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你是打傷了傷魂鳥,隨即帶了這些小家夥回來?”高長鬆忍不住道。
“還沒有。”高香蘭爽快道,“我尚不通弓馬,連開長弓的技藝都不嫻熟,更別說將靈力凝成一線了。左師兄沒想到我不會,隻能自己開弓射箭。”她眼中閃著光,夢回遇傷魂鳥的那一日,高香蘭雖知左居正是如何做的,卻無法自己凝出一支箭。
那箭煞是好看,在黑夜中泛著青光,遠勝於燈盞上那豆大的、搖曳的火光。
傷魂鳥在密林上空盤旋,墓塚的陰氣竄天,整片的魂魄已被曾來此誦經的僧人超度,隻餘下零星的怨念,這些不散的陰魂似乎給了傷魂鳥底氣,它俯視左居正與高香蘭,在它的眼中,人族與螞蟻肖似,都很渺小。
高香蘭本就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身處這樣的環境中,那一點點初時的激動都化為枉然,她還退了一步,誰叫傷魂鳥看上去也太醜了,小孩子第一次看肯定會害怕。
左居正沒有鼓勵,也沒有責備,他其實想不起自己第一回跟著師傅去降妖的模樣了,但他知道自己表現得一定不怎麽好。
弓箭他沒有帶在身上,好歹也修仙這麽多年了,他的儲物空間比高長鬆的要大上一圈,從裏麵掏個個把武器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左居正主要是修符籙的,可偶爾也有符籙不能搞定的事,於是他技能樹點得挺多,稱得上一句弓馬嫻熟。
傷魂鳥的腦袋實在是太大了,飛得又慢,他瞄準了一會兒,那鳥對人族實在是蔑視,再加上左居正又帶了一小女郎,迷惑更甚。
它打量一會兒後,也不知道是決定以貓爪老鼠的方式來解決這兩人,還是別的,終於撲打翅膀,似準備來個龍神俯衝,而左居正也正是這時鬆開弓弦。
其實他開的也不是什麽四十石的長弓,隻是普普通通成年男子用的箭罷了,對付傷魂鳥已經夠了,隻聽見“嗖”的一聲,白光劃破夜空,直接將傷魂鳥的頭射了個對穿。
左居正收弓對高香蘭語重心長道:“敵人,是不能蔑視的。哪怕是看著再無害的妖魔,在確定其未傷人前都不能放鬆警惕。”
這是來拿手下敗將的經曆來教育人啊!
高香蘭聽後那定然是肅然起敬,慎重點頭。
左居正道:“我初鍛體時也未修練過箭術,但你看,若不能開弓,這天上飛的巨鳥便難以招架了,除非你能一飛衝天,這不借助法器、不用劍也很難。”
高香蘭搶道:“帶我回去便把弓道加上。”
左居正點頭說:“你去看看它吧,小心些,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倘若他處將死未死的狀態,或許會反撲一陣。”
按理說來,腦殼都給射了個對穿,肯定是沒命了,可這是妖怪,那跟人族是不同的,你怎麽知道他沒有點最後手段呢?
好在這傷魂鳥不那麽強大,左居正跟高香蘭繞了好幾圈發現它是真死了。高香蘭看它小山般的身軀,在天上時便覺著大,等看見了實物就說不出話來了。
她問左居正:“人族與妖鬥,都是這麽大的妖嗎?”
左居正說:“妖族厲害與否可不是大小定的,你看它空長這麽大身軀,也不就是一箭的事。”他說的都是肺腑之言,“身軀大的妖魔不一定就厲害,他們多半行動遲緩。”
高香蘭聽了點頭,隻覺得左居正說什麽都對。
她後知後覺有些難過,想這難得能見識妖怪的機會,她甚至沒能出一招,也太可惜了,誰知道還沒等她難過一小會兒,就聽見左居正說:“既然有傷魂鳥,密林裏十之八九有大蟲,一同進去看看吧。”
高香蘭:?
……
高長鬆緩慢道:“也就是說,你還去打了大蟲。”
好家夥,這還是個連鎖任務!
高長鬆不由想到了葫蘆娃救爺爺式的送菜,放在高香蘭這裏就不是送菜了,而是接二連三地打怪。
隨著高香蘭的講述,高長鬆的心情逐漸平靜,不管怎麽樣人是安全回來了對吧,而且她此時打妖怪的經驗說不定比自己都要豐富了對吧?
個鬼啊!
高長鬆都要裂開了,他的寶貝妹妹才多大啊,十歲都不到啊!怎麽就要上陣打妖怪了?這是絕對的童工吧?可惡,必須要跟左居正好好談談才行!
比較二者的武力值,其實很有可能是他“被談談”,但高長鬆表示,無論如何他都要給左居正一記友誼破顏拳,哪怕他被打得滿地找牙也在所不惜!
跟高長鬆想得差不多,雪貂三兄弟就是高香蘭在做連環打怪任務時救來的。
隻說這三兄弟乃是開了靈智的,但距離成化形小妖還有段距離,跟腳看不出,怕不是什麽有名有姓的,對於中大妖怪來說,這樣的小妖可是天生的補品,也不說吃一口能延年益壽,起碼功力能有所提升。
高香蘭救小妖本是偶然,卻架不住詭計多端的小雪貂會賣萌,小的兩隻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大的那隻則很清楚如何展現自己的優勢,他淚眼汪汪看著高家三姐妹,小爪子揪在一起,再鐵石心腸的人看他都要百煉鋼化為繞指柔,更別說她們仨本就心善。
左居正觀察來觀察去,宣布雪貂未曾害過人,但他也表達了:“恐怕是看我們這村上靈力充沛,特意留下修煉哩。”
對這雪貂來說,高香蘭她們就是鏟屎官。
但高香蘭、高玉蘭都被徹底迷住了,高翠蘭也睜大眼睛好奇盯著雪貂看,人心都被俘虜了,哪能在意他吸靈氣,待到夜深人靜雪貂沐浴月光修行時,她們恨不得掬起一輪月光灑在雪貂身上,替他修煉。
這些狂熱的貂奴舉動高香蘭就沒有跟高長鬆說了,但後者明顯能感覺到幾個妹妹很喜歡雪貂。他不由彎腰低頭同雪貂對視,大眼瞪小眼,雪貂一號露出了萌噠噠的表情。
高長鬆:“……”
他咳嗽一聲道:“留下便留下吧,雖未化形,但看他已有了神智,既然要養,便好生照顧了,我們家也不是出不起這口飯。”
他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高香蘭她們本就不覺得高長鬆會拒絕,但得到首肯後心中還是一鬆,差點就歡呼出聲了。
高長鬆勉強笑了一下,隨後開始了批評大會,主題內容是她們還小,降妖除魔還早著呢,哪怕有大人陪同都要三思而後行,自己單獨跑出去找妖怪是不行的,絕對不可以!
在說到絕對不可以的時候他若有所感看向高翠蘭,翠蘭看向他還有些懵,仿佛意識不到為何大兄要專門瞪自己。
並非出於其他緣故,隻是“知妹莫如兄”,高長鬆是不知道原著中的高翠蘭如何,反正他的三妹絕不是省油的燈。高長鬆忽然聯想到了“表情杯”,對哦,那物老也算是精怪,隻是攻擊力近似於無,但那足以證明三妹膽大包天……
高長鬆是傳統家長,他想到高翠蘭的優點,恨不得把她誇到天上,可一旦看她不順眼了,想要批人了,那真是什麽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都能翻出來,且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生氣。
高翠蘭:?
她感到一股寒氣,竟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待高長鬆批評教育完,三妹妹已經沒有原本的神氣,個個垂頭喪氣的,哪怕是被台風掃尾的老二高玉蘭臉色也不是很好。高長鬆還是深諳打一棒子就要給顆甜棗的道理的,他清了清喉嚨道:“罷了罷了,這事兒翻篇,先去看看我從大安帶了些什麽回來。”
金銀珠寶且不說,磨喝樂小人賺足了眼球,再兼之高長鬆還有停靠在河流邊的大船,三人又重新提起興趣。
總的說來,高長鬆這回歸大會開得還是不錯的,該表揚得表揚,該批評得批評,他這負責約束的大人不在兩個月,三小隻的心多少有點野,這一番話之後三人的心又收了回來,想來接下來的時日又能夠按時修煉、學習,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了。
高長鬆想,如果安全的話,說不定也能帶她們見識一下妖怪,但那肯定要循序漸進,上來就目的傷魂鳥被射穿,親自單挑大蟲什麽的,想都別想!
左居正心是好的,可他是真的沒有考慮到自己身為家長膠著的心!真出問題了怎麽辦!
高長鬆思來想去,他是很感謝左居正這段時間教導高香蘭她們,然後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目的好哥們拋自家小孩的老父親,一方麵知道他是在逗小孩開心,另一方麵總提心吊膽一個接不住把自家小孩給摔了。
對這種好哥們,末了是肯定要捶一頓的。
高長鬆不覺得憑自己的能力能夠捶左居正一頓,但……
……
“你要同我切磋?”左居正聽見這話還有些奇怪,在他印象裏十二郎還真沒跟人動手哩!
他更像是文弱的學術派,理論有餘,實踐不足的那種。
高長鬆皮笑肉不笑道:“嗬嗬,這回在大安遇到些奇遇,修行有了些想法,想要找人切磋切磋。”他咬牙切齒道,“更別說我們還有筆老賬要算呢!”
左居正思考一秒,正經道:“我約莫是未曾欠過十二郎錢的。”
高長鬆暈:是了,這人根本聽不出他人的話外之音!
他實在是太天然了!
高長鬆無奈道:“不說這個了,先來且試試吧。”說著端起架勢。
哎,他就算是被磨得鼻青臉腫,也要給他一記破顏拳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