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嚴防情敵
◎幸好,這回他沒有再錯過。◎
衛時舟不動聲色地問:“那個位置少有人去,怎麽忽然想買下來?”
若容清棠知道前世他將她安葬在何處,那她是否也還記得那場春雨裏受的冷和疼?
衛時舟眼底浮現一抹薄冷與凜冽。
容清棠沒有多想,如實說起自己的打算:“那裏景致極佳,我想買下來修座山間小樓。等兩年之期結束後,我打算先在那兒住上一段時間,再重新準備離京遊曆的事。”
容清棠原本打算和離後便離開長安城,但如今她和衛時舟有了暫為夫妻的約定,此事自然也就隻有往後推遲兩年了。
到時各地的情況應也有所變化,她預想的路線或許也需要調整更改。
容清棠和父親在長安城中並無家宅,之前每次返京他們都暫住在賃來的一處院子裏。
如今容清棠已從王府搬了出來,她自然也打算重新布置一個能稱之為“家”的地方,能供她和柔藍他們幾人長期居住。
比起城中漸欲迷人眼的繁華,容清棠更喜歡那個能將長安城和連綿遠山都盡收眼底的地方。
衛時舟聽她說起兩年後離宮的打算,不自覺眸子晦暗了幾分,又很快遮掩下去。
“那塊地方我送與你便是,無需買。隻當是謝你願意陪我演假夫妻。”
容清棠聞言並未同意,“您是擔心我買不起嗎?但我其實還算是……有些錢,價格應該不成問題。您按市價賣給我就好。”
除了父親給她留作嫁妝的田產、地契和鋪麵之外,容清棠的畫也為她賺了些銀錢,不是筆小數目。
雖說肯定比不上衛時舟的私產,但在同齡的女子之中,容清棠覺得自己手頭應算得上是十分寬裕了。
“當真喜歡那塊地方?”衛時舟溫聲問。
容清棠微微頷首,“之前在山裏踏青時誤打誤撞去過一次,當時便覺得很喜歡。”
衛時舟很清楚,沒有他的命令,無人能在禁軍的暗中把守下誤入那個地方。
他指尖微動,心裏已經確定了什麽,隨即答應下來:“好,下午我命人把契約拿來,便按你說的,以市價交易。”
沒費什麽力氣就談成了此事,容清棠心裏覺得愉悅,臉上也帶了些細碎的笑意。
她不經意側首,看見群青站在不遠處,似是有事要稟報。
容清棠轉眸看向衛時舟,他適時善解人意道:“無妨,你有事便先去處理。”
“多謝陛下。”容清棠柔聲道。
看著容清棠起身離開的背影,衛時舟眸光清明,心底卻禁不住浮起一個又一個念頭。
容清棠似乎的確很想要那塊地方。上一世他在那裏為她修墓立碑,也許她是滿意的?
那容清棠知道他最後貪心地長眠在她旁邊嗎?
若知曉,她會是什麽感覺?
疑惑不解,厭惡排斥,還是說……她其實願意允他待在她身邊。
容清棠不知道身後的人在想些什麽。
待走到群青麵前,她便聽見他說:“姑娘,謝聞錦命人送了幾枝早開的海棠花過來。”
群青本不想理會,也把人攔在了寺外。
可那送花來的小廝每見到一位僧人便說想求見寺內一位名叫“容清棠”的香客,群青不能在雲山寺門口對那人動手,隻好過來請姑娘決斷。
容清棠柳眉輕蹙,已有了不耐煩的神色,“既然他非要死纏爛打,那就把東西收下,然後扔在寺外的山階下。”
山階下長著樹木花草,海棠花枝扔那兒不僅不會礙了容清棠的眼,也不會擾了別人。
海棠本還有段時日才會開花,但謝聞錦命人在溫暖的花房裏培植了改良後的海棠樹,入春後便會送早開的海棠花給容清棠。
年年如此,即使是成婚後冷待她的那一年裏,他也沒落下這個。
容清棠沒想到他們和離後他還要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
前世的今日沒有此事,所以是因為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和她的轉變,他的態度和做法也隨之有了這些不同?
難道他覺得在寺外苦等和送海棠花枝來能起到什麽作用嗎?
容清棠覺得有些可笑。
方才的愉悅心情也蒙上了一層陰翳。
回到屋內後容清棠仍蹙著眉,麵色不虞。
“姑娘怎麽了?沒談成嗎?”柔藍連忙迎上來。
容清棠搖了搖頭,“陛下說可以把那塊地方賣給我。”
“那怎麽不開心?”柔藍問。
姑娘臉上很少出現這種神色,都稱得上厭煩了。
容清棠便把山寺外的事告訴了柔藍。
柔藍聽完也有些氣悶,忍不住道:“他還是這麽自以為是。”
“當年姑娘早就告訴過他,你名字裏雖有‘棠’字,卻並非特別喜歡海棠花。可我們離京幾月後再回來,他便像是從沒聽過這話一樣,又巴巴地連送了好多海棠花枝來。”
因著心裏不滿,柔藍越說聲音便越大。
“若說他對姑娘沒有心意,可他總做這些看起來很深情的事。”
“但若說他到底有多情深義重,他又連姑娘的喜好都不清楚,成婚後還一直待你冷漠,讓人感覺不出他的在意來。”
“姑娘,是人與人之間的情愛太複雜嗎?我實在看不懂。”
容清棠見柔藍比自己的反應還大,心緒倒平和些了,反問她:“那你覺得群青待你如何?”
柔藍的臉頰霎時染上薄粉,因謝聞錦而起的怒氣散了大半,小聲道:“他待我……很好。”
群青從不舍得讓她受一點委屈,哪怕隻是會讓柔藍皺皺眉頭的小事,他都會細細記在心裏,妥帖地處理好。
“那便是了,”容清棠語氣平和道,“我不覺得是世間情愛太複雜。”
“既然讓人感覺不到愛和在意,那便是不愛或者不夠愛。”
柔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期盼而篤定道:“我們姑娘這麽好,一定能遇到更好的人,再也不受委屈。”
容清棠不置可否。
她很清楚,隻要她不再對旁人抱有期待,便沒人能再讓她受委屈。
安王府內。
將海棠花枝送去雲山寺的小廝到了謝聞錦住的院子裏。
他心裏七上八下的,卻也得去複命。
“如何?少夫人可收了?”看見他,正準備服藥的謝聞錦重新把藥碗放下,急忙問。
小廝低垂著頭,硬著頭皮將他去了雲山寺後發生的一切仔細說了一遍。
謝聞錦神情錯愕了一瞬,隨即難以置信道:“你是說她命人將海棠花枝扔了?”
“群青的確說這是少夫人的命令。”
謝聞錦麵色難看,又問:“她可曾問過我的傷勢?”
小廝心裏發虛,隻能如實道:“少夫人不曾露麵,群青也並未問過。”
“閉嘴!她不是什麽少夫人了!”謝聞錦一揮手打翻了藥碗,藥汁濺灑在地麵上,猙獰而難看。
小廝霎時噤聲,沒得令又不敢貿然從屋內離開,隻能強作鎮定地跪在原地。
謝聞錦看著他便覺得煩心,嗬斥道:“這點事都做不好,還杵在這裏做什麽?還不滾下去!”
小廝這才連忙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謝聞錦止不住地覺得心寒。
他帶著傷親自去雲山寺外從夜裏等到白天,可容清棠連麵都未曾露過。
他命人把今年花房裏開得最早的海棠花枝折了送過去,但她竟讓群青把花扔了?
她便如此厭煩嗎?
思及在雲山寺前皇上說的那些話,謝聞錦心底的懷疑越來越深。
溫柔懂事的人一轉眼便成了如今這副冷漠無情的模樣,怎會有人突然之間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是他識人不清嗎?
莫非她其實愛慕榮華,如今隻是因為攀上了更高的枝,才會那麽決絕地非要和離,與他劃清界限?
謝聞錦不願這麽想。
院外,世子謝聞諶一直斜倚在廊下聽著裏麵謝聞錦的動靜。
聽完小廝和謝聞錦的話後,謝聞諶低低地笑了笑,輕聲道:“既然她不願見你,那我隻好替你去看看她了。”
謝聞諶已經很久不曾見過她了。現下似乎也沒有繼續違背自己心意的理由。
可等謝聞諶交代完軍中事務到了雲山寺,甫一走進寺廟門口便遇見了正迎麵朝他走來的了塵大師。
謝聞諶自然知道了塵大師就是太上皇,隻得頓住腳步,有禮有節地拱手道:“了塵大師。”
了塵溫和道:“久違了,施主原已凱旋。”
謝聞諶:“大師可以放心,邊境已安,接下來隻需休養生息便好。”
“施主可有要事?若是得閑,不如與貧僧手談幾局?”
謝聞諶以為了塵大師是放不下心來,想問問他有關邊境的事務,道:“並無其他事情。”
得了回答,了塵便帶著謝聞諶往自己的禪房去。
可謝聞諶沒想到,了塵大師竟真的隻是想與他下棋,旁的什麽都沒問,甚至一句話都沒再說。
喝了不知道多少杯茶,輸了不知道多少局棋後,謝聞諶終於還是先開口問道:“大師可想聽聽此次邊關的戰況細節?”
了塵老神在在地搖了搖頭,落下一子贏下當前的棋局後才道:“施主的心不靜,再來一局嗎?”
對方是太上皇,謝聞諶隻得應下來。
庭院一角的寮房內。
衛時舟批閱完最後一本奏折,問守在一旁的內侍餘平川:“了塵大師那邊如何了?”
餘平川應道:“大師與世子還在對弈。”
衛時舟微微頷首,隨即道:“世子應也待夠了,去傳信吧。”
餘平川恭敬地退下,在暗處召了一名扮作僧人的禁軍,讓他去了塵大師那兒說寺中有事務需要他處理。
待辦完此事,餘平川才回到陛下住的寮房裏,將那些已經批閱過的奏折歸置好帶回宮中。
方才陛下正在看折子,手下有人來稟報說謝世子正朝著雲山寺而來,餘平川便得了陛下的命令去請了塵大師幫忙將他攔住。
而此時陛下剛處理完政事,便一刻不停地走出了屋子,朝和容姑娘約好見麵的涼亭去了。
即便是見過不少事情的餘平川,作為旁觀者也不由得咋舌——
誰能想到謝世子竟對自己的弟媳有別樣的心思?
且如今眼看著容姑娘和離,他像是也想做些什麽了。
但陛下似乎早有察覺,自謝世子返京那日起便派了人暗中盯著他的動向,今日才能在他想來見容姑娘時提前將他截住。
餘平川覺得,在這般嚴防死守下,或許也沒有別的男子能先於陛下獲得容姑娘的芳心了。
宮裏已經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三月的立後大典。旁人都以為皇後人選還未定下,此時隻是先行布置一應事宜。
但餘平川很清楚,從陛下還是太子時開始,他身邊的那個位置便不可能會有別的人。
隻會是容姑娘。
衛時舟剛走到兩側寮房中間的院子,便看見容清棠也正朝他走來。
傍晚的霞光在她身後溫柔鋪灑,為她雲色的裙衫點染了些許黃昏暮色。
看見他,容清棠白皙美麗的臉龐上似乎帶了些淺淡的笑意。
她步伐稍快了些,走到他麵前停下,抬眸望著他,柔聲道:“真巧,您也正好走到這裏。”
衛時舟心裏一動,笑著回她:“好在我沒有來遲。”
幸好,這回他沒有再錯過。
作者有話說:
某皇帝:誰也別想趁我做作業的時候接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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