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剜心的劇痛再一次襲來,即便白溫成仙失敗隕落了千次,次次都是萬劫不複的下場,可是如今她這幅肉體凡胎依舊無法徹底承受這樣的痛楚。
白溫環顧著熟悉又陌生的屋子,淡雅中透露著奢華,梨木桌,沉香床榻,一旁的屏風還是用金絲繡上的花紋。
她隻是微微抬了一下手臂,整個人都已然氣喘籲籲,進氣少,出氣多,半截身子入了土,纖細的手腕肌膚白的近乎透明。
白溫天生的弱症,終活不過二十一歲,而她今年已滿十八,也就是她隻能再活三年。
她從來都不是逆來順受之人,旁人說她是煞星,命就該絕,無論多少次輪回轉世皆隻能活二十一年,越是這樣,她便越要逆天改命。
既然無人傳道受業於她,她便自行尋道問仙,既然無道容她,那她自己便成為“天道”。
白溫嚐試了數不過來的成仙之法,隻為替自己續命,可是皆都失敗了。
因為她的壽命隻有三年,所以她不能夠像尋常人一樣隻要築基後壽命就會有所增長,有大把大把的光陰可以來修煉。
為了破除困境,白溫尋來一件佛門聖器——菩提鏡。
此鏡可以完全複刻外麵的世界,但鏡中時間的流速要快於真實世界,並且可以推演模擬千百種有關未來的可能性,入鏡之後,白溫修煉百年,外麵真實世界可能才過了十幾天。
白溫使用菩提鏡,求取了千百道,可還是被一次次天譴打回了十八歲這年,天譴執意要讓她魂飛魄散,即便是她躲在菩提鏡中,天譴亦是讓她死了一次又一次,一生又一生的折磨她,即便她放棄修仙,淪落成為凡人,天譴亦會變著法子讓她嚐盡人間百苦,在她二十一歲這年死於非命。
如今雖是又回到了起點,但是白溫並沒有垂頭喪氣,反倒使用印刻在她眼底的第三隻眼睛窺璣眼望向坐在**蓋著紅蓋頭,頗為“嬌弱”的美人兒。
她看不清美人兒的臉龐,但是紅色的衣帶豎著細腰,不似女子般的纖細,但是細中透著一抹清瘦,仍是十分討喜,袖口露出羊脂玉般的手指,若是放在手中細細摩挲,恐怕別有一番滋味。
白溫絲毫沒有意識到她自己弱症纏身,弱柳扶風,迎風咳血,根本沒有資格嫌棄其他人嬌弱。
幽暗流轉的眼眸等著床榻上的美人看了許久,白溫唇角勾著一個涼薄的笑意,緩緩收回了視線。
她在菩提鏡中經曆了千百世,亦並非每次都是天譴玩弄於鼓掌之中,她已經學會了瞞過天譴,將法器融入身體之中,這樣說還不是特別準確,更準確一點的說法是印刻在了她的靈魂深處。
即便她轉世百次千次,這些被她所吸收的法器會永永遠遠的跟隨著她,直到他的靈魂徹底消散在人世間。
這隻窺璣眼是她上一世剛剛獲得的,可看世間所有眼睛看不到的東西。
白溫緩緩閉上眼眸,方才流竄在房間裏的陰森寒氣頓時消散在了空氣中,床榻上的美人兒仿佛察覺到了什麽,紅色的鴛鴦鞋微微往後縮,可是又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來,生怕會毀掉這成婚的喜氣。
若不是房間內有人,白溫真的想要笑出聲來。
原來她娶的這位男妾,是氣運之子,所有接近他的人,都被他奪了氣運,而她陰差陽錯之下係上了姻緣繩,便是生生世世要糾纏在一起的。
男妾沒有成仙之前,她是無法成仙的,但是她又沒有男妾一樣的壽命和能夠吸取他人氣運的能力,她最終還是會死在二十一歲。
白溫的弱症無藥可醫,管家是看著她長大,心疼她終日受病痛的折磨,管家雖然不信怪力亂神,但是死馬當活馬醫,便將與她八字極為契合的虞非晚強行塞給了她,成為了妾室。
一個男子給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子做妾室,還真是聞所未聞。
白溫活了千百世,被困在著三年之中,她其實從未好好打量過她的這位男妾虞非晚,反正她隻有三年的壽命,沒有必要去禍害一位男子美好的年華,所以她給了虞非晚兩個選擇,留下,侯府可以保他一輩子衣食無憂,離開,她會給她一筆錢財。
至於虞非晚是怎麽選擇的,白溫忘記了,亦有可能是她沒有在意,因為她去菩提鏡裏修煉的了。
她是見到了虞非晚身上有會令人嫉妒的濃濃的仙緣,但是旁人的命運如何,與她無關,她更不想要幹預。
可先如今,阻擋她成仙的人就在她的麵前,殺之,她就能夠成仙嗎?
白溫猶豫的目光在床榻上坐著的虞非晚身上轉了一圈。
虞非晚是氣運之子,若是被吸取了氣運,她今生恐怕連修煉都成了一件難事,所以她打算先進入到菩提鏡中演算一下。
菩提鏡不能夠算天璣,但可以模擬出千萬中不同選擇下的可能,而她隻要選擇她想要的那一種可能就行了,便是讓虞非晚死。
一炷香後,白溫的意識緩緩回到了軀殼中,她的神色沒有異常,但是目光略顯疲憊,麵色更為蒼白,偏偏唇瓣還是殷紅的,濃烈的像是要糜爛的海棠花,似鬼似妖,就是不怎麽像人。
短短的一炷香的時間裏,她經曆了一千零一中的可能性,殺了虞非晚一千零一次,其中隻有一次她成功殺死了虞非晚。
那便是虞非晚愛上了她,待到虞非晚差一步得道升仙時,由她殺“妾”證道,羽化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