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江舒月最後的理智, 就是沒有站出來實名曝光周亦嬋。
她當然知道日記上的內容不可能真正定罪,但自己的名聲事業全毀, 她怎麽能善罷甘休?
江舒月無法容忍自己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而周亦嬋姐妹卻能逍遙。
她要讓她們和自己一樣,都墜跌到陰溝裏來,她要她們也感受同等的恥辱與痛苦!
忿火中燒,嫉恨裹纏, 她便不管不顧地將周亦嬋的日記散布。
不僅如此, 江舒月還披上馬甲, 改變IP, 故意去引導論壇的風向。
現如今, 人們習慣了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他人。果然,隻消隨便帶幾句節奏, 網友就會自動開罵。
周亦嬋成為眾矢之的的同時, 甚至還轉移了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和謾罵。
也是,江舒月欣賞著大眾對周亦嬋的討伐, 快意地勾唇想, 小網紅的八卦哪有豪門秘辛帶勁呢。
她認為,陳西川已死,不管求婚地點是不是真參考的周亦嬋, 也已死無對證。日記的內容,絕對夠周亦嬋這段時間好好地喝一壺了!
聽說,陳西川的媽媽一直走不出來,年年都要為兒子舉辦紀念會。陳家得知此事,會如何看待周亦嬋?陳焰得知此事, 又還能毫無芥蒂地和宋知在一起嗎?
事關人命,他們這些人之間不可能完全不出現裂痕!
江舒月陰暗地渴盼和期待著陳周兩家的翻臉。
想到那些好戲, 她忽然覺得早晨那些指點的目光,好像也沒那麽難以麵對了。
也許是立刻的回擊抒發了胸中憤恨,又或是大眾被轉移的目光,令她不再似事發那刻惶恐。
江舒月漸漸冷靜下來,她告誡自己不要逃避也不要放棄。
黑紅也是紅,她確實可以謊稱是和周亦嬋共同經營賬號,隻要有流量,未來就仍有變現的機會。而且,自己現在還在T大的機械院就讀,可以再加上學霸的人設增彩。
雖然她是說過謊,但所得的一切,卻也付出了非常多的努力。
她不能因為這些審判和譏諷,就放棄她好不容易經營的賬號。
這可是她唯一引以為傲的東西。
於是,江舒月勒令自己放下羞恥心,按時出現在了下午的軍訓方陣中。
她不會放棄網紅事業,也不會放棄軍訓的學分。
她想,隻要自己足夠堅強,臉皮足夠厚,厚到坦**。那這場戰爭的輸家,就會是周亦嬋她們!
周遭無數異樣的目光刺來,但江舒月忍住了想逃的衝動,她迫使自己昂起頭顱、關上耳朵。
再多的嘲笑,她都挺直了背脊。
她撐到了方陣解散,而宋知卻整個下午都沒出現。
形勢調轉,狼狽躲起來的人,果真換成了那對姐妹!
這無疑給江舒月注入了一劑強心針,令她重新活了過來。
當晚,軍訓結束,她躺在寢室,看著熄燈後還仍空**的宋知的床鋪,甚至得意地勾起了唇。
江舒月再看網上,周亦嬋她們仍未回複任何,更多的人認為那就是一場“無意的謀殺”。
她欣賞著自己的傑作,意外地,在這最狼狽一天,她卻反而睡了個好覺。
翌日,江舒月再睜眼,事情仍無任何反轉。
她認為,一定是陳西川之死真的跟周亦嬋脫不了幹係,對方沒法發聲,沒法再反擊。
江舒月的心落回實處,愈發堅信,自己的賬號肯定能東山再起。
她依舊昂首挺胸地準時去軍訓,甚至,她今日走在路上,都還哼起了歌。
江舒月以為自己完美地解決了這次危機,萬萬沒想到——
竟會在軍訓途中,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係主任和警察一起帶走。
周遭軍訓的新生們霎時炸開鍋:
“臥槽?什麽情況,警察直接到學校來抓人了?”
“不會吧!去的方向是行政樓,可能隻是配合調查?”
“被帶走的人不是最近被扒皮的那個裝名媛的小網紅嗎,怎麽會被突然調查?”
“該不會她爆的料是真的,周亦嬋真和陳西川的死有關?來找她取證的?”
“不可能啊,就算爆料是真的,泥石流都是天災。對周亦嬋道德審判很正常,但絕對不可能有刑事責任,肯定是因為其他什麽違法行為!”
……
揣測四起,大家紛紛猜測著背後隱情。而好事者,又趁軍訓休整,將此事實時更新到帖子中。
江舒月本人的心又重新懸起,但她與圍觀同學一樣,還以為是來調查周亦嬋和陳西川一事。
未料,警察開口卻是:
“江舒月對嗎?有人報案說你長期敲詐勒索,我們是來調查此事的。”
江舒月猝然一僵,頓時間,空麻又恐懼。是不同於先前被扒皮的,更本能更刻入骨髓的恐懼。
從前,她捏著周亦嬋的命脈,對方敢怒不敢言,所以自己在霸淩她的時候總是無所忌憚。
直至此刻,麵對校領導和警察,江舒月才陡然想起,自己忽視了一個最最致命的隱患。
若沒記錯的話,問周亦嬋要戴妃包的時候,她剛好已經年滿18歲。
“江舒月,你是否真的曾對同學進行威脅勒索?”
警察銳利的目光掃來,江舒月下意識地一抖。
她張口,嘴唇都在發麻,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搖了搖頭。
然而,下一秒,警察將一條條取證的通訊信息舉到她麵前問:“這些是你發給周亦嬋的微信嗎?說實話,不要撒謊。”
“這套小香好適合我,懂?”
“我可以請你去任何地方旅行,但求你別打擾我的家庭旅行”
“可我就想去英國看F1賽車[微笑]”
“隻要你乖乖的,我就會是你守口如瓶的知心好朋友。”
……
江舒月看著一條條自己曾親自發給周亦嬋的信息,牙齒開始微微打顫,腦中隻剩下一個想法:完了,全完了,她的人生完了。
她不懂法律,其實不確定這些消息究竟能不能作為威脅勒索的證據。
但她的確威脅了周亦嬋三年,也向其索取了不少奢侈品,她甚至還發到了網上炫耀。而且,周家有錢有勢,萬一他們請的律師很厲害,真的能給她定罪呢?
再加上此刻警察威嚴的盤問,江舒月惶恐得隻剩下心虛。
她知道敲詐勒索是要入刑的,她想否認,她想撒謊。可是,萬一謊言被戳破後被判得更重怎麽辦?萬一周亦嬋和宋知還有其他的證據怎麽辦?
是要打死不認?還是坦白從寬?
全然相悖的兩種想法拉扯著江舒月的神經,像被一座大山壓頂,她快喘不過氣來。
“江舒月同學。”警察這時提醒她,“說謊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啪地一聲,江舒月腦中的弦斷了。
最終,她哭著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威脅,我不是故意的……我願意承認錯誤,我願意道歉,我願意歸還全部的東西……”
然而警察卻隻對她說:“江舒月,那請你先跟我們走一趟吧。”
江舒月聽到要去警局,雙腿一軟,幾乎要跌下去。警察眼疾手快,將她攙住。
不多時,整個校園便傳開:大一機械院的網紅新生被警察帶走了!
——震驚當場被被拘走了!那到底是江犯罪還是周犯罪了啊?
——我靠!原本以為隻是塑料姐妹互撕和豪門狗血,這這……咋還上升法製咖了?
——報警什麽的,感覺更像豪門作風。不會是告造謠和侵害名譽之類的公關吧?
——等周那邊的聲明一發就知道!好急,這個瓜什麽時候才收尾!
……
社交平台議論紛紛之時,兩位當事人在警局碰麵了。
得知敲詐勒索很可能會判刑坐牢後,江舒月再也不要任何尊嚴,直接跪下來求周亦嬋:“亦嬋對不起對不起!我公開跟你道歉,我加倍賠償你,你把巴掌都扇回來,請你原諒我好不好?”
她甚至狠狠地扇自己耳光:“我該死!我該被拘留該被罰款!但求你別起訴我,求你別讓我坐牢。亦嬋,我求求你……”
看著女生狼狽求饒的模樣,周亦嬋沒有快意也無心軟。
她隻是冷靜地說:“江舒月,我不會原諒你,也不會和解。我會按流程起訴你,侵害隱私、敲詐勒索、損害名譽,一樣都不會放過你。所以——”
她冷冷道:“收起你虛偽的眼淚吧,我們法庭見。”
江舒月臉色灰敗,她不顧周亦嬋了冷漠和自己的狼狽。
“不會的!”她像個小醜一樣抱住女生的腿說,“亦嬋你很善良很心軟……我求你了,除了坐牢你要我怎樣都可以!”
她抱著最後僥幸求饒:“亦嬋,換我給你當三年狗好不好?我任你指示和差遣行不行!”
江舒月歇斯底裏,沒皮沒臉,為了和解什麽話都說出口了。
周亦嬋居高臨下地冷凝她:“你把人當狗,欺辱霸淩三年,最後屈膝一次就想一筆勾銷嗎?”
“江舒月,沒那麽容易。”她抽腿蹬開女生,轉身就走。
但行至一半,周亦嬋又忽然頓足,回首補充:“對了江舒月,那個扒皮帖不是我們發的,是你的虛榮讓其他人也發現了破綻而已。”
她誅心道:“但凡你沒嫉恨到要置我於死地,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周亦嬋告訴江舒月,雖是她咎由自取,但她本有避免的機會。
而這世界上,最叫人痛心悔恨的事,就是“我本可以”。
她要叫江舒月餘生都陷在悔恨中。
“不是的!你憑什麽!你個賤人啊啊啊——”
身後,曾欺辱她長達三年的惡魔自食惡果,終於也痛苦的叫喊起來。
但周亦嬋的頭卻越揚越高,堅定不移地向陽光下走去。
外麵,周衍、宋知和陳焰正等著她。
昨天,消息剛傳到周衍耳中,他就急匆匆地趕到了學校。
他到的時候,兩個女兒都已哭紅了眼,還有一個看起來可憐兮兮的陳家小孩。
周衍本來很生氣。並非是不相信周亦嬋,而是氣遇到這麽重大的坎,她們明明飽受煎熬卻直到此刻受傷都不願告訴自己。
然而,在看到幾個小孩的瞬間,所有的情緒都化作心疼。
周衍拍拍陳焰的背,又伸手將兩個女兒一攬,像以翼護住雛鳥的鷹般堅定可靠。
他說:“別怕,一切有爸爸。”
周亦嬋哭得更放肆了,邊哭邊哽咽道:“爸爸你怎麽才來……”
周衍就向她道歉:“對不起。是爸爸太粗心,太晚才發現你的痛苦和不開心。”
男人沒有質疑女兒任何,沒有嫌她懦弱,亦沒覺得她帶來了任何麻煩
他隻是安慰和無條件站在女兒身邊。
宋知默默聽著,這次沒有再推開,任父親的的臂彎也擁住自己。
這些年,她習慣了單打獨鬥,以為那就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但此刻被爸爸護在懷中,她才發現,有人護航原來竟如此幸福。
所以當周亦嬋宣泄完畢,表示:“但這次我能自己解決,不用爸爸幫忙,我會親自澄清和反擊。”
宋知卻忽然說:“不,我們需要他的輔助。”
女兒的態度似有鬆動,周衍猛地看向她,目含克製的湧動。
宋知瞥他一眼,旋即對著妹妹道:“不是要告江舒月霸淩和敲詐勒索嗎,我們需要一個好律師。而且,勒索涉及刑事犯罪,雖然我們已經十八歲但都還是學生,也許報案後依舊需要家長到場。”
女兒冷靜且邏輯清晰,難過之餘迅速地計劃了最簡潔有力的應對方式。
周衍卻半點都高興不起來,相反,他蹙眉有些生氣地問:“霸淩和勒索?這又是怎麽回事,你們誰被霸淩了?”
周亦嬋心虛地看他一眼。
想起那些日記的照片,周衍猜了個七七八八:“江舒月拿了你的日記威脅霸淩你?你們根本不是朋友,暑假邀她去倫敦也是她威脅你的?”
周亦嬋咬唇不語,默認了。
“太糊塗了!”周衍當即批評起兩個女兒,“這樣的事你怎麽能不告訴爸爸?爸爸就算再嚴厲,也絕對不可能任由你被別人欺負。還有你——”
男人也嚴肅看向宋知:“我那時問你和江舒月怎麽回事,你也不說實話。”
他似很痛心:“同一個人居然欺負了我的兩個女兒!”
父親懊惱的模樣,教宋知和周亦嬋懼是一怔。
兩個女孩垂眼,有些心虛又有些動容。她們明白,周衍既氣她們雙雙隱瞞,更氣他自己的疏忽。
周衍的情緒沉下去,態度登時強勢起來:“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訴我。關於霸淩勒索的處理,我來主導,你們輔助。”
他凝向兩個女兒:“有沒有異議?”
周亦嬋看姐姐,而宋知頷首說:“行,我之前已經整理過一部分證據,今晚交給你去公證。之後報警起訴的事,就拜托你了。”
她竟然同意了接受他的幫助。
雖然宋知不再像從前那樣親昵地喊他“爸爸”,但感受到她此刻態度的軟化,周衍仍然很高興。
他又擁兩個女兒一下,說:“這件事我會處理好。雖然我不是一個完美的爸爸,但希望以後如果再遇到這樣的大事,你們不要再瞞我。”
周衍向他們允諾:“因為即便你們生氣,決裂,爸爸也永遠會做你們的後盾。”
宋知凝視父親的眼睛,久久,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但最終,她和周亦嬋還是在周衍的陪同下,公正證據又報警立案。
除了宋知整理的那些隱含威脅的聊天記錄以外,她們還在周衍的幫助下,拿到了初到倫敦那晚,江舒月在餐廳狠狠拍宋知腦袋的錄像。
周衍看到那個畫麵時,臉上露出宋知從未見過的凜厲。
他聽見周衍告訴律師:“絕不和解,情節嚴重從重處理。”
所以,周亦嬋在警局麵對江舒月的時候,才能強勢而果決。
而宋知雖然在此事中,並非漩渦中心之人,沒有遭受最重的心碎,但她居然也因周衍的雷厲風行而感受到被守護的安心。
這麽多年以來,她第一次萌生出,哪怕天塌下來也有人為自己頂著的底氣。
此次被曝光,強行撕開了舊傷。
但一行四人離開警局時,卻都沒有想象的痛苦,反而是如獲新生。
*
幹脆利落地先徹底拔除了江舒月這顆定時炸彈,周亦嬋才措辭好很長一篇真誠的聲明,準備發到網上去平息一切。
聲明沒有什麽技巧,全是感情。
她寫自己是如何遇見陳西川,愛上陳西川;又寫陳西川和謝俞夢的好,以及他們是如何的般配;寫她不過是藏在暗角羨慕般配愛侶的路人甲,她全部的私心,隻是想在他們結婚前再創造一點與他同行的記憶。
周亦嬋寫,永遠“失去”他就是對自己最殘酷的懲罰,她立正挨打,現在的謾罵是她應得。
最後,她才寫江舒月侵害她隱私,長期威脅敲詐自己。
她貼上公正證據的一角和報警回執,希望能以此徹底將公眾的目光從陳西川身上轉移。
周亦嬋知道,承認了確然有私心且提供過求婚地點,自己未來將承受無盡的非議。
但她不怕。
因為比起還原殘酷的真相,由她來背負那一切,反而是傷亡最小的結局。
她不想把受傷的謝俞夢也拉出來被凝視,更不想陳焰又站出來再被批判一次,他已經承受得夠多。
大家為她做了那麽多,她也想回饋一點。
就讓已經在漩渦中心的她背負一切。
但周亦嬋沒想到,謝俞夢竟會在她之前發聲。
登上網絡時,她才發現,早在她們奔忙於報警和準備起訴時,謝俞夢就已經率先公布了另一部分真相。
“各位,我是陳西川的未婚妻謝俞夢。
我先生去世已多年,他和他的家人一直為我考慮保護我,從不在公開場合提及我。
但現在,在西川愛護的妹妹被詆毀時,我不得不站出來了。
西川的確向許多人征詢過求婚的建議,他這個傻瓜以為隱藏得很好,其實在探我口風時就已被我識破。
那晚我們在看《時空戀旅人》,男主角叫醒睡夢中的女主求婚。很戲劇性,女主角感謝男友沒在眾目睽睽之下求婚,然後男主角笑著借口要關收音機,轉頭趕走了請來的樂隊。
西川就趁機問我,我希望被怎樣求婚?
那時,我說我想要在隻有我們的清晨,在家中,被他悄悄套上戒指。
但後來,電影中那場雨中婚禮實在太過浪漫,我被深深打動。
我直接從沙發裏站起來,興奮地告訴他,我有真正的答案了!
我說,我想要在綠野在大雨傾斜中,和我愛的人走向天荒地老。
所以西川就策劃了一場蜀西之旅,選在降雨概率最高的一個月。
如果一定要推出一個人為他的死負責,那也應該是我。
但我知道,他不會怪我,他的家人也不會怪我。
他希望我快樂,所以我不會降罪自己。
每一顆真心都非常珍貴,小嬋妹妹的愛意從未展露半分,也從未有過逾越。
她沒有錯,也不是什麽罪人。
西川的這場事故,是命運的捉弄,是至死的浪漫。
言盡於此,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不會責怪任何人。
沒有人有錯,懇請各位停止非議,叫他安息。
感激不盡。”
看到末尾,周亦嬋的眼淚又無聲滑落。
其實昨天陳焰從天而降,謝俞夢來電時,她就已知曉這部分真相。
原來,陳西川不是死於她的私心,她偷偷仰望了那麽多年的溫柔少年,並非死於她的陰暗妄想。
原來,她所謂的私心,根本就是自以為是。
原來,她的建議並沒有那麽重要,她不過是陳西川人生和故事裏無足輕重的路人。
所以接聽電話那時,周亦嬋哭得泣不成聲。
其實她連該高興還是難過都不知道,但眼淚就像被開閘了似的,怎麽都收不住。
昨天今天,看到這些真相,仍是難免潸然。
陳西川和謝俞夢都太好太好了,從過去到現在,周亦嬋一直都知道,他們才是彼此的靈魂伴侶。
或許,他們的故事本來就不該再有其他的姓名。
想起謝俞夢在電話裏說:“亦嬋,謝謝你這麽真心的喜歡西川,他會收到你的愛意,他會謝謝你。”
女人溫柔對她笑:“我也很感謝你,因為西川值得被人愛。你沒有錯,愛本來就是自私又克製的,亦嬋,別再怪罪自己,往前走吧。”
謝俞夢是如此的豁然與溫柔。
周亦嬋就又把聲明裏,有關陳西川的一切全部刪掉。
最後,她隻發了自己被侵害隱私,被威脅,被敲詐勒索的相關證據和報警回執。
她隻道:“法律會替我說明一切。”
謝俞夢的聲明娓娓動人,周亦嬋的聲明簡潔有力,再加上江舒月白天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帶走,這樣的反轉將此事徹底引沸。
——臥槽這反轉?!合著假名媛能裝得那麽真,竟然全靠拿著日記本敲詐勒索公主???
——天啦,真相比原來的更慘了,是真天意弄人陰陽永隔QAQ
——公主其實也好慘。卑微暗戀,以為自己的話很重要,以為自己真的害死了喜歡的人,所以忍著被霸淩這麽多年。結果,到頭來卻發現自己隻是不重要的一個參考而已……
——人間悲劇啊……所以惡人隻有鼠小姐一個,用這個拿捏人太惡劣了。而且長期敲詐勒索情節很嚴重,坐牢吧垃圾!
——校園霸淩的垃圾東西!值得一個先開除後坐牢!
——她早就滿十六歲了吧?長期敲詐勒索超過16就可以負刑事責任了,一定要讓法律製裁她!
……
不知是否有人推動,輿論後續的討論漸漸真的沒再提及陳西川相關,全都集火到江舒月一個人身上。
不少網友都翻閱起刑法,討論起江舒月這個情況,最後將可能被怎樣量刑。
因她高一未結束就年滿十六歲,高三就年滿十八,又是長期惡意勒索,情節絕對不輕,至少刑拘是肯定逃不掉的。
而在T大,觸犯刑法的學生,無一例外都被開除了學籍。
可以預見,江舒月將為她曾經的惡劣行為付出沉重代價。
但提交了證據後的周亦嬋和宋知,卻都不再關心網絡怎麽說,也不關心江舒月的未來。
有周衍做後盾,姐妹倆在此事落定平息後,隨陳焰和謝俞夢一起來到了陳西川的墓前。
陳焰和謝俞夢說很想他,周亦嬋說對不起,這段時間打擾了他的安寧。
而宋知,為他送上了一束花,然後在他墓前牽住了陳焰的手。
上次她過來,什麽也沒開口說。
這次,她扣住陳焰的手說:“西川哥,我是陳焰的女朋友。從此以後,我會替你關照他,生活裏,賽道上,我都在他身邊。”
陳焰輕怔,側目看她。
他第一次在哥哥的墓碑前笑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見家長。”
未料,宋知卻煞有介事地點頭:“嗯,我們就算是見過家長了。”
陳焰定定看著少女。
半晌,他伸手揉下她發頂:“想見家長,等公開後再說。”
話畢,他勾住女孩的脖子就走:“你倆慢聊,我們先走了。”
三兩步,帶著她把周亦嬋和謝俞夢甩在身後。
宋知瞪他一眼:“那我問你要不要趁這次機會公開,你為什麽拒絕?”
周亦嬋被曝光這次,她與陳焰在倫敦的緋聞被隨之重提,宋知想,也許這正是公開的好時機。
然而,一貫想公開的陳焰卻拒絕了。
她不明白為什麽。
此時此刻,她抓住少年的衣領,要他給一個解釋。
陳焰圈住她,認真說:“我不想你成為陪襯,也不要你的愛情隻是‘順便’。”
這次的焦點是江舒月和周亦嬋,更是陳西川和謝俞夢。
他們公開戀情固然可以澄清一部分謠言,但他們的愛情也就淪為了這次事件的陪襯。
溫柔晨光下,陳焰輕輕擁住她:“我們大小姐,值得更珍重的對待。”
他說:“知知,我等你來賽道。”
宋知在他光亮的眼睛裏看見自己的倒影。
小小的,知足的,像浮萍終於找到了安心的港灣。
刹那,她感到自己終於結束了漂泊,找到了多年渴望的家。
“好。”
宋知應他,盈盈淚意閃動,她朝少年伸出手:“陳焰,終點到了,跟我回家吧。”
痛苦的終點,黑暗的終點,漂浮的終點。
這刻,都過去了。
山間晨雨驟停,燦漫陽光落了他們滿身。
陳焰牽住他的光,輕聲應:“遵命,大小姐。”
宋知彎眼一笑,陳焰亦飛揚。
相視的兩人,倒映在彼此的眼裏。他們緊握住彼此的手,像不滅的羈絆被締結,堅定又默契地並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