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分局

甜心祖宗,五行缺德。

換人?

這種事情都能中途換人?!!!

稚澄:老實人不懂, 但老實人大為震撼。

這人囂張到什麽程度呢?

班斐當著她的麵兒,漫不經心撥了個號碼,“Cervine,今晚有空麽, 過來陪我。”

稚澄:???

班斐轉過臉, 車窗映出一張肉嘟嘟的小臉,那琥珀貓瞳瞪得溜溜圓, 嘴巴張大得似乎能塞下倆金把黃鴨梨。

左臉寫著:這是什麽操作首都老實人我沒見過啊嘎?!

右臉寫著:爺想罵髒話!爺必須罵髒話!爺憋不住了現在就要罵死你!

這小肉臉, 戲多得都繃不住了。

班斐努力忍笑。

打扮得俏拔拔的, 逗逗就起毛,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易燃易爆的小生物?

班斐繼續裝模作樣, “地址啊,這裏海邊, 我看看有什麽標誌建築物……”

稚澄:……?!

你還要人家自己來?連人帶車費都薅有沒有搞錯?!

稚澄想到自己大老遠跑來,她得到了什麽?

倒貼車費,倒貼時間, 倒貼精力, 還得聽新歡對象搖人來替代她?

敲!

竇娥都沒她這麽冤的!

下一刻班斐的手機被奪走了。

班斐撩了下眼皮, 還缺德地火上澆油,“啊,你本地的是吧,你知道這是哪裏嗎?麻煩跟Cervine姐姐說聲。”

我是服務你倆的童子嗎?!

巨不爽。

稚澄內心的委屈跟吹氣球一樣膨脹, 導致她氣呶呶地鼓成了一張粉嘟嘟的河豚臉。

仿佛一戳就炸。

班斐還真上手戳了下,“說話,別讓Cervine姐姐等急了。”

就看見粉河豚那小手捏著手機的兩端, 下方的拇指往手機的腰部狠狠一頂。

去你的Cervine姐姐!

嘭!!!

手機被暴力掰成兩段, ****出了黑漆漆的金屬板, 仿佛昭示他的下場:

給!爺!死!

班斐眼皮微跳。

他那手機好像不是薄塑料吧?

下一刻稚澄惡狠狠衝他放話,“滾下去!”

班斐心道,得,把人氣瘋了。不給他搭免費順風車了。

班斐施施然邁落長腿。

嘭!關車門!

嗡!引擎響!

轟隆!上油門!

哈佛大狗脾氣壞,不打一聲招呼,呲的一下飆了出去,飛濺起無數狂沙。

給他留下了一車屁股的尾氣。

班斐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幸好閃得快,不然高低喝上兩口。

他觀望四周出沒的人類,試圖找到可以求助的對象。

淩晨兩點二十八分。

無名海域。

金溶溶的地平線早已被諾克斯吞沒,海與天的邊界模糊暈染,柏油公路偶然飛馳過一兩箭星火,他遠遠看去,依稀能辨道路兩旁微白小腳的樹幹,並沒有人家居住附近。

耳邊偶爾捕捉到來自遠方島嶼的,一兩聲神秘又古怪的叫聲。

萬籟俱死,適合打啵。

班斐腦子裏不合時宜閃過這麽一兩道想法,又驀地失笑。

跟誰?

那一言不合就飆車揚沙的小鬼?

躁得跟個黃毛小山雀,開嗓可不得吵死他。

班斐從褲兜裏摸出另一部手機,準備喚醒他還在夢中的弟弟,給他一個千裏救兄的機會。

他正撥著號,視野裏出現了一個行跡可疑的黃色小點。

在他尚未看清的這一刻,黃色小點高速奔跑,滾成了黃色小球,更攜著滾滾白沙朝他奔襲來。

??

再然後。

身高169cm、體重93磅的超級小黃牛昂著她的硬頭錘,用一往無前的可怕氣勢,重重撞擊了他的胸腹。

男生高挑優越的身段發揮了美學優勢——

這一刻,它呈現出一條美麗又耀眼的拋物線。

咻的一聲。

飛了出去。

飛了。

出去。

???

直到被鏟進沙子裏,吃了兩口鹹鮮沙子,班斐還沒回過神來,記憶被胸口疼痛拉扯得模糊,就跟斷了片似的。

剛剛有什麽東西撞飛了我?

很硬的嫩黃色牛角嗎?

海邊還有人放牛的?

穿著黃色小外套的超級小牛氣勢洶洶插著腰,“姓梁的有種你再把剛才的話說一遍!”

班斐:“。”

班斐:“我沒種。”

giegie果斷躺平。

稚澄噎住。

半點骨氣都沒有,還是不是爺們哪,害得我沒法借題發揮第二腳!

稚澄隻好憤憤不平往回走,後頭飄來哥哥的薄荷音,“我腳扭了,走不了。”

稚澄腹誹,關我屁事。

“看來今天運氣不好。”

他似乎認命般歎息,“隻能等好心人路過把我撿回去了。”

稚澄:“……”

稚澄罵罵咧咧跑了回去。

班斐已經半坐起來,他並沒有撒謊,她那一把巨力頭錘不僅把他錘飛,他的腳踝還好死不死撞上隻埋在沙子下的啤酒瓶。

見稚澄不信,他主動捋開褲腿跟白襪,露出腳側那一塊腫得老高的骨頭。

稚澄愈發爆火,“什麽垃圾人啊海邊扔垃圾怎麽不把他媽給扔了!”

要是讓她逮住,高低得把啤酒瓶塞他眼兒裏帶走!

雖然不情願,稚澄還是把人扛起,朝著她的哈佛大狗走去。

大狗被她停在了400米開外,她還得走上一路。

晃呀晃。

月亮都仿佛晃碎在眼底。

班斐被扛得並不舒服,女孩兒的骨架太小,硬棱棱架著他的腰腹。

而且這家夥生了整晚的氣,腦子熱,手腳也熱,沒一會兒她就燙得跟個小火爐似的,汗珠滴滴砸進海沙裏,仿佛能透過襯衫,把他滋滋給煎熟了。

好不容易挪回哈佛大狗旁,稚澄撅起屁股,把禍害塞進去。

那一截小脖子發著熱汗,熱烘烘又不加掩飾地,伸到他眼底。

小小的,嫩嫩的,卻隨了主人的暴脾氣,每一根筋兒都充滿了韌勁,它們雄赳赳氣昂昂地挺著,像一群不敗的小將軍。

他張嘴咬了口她脖子青色小根塊。

聲音脆脆的。

稚澄彈了起來,腦袋撞上了車頂,她嗷的一聲,“大膽9917,你竟敢暗算我?!”

她滿臉不可置信。

她出車又出力,什麽人哪這是。

“嗯,暗算你。”

班斐懶洋洋敞著四肢,“快來報複哥哥吧。”

以為她不敢嗎。

稚澄當即亮出她那兩顆戰鬥力斐然的小虎牙——

瞧瞧!

她的前男友們可或多或少慘死這凶器下!

小虎牙泛著銀亮的光,深深刺進男生那修長的頸段。沒等她報複完,她肩膀又被咬了口狠的。

??!!!

這還得了!

稚澄忙鬆嘴,也照著他的肩膀叼了口。

手臂,耳朵,臉頰,就沒有一處能逃得出她小虎牙的統治。下半場並沒有換人,稚澄兩條螃蟹小腿還扒拉在車門外,被哥哥捧著小腰帶了進來。

哥哥半摟著人,勾上車門,關上車窗,將那一線夜風擋在他們之外。

哥哥低頭親了她口。

第一個吻。

不太正式的。

嘴唇又薄又凉。

稚澄想起她被杭頌雅慫恿,第一次生吃牡蠣的經曆。

牡蠣是冰鎮過的,她挑了個賣相最好的,用一柄細長雪亮的開蠔刀撬開了密合的殼,溢出絲絲縷縷的冷氣,指尖被凍得發麻,因為抗拒生肉,她什麽醬料也沒有拌,草草淋飽了一層檸檬碎汁。

稚澄懷著視死如歸的心態,吸溜一口。

咦。

不難吃?

牡蠣冷肉像果凍般,染著檸檬的酸,飽滿滑進了她的喉嚨,泛起一種礦物質的鹹腥,很快它被白葡萄酒的清甜餘味衝散。

哥哥中指以及無名指挾過肌膚,似有若無擦過她耳根盤著的貝母骨夾。

班斐遊刃有餘咬她的唇,曖昧問她,今晚吃了什麽。

稚澄被他親得暈頭轉向,老老實實,“吃了臭豆腐。”

班斐:“……”

破壞氣氛,你是可以的。

班斐鼻尖碰她頸,輕不可聞嘖了聲,“你好臭。”

稚澄立即氣鼓鼓瞪他。

女孩子怎麽能說臭呢?懂不懂社交禮儀啊?

班斐從她嘴裏吸了一口飽滿的怨氣,第一次把女孩子親到生氣,可真新奇。

他胸腔微顫,吐出低笑,“糊掐掐。”

“???”

你是不是罵我。

別以為你輕聲細語麵容帶笑就可以蒙混過關了!!!

對各種髒話異常敏感的稚澄覺醒獵殺天賦,“你罵我!”

她篤定。

她是聽不懂,但她語言天賦跟直覺告訴她:

這三個字絕不是什麽好詞兒!

哥哥竟歪了頭,仗著海拔高,順勢摸頭捋毛,“小八級。”

“!!!”

他果然用方言對我做法行凶!!!

稚澄穿了一件奶黃帶冰橙的小雨衣,半透明的質感,很輕很奶糯,他伸手碰觸,裏頭的奶橙色小背心都濕透了,整座城市都在下奶油暴雨,熱得能融化他皮膚。

稚澄非但不害怕,還睜著一雙晶石貓眼,亮燦燦地望著他,肉肉的臉頰興奮得通紅。

有一種未被男女文明汙染的愚蠢的清澈。

“真要哥哥嗎?”他散漫地笑,“你忘了顧嶼之說的,我是個爛的?就不怕我吃幹抹淨把你丟了?”

稚澄想了想。

“你殺過人嗎?”

班斐:“沒有。”

但他對人類的死穴了若指掌。

在那個地方,你能看到異常美麗的鮮血瀑布景觀,宛若瑪瑙破裂後的瑰麗命運。

不過他中學那一次紮的,看著凶險,其實隻是零星幾滴血——他前程在手,怎麽可能會留下對自己不利的把柄呢,都嚇唬人的。

剩下的都是他早有準備,藏在袖子裏的血袋罷了。

不鬧得大點,他怎麽脫離那姓高的學校?怎麽能恢複他對周圍的掌控?

“那你放過火嗎?”稚澄又問。

“沒有。”班斐答道。

他隻是在他母親堆滿精神藥物的櫃子裏,放了一隻黃釉色的打火機。

也許她會自救,又或者讓老畜生下地獄,最起碼也得讓那兩隻老狗吃些苦頭,卻沒想到那個女人,拿到打火機的那個瞬間,竟然懦弱到隻會傷害自己。

在洶洶火海裏,他衝進去要把她拖出來,她卻覺得地獄太冷,讓他下去陪她。

他們本就是相依為命的母子不是嗎?

從她推自己進入火場的那一刻起——

班女士她啊,就永遠喪失了母親的身份。

當然,班女士縱有萬般不好,仍給了他生命,肮髒、血紅、不被期待的生命,他既然靠著她的血脈苟活於世,就要為此付出代價。

“那你有虐待人跟動物的暴行嗎?”

“那就更沒有了。”

班斐笑了起來。

這個有什麽意思呢?

窮困潦倒的生活,懸在頭頂的利劍,永遠都看不見希望的絕路,精神世界裏無窮無盡的淩遲,想死又不能死,那才有意思啊。

“你瞧,你那麽幹淨,那我肯定要你呀!”

稚澄心滿意足窩進他懷裏,熱刺刺的氣兒撲著他的臉。

天真得都不知道,她麵前的是什麽怪物。

班斐頓了頓。

忽然,他撤手出來。

“下次吧,哥哥沒帶。”

稚澄迷迷糊糊點頭。

班斐正整理襯衫,發現他西褲扣子被她那一擊撞飛了,鬆鬆垮垮掛著。

“別擔心!”

她像課堂舉手的小學生,興衝衝地搶答,“我有皮帶兒給你箍起來!”

然後她翻開手套箱,熟練掏出那一條包裝在禮物盒的金屬皮帶。

班斐:“……”

這套路怎麽有點熟悉。

他忽然想起高中室友王家勁跟他說的,顧嶼之的分手導火索,就是小女友在生日會上當眾給他送了前任牌好皮帶。

班斐唇角笑意微冷,“顧嶼之碰過的就給哥哥呢?你怎麽這麽能呢?”

虧得他還有幾分良心,沒想到人家根本不在乎,直接用前男友的東西敷衍他!

“你欠,就該收拾一頓。”

他拉下安全帶,把她扣進了副駕駛座。

稚澄:“???”

這皮帶是新的呀,我用來捆一些物料的。

她正要解釋,被哥哥強勢堵住了嘴。

奶鍋還沒洗幹淨,又被倒入了大量的牛奶跟白砂糖,拌進了超大一份的淡奶油,主廚們心意貼合,聯手製作起了奶油香橙冰棍,甜膩得令人發指。

班斐聞著小東西頸窩裏的熱烘烘的汗臭味,像是剛上完運動課回來,發酵出一股更加濃烈的奶腥味,跟女伴們清新的、淡雅的、繆斯般的香水氣息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奶橙色的小背心時而揉成小波浪,時而鼓起了一朵肥嘟嘟的小喇叭花。

那件白襯衫也沒好到哪裏去,到處是稚澄的手汗跟嘴裏甜絲絲的……

啊。

不對。

班斐:“臭豆腐很好,下次不要吃了。”

班斐嫌棄地揚了揚眉梢。

他總感覺自己摟了塊又甜又腥的臭豆腐,滋味嗆得驚人。

稚澄被白襯衫哥哥迷得暈陶陶的,乖乖聽勸。

“好,下次人家吃擂椒皮蛋!”

“……”

“…………”

班斐咬她耳朵,“這次是例外,下次你嘴巴臭臭的,哥哥就不親。”

他又補充,“下水的那種也不行。”

稚澄一聽,大受打擊,“怎麽這樣嚴格,我又不是齋戒的小尼姑……”

對於粘人精來說,天堂沒有親親,她會死的!!!

稚澄蔫蔫倒在他身上,“那,那我能吃什麽呀? ”

“吃點甜食。”

班斐解開她的安全帶,稚澄biu的一下就彈進他懷裏,她的脾氣真是比天氣還多變,壞的很快,好的也很快。

晴天多雲,偶爾電閃雷鳴,隻要能順著毛來捋,倒也不算難哄。

他低笑了聲,替她整好奶黃色小背心,免得受涼,隨後打開車載廣播,又把座椅調得更低。

做好這一切,班斐放心摟著她倒回座椅。

聽著舒緩沙啞的情歌,任由四肢漂流進睡眠的海洋。

腳踝仍然腫痛不已,但好在精神的愉悅稍稍遮掩了部分痛楚。

他倦懶閉上眼。

海灘,夜晚,溫情脈脈的環境。

一分鍾後。

她捅了捅他腰,班斐眼梢微動,沒有睜開。

三分鍾後。

她又插了插他鼻孔。

“……”

六分鍾後,稚澄實在忍無可忍昂起了腦袋,她翻身起來,小肉手啪的一聲擊打他臉頰兩邊,那倆巴掌硬生生把人給甩醒來。

班斐:?

留宿第一日的紀念品是倆大摑子?

班斐睜開眼,睡鳳眼裏徜著一片漆黑,像無悲無喜、無欲無求的神明。

“鬧什麽呢,還沒收拾夠呢。”

語氣是帶笑的,但尾調淬著冷,換成他在國外讀書的女伴們,早就有眼色地避退——沒人敢在他休息時間吵醒他。

但祖宗不。

祖宗字典裏就沒收斂這詞。

她反而氣咻咻拽他,脾氣更臭更硬。

“天都還沒亮呢,你睡什麽睡啊,是不是看不起我?你這點時間打發人叫花子呢?還打不過人家生產隊的驢呢?!我不管,快起來陪我玩!不然我把你鼻孔插滿沙子!”

稚澄痛心疾首。

“偉人說過,年輕人可以缺德,但不能缺體力,你難道不知道嗎!”

班斐:“……”

有沒有一種可能,偉人可能沒說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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