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辛念的自白

兩天後,辛念到新公司宇盛辦理入職手續,而後花了半天時間熟悉部門業務,粗略看了遍部門資料,便叫了兩個組長過來開會。

宇盛和她的前公司不一樣,這邊娛樂版塊和社會版塊可以說是平分秋色,過去幾年春城的要案宇盛都跟得很緊,也都在第一時間作跟蹤報道。

這個小會議主要是方便辛念和組長有個初步了解,再通過他們的介紹認識一下組內情況。

原本定的是一個小時,誰知還不到半小時,社會組組長鄭山接了個電話,說有重要新聞,起身便走。

辛念沒有追問是什麽,待鄭山離開,卻聽到娛樂組組長林修生陰陽怪氣地嘀咕一句,還翻了個白眼。

後來臨下班前,人事部的主管來約辛念,說一起吃頓飯,順便跟她聊聊公司情況。

辛念隨口問起部門的人際關係,就聽人事部主管透露道,原來林修生是社會組的,因報道內容不慎觸怒受害者家屬,被社會組踢出來,讓他到娛樂組。

據說還是社會組的鄭山親口說的,娛樂組就靠得罪人吃飯,林修生最適合。

不過林修生本身能力不俗,還在社會組磨練出一套本事,到了娛樂組反而大放光彩,待前任組長跳槽之後,便接替了組長位置。

事實上社會組和娛樂組在那之前就一直有衝突,雖然兩組不算競爭關係,按理說不至於鬧著麽僵,偏巧前幾年遇到幾件驚動社會的新聞,比如明星違法犯罪,剛好兩組都沾邊,便搶著去挖猛料。

從大局來說,無論是誰挖到獨家都是公司吃利,外人隻知道是宇盛牛逼,才不管是什麽組。

但對內部來說,就免不了一場你爭我奪。

辛念笑著問:“如果我沒有來,下一任部門主管是誰?”

人事部主管說:“老板的意思是兩個組長提拔上來一個,但我不讚成,跟老板爭取了很久,希望還是從外麵借兵。正好你的簡曆送到我這裏,我們內部研究過,你是最適合的人選。”

辛念“哦”了聲,提出第一個疑問:“我在老東家可是負責娛樂新聞的。”

人事部主管:“但你是社會新聞記者出身啊,站在你的角度,應該兩邊的難處都能體諒。”

辛念:“我經驗淺,今天見到兩位組長,才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

人事部主管:“你太謙虛了,之前我跟許煒通過一個電話,他跟我說了不少你的事,隻是礙於他們公司的情況,有些功勞不能明著記在你頭上。”

辛念隻笑笑,沒接茬兒。

就眼下來說,壓力等於直接給到她。

如果她在未來幾個月之內不能扭轉眾人看法,淡化兩組矛盾,平衡部門關係,這個位子也坐不久。

……

晚餐結束,辛念回到公,又看眼部門資料,尤其是鄭山和林修生的簡曆。

差不多八點左右,部門裏最後一個人也出去跑新聞了,唯有辛念的辦公室亮著燈。

她正打算取車回家。

剛走出辦公室門,就聽到大門外傳來電梯聲。

不一會兒,鄭山趿拉著步子邁進門口,他打著哈欠,頭發淩亂,衣服皺巴巴的,拿在手裏的外套上還沾了點泥土。

見到辛念,鄭山隨口招呼:“還沒走啊?”

辛念打量著他:“正打算走,你呢?”

鄭山:“哦,我還叫人回來趕稿,先把事情做完。”

這樣的工作日常辛念很熟悉,有新聞就去跑,不管是白天深夜,上山下海,跑完了既不能洗澡睡覺,也不能吃太飽,吃飽了會犯困,不吃身體會撐不住,最多也就墊吧兩口,然後趁著腦子還會轉,趕緊把稿子趕出來。而且為了節省時間,有時候直接睡在公司。

辛念忽然改了主意,腳下一轉,去了茶水間。

鄭山已經回到自己的工位,他正皺著眉盯著電腦裏的照片。

待辛念將煮好的咖啡放在他手邊,還拉了把椅子在旁邊坐下。

定睛一看,屏幕上是一張沒有打碼的男人屍體照片。

案發現場像是在荒郊野外,四周除了泥土還有很多枯樹葉和石塊,周圍有幾棵樹。

屍體背部朝上,臉側著,能看到一點麵部輪廓,眼睛睜著,後腦勺的頭發上有一塊凝固的痕跡,像是血液幹涸之後形成的。

鄭山見辛念並沒有浮現出半點不適,也沒有回避的意思,便說:“這是我一個線人給的消息,還好我離得近,趕在警方之前先拿到照片。不過我很小心,沒有破壞現場,我是站在上麵山頭上拍的。”

辛念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就是你今天突然出去的成果?”

“哦,那倒不是,這是前幾天拍到的。今天是另一個,可惜去晚了,現場已經封鎖。”鄭山喝了口咖啡,用手指背敲了下屏幕,“我剛收到風,警方已經對這個案子展開調查,估計明天就會有通報,我就想著先把稿子趕出來……”

辛念隻問:“還有其它的麽,給我看看。”

鄭山直接將鍵盤推倒她跟前。

辛念一張張翻過去,看得仔仔細細。

案發現場各個角度都拍到了,有幾張還能看到死者將近半張臉,可辨五官臉型。

鄭山也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一包餅幹,邊吃邊喝,還時不時掃過辛念,卻見她身體逐漸前傾,似乎要看的更仔細些。

鄭山問:“聽說你以前也跟過社會新聞,怎麽又轉了?”

辛念仿佛沒聽到,整個人都要鑽進屏幕裏。

鄭山笑道:“我這人比較簡單,做事有自己的原則,過去公司對我們組不怎麽幹涉,我們也守規矩,不會給公司添麻煩。”

辛念終於有了動作,直起身:“死者叫什麽?”

鄭山一頓:“好像姓趙,怎麽了?”

辛念吸了口氣,這才說:“我認識他。”

……

辛念從鄭山的電腦裏拷走一份照片,鄭山也很配合,恨不得多問幾個問題,稿子就有更多內容可以寫。

辛念隻告訴鄭山,死者是她的前同事。

至於為什麽遭此不測,讓鄭山自己想,自己掂量著辦,新聞可以曝,但要掌握火候兒。

鄭山忍不住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麽?能說嗎?”

但辛念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接到西區分局的電話。

手機裏傳來一道男聲:“你好辛女士,我是西區分局刑偵大隊餘鉞。之前咱們見過。”

辛念朝鄭山比了個“噓”的手勢:“你好,餘警官。”

鄭山瞬間安靜,豎起耳朵。

餘鉞很快道明意圖,將趙正翀不幸遇害的消息告知辛念,隨即說:“希望你能協助我們,回答幾個問題,方便的話最好來一趟分局。”

餘鉞用詞嚴謹,既沒說是“配合調查”,也沒說是否要錄口供。

“很抱歉,我明天不方便。”辛念這樣說道:“我剛到新公司報道,實在請不了假,但我很樂意協助警方。如果我的回答真的很重要,你們可以來我這裏,或者電話溝通。”

餘鉞:“請問公司名字和地址?”

辛念:“宇盛傳媒新聞部,剛好就在西區。”

切斷通話,辛念看向鄭山。

鄭山眼睛都亮了,就像是在盯什麽活體新聞。

辛念問:“獨家要不要。”

鄭山:“要!”

辛念笑了:“你先按照今天以前的思路把稿子寫出來,完事了發給我,明天我給你補充細節。”

鄭山:“沒問題!”

……

……

同一時間,西區某住宅區暗房。

暗訪空間狹小,光線極其微弱且泛紅。

裝著顯影液的盒子裏,相紙上逐漸呈現圖像,遂又被鑷子加起,固定在繩子上。

照片內容正是趙正翀遇害現場,隻不過比匆忙趕去抓拍的鄭山,捕捉的內容更為詳細。

繩子上還晾著十幾張,除了屍體之外,還拍了現場附近的環境。

數分鍾後,周淮摘掉口罩和手套,走出暗房,在電腦桌前坐定。

鄭山在半個小時前發來一條消息:“謝了,已付。”

提供線報當然要有酬金。

但周淮卻沒有查收,而是用手邊另一個筆記本電腦翻牆登上境外名叫“Confession”的網站。

點進後台,很快找到收藏用戶。

其中一個用戶名叫Victim。

它的最新一條發布已經相隔數日,是這樣一句話:“惡魔通常毫不起眼,與我們同吃同睡——W.H.奧登。”

周淮手指在鼠標上輕輕敲著。

直到電話響起。

他依然盯著屏幕,接起來就聽到聞錚的聲音:“有個活兒,夜班,有難度,但給錢多,做不做?”

周淮問都沒問,就回了一個字:“做。”

聞錚:“明兒個把資料發給你。”

電話切斷。

周淮放下手機,見網頁上彈出新消息提示,便順手刷新。

就在幾秒鍾之前,Victim發布了一條新消息,同樣引用自W.H.奧登:“我不喜歡這樣一些男人,他們總散發一股背後有一群哭泣的女人的氣息。”

周淮讀了兩遍,鼻腔中發出一記冷哼。

他在鍵盤上快速操作著,很快就查到用戶的IP地址,卻和之前的登錄IP不同。

周淮單手撐頭,身下的轉椅緩慢轉了半個圈,他的視線也在跟著轉動,直到對上旁邊那麵牆。

牆上掛了個泡沫板,上麵貼了幾張人物照片,居中兩個赫然是辛念和黎湘。

照片上還有幾個小孔。

周淮一手摸向桌上的小盒子,從裏麵拿出一個飛鏢,遂眯起左眼,對準辛念的照片擲出飛鏢。

“咚”的一聲,正中額頭。

……

作者有話說:

無用的知識增加了:

配合調查和協助調查是兩個概念,如果既不是報案人、嫌疑人、證人,也沒有涉案,就談不上配合調查和接受調查,最多屬於協助。

按法律來說,協助調查是道德義務,自願配合,不配合也不違法。

但這裏麵也分情節和案件性質,如果比較重要,且公安機關提供了傳喚證,還是要去的。

生活裏大多數情況,協助調查不至於涉及到傳喚證。

很多人怕麻煩,或者是遇到惡性案件,怕惹事,危及自身安危,還有其他行動不便,工作繁忙等原因,就會存在不願協助的情況。

所以一般來說,在不需要錄口供和提供證據的前提下,基本都是民警走訪。

關於口頭傳喚。

一般不會打電話,要用到傳喚證,就算打也是用座機,但也不排除別特殊情況用會手機(極其少)。

所以如果接到陌生手機號傳喚你去派出所配合調查,大概率就是詐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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