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上回同淨塵入唐,好比一人一劍走天涯,除卻人什麽都不用帶,他倆武力值遠高於普通人,不怕山賊匪類,因此往返輕便,不出幾月便能趕回烏斯藏。

可若是商隊經由絲綢之路入唐,又是另一件事了。

以規模為例,一般情況下走絲綢之路的商隊少則百人,多至千人。

為運輸便利、賣出更高價,絲路商人會選擇售賣輕便而價高的奢侈品,譬如美酒、珍珠寶石、香料等等,而一支商隊會出多少輛車、多少匹駱駝、牛、馬來運貨?

又是少至五十,多至上千。

這已不是靠個人微末之力能完成的事業了。

趙德斌是熟悉這套的,他先前就跟高長鬆說過,想要把烏斯藏的貨郎們組織起來。

論說,他們也是絲路上重要的一站,可烏斯藏本土的商業卻不是很發達。

高長鬆找他談這事兒,趙德斌可精神了,連忙把高長鬆扯回他家,倒二兩小酒,拾掇出三碟下酒菜,一副能談到天荒地老的模樣。

高長鬆也一臉願聞其詳。

趙德斌先說了自己這大半年的經曆,雖然辛苦,成果卻頗豐,起碼談起幾條入唐的商路,他說的頭頭是道。

趙德斌說:“你若想做這生意,最方便的是陸路。”他道,“水路固然方便,可我們沒有大船,算上造船的時間成本,你往返長安一來回都行。”

“穿哈密國,通過河西走廊進涼州。”他略作停頓道,“涼州城可是唐西北的第一大都,也是商隊的必經之所,從那去長安方便,就一兩千裏。”

高長鬆想,這不就是他們上回走的路嗎?

他輕聲道:“那一路上的補給……”

這可不是一人走江湖,他盤算自己想拖去大唐的貨,那可是十幾頭騾馬、駱駝,十幾車的貨,怕還要雇傭長工短工,高老莊的人走不完,得去烏斯藏西邊再找。

得喂飽全隊的人。

趙德斌說:“這你不用擔心,這條路線是老路,路上補給的聚落可多了,全是粟特人建的。”

想到粟特人他就牙癢癢,以前在烏斯藏內做貨郎,他賣得都是民生用品,在當地很有市場,老主顧都認得他這張臉。

可出烏斯藏就不同了,趙德斌以前知道粟特人會掙錢,卻不知道他們為了經商如此拚命。

他跟高長鬆說:“你是不知道,絲路沿線,那就是粟特人的天下。”

高長鬆:“何出此言?”

趙德斌:“旁人都說我們這曾遊牧,我卻說粟特人是遊商,他們跟咱不同,分明家鄉在絲綢之路往西,卻拖家帶口東遷。”

“他們在絲綢之路沿線建了許多聚落,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小孩,甚至還有他們信奉神明的祠堂宗廟,建立起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城鎮,幾乎所有的補給點都是粟特人建立起來的,而商隊中也定然有他們的影子。”

這年頭的商隊不是獨立商隊,是一群商人為了安全集結在一起同走,於是商隊也是多民族的、融合性的。

趙德斌說:“有些粟特人不做生意,就給唐人當翻譯,你知道的,一些西人喊話說得不好,他們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哪一國的話都能說兩句。”

這天,高長鬆聽趙德斌說了許久,對商隊一事不說十二萬分的了解,也有了大概認知,他同趙德斌點點頭,說咱們年後再約在一塊,好好謀劃謀劃。

趙德斌組的商隊,他是打定主意要參與其中了。

……

新春過後,豬八戒等人又回崗上。

準確說來,哪怕元日,他都沒休息過。

原因很簡單,豬八戒還有那麽多頭豬仔要照顧。

他也是接受了自己的命運,甭管別的,好吃好喝就行,也不要他去配種,不就是打掃豬圈嗎,入贅卵二姐時,他什麽家事沒幹過?

《西遊記》原著中,高太公會招贅豬八戒,很重要的一點是,他幹活爽利,一個人頂十個人用。

可以說高太公的發家,離不開豬八戒的辛勤勞動。

眼下他端正態度,開始好好幹活,那效率是蹭蹭蹭地往上長。

高長鬆這豬仔養得越來越多,開始是因為他要做東坡肉,眼下已經往他地販賣了。

他這的豬沒有腥臊味,長得又肥,此外,眼下散養豬一般要一年才能宰,而自家喂養的也要八個月左右,高長鬆按照現代的飼料譜科學喂養,五六個月就能出圈,產量也高,自然就賣得動。

世人都道薄利多銷,可在高長鬆看來,若非乘上時代的浪潮,這在古代是不可複製的,古代的大商人靠的是巧思,以及壟斷。

什麽是壟斷?可以是人際上的壟斷,可以是商道的壟斷,也可以是技術的壟斷,譬如益州,傾銷絲綢的路子被幾大家牢牢掌控著,衝著他們的名聲,誰人敢去跟小散戶做買賣?

高長鬆沒後台,靠不了這些,於是他以技術取勝,站在巨人肩膀上不可複製的技術,這才是他盈利的關鍵。

買酒水如是,養豬毅然。

冬天為保溫,豬仔養殖密度比夏季高40%,越是在這種情況下,越要注意豬圈內的幹燥程度與衛生。豬八戒也是個細致人,高長鬆怎麽交代,他就怎麽做,竟弄得一絲不苟,都沒有幾頭豬患病。

黃鼠狼精等略為詫異,在豬八戒來之前,他們並村內長短工一起行過養豬之事,這些人毛手毛腳,又沒個經驗,豬仔的折損率自然不低。

天氣溫暖時尚且如此,想來入冬後會更艱難,哪想得豬八戒將這活幹得如此之好。

老虎精、狐狸精還有聰明的黃鼠狼精一同討論,前兩者老實,甚至有些沉默寡言,黃鼠狼精搖頭晃腦道:“果真,萬事都在十二郎的算計之中。”

在葉瀾跟何仙姑等人來高老莊後,感受到他們修為之高深莫測後,黃鼠狼精徹底迪化,成為了高長鬆吹。

高長鬆:?

黃鼠狼精又道:“到底是豬妖,就是明白豬仔們的訴求,這不照顧得好好的?比我們這些不通語言的強多了。”

其實,老虎精跟狐狸精覺得,那畢竟是豬八戒,一口一個豬妖,要是給聽去了,還是要給他收拾,可他們又不怎麽敢打斷黃鼠狼精的話,於是都保持沉默。

他對牛彈琴似的吹了一會兒牛,終於舒暢了,於是拍拍屁股又去做事,老虎精跟狐狸精也跟著。

他們都是一條流水線上的,有的負責搬豬食與其他飼料,有的負責宰豬,還有負責熬豬油的。

不知不覺間,除了獨立織毛衣的兔子精外,收攏來的那些嘍囉竟然組成了一支殺豬小分隊,從豬仔的生到死一條龍包圓了。

黃鼠狼精認為這是高長鬆有意的警告,為的是讓豬八戒安分守己,可天地良心,高長鬆壓根沒想那麽多,隻不過巧合罷了。

各流程都重要,可最近最讓高長鬆看重的其實是熬油脂一事,眼下養豬場給他建起來,這就難免整出些穿越前輩都要做的產品了。

……

元宵節過後,高老莊又緩慢地轉動起來,想收回懶散的筋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在高長鬆為人勤勉,看他忙得像陀螺,下麵的人也不好意思放羊,很快便走上正軌。

葉瀾終於能跟他好好談生意了。

她本意就是來買酒的,價格看高長鬆出,能帶多少走就帶多少走。

這是他們淩霄派集體的生意,錢是集資出的,至於帶酒回東勝神洲要用的儲物空間——不好意思,翻遍淩霄派都找不到那麽大的,這儲物空間可精貴,一個立方米大的就價值萬千,他們最後這空間是租來的,劍修給人家當打手、當保鏢,以換了這玩意。

說實在的,在白酒流入東勝神洲後,也不是沒有妖怪發現商機,其中就有狐族。

狐族出美人,也出奸商,他們一開始還沒調查到高長鬆頭上,因無同高長鬆相熟的人,待他們知道那酒水是誰做出來的,指不定也得殺到烏斯藏。

劍修們一概認為,要搶占先機。

說是在商言商,可當葉瀾提出想要做這筆生意時,高長鬆立刻就答應了。

他說:“倘若你們能派人來烏斯藏買,我又有什麽不答應的。”又不是要他運到東勝神洲!

人家主動上門,他除了製造外都不要出成本價,當第一手的商人,誰不高興?

往深層了說,還能借此跟東勝神洲的劍修加深聯係。

這群劍修貧窮又富裕,你說他們是窮,可他們的劍,那是無價之寶,哪怕是揩拭劍的布,都能購買尋常人家半年的口糧。

更重要的是,劍修們都能跨級挑戰,而且對朋友,他們是很講義氣的,若有了淩霄派在背後,高長鬆去東勝神洲能橫著走。

其他妹妹不說,高玉蘭大概率是要去大安國書院讀書的,不先給她鋪墊鋪墊,那也不算是為了妹妹而計深遠了。

葉瀾也是實誠,帶多少靈石來就準備買多少,這給高長鬆出了一個難題,他糾結了半天靈石與金銀的換算。

算了好幾遍後,他給葉瀾報出一個數字,後者一口答應下來。

高長鬆:“……”

這答應得也太快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報一個更高的價格,還好遏製住自己這種邪惡的欲望。

高長鬆看葉瀾欣喜的模樣,想想還是拿出了新產品。

精致的方形肥皂散發著幽香,肥皂中心刻著一株亭亭玉立的翠竹。

那翠竹的刻工略有些匠氣,可相信一旦明白肥皂的用法,再也無人會在意這點小事。

葉瀾不知肥皂為何物,向高長鬆投去疑惑的眼神,高長鬆有心讓葉瀾體會它與傳統皂角的不同,贈一塊肥皂給她用於洗手洗澡洗頭。

結果不必多說,劍修本來就愛幹淨,隻可惜他們為了老婆成日風裏來雨裏去,為了洗清身上的汙垢,臉都被皂角擦紅了。

葉瀾能感覺到,肥皂清潔力度比之皂角來了個大飛躍,此外洗完還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它在十八世紀進入中國後迅速占據主流市場不是沒有原因的。

哪怕是修行之人,平日裏過活都少不了用皂角清潔己身,它好賣是肯定的。

隻不過,考慮到這年頭提純豬油的成本,以及高長鬆想走高端銷售路線,這定價就值得斟酌了。

高長鬆想想道:“此物名為香皂,我贈你幾盒。”都是做成禮盒的形狀,中間雕著小花。

葉瀾內心os:這怎麽使得!

可麵上還是劍修的撲克臉,或許修久了劍,真會喜怒不形於色。

他說:“並非友人之間的贈予,我將其委托給你,望此能夠在大安掀起一定波瀾。”

葉瀾:“……”

怎麽辦,我不擅長搞事!

高長鬆看她這模樣,少不得要讓葉瀾附耳聽來。

奢侈品如何能賣好,除了積累外,不就是出限量版,搞饑餓營銷。

不過……

高長鬆看葉瀾那張“油鹽不進”的臉。

劍修,真的會搞饑餓營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