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你奪走了我的第一次,又要翻臉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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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不舍、什麽羞澀,都灰飛煙滅了。
孔如琢這一刻,隻想把蒲又崇給殺人滅口。
蒲又崇頂著她想要殺人的視線走到門前,忽然轉頭,看著她手指在頸下劃過。
“係上。”
孔如琢低頭,看到自己領口的衣扣半敞,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樣,連忙手忙腳亂地去係扣子。
可蒲又崇壞心眼,在她還沒係好的時候,就已經把門打開,孔如琢隻好立刻躺下,把被子緊緊裹在身上。
蒲又崇怎麽這麽討厭啊!
門外,盛琅站在那裏,壓低聲音問:“如琢病情怎麽樣了?”
蒲又崇引著她往裏走:“已經退燒了。”
兩人一晚上沒回來,盛琅還以為他們是去哪裏交流感情了。
結果早上蒲又崇給家裏打了電話,她才知道原來是她的兒媳婦過敏住院了。
盛琅連忙趕了過來,看蒲又崇一臉冷漠的神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告訴您也沒用,您昨晚來了,我還得照顧您,怎麽好好照顧如琢?”
盛琅:……
雖然她確實希望自家這個兒子和兒媳婦關係融洽,可這臭小子也不用這麽幹脆地表示自己“有了媳婦忘了娘”吧。
盛琅索性不再看這個糟心的兒子,輕輕在床邊坐下。
**,孔如琢閉著眼睛,剛剛不知道來的是誰,她懶得應酬直接裝睡,現在知道了,也不好立刻起來。
就聽盛琅低聲道:“怎麽出了這麽多汗,你還替她把被子蓋得這麽嚴實。”
說著,抬起手來,想要替孔如琢將被子掖得鬆散一些。
孔如琢睫毛輕輕顫抖一下,哪怕演過無數場戲,這一次卻差點演不下去。
還好蒲又崇的聲音,及時響了起來:“醫生讓她多發發汗。”
盛琅這才作罷,隻是溫柔地撫了撫孔如琢被汗浸得有些濕了的鬢發,嗔怪蒲又崇說:“她愛漂亮,出了汗你記得替她擦幹淨。既然要好好照顧她,就得細心一點。”
盛琅的手柔軟溫暖,令孔如琢不由自主想起母親。
隻是母親現在並不在國內,已經和她好久沒有見過。
孔如琢有些黯然,聽著盛琅又囑咐了一些如何照顧病人的訣竅給蒲又崇,便起身離開了。
等盛琅走後,孔如琢緩緩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發呆。
蒲又崇送完母親回來,進門見她這幅神色,問她說:“怎麽了?”
“沒什麽。”孔如琢悶悶地說,“早知道是母親來了,我就不裝睡了。”
“母親不會在意這個。”
蒲又崇視線掃過她的頸中,頓了一下,走過來向著她伸出手來。
孔如琢以為他又要對自己動手動腳,連忙躲開。
他的手懸在半空,嗤笑一聲,收了回來。
“你也不想這麽衣衫不整地見母親吧。”
孔如琢低頭,才發現剛剛慌亂之下,自己把扣子係錯了扣眼。
她翻個白眼:“還不是拜你所賜。母親那麽好的人,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
“龍生九子,各不相同。”蒲又崇淡淡道,“況且,他們還不是龍,生出我這樣的兒子,不也很正常?”
他臉皮厚,孔如琢自愧不如,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委婉地下了逐客令:“現在幾點了,你還不用去工作嗎?”
“待會兒要開個短會。”
孔如琢:“那你就……”
先走吧。
門又被敲響,這次來的,是蒲又崇身邊的私人助理,手裏拎了兩個餐盒進來。
“蒲總,夫人。這是為二位準備的早餐。”助理微笑著向二人行禮道,“因為不知道夫人的口味,所以甜鹹我各準備了一份。”
孔如琢有些意外,還是道謝說:“麻煩你了。”
“是我應該做的。”
助理說完,又轉身出去,等再回來時,提著一台平板電腦,替蒲又崇支開了放在桌上。
“董事會成員已經等在線上,隨時可以同您連線。您看是現在就開始會議嗎?”
蒲又崇隻說:“讓他們再等半小時。”
助理應是,悄無聲息地離開,替二人關好了房門。
孔如琢看著蒲又崇:“你不會是打算今天一天,都待在這裏吧?”
“半天。”蒲又崇糾正她,“等檢查結果出來,你下午就能出院了。”
“我又沒什麽大礙了。”
“我怕又有人趁我不在,來把你氣暈過去。”蒲又崇看她一眼,“孔影後似乎心胸不算太寬廣。”
孔如琢大怒,直起身來:“都說不是被氣暈的了!我心胸才不狹小。”
她身材高挑,手臂同腿都長而纖細。演員為了上鏡,總要瘦一些才好看。可她天生長了一張極為立體的麵孔,占盡了便宜,哪怕再胖一些,也不會影響在大屏幕中的形象。更何況她穠纖合度,腰是不盈一握,胸前起伏,卻嫵媚至極。
蒲又崇回憶起之前,撫弄時那柔軟的觸感。
見她此刻昂首挺胸,似是驕傲的小孔雀般,於是肯定道:“是不小。”
孔如琢:……
感覺他說的,和她說的不是一回事兒。
蒲又崇又問:“我扶你起來喝點粥?”
孔如琢沒什麽胃口,可也知道,人生了病就是要補充營養,於是自己掙紮著要起身。
一旁蒲又崇輕而易舉將她扶了起來,又將餐盒裏的粥和小菜都端了出來,擺在她麵前。
粥是魚茸粥,放了一點點胡椒,溫潤又滋補。
孔如琢隻是看了一眼就認出來了:“是令記的粥?”
令記店麵不過十幾平方,放了四張桌子,卻日日爆滿。老板開了六十多年的粥鋪,熬粥手藝已臻化境。
隻是令記出了名的“店小欺客”,不接預定、不設外賣,甚至因為口感,不許食客外帶,任是再身份高貴,也隻能乖乖排隊等位。
孔如琢拍電影前還常去喝,後來成了名,不怎麽能在公共場合露麵,便難得能吃上一次。
此刻見蒲又崇的助理竟然能送來這樣一碗粥,一時有些詫異。
“喜歡的話,往後讓他們每天送來。”
蒲又崇端起碗來,舀起一勺輕輕吹去熱氣,這才送至孔如琢唇邊。
被他這樣體貼入微地喂食,孔如琢有些不自在:“我自己來就好。”
他卻避開了她的手:“母親讓我細心照顧你,若是讓你自己來,你去母親麵前告狀怎麽辦?”
他拿著雞毛當令箭,孔如琢輕輕鼓起兩腮,不悅道:“我才不是那種愛告狀的人。”
“是嗎?那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又舀了一勺,“我們這種小人,就是格外多疑。為了要我安心,隻能委屈你了。”
這話將他自己放得很低,孔如琢反倒不好再說什麽,隻好任由他,將大半碗粥都喂到了她的口中。
隻是出人意料,他這樣的公子哥,照顧人時竟然很麵麵俱到,連飯後的漱口水,都替她準備妥當。
孔如琢真正體會了一回飯來張口的待遇,等她吃完了飯,蒲又崇才有時間將另一碗粥取出,敷衍地喝了下去。
孔如琢躺在**看他,忍不住問他說:“你以前這樣照顧過誰?”
這樣無微不至,難道是前女友?
說起來,她還沒有問過他,之前談過多少女朋友,隻是婚前和他說好了,就算有什麽舊愛,也都得處理妥當,絕不能鬧出什麽笑話來。
那樣的話,她好像有些吃虧。
畢竟因為入圈太早,她一直沒找到機會談戀愛。
他談過,豈不是比她多了經驗?
孔如琢是個講究公平的人,必須要和他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現在知道自己吃了虧,看他的眼神就有些異樣。
蒲又崇察覺到了,隨手將餐盒收拾了放到一旁:“照顧我姑祖奶奶。”
“姑祖奶奶?”這個輩分有些大了,孔如琢好奇道,“能當你的姑祖奶奶,難道已經一百多歲了?”
“和我父親差不多大,隻是輩分高。”蒲又崇嗤笑一聲,“若是已經一百多歲,也輪不到我來伺候。”
這不是孔如琢想知道的。
孔如琢旁敲側擊:“我還以為,你是照顧前女友照顧出了經驗。”
蒲又崇挑了一下眉:“你是不是看我不順眼?”
孔如琢被他問得愣了一下:“什麽?”
“若不是看我不順眼,為什麽這樣平白汙蔑我的清白?”蒲又崇神情冷淡,似是冰清玉潔,高不可攀,“你奪走了我的第一次,又要翻臉不認人?”
什……什麽奪走了他的第一次!
說得好像她是個女流氓。
孔如琢被他說得麵紅耳赤,恨不得站起來捂住他的嘴:“你胡說八道什麽,我隻是隨口問問,沒有就算了。”
他卻一臉嚴肅:“男人的名聲難道就不是名聲了嗎?”
“是是是,是我不好,冤枉了你。”孔如琢頭大,“這話以後我絕不會再提了。”
他這才心滿意足地“嗯”了一聲:“下次注意。”
和他說話,簡直折壽。
孔如琢精疲力盡地躺了回去,忽然想到,既然她在生病,是不是可以裝一下可憐,趁機再提一下蒲又岑電影的事?
大概是孔如琢看他的眼神有些太熱烈,蒲又崇忽然戴上耳機,點開了平板電腦。
“將董事會的連線接進來。”
他要開會,孔如琢隻好把話咽了回去。
蒲又崇開會時話並不算多,偶爾幾句,也總起一錘定音之意。
折騰了一早上,孔如琢在他低沉清越的聲音中,漸漸閉上眼睛睡著了。
等她猛地驚醒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蒲家大宅之中。
是蒲又崇把她抱回來的嗎?
孔如琢躺在思考一會兒,思考不下去,到底還是起身。
她餓了。
夜色濃稠似墨,被掩映在厚重的天鵝絨簾之後。
孔如琢沿著回轉的扶梯緩緩向下,本來想去廚房,走到一半卻聽到虛虛掩映著的花廳內,隱約傳來交談的聲音。
一個冷淡,一個溫潤。
溫潤的那個似是在苦口婆心勸著什麽:“……你也知道,大哥去世得突然,爸媽都很受打擊。你若是早早生個孩子,他們二老也能有些安慰。”
另一個冷淡的嗤笑一聲,似是不以為然:“難道你以為,大哥還能投胎回來?”
溫潤的那個被他噎了一下:“這個……”
“況且,若真是大哥投胎往生,那往後,他該叫我什麽,又該叫父親母親什麽?”
“呃……”
能把別人說得這麽啞口無言的,除了蒲又崇,實在不做第二人選了。
至於那個溫潤的聲音,孔如琢也聽出來了,是蒲又岑。
隻是想起蒲又崇之前的反應,孔如琢不想要他再誤會自己對蒲又岑有什麽企圖,索性轉身打算離開。
花廳內,蒲又崇卻忽然抬起頭來,向著門外掃了一眼。
半開的門間,露出一道月牙白的影子,婷婷地立在那裏,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要說的話就慢了半拍,蒲又崇有些心不在焉道:“我不如二哥有孝心,不如你早點結婚生子。想必大哥也更願意投生在你那裏,能遺傳到你的藝術細胞。”
蒲又岑:……
這臭小子是不是在指桑罵槐?
蒲又崇卻已經起身,走到門前,將門給拉開。
門外,孔如琢剛轉身走出去半步,就被身後伸出來的手給拉了回去。
蒲又崇輕而易舉將她禁錮在懷中,從身後將下頜壓在她的肩上。
“什麽時候醒的?”
“剛剛。”偷聽被當場抓住,孔如琢有些尷尬,“我餓了,下來找東西吃的。”
所以,她才不是故意偷聽。
蒲又崇卻不在意這個:“二哥來了,進去打個招呼。”
孔如琢眼睛一亮,想了想卻又說:“還是算了。”
“嗯?”
她不是一直想和二哥交流一下?
孔如琢看他一眼:“我怕有的人又說我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
蒲又崇:……
裏麵,蒲又岑隱約聽到兩人說話,聽得一頭霧水:“是弟妹醒了嗎?”
蒲又崇鬆開手,意思很簡單。
進不進去隨她。
既然蒲又岑知道她醒了,若是真的不去打個招呼,也太沒禮貌了。
孔如琢跟在蒲又崇身後進門,對著蒲又岑笑了笑:“二哥。”
“母親讓我來問問你的病情。”蒲又岑說著,從一旁拿出個本子遞了過來,“既然弟妹你醒了,這個我就不讓又崇轉交了。”
孔如琢接過來:“這是……”
“我最近在籌拍電影,聽又崇說,你也感興趣,就特意把劇本拿來了。”蒲又岑笑眯眯道,“這個故事挺有意思的,弟妹你若是願意參演,我可以替你多加點戲份。”
孔如琢沒想到,自己一直為難的事情,居然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一時驚喜道:“不瞞二哥說,我一直很喜歡你的電影,隻是之前總是沒有機會能和二哥合作。若是二哥不嫌棄,我就算不當女主演,當個配角也好。”
“都是一家人,況且,如果我讓金鼎影後演配角,罵也要被人罵死了。”
他說話詼諧風趣,孔如琢忍不住展顏一笑。
花廳中擺滿了各色芍藥,夜風拂來,淡淡的香氣四溢。隻是再美的花,也不如她光豔動人,哪怕不施粉黛,仍令人目眩神迷。
“那就多謝二哥抬舉了。”
連拍慣了美人的蒲又岑都有些出神,誇獎孔如琢說:“是你長得夠美。否則哪怕是我的弟妹,我也不能自己壞了招牌。”
不過,他這個三弟最挑剔,若是弟妹不夠漂亮,想必也不會心甘情願結婚。
蒲又岑送完了劇本,便起身告辭了。
孔如琢拿人手軟,殷勤地送到了門口。
等她一轉頭,看到蒲又崇倚在花廳門前的大理石立柱上,身形高挑,寬肩窄腰,正神色淡淡地望著她。
若是平常,他這樣一副有話不直說的樣子,孔如琢肯定要嘲諷幾句。
可孔如琢玉白指尖撚了撚手中的劇本,心情大好,便寬容了他這副欠揍的模樣。
她向前走了幾步,在他麵前停下,微微揚起下頜看他。
“怎麽不告訴我,你已經替我向二哥提了電影的事?”
“一件小事而已。”
“對你來說是件小事,可對我而言,卻解決了一個大問題。”得人恩惠時,孔如琢並不吝嗇於表示自己的感激,“蒲又崇,我欠你一個人情。”
對於孔如琢來說,這樣的表示,已經十分難得。
她向來矜貴,想要的東西不需多言,便能輕而易舉到手,這世上,能讓她欠下人情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可蒲又崇隻是一哂:“隻是這樣?”
孔如琢微微蹙眉,卻還是寬容道:“你還想要如何?”
他不語,隻是微垂目光,凝視著她。
他比她高出許多,這樣望人,便有居高臨下之感。
孔如琢不喜歡被人這樣審視,想要後退一步,同他平起平坐。可稍稍一動,他便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了自己麵前。
剛剛睡醒,她身上還帶著床榻間,那種難以言說的溫軟而曖昧的氣息,烏黑濃密的長發有些亂了,被夜風吹動,輕輕地繞在了他的腕上。
她的一切,都近在咫尺,偏偏說出的話,在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刻,顯得那樣禮貌而疏離,將兩人的距離,拉到了陌生人的位置。
深鈷色的瞳孔中,倒映著她的影子,蒲又崇冷而鋒利的眉眼,在芍藥花的香氣中,也被熏染得惑人至極。
“我想要什麽,你都給我?”
孔如琢被他的眼睛所吸引,同他對視許久,才回過神來。
“在我能力範圍之內。”
他不知想到什麽,挑起唇角:“我記住了。”
孔如琢生怕他想出什麽亂七八糟的主意:“你可別拖太久,過時不候的。”
蒲又崇嗤笑一聲,鬆開了手:“原來你的人情,還有時間限製。”
孔如琢也有點不好意思。
她不是小氣的人,實在是蒲又崇這個人,太難揣測了。
萬一他們兩個以後離婚了,他突然拿這個人情要挾她來“履行義務”怎麽辦?
想到這裏,孔如琢忽然坦然了。
對嘛,他們倆早晚要離婚的,就算現在是枕邊人,往後也會形同陌路,她當然要防備一手。
孔如琢淡淡道:“是啊,畢竟我這個人心胸不寬廣,總是翻臉不認人。”
蒲又崇:……
蒲又崇意味深長看她一眼,轉身,向著房子的另一頭走去。
孔如琢還預備著他繼續和自己吵,沒想到他居然走了,忍不住問:“你去哪?”
“給心胸不寬廣,總是翻臉不認人的公主大人準備晚餐。”蒲又崇半側過頭來,側臉線條深刻英俊,如雕塑一般,“免得哪一天,公主把我給休了。”
孔如琢:……
他怎麽知道,她剛剛在想和他離婚的事?!
作者有話說:
孔如琢:我表現得這麽明顯嗎?
蒲又崇:不算明顯,隻是看起來像是明天就要把我掃地出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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