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髒衣服,做噩夢。。
這他媽是在內涵誰?
杜晨飛在頭頂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嘴角一陣陣**。
從那輛二八大杠開始,顧渢止似乎就在有意維持著一種鋒芒內斂的溫和假象,雖然不知道是出於什麽目的,但所有人都因此放鬆了警惕,甚至鬥膽開始拿他玩笑。
而現在,就從剛才的幾句話為標誌,他仿若蘇醒的雄獅亮出利爪。那些話語鋒芒具現,每個字都意有所指。
不止是杜晨飛,眾人的表情頓時變得微妙,他們不敢再將自己先前的立場表現得太過分明,三三兩兩的站起身。
“顧學長來了我們都還沒打招呼呢!”有人倉促支會了一句,被空氣中無形的火藥味兒嗆的氣息微弱,“學長好啊!”
“學長好學長好。”
“顧學長大駕光臨辛苦了。”
“別這麽拘謹,我來敬敬諸位學弟學妹。”顧渢止淺笑,手裏的易拉罐懸在盛歡的發頂輕輕晃動,反客為主,“聽說大家今年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後生可畏啊!”
撇去別的不談,得到顧渢止的誇獎本質還是一件振奮人心的事,所以場下除了杜晨飛以外,大家都竭力憋著笑,小幅度的點著頭回應。
這是誰包的場啊,盤兒的重心都出現了無形的傾斜,杜晨飛冷笑一聲,將手機一翻。
他心想顧渢止到底還是沒沉住氣,撕開了對方沉靜高貴的偽裝還是讓杜晨飛極有成就感的,他索性伸手按住了盛歡的另一側肩膀,挑釁似的望向顧渢止。
被當成扶手的盛歡整個人都不太好,翻了個白眼兒,選擇繼續靈魂出竅,他聽杜晨飛口氣不善的笑道:“顧學長,往後又要叫你一聲學長嘍。”
“榮幸。”顧渢止說。
“不知道學長之前入學的時候有沒有接到過一封加密的電子郵件?”杜晨飛滿臉好奇道。
“加密的電子郵件?似乎沒有。”顧渢止說:“你收到了?”
他的這般反應叫杜晨飛一陣狂喜,全身都洋溢著戰勝後的得意洋洋,“看來是到了顧學長的知識盲區呢!”他提著玻璃酒瓶,“當”的與顧渢止碰杯,笑嘻嘻道:“既然學長幫不到我,那也沒必要細說了,畢竟……不是人人都要效仿你走過的路,你走的也未必是最好的那一條。”
個中的逼視與不屑溢於言表。
顧渢止挑了挑眉。
“是入學測試顧Sir。”蘇格拉底給了他回答,“您的祖父是斯賓塞的終身教授,擁有內推免試資格,且您作為保送優選的執行專員也無需此步驟。”
“我知道。”顧渢止說:“我沒有生氣,相反,還有些擔心他的人身安危,這種入學測試……聽著就不太友好。”
“入學測試需要單獨完成,來自體製內的任何幹預都將造成成績無效。”蘇格拉底說:“顧Sir,嚴禁插手。”
“你想多了。”顧渢止笑開。
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枚十字架鎖骨鏈。
這根鏈子是什麽時候買的他已經不記得了,畢竟家裏有很多類似的飾物,他根本戴不過來,也不會專門去記。這根之所以遺落在褲袋裏大概率也就是哪次送去幹洗沒有及時取出來。
此刻,周圍的人都膽戰心驚的盯著顧渢止的反應。
這一波博弈怎麽看都是杜晨飛在壓著傳聞中的顧渢止在打,顧渢止身上散發著那種跌落神壇的落魄,他們心中難免有些唏噓,也迫切的想要知道顧渢止接下來會作何反應。
會被激怒的吧?一定會。
要是打起來的話,他們要不要拉架?幫哪邊才比較好?可都是難題啊!
“挺好。”顧渢止忽而親昵的笑了起來,他放下了氣泡水,改握住杜晨飛的一隻手,將那根十字架輕輕放到了杜晨飛的手心裏。
“作為前輩,也沒準備什麽像樣的見麵禮,這根十字架我一直隨身攜帶,開過光的。”他一本正經的說著,“願主保佑你……出入平安。”
杜晨飛:“?”
不知怎麽的,他竟從顧渢止的眼中讀出了一種名為“惋惜”或者是“憐憫”的情緒,就好像他是一個罹患絕症的病人,即將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一樣。
杜晨飛莫名的被激怒了,他下意識的想要揚手就這根十字架扔出去。然而有湊的近的人一把壓住了他蠢蠢欲動的手腕,激動的大叫道:“哇塞!是鑲鑽的耶!”
杜晨飛:“……”
這群土包子!
那人恨不能把臉都貼到他的手掌麵上,隻為看清更多的十字架的細節。
“我見過我見過!是卡地亞展櫃裏那款!要好幾萬!”
“顧神真是大手筆啊!”
“嗚嗚嗚這就是來自前輩的沉甸甸的愛啊,好感動!”
全場沸騰,唯有盛歡還坐在原處,像一尊好看的雕像一動不動,這裏發生的一切都仿佛被他屏蔽了似的。
顧渢止垂眸複又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腦袋一點一點的,居然在這麽嘈雜的環境下打起瞌睡來,顧渢止的眼神複雜,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麽,旋身離開。
等他離開,盛歡才緩緩睜開眼,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
他要不裝睡,這場鬧劇指不定什麽時候結束呢!他剛才是真擔心顧渢止和杜晨飛現場打起來,杜晨飛也就罷了,動手未免降了顧渢止的逼格,沒必要,真沒必要,且他也不想變成“引起斯賓塞精英學子公然內鬥”的話題中心,要知道曆史上每一個引發爭端的禍水都沒有好下場。
他現在應該可以走人了吧!
這時,他聽見另一側的杜晨飛惱羞成怒的跳起腳來,大罵道:“卡地亞你們沒見過嗎!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大抵是為了賺回一點兒麵子,杜晨飛掙開周圍吃瓜的一行人,理了理發皺的衣角,大聲道:“我現在有點正事兒要出去,不跟你們在這兒浪費時間。”
“杜少這是急著去哪兒啊!”有人不解道。
杜晨飛似是等著他們問這句話,昂起高傲的頭顱道:“咱們虞中的基金校董淩先生來了,他們家跟我們家是故交,我得去打個招呼,恕不奉陪了諸位。”
說完他緊了緊領帶,在萬眾矚目之下大搖大擺的繞出了屏風。
待到他也離開,盛歡才獲得了真正意義上的自由,他麻溜的從卡座裏彈射起身,逃也似的繞出了屏風。
他長驅直奔洗手間的方向,在泱泱來去的人群裏忽的看見了一個人。
足尖碰足跟,盛歡冷不丁一個趔趄,這種違背人類平衡規律的動作令他差點兒沒摔倒,但即便是這樣,他的瞳光還是沒有從那處挪移至腳下。
——他看見了一個白發蒼蒼的魁梧老人。
那老人穿著高定的西服,大熱天裏麵內襯的是一件絲綢的灰色高領,體麵矜貴,在人群中分外奪目出挑,但他的臉色又異常的蒼白,像是電影中複蘇的吸血鬼,老年斑都被襯的顯眼了很多。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盛歡的呼吸有一時半刻的凝滯,連帶著手指都涼冷下去,那是震驚與駭然的結果。
這張臉……哦不,準確的說是這顆頭,他見過——在醫院的標本存放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