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程月白盡管是七曜宗最為受寵的小師妹,但她也不是一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不諳世事的千金大小姐,可在對上虞非晚那雙陰鷙晦暗的眼眸,她還是不受控製的顫了顫身子。
她是覺得自己是好心,可是虞非晚非但不領情,還要求她給他那個已經變成鬼僵的夫君道歉。
麻的,這什麽下頭男呀!
簡直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道歉?我們一路過來,斬殺了不少鬼僵,不能夠放任他們出去殘害其他生靈,怎麽可能向一隻邪物鬼僵道歉?”
程月白氣鼓了腮,她一直以來都堅信她與師兄師姐行得是正義之事。
虞非晚緩緩站起身子,他身形還略有些不穩,墨染的發絲隨著飄過的風輕輕搖曳,眼眸中漸漸形成一個暴虐的深淵,好似照不進月光的枯井,此時此刻,圍繞在他身邊,並且逐漸向他身邊聚集的已經不再隻是靈力了,還有那陰森、可以吞噬靈魂的鬼氣。
嬌豔的麵容上多了一抹邪肆。
殺鬼僵?
難道白溫已經死了?
白溫不能夠死,他還沒有找白溫報仇,白溫怎麽能夠死?
既然這些人要殺死白溫,為了以絕後患,那他就先把這些人給殺了。
【一旦被鬼氣侵襲身子就會成為鬼僵,修煉之人或許在鬼氣不夠濃鬱的情況下,能夠暫時抵禦鬼氣,但是對於凡間的人,一般碰到了鬼氣,就隻有變成醜陋不堪的鬼僵的份了。】
【七曜宗可是修仙界裏排得上名號的仙門,你天賦異稟,若是你能夠拜入七曜宗,對你的修煉可謂是如虎添翼。】
係統在見到虞非晚拿到碧成丹後就在向虞非晚應該拜誰為師,結果這種事情根本用不著他來思考,這不眼下就有仙門送上門來了嗎?
係統感受到虞非晚身上與靈力相互排斥的另外一股力量,眉頭皺成了小山,【你做什麽?】
虞非晚剛剛半築基,根基還未穩,去和人家已經金丹中期的霍俊文硬剛,和尋死差不多。
可是虞非晚腰背挺直的站在霍俊文的麵前,微風卷著他的發絲,如玉的麵容好似被青絲分割的四分五裂,他沒有趁手的法器,所能夠做的無非就是把靈力凝結成實體,以此為刃進行攻擊。
姣好的麵容沒有任何懼色,反倒是有些瘋癲之意,昏暗的天地仿佛隻有他一人獨立,霍俊文的劍氣冷如霜,劃破虞非晚肌膚的同時,立馬就凍住了虞非晚的傷口。
密不透風的冰刃對準了虞非晚,虞非晚身上留出的血越多,他的笑容就越嬌媚。
虞非晚亦不知道他在做什麽,隻是知道白溫此時此刻變成了鬼僵,還有可能被眼前的這些人殺害了,他就想要殺人泄憤。
白溫是他的,他還沒有動手之前,誰都不可以傷害白溫。
霍俊文的臉色愈發的難看,因為他發現虞非晚為了與他相抗,再源源不斷的吸收著鬼氣,這樣下去,虞非晚要不入魔,要不成為鬼僵。
有著半築基修為的鬼僵,可就比現在的虞非晚難以對付多了。
“你說錯了,若不是你們無能,讓鬼修逃到了丹城,又怎麽會有這麽多百姓失去生命,變成鬼僵,”虞非晚陰惻惻的看向臉色有些難看的霍俊文,“你們這是救人,還是在殺人?”
————
一直趴在角落裏的一句幹瘦的鬼僵動了動手指,灰白的眼珠就像是浸潤在水中的幹枯花瓣,皺皺巴巴的,周圍又非常的濕潤。
鬼僵的眼中漸漸的恢複了一點淡淡的光潤,她將虞非晚與七曜宗弟子的話停在耳中,抿了抿唇,空氣中的血腥味還是會稍微影響到她。
在無人注意到她的角落裏,鬼僵緩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沒動一下,身子就如同枯葉一樣發出被碾碎的聲響。
她看著霍俊文掐了一個訣,手中的寒劍化作漫天的寒霜,帶著勢不可擋的氣勢衝刷著虞非晚身體周遭的靈力與鬼氣。
虞非晚的狀態看上去十分的糟糕,月牙白的衣衫上落滿了血汙,發絲淩亂,麵色蒼白的像紙,唯有那一張麵容依舊妖冶邪肆,似魔似仙。
霍俊文原本就沒有想要殺死虞非晚,把人製服就行,對方隻是一個小小的半築基,並不強,所以處處留手,可是他沒有想到虞非晚可以把靈力與鬼氣融和的這麽好,操控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一個在正麵攻擊他,一個在側麵騷擾他。
遠遠望去兩道截然不同的氣糾纏在一起,護在中心的虞非晚,就像是一隻搖晃著雪白尾巴的九尾狐,不過狐尾上纏繞著詭譎的黑色花紋輕輕搖曳著。
虞非晚的體質與靈根有所不同,所以操控這些天地存在的氣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甚至是無師自通,得心應手。
但匯聚在此的鬼氣與靈力始終不是虞非晚的,虞非晚想要與霍俊文抗衡,就要將鬼氣融入體內,這樣下去,虞非晚不是入魔,就是成為鬼僵,稍微好一點話,可能能成為鬼修。
虞非晚會擺在霍俊文的手中,這是遲早的事情。
霍俊文劍中的寒意落下,要破開虞非晚周圍的鬼氣與靈力時,一道黑漆漆的身影突然竄入,速度之快讓身處在兩股力量交融匯聚中心的虞非晚微微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身體冰冷似是鋼筋的鬼僵給抗走了。
身後由劍意凝結而成的霜寒驟然落下,不少還打在了鬼僵的身上,但是鬼僵皮糙肉厚,又沒有痛覺,這樣的傷害對她來說實在是不算什麽。
虞非晚愣愣打量著抱著他的鬼僵,皮膚特別的黑,像是在煤堆裏滾了一圈,近乎都要看不清五官是什麽養的了,皮膚皺皺的,像是被粘在了一起,明明身形是個人,但是在她的身上卻甚少能夠看到屬於人的特征,可是變成灰白色的眼眸依舊泛著淡淡的光潤。
他微微往前傾了傾身子,在這隻鬼僵的身上沒有過重的血腥味,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的異味。
係統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那一個,【宿主,你愣著做什麽?動手呀!你難道對鬼僵也要手下留情嗎?】
虞非晚盯著鬼僵那一張已經沒有了人樣的臉,從鬼僵的身上感受到了極為熟悉的氣息,忽然也不覺得這張臉醜了。
“若是白溫亦變成了鬼僵,是不是也會是這幅模樣?”
他好像沒有那麽難以接受,即便白溫亦變成了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也願意永遠的把白溫鎖在他的身邊。
【……】
係統略感無奈,因為高層的交給他的任務是讓他去輔佐一位氣運男主,說男主隻有事業心,隻想要得道成仙,可是如今看來,他不得不去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騙了。
【白溫被鬼氣侵襲身體,已經變成了鬼僵,七曜宗的程月白沒有說錯,白溫隻是一介凡人,抵禦不了鬼氣入體,成為鬼僵的白溫要不就是受人操控,要不就是被其他鬼僵殺死,我看白溫的身體那麽病弱,恐怕早就被其他鬼僵給……】
不是係統不想要就行說下去了,而是聽他說話的虞非晚有些不太行了。
體內的靈力胡亂衝撞,甚至撕扯著自己的靈台,他暴躁不安的靈力影響了周圍的鬼氣,一張美豔的臉浸泡在晦暗的光影中。
“白溫……變成鬼僵了……”
虞非晚失神的雙眸漸漸濕潤,垂下的手用力的攥緊,指節都泛了白,薄唇微微顫著,不斷重複著相同的話,“白溫……變成鬼僵了……”
起先他還抱有僥幸心理,覺得白溫能夠逃脫,可是他沒有變成鬼僵是因為他有碧成丹,白溫又有什麽呢?
陰翳的執念充斥著虞非晚的整個眼眸中,從偏執入了魔。
即便是白溫變成了鬼僵,他亦要白溫待在他的身邊,此生此世,生生世世,白溫都不可以離開他的身邊。
抱著虞非晚的鬼僵用灰白的眼睛看著懷中的漂亮男人,眼珠子圓鼓鼓的,好似隨時都會掉出來一般,多了些屬於正常人類的靈動。
她反手打在了虞非晚的小腹上,將他靈台中匯聚提煉的至陰淡淡鬼氣給打散了。
虞非晚詫異的看著這個行為怪異的鬼僵,或許她的氣質與他恨毒的那人太過相似了,一雙眼眸總是波瀾不驚,看似有情,但實際上是冷酷無情到了極致。
“你做什麽?”
一切都太過巧合了,他剛剛聚集祁鬼氣,就被鬼僵打散了,雖然不疼吧,但是他總有一種這隻鬼僵在護著他的錯覺。
鬼僵會貪戀蠶食人的魂魄,所以會主動攻擊活人,他以為這隻鬼僵亦是想要吞掉他的魂魄,但是如今看來,好似不是這個樣的。
這隻鬼僵並沒有傷害他,還次次打斷他要聚集而起的鬼氣,就像是……就像是在保護他。
黑皮鬼僵沒有特別厲害之處,因為她生前就隻是街邊的一個小乞丐,瘦得皮包骨頭,成為鬼僵後,她亦隻是骨頭變硬了,行動速度變快了,和一些大鬼僵根本就法相比。
黑皮鬼僵找了一處幹淨的宅院把虞非晚放了下來,蹲下身子,歪著頭,用灰白的眼眸盯著虞非晚。
漂亮的男人看上去有些消沉,但是美眸中卻又總是翻湧著陰戾,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早就入魔了。
“你是誰?”
虞非晚的質問並沒有得到黑皮鬼僵的任何回應,黑皮鬼僵的舌頭驟縮成小小的一塊,基本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為什麽你與她……那麽的相似?”
“……”
黑皮鬼僵一開始還小心翼翼提防著虞非晚,生怕虞非晚會突然發難,但是她的警惕好像是多餘的,因為虞非晚根本就沒有這個念頭。
其實,虞非晚的感覺並沒有出錯,白溫在假意被鬼修帶走後,在倒在地上失去行動能力的黑皮鬼僵的身上留了一縷自己的意識,就是害怕她不在的情況下,虞非晚會發生什麽意外,以至於事情的發展和菩提鏡中推演出來的不一樣。
白溫已經想過了,與其與追求那虛無縹緲的感情,不如讓真實世界的發展和菩提鏡中的一樣,這樣的話或許她依舊可以毀了這天譴。
菩提鏡中,虞非晚可沒有與七曜宗的弟子打起來,所以白溫操縱鬼僵在霍俊文的劍下救下了虞非晚,倒不是因為白溫的鬼僵太過厲害,而是她出現的太過突然與突兀,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這才讓白溫順利的把人拐走了。
菩提鏡中亦沒有虞非晚吸收鬼氣的橋段,所以白溫把虞非晚靈台中匯聚起來的鬼氣打散了。
白溫做完所有事情,就在靜靜地等待著虞非晚對她動手,可是虞非晚並沒有,反倒是擰著眉在看她。
“你平日裏隻吃魂魄嗎?”
“我若是想要把你養在家中,需要喂養你什麽?你好不好養活?”
黑皮鬼僵轉動灰白的眼珠,她隻是想要撓撓臉上的癢,但是扣下來一塊黑皮的皮膚,她欲蓋彌彰的趕緊藏在手中。
虞非晚從懷中掏出一塊繡著白玉蘭的手帕,抬起手想要給黑皮鬼僵擦擦臉,缺了一塊皮膚的地方沒有流出任何一滴血,露出同樣是黑紅色的肉,再往裏麵一點,就是陰惻惻的白骨。
猝然,一道淩冽的寒霜劍意破空而至,帶著毀天滅地的氣焰呼嘯而至,就連鬼氣都退避三舍。
完全開大的霍俊文都可以與金丹後期一戰,不難想象黑皮鬼僵麵對的是怎樣的壓迫感。
就在黑皮鬼僵糾結自己是“一不小心”躲開霍俊文的劍,還是殞身於此的時候,有人拉了她的手臂一下,骨頭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霍俊文見到虞非晚突然擋在黑皮鬼僵的身前,趕緊收回劍氣,因為強行逆轉運氣,霍俊文自己亦是不好受的,臉色蒼白,唇瓣微微失去了血色。
程月白快速出聲,“你先不要和我們打了,你的……夫君可能還沒有死,她隻是被鬼修抓了去。”
她怕自己稍稍說慢了一點,虞非晚又要不分青紅皂白的和他們打起來了,他們可是懲惡揚善的七曜宗的弟子,還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
虞非晚狐疑的目光在七曜宗弟子的身上劃過,豔紅如血的唇瓣輕輕一碰,“你說的可是真的?我又憑什麽要相信你們?你們在我這裏或許還不如一隻鬼僵,起碼這隻鬼僵救了我。”
正在想著怎麽不突兀“自殺”的黑皮鬼僵忽然感受到好幾道視線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默默抬起頭,拍了拍眼眶中即將要掉出來的眼珠,把眼珠子又給按了回去。
霍俊文收起寒劍,他想要讓自己態度看上去柔和一點,但是他那張正義凜然的臉其實是稍微有點凶神惡煞的,好好似連鬼怪都能夠鎮壓的住,“先前的事情……我們都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知道你有記掛的人,你若是還想要救她,就不要與我們再打了。”
“那裏,黑色鬼氣中的一抹血光,那是鬼修在用鬼火點燃爐鼎,他這是要煉僵,你若不與我們一同阻止他,恐怕你記掛之人會真的變成至陰至邪之物。”
到那個時候,再想要誅殺鬼修,憑他們幾個可就難辦了。
“嘭——”
頭骨碎裂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視線,方才還站在虞非晚身後的黑皮鬼僵突然奔跑著撞向了牆壁,半個腦殼子都撞扁了,白色的腦漿濺出來了不少。
“……”
雖說普通的鬼僵沒有一點靈智,它們隻會遵循本能做出一些行為,像這種突然自殺的行為是少見,也不是完全沒有,但是虞非晚看在眼中,還是有一些難受。
纖長如蝶羽的睫羽輕顫了兩下,“好,我答應你們。”
————
意識回籠,白溫眼中的光暈略微重了一點,她現在被用鬼骨做成的鏈鎖綁在一個由惡鬼的身軀鍛造而成的爐鼎旁,爐鼎下的鬼火每旺一點,都會發出無休無止的鬼哭狼嚎,聽得人頭皮發麻。
而躲在陰暗鬼氣深處的鬼修卻像是聽到了仙樂,偶爾會跟隨著鬼哭聲而打著拍子,順帶著罵罵人。
“真是晦氣,為了這點犼肉,被那群小賤貨一直追著跑。”
“哼,既然他們要追我,我就讓這滿丹城的人給我陪葬。”
鬼修砸了砸嘴,轉著猩紅的眼眸看向白溫,他給人的感覺極其的不舒適,就像是蟄居在陰暗潮濕角落的蟲子,盯得人頭皮發麻。
鬼修的肌膚很白,像是用水泡了好幾日,他的聲音雖是渾厚,但是樣貌好女,時不時露出一個極為怪異的笑容,“我來看看我的小寶貝,模樣倒是長得挺俊俏的,我倒是很少見到鬼僵還能夠維持原本的樣貌的。”
“要是用你煉製屍王贏勾的話,應該會非常的漂亮,但是你是肉體凡胎,起點差了一點,而他呢,是大乘闕的外門弟子,差半步築基,可是犼肉就這麽一塊,你說說,應該給誰呢?”
鬼修瘋瘋癲癲的自言自語起來,若是沒了這一身修為,他去大街是哪個走一圈,估計能夠收獲不少關愛智障的友善目光。
白溫收回了自己的意識,亦好想一想該如何應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她留在一抹意識在虞非晚的身邊,就是為了防止意外的發生,即便是發生了,她亦好把事情的發展趨勢拉會正軌上,既然虞非晚已經同意幫助七曜宗的弟子一起討伐鬼修,那她就沒有必要繼續盯著虞非晚的。
她得在七曜宗的弟子和虞非晚趕來之前,吃下犼肉。
這犼肉沒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是卻可以創造出一具天地皆容得下的至陰至邪的屍王贏勾。
白溫將自己的視線分給了她的競爭對手——大乘闕的弟子,少年幾乎是一個血人,原本好好的皮膚好似盡數被人給扒了下來,臉上滿是深淺不一、縱橫交錯的刀痕,露出一塊又一塊血呼呼的肌肉,竟然比她這個鬼僵看上去還要駭人。
身上的衣擺在滴著濃稠的血液,眼眶周圍有劍刃強行刺穿的痕跡,這應該就是他丟失一顆眼珠的真實原因。
淡淡的怨念籠罩在少年的身上,雖然未死,亦沒有變成鬼,但是少年身上的怨念倒是比一般鬼怪都要強上不少。
白溫不知道少年是誰,但是在菩提鏡中推算的千萬中可能中,若此時此刻沒有她的出現,聚天地的怨氣、死氣、晦氣而生,不老不死,不傷不滅,成為屍王贏勾的人會是她眼前的這位少年。
不過,這犼肉她大概要定了。
鬼修的爐鼎還在預熱中,他亦是拿不定要用誰來煉屍,既然如此,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讓他們二人打一架,誰贏了誰來當屍王。
綁在白溫身上的鬼骨鏈鎖給了足夠的長度,可以看出來,從一開始,鬼修就有意讓他們拚個你死我活,他亦更中意那名少年,因為少年的身上有著更多的怨氣,煉成的屍王或許亦或更加的厲害。
白溫走到少年的身前,她的眼眸黑多白少,看上去有些詭譎妖冶,她用手抬起少年血粼粼的下巴,少年因為疼痛咬緊了牙齒,全身因為暗流湧動的怨氣而微微戰栗。
她不知道少年的姓名,但是在菩提鏡中的千百世輪回中,偶爾聽到過有關贏勾的八卦。
她那個時候怎麽也算是一方尊者了,可就是命短了一些,她手底下的那些“人才”可是最喜歡八卦了,上班的時候交流八卦,下班的時候就到處搜集八卦。
他們說這贏勾雖是女相,亦著女裝,但卻是個實打實的男人,聽說在還是人的時候,被心上人傷的太深了,所以才會耿耿於懷,無法忘卻,即便是變成了鬼僵屍王,亦還是被情所困,始終都無法走出來,否則贏勾不會隻是屍王,說不定還能夠成為鬼仙。
贏勾沒有好看的皮囊,樣貌極其的醜陋,他就偏愛給自己收集好看的皮囊,畫了一張又一張皮,似是覺得自己變得漂亮了,傷過他的心上人就可以接納他。
贏勾亦來找過她,因為他聽一些不願意去投胎的小鬼說,她樣貌似鬼似妖,天下少見,有妖冶,有鬼魅,還有一雙吸魂攝魂的眼睛。
贏勾對她的皮囊很是滿意,想要拿奇珍異寶換她的這幅軀殼。
而她隻覺得贏勾純純的有病。
她自然沒有把皮囊給贏勾,並且還把贏勾揍了一頓,趕了出去。
可是贏勾對她的皮囊起了執念,無論如何都想要得到,便天天蹲守她,每每看到她,兩眼都在放光,若是有人傷到了她,她還未生氣,贏勾就已經氣哄哄的上去把人給殺了。
白溫動作十分僵硬的撐開少年的眼皮,透過少年僅剩一隻眼睛,她使用窺璣眼大概知道了少年經曆了什麽事情。
少年是屍王贏勾時,就特別愛美麗的皮囊,沒有想到未成為贏勾前,少年就是一個十足的顏控了。
自從他拜入大乘闕後,就對闕主,也就是他師父的女兒一見鍾情了。
他原以為這是兩情相悅的事情,可是不曾想到闕主與闕主的女兒隻是貪圖他的麒麟瞳,所以才會將他收入門下。
闕主的女兒挖下他的眼睛,還將原本就傷痕累累的他隨便找了一個地方扔掉,就像是隨手扔了不再需要的垃圾。
闕主女兒以為少年死定了,卻沒有想到少年還存著半口氣,還被鬼修撿了過來煉屍。
白溫的舉動在鬼修的眼中就是在挖少年的眼睛,因為有不少鬼僵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癖好,鬼修亦不會去阻止白溫,他還巴不得白溫和少年趕快掐一架,這樣他好決定到底用誰來煉製屍王。
白溫的窺璣眼不僅可以看到肉眼見不到的東西,還能夠潛入一個人的意識與靈台中,不過白溫很少這樣使用,她基本上都是把人的意識拉到菩提鏡中,這樣更加的方便,而且不會被輕易的打斷。
鑽入少年的靈台後,白溫見到了少年意識的實體,其實意識實體應該與本人的樣貌是有些微微差別的,應該是保持著本人最初的樣子。
但是少年並沒有,他還是被毀去了容貌,一雙浸泡過冷水的眼眸飽含著厚重的寒意,但最重的就是那不斷叫囂著的怨氣。
隻要著怨氣多存在一會兒,鬼修恐怕就要選擇少年去當屍王贏勾。
少年抬起眼眸,警惕的注視著闖入的白溫,他其實是看不清白溫的樣貌的,隻要白溫不想要讓他看見,他就隻能夠看著帶著墨玉麵具的白溫。
白溫走到臉上都是猙獰傷疤的少年麵前,聽著少年在不斷喃喃自語,“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隻是不喜歡你罷了,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很顯然,你的麒麟瞳比你要更吸引人。”白溫平淡的給出了她自己的理解。
也不能夠指望著他給出什麽高深的理解了,因為白溫自己本身就沒有動過情的,在她眼中,自身的利益勝過一切。
所以,她看見少年這幅模樣,會在問自己,有一天,她會不會為了自己絕對的利益,而欺騙虞非晚的感情,或許她已經在做這樣的事情了。
少年癡癡的望著白溫,突然站起身來,幾步走到白溫的麵前,抬手想要碰一碰白溫的麵具,但是他一接觸到白溫,白溫就像是水麵泛起的漣漪,漸漸變得虛幻,直到他把手拿開,這種情況才會消失。
“你是誰?”
白溫微微側了側頭,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語氣平淡沒有起伏,“來救你的人。”
“幫你消除怨氣。”
少年其實並不想要變成贏勾,成為贏勾的他就再也不是人了,樣貌不可避免的變得有些醜陋,所以他才會那麽執著的想要一張漂亮的人皮,他一直被這件事情所困,終其一生都不得解脫。
她覺得自己這個回答沒有什麽問題,可是少年的理解卻出現了偏差。
少年臉上唯一的一隻眼眸微微一亮,“你是要來和我成親的?”
白溫臉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說出口,少年猛地扣下來他自己那隻還算完整的眼眸,“你要是答應了和我成親,我就把這隻眼睛送給你。”
她低頭看了看還連著神經的眼珠子,微不可查的向後退了半步,“是不是我答應了,你身上的怨氣就可以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