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在昨晚看過電視後,白高興做出如下決定:

一:他是無辜的。

二:他會說的話都是電視教的。

三:沒事就多看看電視,讓黎譜相信他會說話一定是被教出來的。

電視等同於電子產品,所以掃地機器人教也不是不可以。

做鸚鵡三天,白高興已經放飛了自我,完全不覺得喊主人有什麽可羞恥的,反而特別管用。

——如果他沒看錯,在他叫出這個稱謂後,黎譜驚訝的同時,嘴角的弧度上揚了幾個點,心情明顯很好。

呃,也算是他作為“寵物”履行義務了,畢竟這人也怪可憐的。

白高興惋惜地看了看黎譜,再次催他吃飯。

他看著男人從麵前走過,往籠子裏看了一眼,一向淡然的表情變得驚訝。

對,沒錯,食盒又空了。白高興挺起胸脯,活動量大餓的快不是很正常嗎?

“這麽貪吃。”黎譜伸手點了點鸚鵡毛茸茸的腦袋,又把食盒添滿了。

白高興輕車熟路地鑽進籠子,餘光卻瞥見黎譜提著一個袋子走進廚房,頓時動作一頓,感覺這飯不香了。

“好想吃點人吃的東西啊……”

他味同嚼蠟地嚐了幾顆滋養丸,之後就鑽出籠子找樂子,這一眼,就看見了初來第一天讓他栽進去的水族箱。

水族箱一看就是特意定製的那種,寬闊透明且上檔次,恰好嵌入牆體之中,下端凸出一塊巴掌寬的平台。一群花裏胡哨的魚在裏麵肆意遊動,鮮豔的影子在深色的背景下愈發亮麗。

自從那天之後,男人就把上麵的蓋子合上了,大概是怕他再掉進去?無論如何,他都接納這份好意。

白高興無聊地看起了魚,離玻璃貼得越來越近,惹得一群魚以為是食物,遊過來的凶猛氣勢正如那天他掉進裏麵時一樣。

黎譜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雪白的大鸚鵡超凶地啄打魚缸,而他養的地圖魚隔著魚缸將它包圍了。

“……大白。”

他喚了一聲,接著看見大白轉過頭,然後跌跌撞撞地朝他飛過來。

黎譜咣當一下把手裏的盤子放到桌上,接住了撲到他胸口又奮力向上爬的大鸚鵡,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今天的午飯有香腸。

白高興感覺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就跟食物杠上了,但是有什麽辦法,他想想這輩子都隻能吃鳥糧的生活就會感到絕望。

他裝作不經意地瞥了身側的男人一眼,見對方似乎沒怎麽注意,一個躍起從他肩膀滑向餐桌。

認輸是不可能認輸的,在吃飯自由之前,任何努力都值得!

“大白!”

啃了兩口香腸後被關籠子的白高興幾乎流出幸福的淚水。

……

之前白高興就通過日常觀察得出:黎譜會做飯。

而且不是超一般水平的隨便炒炒或者加水亂燉,黎譜做的飯菜相當的有水平,所以他才堅持不懈地去偷吃。

聯想他的工作,會做飯這件事在他身上就顯得尤為不可思議。

在白高興的想象中,影帝這種身份……應該是默認有很多人提供上門服務的那種,內務包括做菜清潔,事業包括化妝穿搭,有點像霸總文,要不是科技不允許,說不定還能幫他上廁所!

但現在,事實推翻了他的想象。

生活方麵完全就是個普通人,而且居然會去超市買菜?不會被認出來麽——再次從籠子裏出來,白高興偷偷鑽到廚房,一眼就看見黎譜今天上午提回來的袋子,裏麵裝著一些新鮮果蔬,而黎譜本人就在旁邊處理著一條魚。

“大白,下去。”黎譜感覺到從背到肩一陣收緊,輕聲嗬斥,白高興則一臉聽不見的樣子,死死抓住他肩膀處的衣料,伸著腦袋向下張望。

男人正仔細地片著魚,根本騰不出手驅趕他。

大約幾分鍾後,黎譜將魚放入水池清洗,順帶著把手上的腥味也洗掉,然後去端廚房台子上飲水機的水杯。

“嗯?”在端起來之後,他怔了一下,又眯起眼打量了一眼杯子裏的水。

緊接著,剛落在廚房台子上的白高興感覺自己被對方的目光籠罩了。

他看著黎譜手裏的杯子,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之前挺渴,喝了大半杯。

加上廚房門沒有完全關上……

很明顯,被發現了。

白高興滿臉無辜,搖搖晃晃地在台子上走來走去,就是不看對方。

接著,他被轟出了廚房,隨之而來的是開灶起火的聲音。

還挺關心小動物的嘛!為了防止他變成油炸鸚鵡……

等黎譜從廚房裏出來的時候,白高興眼尖地發現他這次不僅端上來好幾道菜,還端上來了一個小小的碟子。

碟子裏放著一小塊雪白的魚肉,因恰到好處的烹煮呈現出柔軟的視覺觀感,還附帶一小點淡色的魚湯。

但當這個碟子被黎譜放到自己麵前的時候,白高興顯而易見地呆住了,然後目露懷疑地在男人和碟子之間切換。

給我的??

黎譜發出一聲輕笑。

在他眼中,這隻白色的大鸚鵡低頭看看碟子,又抬頭看看他,愣頭愣腦十分可愛。

至於這碟魚肉……黎譜剛才又翻閱了一下飼養手冊以及上網查詢,再次確認這個品種的鸚鵡可以吃點肉後,才把中午準備的魚分出來一塊。

再多就沒有了。

黎譜把碟子往前推了推,淡色的湯微微搖晃,“不是想吃?”

白高興隻以為這人是良心發現了,伸頭就嚐了一口——

“呸呸呸!”

沒油沒鹽不說,味道也又寡又腥,估計也就貓和烏龜能忍受吧。

不是廚藝很好的嗎?白高興狐疑地注視著黎譜,而後再不看碟子一眼,而是瞄上了那一大碗燉魚。

黎譜沉默了。

他把碟子端回來,淡淡的魚香湧入鼻間,但也止步於此了。

他查到鸚鵡沒必要補充多餘的鹽分——這點跟狗差不多,所以連一丁點的鹽都沒放,單純的白水煮魚肉而已。

所以不好吃嗎……

然後——“大白!”

咬住魚尾巴的白高興渾身一僵。

……

【今天別忘了來複查。】——剛剛來自安醫生。

【黎哥,安醫生那邊給你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別忘了啊!】——半小時前來自大樹。

白高興打了個哈欠,轉頭就看見被黎譜丟在沙發上的手機亮起消息。

他的哈欠就這麽打到一半戛然而止,然後飛速地來到手機旁,試著用爪子上肉最凸的點按住開鎖。

“嗡~”沒打開。

“嗡~”

“嗡~”

三次以後,手機彈出輸入密碼,而黎譜也從臥室裏出來了。

他換了一身打扮,明顯是要出門的樣子。

果然啊……

結合短信,白高興輕易想起自己那時聽見的,那個叫王彼得的人的話,關於醫生什麽的。

這人真的需要人文關懷和藥物治療啊!

突然就對他每天要自閉幾個小時理解了,甚至不忍再讓他陪他玩。

白高興眼睜睜看著黎譜走過來撈起手機往外走,愣了一秒後迅速反應過來,撲棱著翅膀就飛到男人肩頭,試圖偷偷摸摸跟出去。

可惜失敗了。

撲棱翅膀總是有聲音的,黎譜在開門的前一刻就聽見了,握著門把的手並沒有動,而是回過頭,“大白,你不如回籠子呆著吧。”

白高興瞬間服軟,轉頭飛回沙發上。

“哢嚓。”門被關上了,腳步聲也越來越遠。

白高興呆望了一會兒,轉頭撲棱到陽台,透過落地窗等待黎譜的身影出現。

大約兩分鍾後,男人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隻不過現在他已經戴好了口罩,也戴上了一副款式普通的眼鏡,全副武裝地上了一輛車。

看著汽車遠去的影子,白高興再一次露出憧憬的目光。

他一定要想辦法出去!!

……

另一邊,黎譜來到了醫院。

他輕車熟路地坐電梯來到九樓心理科,一開門,穿著白大褂的青年坐在電腦前劈裏啪啦輸入,頭也不抬地說:“最近感覺怎麽樣?”

“還好。”黎譜坐到了青年對麵的椅子上。

“睡眠呢?”

“每天都夠八小時。”

“哦……你又休假了啊。下部戲什麽時候拍?”

“大概一個月後。”

“這次有感覺比之前更嚴重嗎?”

黎譜笑了笑,“這次基本沒什麽問題。”

“行,基本。”青年重複了一遍,語意不明。

大約過了五分鍾,青年才終於從電腦前抬起了頭,胸前名牌上的“安新”二字一晃而過。

他原本是皺著眉頭的,但當他扶了扶眼鏡,仔細觀察了黎譜後,語氣就變得輕快起來,眼神也溫和了不少。

“不錯啊,終於聽我建議了?”

感受到安新的目光若有所指,黎譜低頭一看,一根雪白的飛羽正掛在他的領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