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羽化13
舉著荷花傘的紙人還沒完全落地, 就被沈之珩手中的骨刃斬成了兩截,冰冷粘膩的鮮血噴湧而出。
“咳咳咳。”
石佛的口中湧出一股股鮮血,他背部被手臂般粗細的鍾乳石貫穿了, 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端端被嚇壞了,他想要伸出手去堵住石佛身上的傷口,可看見自己的手卻變成了醜陋的蟲肢,貿然刺在小和尚的身上隻怕會加重傷口。
“我, 我……”
他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竟然會有素不相識的人,為他付出性命。
端端自小就生活在辱罵之中, 僅僅隻有妹妹同他相依為命, 其他村民對他們兄妹二人的態度都是異常冷淡, 不僅僅是因為他們醜陋的相貌,殘疾的外形,更是因為他們有一個瘋瘋癲癲的母親。
可是現在, 有人為了救他,為了救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蛹人。
“小,小師父,你……”端端想碰他, 卻又不敢碰, 茫然無措地跪坐在地上。
“咳咳咳,小施主,你沒事吧?”石佛的雙眼都失去了神采,他又嘔出了一股混雜著內髒的鮮血, 將他下半張臉都染得紅血。
“我, 我不值得你這樣救!”
端端放聲大哭, 說道:“我是一個卑賤的蛹人, 我的爹娘都不要我,你是高僧,你為什麽要救我!”
沈之珩抵擋住其他紙人的進攻,後退幾步,來到石佛身旁,說道:“你快點兌換補血劑,一萬點積分的那種,應該有救。”
他的語氣中夾雜著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焦急。
石佛掙紮了一下,臉上滿是虛汗,他看著端端,說道:“小施主,我等法門弟子,一生積善行德,能夠救得你性命,我,我很高興。”
端端雙目赤紅,眼淚簌簌落下,從他數目眾多的眼睛中滴落在石佛的臉上。
石佛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熱淚,臉上揚起一次輕快的笑容,雙眼的光芒卻漸漸消散了。
沈之珩看不過去,又退了幾步,踢了踢石佛的腳後跟,說道:“你不兌換藥劑,你就死了!”
石佛喘了一口氣,嘴角還是笑著,此刻的笑容在他清秀靜雅的臉上顯得有一股古怪的詭異,他笑著說道:“知珩道長,看來你還是不知道,什麽才是功德圓滿,我知道你一直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們法門所謂的修行。”
“現在,我讓你看看,我法門的神通。”他的氣息已經微弱至極,可他的雙眼迸發出驚人的光亮,臉上的表情帶著一絲狂熱到極點的虔誠。
“無法無度,癡怨悲戒,世歡聖沉,法門永存……”
他的嘴裏還在不停地吐出血水,但念誦聲一直沒有停止,伴隨著他念誦出的莫名經文,被鍾乳石貫穿的傷口開始漸漸愈合,那些翻開的血肉像是活物般蠕動,將鍾乳石漸漸推出了體外。
這宛如神跡的一幕讓端端都看傻眼,他呆滯在原地,甚至未曾察覺身後偷襲的紙人。
“小心。”沈之珩斬斷了一個紙人的藕臂,也抽空看了一眼石佛。
石佛已然像個沒事人般,站了起來,在這危機四伏的情況下,還愜意地伸了個懶腰,當看見自己身上被戳得破破爛爛的衣袍時,又遮擋住了自己的身體,口中不住地說道:“罪過,罪過。”
他的身旁都是被折斷的鍾乳石,有些細小的石塊也被他那神奇的功法擠出了體外。
“小師父,你,你走快點!”
端端神色一變,四肢都變成了墨綠色的惡心蟲肢,他還想說些什麽,突然爆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鳴叫,嘴唇兩旁的臉頰驟然裂開,吐出了兩隻還著肉絲的森白鉗牙。
它臉上密密麻麻地眼睛死死盯著石佛,鉗牙劇烈地顫動,眼中流露出赤】裸】裸的饑餓與惡意。
四肢蟲翅支撐著人類微不足道的軀幹,屬於人類的胸口劇烈起伏了一陣,端端化成的怪物朝著濃霧中的紙人爬去,硬生生地衝出了一條通往深處的隧道。
事不宜遲,沈之珩握緊骨刃,朝著洞口走去。
濃霧彌漫中時不時傳來紙人窸窸窣窣的行走聲,以及堅硬的蟲肢在地麵摩擦產生的尖銳滑音,甚至還有隱隱約約的血肉啃噬咀嚼的聲音。
石佛也不知道被這濃濃的水霧擋在了何處。
這般詭異的場景,就連沈之珩的雙腿都有些發軟,他最害怕的便是這種影影綽綽的未知東西。
有外人在的時候,他會維持自己一貫的惡道人形象,可一旦隻剩下一個人,沈之珩欺軟怕硬的本性就完全暴露。
該說不說,這個鬼地方,是真的很詭異!
“你這個膽小鬼,居然還敢去挑釁荷花仙姑,嘿嘿嘿。”
自從得知自己被“魃”盯上後,那聲音愈發明目張膽。
沈之珩緊緊閉上嘴,可那聲音還是在他的耳邊縈繞不絕。
“怎麽不回答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本為一體!”
沈之珩摸了摸自己的頭頂,發現並沒有長出那六個眼睛,鬆了一口氣。
那聲音不斷地騷擾著他的視聽,可在沈之珩刻意的忽略之下,竟然也變得微不足道。
“道長,你來了。”
一道柔美的女聲突然在沈之珩的耳邊響起。
沈之珩一直將那雜音當作耳邊風,如今忽然響起了一個未曾見過的聲音,他也下意識地裝作沒有聽見。
過了片刻,那聲音又響起。
“哎,道長,你不該來這裏的,你可知道,荷花廟宇,是至高無上的聖潔之地。”
濃霧中出現了一道曼妙的身影,她緩緩而來,終於在隔著沈之珩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是露露,她穿著精美絕倫的繡袍,帶著碧綠的荷葉披肩,發髻垂掛在臉頰一側,上麵簪著一朵鮮豔欲滴的荷花。
她手中也抱著一株帶著莖葉的荷花,臉上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柔和笑臉。
這這裏,她好像全然褪去了以往的陰狠毒辣,變成了一位聖潔純淨的荷花仙子。
她的出現讓沈之珩愈發警覺。
“那又怎樣,那些紙人擋不住我。”
沈之珩壯著膽子叫嚷,可還是將手中的骨刃橫在了身前。
露露也不氣惱,進入荷花廟的一段時間,讓她全然撫平了身上所有的惡念,如今的露露無悲無喜,甚至就連沈之珩視規矩如無物,她的眉心也沒有一絲皺紋。
“仙姑是天底下最和善,最美麗的人,她會原諒你的魯莽,你的惡行,以後仙姑會幫你鏟除。”
露露說了一段莫名的話語後,款步上前,似乎要離沈之珩更近些,可是當她見到沈之珩手中的骨刃時,平坦的眉心終於皺了起來。
“這般汙穢的東西,怎麽能帶入荷花廟之中?”
沈之珩故意揮了揮手中的骨刃,說道:“我體內還有更汙穢的‘魃’,荷花仙姑能幫我排除嗎?”
【麻辣兔頭】直播間:
【笑死了,沈老師真是個小機靈鬼!】
【薅係統羊毛已經無法阻止沈老師,他現在是要薅boss的羊毛了!笑死!】
【物盡其用,這個手段,沈老師已經駕輕就熟,我甘拜下風!】
【哈哈哈,真正的荷花仙姑聽了鼻子都要氣壞了哈哈哈哈哈】
【不行,我總覺得這荷花仙姑不是什麽好東西,沈老師,你可不要變成植物人啊qaq】
聽到沈之珩挑釁的話語,露露更加生氣,她細長的眉毛皺了起來,素來平靜的眼眸中閃起一點點怒火,說道:“道長,你的心,比‘魃’還要汙穢,還要不堪,我早就看透了你的內心,你連被淨化的資格都沒有,你隻配成為荷花仙子們的飼料!”
她輕輕地一揮袖,聚集在周圍的濃霧漸漸散開,顯露出了荷花池的真正麵目。
暗色的血光映照著整個洞穴。
荷花池下並不是淤泥,而是從無數人體殘肢形成的肮髒血泥,潔白如玉的蓮藕沉浸在以血做成的淤泥之中,藕麵上幾乎可以看見屬於人類才有的青色血管。
頎長的莖葉還隱隱顯現出人體的曲線,在盛開的荷花中央,則盛放著一顆顆尚且活動的人頭,他們雙目呆滯,眼眶裏盡是血絲,嘴角時不時流淌下鮮血,滴落在荷花池裏。
荷花在輕輕搖擺,飄出一陣陣濃鬱的清香。
而在沈之珩的感官裏,卻是令人作嘔的惡臭。
隨意掃了一眼,沈之珩說道:“看來她們都是曾經來到這裏祈求祝福的信徒?”
露露微微一笑,說道:“是的,她們願意永遠供奉著荷花仙姑,這是她們的宿命。”
“那我感覺我不合適,我的內心都是肮髒不堪的汙穢,身體又被‘魃’汙染,恐怕髒了荷花仙子的地盤。”
沈之珩很沒有骨氣地後退了幾步。
“等等,施主,救命!救命!”
荷花池裏傳出中氣十足的呼救聲,正是在濃霧中失蹤的石佛,他整個人被浸在肮髒的血泥之中,正往岸上遊來,可身後無數的蓮花莖葉正在纏繞著他。
“露露施主,我也不合適,”石佛雙眼一亮,說道,“在下行走人世間,雖然沒有殺生,也不與人為惡,可是之前荷花仙姑要殺我,雖然我沾染了一身血,可我卻沒有死,這簡直是天大的罪孽,你先讓我上岸,給我洗滌一番!”
露露聖潔的麵孔扭曲了一瞬,又立即恢複了平靜,她盯著石佛,說道:“荷花仙姑不喜歡你。”
蓮花莖葉將石佛徹底拖入了血泥之中,即便是他有所謂的法門,也無法抵擋窒息的危險,一串串氣泡從血泥中浮起,眼看伸在半空中的雙手無力地擺動著,突然從洞頂掉下一個碩大的影子。
正是完全被魃附身的端端,他長長的蟲肢撈起了石佛,將他護在身後,無數雙凸出的畸形眼眸看著露露。
“露,露……”
端端嘶啞地說出胞妹的名字。
隻是短短的時間,兄妹再次相見,已是物是人非。
露露麵無表情,揮舞著纖長的荷葉,血池中亭亭玉立的荷花瞬間暴起,纏繞著那個畸形醜陋的怪物,欲將他們埋入肮髒的血汙之中。
“你這個肮髒的小雜種!”
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沈之珩看著露露,臉上慢慢顯現出一種瘋狂的執拗,他慢慢地走向前,眼中燃燒著強烈的恨意,說道:“當初就應該把你淹死在水池裏。”
“你說什麽?”
摒除全部惡意的露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可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語調,讓她的心中下意識地湧起一絲深深的厭惡與憎恨。
沈之珩看著她冷若冰霜的麵孔有所鬆懈,眼眸暗了暗,又往前走了一步,模仿著那尖利而夾帶著瘋狂的囈語:“你們這個醜東西,根本不配生活在世界上,七歲的時候,你就掐死了你養的小狗,隻是因為它對你喊了一聲,你就是天生的殺人犯,跟你的爹一樣,是天生的賤種!”
“不!”露露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額頭上暴起一絡絡青筋,她古井無波的情緒完全被沈之珩的話語擊潰,淚水從她的眼中落下,搖著頭辯駁,“不,不是這樣的!是因為那隻狗,那隻狗咬我,我對它那麽好,為了養它,我被阿爹打了好幾次,可是它竟然咬我,狗是養不熟,狗是養不熟的!”
“我早就後悔生下你們,你們兩個身上都流著那狗東西的血,真髒啊。”
沈之珩的口中竟然出現了露露母親的□□,青年俊美深邃的麵容與一張扭曲猙獰的女人麵孔逐漸交疊在一起。
露露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她雙眼瞪大望著白霧中的沈之珩,恍恍惚惚中,她能看見昔日母親對自己的打罵與訓斥。
無數惡心的話語從母親的嘴裏湧出,有時候露露都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那個陌生女人所生的。
“你這個惡心的雜種,不要碰我!”
“我早該掐死你,早該掐死你,滾開,不要出現在我麵前,你這個賤人!”
“你們兩個都是肮髒的玩意,為什麽,為什麽是我生下來的,我根本不存在,我根本不存在!”
被鎖鏈囚禁的女人衝著兩個不足五六歲的孩子嘶吼,淩亂發絲之下,是一雙浸滿恨意的血紅雙眸,那是他們對母親僅有的幾段記憶。
有時候娘親情緒穩定一些,也會對他們說上幾句話,可是在下一秒,巴掌就會扇到他們醜陋的臉蛋上,女人瘋狂地尖叫著,她怎麽會生了兩個醜東西。
被荷花仙姑削去的惡念卷土重來,想一團炙熱的岩漿翻滾在露露冰冷的心髒之內,她捂住自己的腦袋,雙膝跪在潮濕冰冷的地麵上,忍不住痛苦地哀嚎:“滾開,滾開,你走開,為什麽你死了還不放過我。”
她的嘶吼逐漸平息,變成了呢喃的低語:“媽媽,媽媽,為什麽你不能對我好一點,我也記得你的好,你會給我唱歌,你還會教我識字……”
露露冰冷的臉龐融化了,露出屬於人類的七情六欲。
沈之珩看著她逐漸恢複了神智,暗暗鬆了一口氣。
由目前的狀況看,荷花仙姑應該是以人類的惡念為食的邪祟,隻要沈之珩激起露露心中的惡念,那麽就可以暫時擺脫荷花仙姑的控製。
而他們的娘親,一直是兩兄妹的心病。
利用惡毒的語言激起她對母親的憎恨,恨極之下,則會喚醒露露心中對親情的依戀。
心中愛恨交織,荷花仙姑一時也無法影響她。
“露露,你救救你的哥哥吧。”沈之珩瞄了一眼荷花池中的端端和小和尚,他們二人還在奮力地掙紮。
露露茫然起抬起眼,眼裏還有著淚光,她揉了揉眼睛,發現娘親的出現隻是一個幻覺,當看清沈之珩的麵容時,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冷戰,說道:“道長,你怎麽來了?”
沈之珩閃了閃眼眸,說道:“我是來救你的。”
露露渾身一顫,終於明白過來此時的境況,她想要揮舞手中的荷花,可是那荷花在接觸到她的一瞬間變成了一隻血淋淋的斷臂。
“啊——”
露露叫喊了一聲,連忙丟開了手中的殘肢,眼前的景象還是讓她恍然若夢,停滯了片刻,她突然見到還在掙紮的哥哥。
她跑到湖岸邊,見到麵目全非的胞兄,眼淚簌簌落下,喊道:“哥哥,哥哥,我在這裏,你拉著露露的手。”
端端想要伸出他畸形頎長的蟲肢,可是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種極其可怕的力量正在接近,平靜的血池此時此刻漸漸冒起大小不一的氣泡,像是整個血池都在沸騰一般。
整個狹窄的洞穴都在微微震動。
畸形的臉上遍布著無數雙細小的複眼,端端接受了自己的命運,說道:“妹妹,是哥哥沒有保護好你,你不要自責……”
他的聲音已然變成暗啞嘶啞,粗糲得幾乎分不清他在說些什麽。
露露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大喊道:“哥哥,爹,是我殺的,是我殺的,不關你的事!”
端端用盡最後一絲人類的理智,說道:“我全都知道,你殺了爹之後,你就暈過去了,是我,是我讓蜘魃吃了他的屍體,還洗幹淨了血漬,這樣的罪孽,我們兄妹二人一起承擔。”
露露已然泣不成聲,說道:“哥哥,露露對不起,露露對不起……”
醜陋畸形的臉龐轉向沈之珩,端端說道:“道長……小師父拜托你了……你要小心……”
它嘴裏的兩顆鉗牙陡然張開,完全撕裂了端端屬於人類的臉龐,它已然變成了可怕的怪物蜘魃,然而就在最後一刻,端端還是將背上的石佛丟給了沈之珩。
小和尚早就嚇得暈厥過去,被丟到了地上,也是滾了幾圈,身上沾滿了血汙,氣息仍舊平穩。
仿佛預感到什麽似的,蜘魃對著壓抑的洞穴頂部嘶吼了一聲,舉起堅硬的蟲肢,撕扯著荷花池中的荷花。
每株嬌嫩的荷花被他剪去,荷花中央的人頭都會發出一聲衰弱的□□。
可滿池的荷花無窮無盡,每次蜘魃削去荷花的根莖,又會長出相同的荷花。
沈之珩拉住露露,說道:“我們走。”
“走?”露露不可置信地看著沈之珩,說道,“我哥哥在這裏,我不走!”
“你的哥哥就是希望你能走,”沈之珩放下了她,說道,“如果你想要對得你哥哥的犧牲,那麽現在就走。”
“咳咳咳,走不了了,”石佛不知何時悠悠轉醒,他爬了起來,哎喲哎喲地捂住生疼的膝蓋,指著洞穴盡頭的怪物,說道,“那邪祟已經出現啦!”
一朵碩大無比的蓮花在白霧的盡頭若隱若現,荷花中芯的蓮蓬處,一雙雙眼睛正盯著沈之珩。
柔美嬌嫩的荷花、血池之內淒切的哀嚎,以及蓮蓬中的無數雙人類眼睛,這毫不相幹的東西融合在一起,給予在場所有人極大的震撼。
“我早就知道它出現了,你不說,說不定它還注意不到我。”沈之珩拔出了骨刃,半開玩笑地說道。
石佛好像根本看不見那荷花的怪異之處,他往前走了幾步,說道:“邪祟,我乃法門弟子,石佛,我師父就在身後,他是此世間唯一的真佛——”
話說到一半,荷花仙姑身下猛然抽出一條碧綠的莖葉卷住了石佛。
洞穴之內也響起她溫柔慈悲的聲音:“好孩子,讓仙姑來看看,你有什麽罪孽?”
石佛渾然不怕,念了個佛號,說道:“吾輩積善行德,行走人間,坦坦****……”
仙姑突然把他甩到了一旁,原本溫柔的聲線變得冰冷刺骨:“你不好吃。”
石佛被甩了兩次,還沒有恢複的身體幾乎要被甩散架,他掙紮了一番,想要起來,最終還是耐不住身上四處傳來的痛意,又暈了過去。
沈之珩望著那古怪的荷花仙子,對著露露低聲問道:“它到底是什麽東西?”
露露已經被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她抖了一下,說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很小的時候,荷花廟就在了月初都有遊神……”
沈之珩看著那一顆顆荷花中央的人頭,說道:“你認識那些人嗎?”
露露心中湧起了一股強烈的不安,顫聲說道:“是,是我們村的村民,不,不可能,我今天早上才見到楊伯伯!”
“是紙人,”沈之珩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說道,“這村子裏都是紙人。”
荷花仙子慈祥地看著露露,說道:“孩子,你竟然背叛了我,你不想回到無境無垢的純潔心靈嗎?”
露露眼眸閃動,突然扭頭看了一眼沈之珩,隨後雙目直視荷花仙姑,鼓起勇氣說道:“不,我來找你隻是為了除掉一個人,現在我不需要了!”
“被害者”就在一旁,沈之珩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說道:“這麽直接嗎?”
露露害怕地躲到了他身後。
“嗬嗬嗬,真是調皮的孩子,”荷花仙姑伸長了根莖,一雙雙詭異的黑眸打量著沈之珩,“孩子,你也需要我的幫助嗎?”
“需要,”沈之珩臉上並沒有愧色,甚至大言不慚地說道,“我之前就說過,希望荷花仙姑幫我除去那個所謂的‘魃’。”
荷花仙姑搖曳著碩大的蓮花,而她的聲音慢慢地在洞穴各個地方傳來。
“出淤不染,淨心淨明,蓮心一點,長生萬緣。”
他們所在地麵開始劇烈的顫抖,血池翻湧起巨大的波浪,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從地麵呼之欲出。
沈之珩幾乎都要站不穩腳步,他拉住露露,憑借著手中鋒利的骨刃才能勉強站立。
然而,潮濕冰冷的地麵紛紛崩裂出並不規則的龜裂紋,暗紅色的鮮血從縫隙中滲出,片刻間就沾染了沈之珩的鞋麵。
沈之珩急急後退,洞口已然被碎石堵住,他站在僅存的石板上,望著眼前緩慢升起的邪祟真身,不禁屏住了呼吸。
如一座龐大的小山擋在他們麵前,人體化成的荷花交纏遍布在它的表麵,藕節交織的縫隙裏還能看見更多的人類手臂,宛如一隻繡著荷花的巨大繡球。
潔白的人肢藕節相互纏繞,層層疊疊,碧綠的荷葉夾雜在其中,人頭化成的嬌嫩荷花邊緣長出了一顆顆屬於人類的牙齒,隨著某種詭異的規律搖曳著。
那朵碩大的荷花立在肉山的頂端,無數顆人頭的嘴巴開開合合,說出了同樣的溫柔而繾綣的話語——
“我已經好久沒有這麽餓了。”
作者有話說:
大家早上好!感謝在2023-02-04 21:59:09~2023-02-04 23:50: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洛月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