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到底我二兒媳婦給我畫了大餅,我愛聽◎
方戩經辦的是工作以來第一個大案,一直處於亢奮狀態。他畫了一上午畫,到十一點鍾,六張肖像畫完成,公安跟懷柔縣文物保護局的人也到位,十幾人一起開圓桌會議。
幾幅惟妙惟肖的肖像在大家手中傳看,方戩是這個案件第一負責人,他說:“我們現在追蹤的是一個專業盜墓團夥,他們有豐富的勘探、爆破、盜掘、倒賣經驗,並且這個盜墓團夥跟境外人員聯係,他們手中應該還有多件未轉手的文物。這次對京柘寺盜挖是受國外人員所托,盜挖出文物直接流向國外,跟他們相比,狗剩隻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他騙來的古董就賣給這夥人。另外一撥盜賊也是隻有兩三人的小型團夥。
據村民說,今年至少人二十人次盜墓團夥到京柘寺附近踩點,據我們這次偵查,他們曾先後使用炸.藥、洛陽鏟、探針等工具對古寺實施盜掘,他們的主要目標是地宮中的佛骨舍利,但古寺地宮防盜措施建得好,他們至今並未得手。”
文物保護局工作人員介紹說根據史料記載,古寺地宮有兩件佛骨舍利,還有兩件印度僧王贈送的瑪瑙念珠,其價值難以估量,另外還有各種法器,該寺一直都是盜賊眼中的香餑餑。
負責這個盜寺案件的某派出所所長異常激動,說:“我當派出所所長這十來年,一共收到十多起盜墓線索,但都是完成的,盜賊早跑得沒影了,根本抓不住。我們更傾向於在盜墓現場抓捕,但他們反偵察能力很強,摸黑作案,專人放哨,有風吹草動就跑,很難抓住他們。”
“這次境外人員出高價收佛骨舍利,盜墓人員利欲熏心,誌在必得,這就是一個抓捕的好機會。”方戩說。
他又舉起其中一張肖像畫給大家看,說:“此人是盜墓團夥骨幹之一,抓到他就能順藤摸瓜找出其他團夥人員。這個團夥成員稱呼代號,如果不能抓住骨幹人員,恐怕無法端掉整個團夥。”
派出所所長說:“希望這次能把他們一網打盡。”
開完會,派出所所長立刻派出警力到京柘寺附近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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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三年的京城,物質產品比別的小城市豐富的多,可買自行車也得用自行車券或者工業票,一張自行車票都能賣到幾十塊錢。
自行車票是方戩跟單位申請的,工業票是之前他們發的,揣著錢跟票準備出發去王府井百貨大樓。。
“坐地鐵去。”春燕提議,她還沒坐過地鐵,總聽小朋友提起,很好奇。
方戩把閨女從地上撈起來抗在肩上,說:“咱家門口又沒地鐵站,地鐵也沒王府井這一站,還不如坐公交方便。”
春燕很期待跟爸媽一塊出去,堅持要坐地鐵。
方戩一項很寵閨女,妥協道:“好,坐地鐵,走吧,閨女。”
現在地鐵隻有一號線在運行,很多到京城出差的人特意到地鐵打卡,回去能吹上一年。
他們先帶著春燕坐公交到前門,在前門站買票進地鐵站,公交車總是很擠,可坐地鐵的人不多,一毛錢一張票,隨便坐,還有跟公交車一樣的排坐,帶閨女直接坐到蘋果園終點站,再反向坐回來,等閨女玩夠,他們才出了地鐵,又坐公交去王府井。
初迎講究實用,二六坤車輕便得多,價格也略高,可她還是選了更適合一家三口的笨重二八大杠,花了一百六。
買完自行車又去三樓買手表,她才知道有那麽多品牌的手表可以選,一級表上海生產的上海牌、寶石花、占石,天津生產的東風、海鷗都是七十到一百二不等,二級三級四級表就隻有幾十塊,進口表也比她想象中便宜,一類一等表勞力士全鋼防水防震大三針金凸字男表是四百五十塊,坤表是三百九十塊。
歐米茄坤表是三百塊,但初迎就想買勞力士,畢竟以後賣中古表還能賺一筆。
買了手表喜孜孜地戴在手腕上,離開櫃台,初迎才問:“你覺不覺得我這塊表貴啊?”
方戩一向覺得這都是小事,說:“你喜歡就買,但我覺得一百塊的上海牌手表跟四百塊的勞力士差不多,都是看時間,上海牌走得也挺準的。”
初迎說:“我就想戴勞力士。”
勞力士是奢侈品,上輩子她拿不出閑錢買,但這一世,花四百塊就戴上了。
方戩說:“那就隨你。”
初迎想,經過買勞力士這件事,大概以後她有什麽大手筆的動作,方戩都不會幹涉。
路過飾品櫃台,初迎還花一塊錢給閨女買了五個發卡,小丫頭立刻要求把四個蝴蝶結全拆了,把五個發卡都帶上去。
方戩對閨女的審美非常服氣,跟她商量:“咱戴兩個就行,不用戴滿一頭。”
“不,我就要全戴上。”春燕堅持。
夫妻倆隻能由著閨女。
閨女的頭發多,又黃又細又軟,編成兩個麻花辮吊在左右頭頂,配上粉色發卡,再配上她白皙的圓臉,黑葡萄般明亮的大眼,顯得很可愛。
沒有給方戩買東西,初迎想以後掙了錢給他買。
回到家,方戩把自行車推進車棚,上鎖,三人一塊進屋。
陶芋不舍得買自行車,她們兩口子單位離家都不遠,走路或者坐公交都可以,沒必要買自行車。
她到方晉南上班的農商銀行儲蓄所,把六百塊存了個死期。
看到初迎手腕上鋥亮刺眼的手表,陶芋驚呼:“初迎,你買了塊勞力士,你怎麽舍得買這麽貴的表!”
她巴不得二弟弟妹把錢都花光等沒錢了喝西北風,但實在忍不住,說:“初迎,就你這個花錢法兒,多虧咱分了家,要不多少錢都不夠你造。”
一副慶幸避之不及的神態。
但是吧,心裏又有些酸,初迎的錢是花沒了,可她有了勞力士啊,從這一點來說,還有點羨慕。
初迎就等著她這句話,她趕緊抓住機會,說:“大嫂,當然是分家好,咱分家就分個徹底,各家花各家的錢,你生怕我拉你衣裳襟過日子吧,以後我還要買洗衣機,安電話,爸媽可以用,你不能用。”
聽初迎說他們可以用,薑鐵梅當然心裏偷著樂,不說話。
陶芋都被逗樂了,嗤笑:“媽分給你們的錢到手就沒,就你們兩口子一個月一百多塊,買洗衣機還有可能,安電話得攢到猴年馬月去。”
初迎說:“等我安了電話,大嫂別用就行。”
陶芋想拉薑鐵梅當同盟,說:“媽,你聽初迎給你畫大餅呢。”
薑鐵梅說:“到底我二兒媳婦給我畫了大餅,我愛聽。”
陶芋撇了撇嘴,婆婆慣會偏心嘴甜的兒媳婦,你說氣不氣人。她仍帶著譏誚笑意:“我倒是想用,恐怕是沒得用,我高低要看看你啥時候安電話。”
初迎說:“那您就請好吧。”
雖然薑鐵梅期待著二兒子兒媳給家裏裝電話買洗衣機,可還是忍不住要教育他們倆。
“你們就是不會過日子,初迎買那麽貴的手表幹啥,不能吃又不能喝,你是不是一下就把錢都花光了,錢到你們兜裏還沒捂熱,有這麽敗家的嗎,要是有大病小災需要花錢怎麽辦,錢放在我手裏攢著該多好。” 薑鐵梅幾乎心痛到了要捶胸頓足的程度。
方戩一句話就給她媽懟了回去,說:“到底是我們自己花了,總比給薑紅衛他們花強。”
陶芋逮到機會,趁機說:“媽,你到底補貼給我大舅還有兩個表弟多少錢,倆表弟結婚的錢可是借給他們的,從來沒說要給他們,父母都在,憑啥姑姑給操持婚禮,這錢也該要回來了吧。”
邊說邊看薑鐵梅臉色,雖然上次鬧得不愉快,可她不相信這門親就這樣斷了,說不定對方還得上門。
薑鐵梅也心疼錢,不過她說:“你讓人吃了吐,有可能嘛!”
陶芋想要說服薑鐵梅:“可是有借條的,兩百多呢,借條就放在大立櫃上麵的鐵盒子裏。”
她知道薑鐵梅最不愛聽的話題是薑家生了仨孫女,薑鐵梅把生不出孫子歸到仨兒媳婦身上,婆婆最聽不得絕戶二字,但為了要回兩百多塊錢,豁出去了,她偏要說:“媽,大舅媽多氣人啊,說咱家絕戶,給他們家的錢都得要回來。”
薑鐵梅心裏咯噔一下,臉色當即陰沉下來。
陶芋覷著婆婆臉色,繼續拱火,她一定要讓婆婆恨那一家子,省著以後又被扒著吸血。
這個話題隨著晚飯結束終止。
趁著薑鐵梅去洗碗的功夫,陶芋多了個心眼,蹬著凳子把鐵盒子拿下來,找到裏麵的借條,收到自己屋。
她連聲可惜:“媽肯定給了大舅家不少錢,怎麽也得有一千吧,可惜才有這兩張借條。”
方晉南說:“這借條就是廢紙,錢要不回來。”
陶芋眼睛一瞪:“白紙黑字,他還能賴賬啊,我去法院起訴他他能不還麽!”
方晉南說:“法官整天沒事幹了唄,多大點事兒,還值當去法院。”
夫妻倆聊完,方晉南又溜達到二弟兩口子房間,說:“別跟你們大嫂計較,別看她是售貨員,服務行業,可總拿鼻孔看人,說話從來沒好聽過,都是顧客慣的。”
初迎說:“大哥,我們不計較。”
她知道除了方晉北回城,陶芋就是說話不好聽,也沒做過什麽壞事,她很想知道方晉南要是知道自己媳婦未來會阻止三弟回城會是什麽想法。
方晉北剛回屋,陳秀鐲來了,初迎趕緊把她媽讓進屋。
陳秀鐲得到消息一點時間都沒耽擱,馬上來告訴閨女女婿,說兩個星期後他們三舅會從港城回來探親。
“初迎,你三舅回來一趟不容易,你請假也得回陳家莊。”陳秀鐲叮囑道,她跟兩個弟弟一樣,對探親這事兒充滿期待。
初迎就等著三舅回來呢,馬上痛快地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