回到家,立馬鎖上門。

天冷不敢換衣裳,見倆孩子哭睡著,才讓老伴小心地把孩子弄空間裏,在溫泉旁邊洗一洗出了汗,重新換上幹淨衣服,才放進被窩裏。

自打孩子會走會跑,就沒再把他們送空間。

孟秦主要怕在外哭完喝風,果不其然,孩子出來後,老伴說精怪給送來藥,給孩子喂下,孟秦再沒去吃飯的心思。

“殺豬宴你去吧,我怕他倆受驚,我留著照顧。”

“好。”

秦則方蹲在炕邊,親了親媳婦兒額頭。

“你還好嗎?”

王民生手太黑,那棍子用了十足的勁,他覺得,那一棍子對方是想敲在他頭上的。

孟秦原先還好,被這麽一問就很不好。

胳膊攬著孩子,抽噎著沒說話。

秦則方脫下衣服,睡她背後,又親親她後頸。

“我等你睡著再走。”

秦則方摟著媳婦,想到王民生滿心戾氣。

“你以前和那姓王的很好?”

“小時候就他願意帶我玩。”

也不是沒人帶,想跟她玩的都是女孩子,過家家,學針線,相比之下她更喜歡上山下水。

男孩子裏願意帶她的隻有王民生。

“不過十五歲我開始定親之後,就留家裏養著,那之後沒再見過。”

隻是幾年沒見,人怎麽變這樣。

秦則方了解,摸著她頭發把人哄睡,撐起身子瞧見大小小三張靠一塊的臉,輕手輕腳地下炕,把被子給她們掖好,才出門。

頂著風雪去隊部吃殺豬宴,遠遠瞧見一瘸一拐的人敲開一戶門。

秦則方正打量著,聽見有人喊他。

轉過身,是張十分老態的臉。

“大姑。”

秦清清扯出個笑,“去殺豬宴?哪天得空來家裏坐坐,昨天你姑父還念叨你呢,知道你新女婿剛上門,沒去煩你。”

“得空就去。”

“主要是想問問你麗娟在城裏過得咋樣,當年得你大爺的福嫁進城,距離太遠也聯係不上,難得你回來。”

“不是說她小兒子在家養著。”

秦清清臉色僵硬住,尷尬地解釋,“麗娟也是難,孩子是婆家送來的,麗娟夫妻倆太忙。”

秦則方輕嗯,“鋼廠今年任務是挺重的,我和表姐也少見,大姑要是惦記,早早讓表弟結婚,趁著好日子把表姐喊回來,好好聚一聚。”

“哎,我倒是想,你表弟太強,小三你要是有合適的,記得多想想你弟。”

秦則方微笑,“還真有,就是怕表弟不願意。”

秦清清精神一震,“我替他做主!”

秦則方:“那等殺豬宴忙完,我去找大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