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虛假的真相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因為你沒這個本事。
但你知道是怎麽回事。
——你在配合, 有你一份。
黎湘微笑著品著靳尋的潛台詞,這一刻的她沒有半點擔憂或恐懼,也不像最初剛接觸靳尋時那樣忐忑且小心翼翼。
人們之所以恐懼, 是因為未知。
然而經過這十幾年, 她真是太了解這個男人了,了解他的絕,了解他的狠, 更了解他對她的控製。
她很清楚, 這件事他不能跑去質問姚家, 隻能來責問她。
因為事情因她而起,也因為她在食物鏈的最下方。
黎湘歎了一聲, 低語:“我知道是怎麽回事, 但我知道的不詳細,你能不能先跟我講講大概經過?”
黎湘沒有撒謊,她隻是猜到內情的走向, 實情如何沒有一個人跟她提過。
而猜到和被告知是兩回事。
靳尋並不質疑這一點, 他對姚家人的風格還是了解的, 黎湘雖然入駐姚家, 但還不到姚家“自己人”的程度,再說她不從商,也沒有介入姚家事業。
靳尋便不緊不慢地的將來龍去脈轉述給黎湘,當然這裏麵或多或少摻雜了些靳瑄單方麵的情緒發泄。
大概經過就是, 靳瑄在找人調查黎湘近來的動向,知道她去過哪裏, 接觸過哪些人, 也知道她上了姚家的船, 很快就要飛上枝頭, 從明星變資本了。
其實靳瑄心裏的不平是可以理解的,原本黎湘矮了她好幾頭,無論她怎麽陰陽怪氣,黎湘都不還嘴,階級和權力決定一切。
就是這樣一個她瞧不上的女人,居然憑著假身份跟她平起平坐,還有超過去的勢頭,她怎麽都不服。
那天在姚家拆穿不成,還被快速趕來的靳尋叫出門。
等她一上車,就挨了靳尋一巴掌。
她當場就傻了。
雖然後麵靳尋代為出麵替她向姚家解釋,還賠償黎湘一個高價片約,但靳瑄卻是越想越氣——她說的都是事實,黎湘就是冒牌貨,為什麽理虧的反而成了她?
就在這個時候,幫靳瑄調查的人傳來消息,加上外麵掀起風聲,每一件事都在應驗黎湘身價倍增的事實。
就在很多人猜測黎湘怎麽上船的時候,靳瑄已經借著第一手消息打聽到投資內幕。
而後麵的事總結來說就是一個字:貪。
靳瑄拿到的消息是假的。
她找人跟黎湘的經紀公司套話,得到的回複是“沒有這回事”。
人就是這樣,堅信自己的認知,當事人越否認,她就越不信,還覺得是當事人在故意遮掩、撒謊。
就這樣,靳瑄上了套,自信滿滿地將手裏靳家的股權抵押出去,雖然不多,隻有2%,但如果落在有心人手裏,這區區兩點卻足以改寫靳家企業的大股東名字。
靳瑄第一時間找到靳尋幫忙,她對他是有點雛鳥情節的。
十二年前就是靳尋親自去林新,將她帶回靳家認祖歸宗,此後這些年靳尋也算是護短,靳瑄對他的信任可想而知。
靳尋得知事情經過之後,基本上已經推斷出幕後主使者來自姚家。
姚家人實在聰明,即便他猜到是誰,也沒證據。即便有證據,以靳家和姚家的關係,他們也不能興師問罪,還得揣著明白裝糊塗。
總歸是靳瑄自己蠢。
聽完整個事情經過,黎湘再次笑了。
她問了三個問題。
黎湘:“你打了靳瑄?”
多大勁兒?
難怪靳瑄那天出去了就沒回來。
靳尋應道:“她驕縱慣了,是該給她點教訓。”
可惜還是白打了,否則也不會有後麵的事。
黎湘忍不住想,如果讓靳瑄知道她入駐姚家是靳尋牽的線,會不會當場氣得吐血呢?
接著,黎湘又問:“她抵押的是靳家的股權,靳家打算怎麽處理?”
靳尋笑了下,眼神卻是涼的,說話間沒有半點同情憐憫:“家裏會想辦法拿回來,靳瑄從繼承名單上除名。”
哦,這麽嚴重。
但也合理。
黎湘跟著問出第三個問題:“那你來找我,希望我做什麽呢?”
或者說,她能做什麽?
靳尋收了笑,語氣裏多了幾分溫情:“你應該知道是誰做的,給我個明白,後麵我自己解決。”
黎湘沒接這茬兒:“我還以為你會讓我去姚家刷臉求情。”
靳尋搖頭:“你還沒站穩,不要在這時候透支。再說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靳瑄不值得你這麽做。”
黎湘歪了下頭,看他的眼神變了。
她是真的佩服這個男人,他對女人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總有一種讓女人以為他在關心她的錯覺,連同族的堂妹都不算什麽。
靳瑄不值得,那誰值得呢,他麽?
黎湘緩緩吐出四個字:“我不知道。”
靳尋的目光仍是溫和的,可他眼底深處卻有什麽東西在閃爍,很快,很微妙。
黎湘注意到了,卻不打算說服他。
別說是他,即便是靳瑄那個智商都不會信。
黎湘卻說:“我不是敷衍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現在知道的信息隻是一旦皮毛,就算給你答案,也是我通過自己的猜測推斷出來的答案。要是猜錯了,會誤導你的判斷,影響你和姚家的關係。”
靳尋頷首,笑了:“的確。”
黎湘接著說:“我隻知道,姚家不滿意的點在於靳瑄多管閑事,她的手伸得太長了,而且沒有自知之明。姚家隻是給她一點教訓,要她為自己的行為買單。至於我個人,有沒有那個高價片約我都不會介意,不是因為靳瑄,是因為你。但站在姚家的立場,哪怕再給十部片約,也抵消不了這筆賬。該怎麽算,是他們說了算,不是我。我得知消息之後,除了配合什麽都不能做。若是我反對,那姚家人會怎麽想我呢,後麵我又該怎麽挽回他們對我的印象呢,這樣不就前功盡棄了麽?”
黎湘聲音平緩,語調軟,單單這樣聽著會讓人如沐春風,換一個男人骨頭都酥了,連內容都未必聽得進去。
靳尋自然明白這中間的利害關係,為了靳瑄不值得,黎湘也沒有資本、底氣做姚家人的主。
靳尋垂下眼,半晌沒言語,一時也讓人看不出來他的真實想法。
黎湘這時又補了兩句:“其實我也可以通風報信的,但我瞞不住姚家啊。最主要的是,我自己也不想這麽做。我沒有拍手稱快,就是厚道了。”
這話落地,靳尋又看過去。
黎湘彎著眼睛,笑容裏淬著毒。
靳尋也不由得低笑一聲,吻住她。
黎湘眯起眼睛,感受著他通過嘴唇傳來的各種情緒,有熱情,有欣賞,有躁動,也有馴服的意思。
隨即就在他的手開始遊走時,她握住他的手帶了出來,另一手揪住領口。
“我還病著呢。”
靳尋順著她的頭發,極盡溫柔。
“委屈你了。”
是啊,是委屈。
雖然習慣了,但不代表沒事。
按道理說,賬該怎麽算,要由受委屈的人來決定,而不是對方。
然而道理歸道理,算賬的時候還得看雙方多大本事,如果一方過於強過另一方,“按道理”就是個屁。
她還記得剛進這個圈子的時候受過一些委屈,但她很能忍,畢竟比起十二年前那些事,這些都不算什麽。
後來她漸漸有一席之地,越來越多的人對她露出笑臉,她才體會到得到地位和金錢的好處。
是的,就是這麽膚淺。
她切身體會到的最大好處,就是不再用對人低聲下氣,有些委屈不用再忍——當然不是對所有人,比如眼前這個男人。
說完正事,靳尋起身要走。
黎湘將他送到門口。
他回過身,笑著囑咐她多喝熱水,注意保暖,按時吃藥等等。
看,即便是他,說詞和普通人也沒什麽區別。
隨即靳尋又道:“外國出來一種新的感冒藥,效果很快,我讓人給你找幾盒備著。”
黎湘:“好,聽你的。”
好一副郎情妾意。
臨出門前,靳尋又想起什麽,仿佛不經意道:“對了,那個辛念……”
一聽到這個名字,黎湘便覺得胸口被人捏住一般。
但她臉色未變:“嗯?”
靳尋笑著看她,她也笑著回望。
彼此都在搜尋對方臉上的細微破綻。
直到靳尋說:“哦,就是聽簡州說,她有點不安分。”
“是嘛。”黎湘眨了眨眼,“大概是被我捏在手心裏要喘不過氣了吧。她啊,脾氣倔,還有點固執,好在我多給兩顆甜棗就能哄好了。”
“也許是簡州多心了。”靳尋點頭,遂話鋒一轉,“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對於某些人,永絕後患才是唯一的辦法。”
黎湘微笑:“好了,知道你關心我,我會想清楚的。”
……
靳尋回到車上。
司機將車駛出小區。
這時,副駕駛座的秦簡州手機響起。
秦簡州將電話接起來,應了兩聲,便掛斷。
停頓兩秒,秦簡州回頭掃過正在閉目養神的靳尋,說:“房叔說,有人正在林新查他的老底,還提到一個名字。”
靳尋:“誰。”
秦簡州:“周長生。”
靳尋睜開眼,上半張臉沉在黑暗中。
他動了動嘴唇,說:“告訴房叔,這件事不用再請示,處理得幹淨點。”
秦簡州:“知道。”
作者有話說:
紅包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