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盛歡很疑惑,之前也沒覺得杜朝飛有這麽油啊。

大概還是接觸的太少的緣故?

他抱著兩大包打折的火腿腸和生雞蛋,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店裏。

平兒已經在櫃台後麵等得睡著了,腦袋枕著手臂,吹出倆大鼻涕泡。

盛歡把東西放下,感覺旁邊的煮鍋發出的聲音不大對勁兒,忙奔將過去打開鍋蓋一看,果不其然,麵湯燒幹,麵餅吸水脹成了坨,雕像似的粘在鍋底。

盛歡拔了插頭,對著這鍋賣相感人的食材心緒複雜。

他一點兒也不想去參加什麽校友會。

這種聚會想也知道是好學生的天堂,壞學生的□□現場,尤其他還是那種極不合群且人緣抄底的人……

去了會引起軒然大波吧?

但杜朝飛這一年多來的掩護確實替他省了不少麻煩,這點毋庸置疑,說不感激是假的,盛歡不想欠杜朝飛的人情。

區區校友會而已!

他過去送完領帶就走,眼睛一閉一睜就結束了!

總不可能是想取沛公項上人頭的鴻門宴,這年頭沒有項羽,他盛歡也不是劉邦。

“開心哥哥你回來啦!”平兒睡醒了,揉著眼睛道:“我看火看困了,對不起。”

盛歡回過神來,輕扯唇角。

“沒事,可惜麵糊了,你隻能吃麵疙瘩了。”

“好啊!紅燒牛肉味的麵疙瘩也挺好吃的。”平兒砸了咂嘴說:“雖然我更喜歡香辣牛肉味的。”

“你要求還挺多。”盛歡樂了:“信不信我下次買泡薑口味的給你吃。”

他搬了兩張椅子過來和平兒圍著收銀台麵對麵坐,拆了兩包澱粉火腿腸吃,平兒一麵拿勺子費力的拆分著麵坨一麵道:“開心哥哥,我覺得一開始進店的那個哥哥比較適合你。”

盛歡正在往齁鹹的麵疙瘩上澆白開水,聞言手一抖。

“你在說什麽登西?”

“後麵來的那個開車的叔叔花裏胡哨的,不像正經人,你不要被他騙了。”平兒一本正經的說:“我爸爸就一天到晚帶這種不正經的女人進家門,好幾次差點被人打。”

“……”

盛歡沉默了片刻。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你口中的那個叔叔比那個進店的哥哥要小兩歲。”

“是嗎?看著不像呀。”平兒咬著勺子說:“進店的哥哥比較有氣質。”

盛歡:“這點我讚同,但看人不能光看外表。”

平兒的小臉皺成一團:“開心哥哥,你這麽幫著那個開車的叔叔說話,是不是更喜歡那個叔叔啊?”

“……那倒也沒有。”盛歡麵無表情道:“我兩個都不喜歡。”

平兒:“不可能!我不信。”

盛歡:“我跟他們倆就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平兒:“那你要發生關係的話!記得一定要找那個進店的哥哥,不要找那開車的叔叔哦!”

盛歡:“……???”

到底是這小子早熟還是自己店鋪裏的風水不對,亦或是他本人的行為舉止不夠檢點,所以帶壞了小孩子?

盛歡想不通,光覺著離譜。

好在快天亮的時候發廊裏留宿的女人急匆匆離開了,平兒得以回家,盛歡也終於有了一時半刻的清淨。

他嗬欠連天的爬上樓,捉摸著自己要不要再吃兩顆藥睡覺。

一閉眼就做噩夢的毛病很磨人,如果一個人連睡覺都不得安生的話,生命注定要精疲力盡。

盛歡正是如此。

自打爸爸死後,噩夢愈演愈烈,他很懼怕睡覺,但又不得不睡覺,無奈之下,他隻好借助一些精神類的藥物,如安定,如奧氮平。

用藥的過程中,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樣子似乎越來越像是曾經的爸爸了,那個靠酗酒磕安眠藥才能入睡的可憐的男人。

盛歡打開床頭燈,一屁股坐在彈簧**,躬身用力抱住頭。

片刻後,他睜大了眼睛。

像一隻幽夜中敏銳警覺的貓,盛歡的眼睛左右飛快的轉動,而後猛地趴下去翻床肚。

那身衣服還亂糟糟的堆在床下沒錯。

盛歡身體僵硬,緩緩站起,走到窗戶邊。

窗戶虛掩著,碎石堆砌的窗台凹凸不平,沒有腳印也沒有灰塵,和走時一樣。

第六感就是很神奇。

說不上來。

可他總覺得屋子跟自己走之前的有些不一樣。

盛歡撈了一把額前的劉海,給阿提密斯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一秒接通,背景音依舊是嘈雜的蹦迪音樂,阿提密斯這人就仿佛血管裏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冰美式和酒精。

阿提密斯態度怡然道:“開心?怎麽了?”

“我想我可能被正版發行商盯上了。”盛歡說。

阿提密斯停頓了兩秒,嗤笑道:“早說讓你不要多管閑事了,留了那麽大一個目擊證人在那兒,不被盯上很難吧?”

盛歡不吭聲。

阿提密斯嗅到了一點兒緊迫感,收斂了戲謔的神色,“怎麽?被追捕了?”

“那倒沒有。”盛歡說:“我就是覺得……家裏似乎被人翻過了。”

“少東西了?”

“沒有,就是感覺。”盛歡說:“有生人氣。”

“除此之外呢?”阿提密斯道。

“我前男友突然找上門來,問我昨天晚上人在哪裏。”盛歡說。

“你前男友?哪位?”阿提密斯疑惑道。

“就是……”盛歡抿了一下唇角,將唇色抿到泛起嫣色,似是難以啟齒,“我在虞城醫院的手術室有聽到他的聲音。”

“啊?”阿提密斯詫異說:“哪句?”

“第一句,伊利斯蠶之網……什麽的。”盛歡說。

靜默——

“那聲音是你前男友的??”阿提密斯的語調驟然間拔高。

盛歡:“嗯啊……”

阿提密斯有種茅塞頓開之感,“靠,我還以為你——難怪你當時依從性那麽高!”阿提密斯說:“等等,是他甩的你還是你甩的他?”

“非要說的話……是我不跟他好的。”盛歡煩躁的抓了抓頭,“問這個幹嘛!”

“你甩的他你這麽卑微幹嘛!”阿提密斯大叫。

“啊呀不是這麽回事啦……他後來去國外深造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在手術室聽見他的聲音,更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找上門來,問我昨天晚上在不在虞城醫院。”盛歡急道。

“你說他去國外深造了。”阿提密斯恢複了冷靜,沉吟道:“哪所學院?”

“好像叫什麽……斯賓塞學院。”盛歡說:“現在很有名的那個。”

“你說他在斯賓塞念書???”阿提密斯嗓門兒的分貝又上來了,“好家夥……他叫什麽名字?”

“顧渢止。”盛歡茫然道:“有什麽問題嗎?”

這個名字出,電話那頭的阿提密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沉默讓盛歡感到忐忑不安。

過了半晌,伴隨著鍵盤密集的敲擊聲作為背景音,阿提密斯道:“開心,你知不知道你的前男友是聯合國名下斯賓塞執行基地裏的排行前五的王牌專員,其餘四個有三個都被做成紀念雕塑放在校史館裏,還有一個在當校長。”

“斯賓塞執行基地?那是什麽東西?”盛歡茫然道。

“一個全球公共安全保衛部門,你可以理解為一個超能力版的FBI,保密程度更高的軍情六處,或者是塞滿了傳奇救世主的國安局。”阿提密斯說:“他們的人喜歡披著國際名校的馬甲行事。”

“我聽不懂。”盛歡木著臉道:“但我感覺攤上事兒了。”

“如果我是你,現在會立刻出發去解決那唯一的目擊證人。”阿提密斯說。

“我現在哪兒還顧得上他。”盛歡無奈道。

“你錯了。”阿提密斯說:“根據我的經驗,斯賓塞那群人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潛在威脅,一旦證據確鑿,你的家門口會立刻被武裝隊伍包圍的水泄不通,既然現在沒事,那說明他們對你頂多是懷疑,現階段還沒有拿得出手的證據,而且……”阿提密斯的語調沾上了些許揶揄,“你當時在天台上有跟那個顧渢止正麵交鋒吧?”

盛歡一怔。

那枚燃燒著的子彈從他的眼前劃過。

穩準狠。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你是怎麽逃脫的,心裏沒點數嗎?”阿提密斯似笑非笑道。

“你是說……”盛歡咬著拇指甲認真琢磨道:“顧渢止用的狙擊槍太老了射擊間隔太長!”

“……”阿提密斯道:“你小子缺覺缺的腦神經都死完了是吧?”

盛歡:“……”

“你沒看他的履曆你不知道。”阿提密斯看著屏幕上長篇累牘的勳章,扶額嗟歎,隱隱欽佩:“能從顧渢止手底下逃脫,除了他心軟放你一馬以外,我找不到第二種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