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所有人緊緊貼在玻璃上, 看著病房裏小男孩的變化。
尤其小男孩的父母。
他的母親伸手用力捂住口鼻，淚水橫流，無聲之中, 整張臉哭得通紅。
他的父親則伸手搭住妻子的肩膀，將妻子攬在懷中, 眼裏也含著淚水。
葉雪衍看著夫婦倆的表情，有些心酸，又有些為他們感到慶幸。
病房裏, 醫生將龍力藥水刷遍小男孩全身。
龍力藥水像與小男孩的皮膚發生了化學反應一樣，將他紫黑的皮膚還原了大半。
直到此時，葉雪衍才看見小男孩的長相。
這小男孩大概五六歲，年齡非常小，也不知道怎麽被水母蟄的那麽厲害。
葉雪衍歎息一聲。
龍力藥水刷完後，小男身上的監護儀器的數值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兩名醫生連忙處理, 並按鈴要求送其他藥物進去，其他醫護也趕來幫忙。
小男孩的母親哭著問院長：“醫生, 元元這是不是好轉了？”
院長安慰他們說道：“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有變化就有希望。”
醫生還在處理，院長看了裏麵一眼, 說道：“我們出去外麵聊, 別妨礙醫生處理。”
大家連忙答應下來。
院長請大家去會客室等著。
半個小時後，小男孩的主治醫師出來了，拿著打印出來的文件對他們說道：“病人的情況暫時穩定了, 不過後續還得再觀察。”
葉雪衍：“所以說, 藥水有用？”
醫生：“目前看來, 非常有用。如果受傷的時候馬上塗這種藥水, 效果會更好。”
葉雪衍真心道：“那就太好了。”
小男孩得到治療後, 情況漸漸好起來。
葉雪衍又讓越觀今找了好幾個被海鮮蜇傷或者誤吃有毒海鮮的病人，嚐試用龍力藥水治療，發現龍力都有一定的作用。
越早用，龍力藥水的藥效越強。
等病程進展一定的地步，傷害病人身體的不僅僅是海洋生物的毒素，那時候，龍力藥水起的作用就沒那麽大了。
龍力藥水非常好用，葉雪衍經過慎重考慮之後，決定配一批龍力藥水。
用海水配，配百分之二十的濃度，三年之內使用完應該不成問題。
他的申請提交上去後，組織幫忙申請到了相關的批文。
海水的消毒，藥水的包裝與銷售等也由組織負責，葉雪衍隻需要把龍力藥水配好就行。
這裏涉及利潤，葉雪衍還和組織補簽了個合同，合同規定雙方四六分成，葉雪衍分六成，除了生產之外，其他的包裝、宣傳、銷售等一切都由組織負責。
組織中那麽多研究員，本來就會出產一些產品。
龍力藥水這種這個小眾藥水生產出來，基本沒掀起水花。
現階段，龍力藥水主要麵對醫院和研究院，銷售額不高。
葉雪衍並沒什麽意見，龍力藥水的應用場景本來就少，一瓶五十毫升的藥水一百八也並不貴，價格定得那麽低，他們本身就有做慈善的意思。
葉雪衍加緊生產完一批龍力藥水，然後抓緊時間將海洋牧場裏的鮑魚、龍蝦等撈一批起來，送去萬扶搖家的酒店。
這些海鮮過年要用。
現在已經是臘月二十二，還有幾天要過年，哪怕今年也隻有他和謝醒過，也得專門把時間空出來，好好準備過年的事宜。
海洋牧場裏，船隻往來不息，鯨鯊有時候都會來背東西，海獺也變成了半個勞動力。
它們把幹活當成了玩耍，幹得格外有勁。
在大家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葉雪衍接到漁民老陳的電話，說想來拜訪他。
葉雪衍用肩膀夾著手機：“今天嗎？”
老陳笑道：“當然是等你有空的時候。這幾天你哪天有空，我們就哪天過來，想谘詢你一點事情。”
葉雪衍問：“什麽事情啊？弄得那麽神秘。”
老陳：“葉大夫，你聽過海蛇嗎？”
葉雪衍：“聽過，怎麽了？”
老陳：“我二舅想養海蛇，想谘詢一下你，順便買點解百毒藥水。”
解百毒藥水就是龍力藥水，因為龍力麵對的是普通人，葉雪衍在選名字的時候直接選了一個簡單好記且容易理解的名字。
不過——
葉雪衍將手機拿在手上，認真地說道：“解百毒藥水對海蛇的毒性可能沒太大用處，養海蛇風險太大了。”
海蛇屬於眼鏡蛇科，相比起陸地上的眼鏡蛇，大部分海蛇的毒性要更大一些，無毒的種類很少。
葉雪衍非常不讚同養殖戶養這樣的動物，風險太大了。
老陳倒還淡定：“沒事，我二舅在養蛇館做了大半輩子，對海蛇的生活習性已經比較熟了，應該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葉雪衍忍不住：“老人家沒別的營生嗎？”
老陳：“幹別的不賺錢啊，他已經五十多歲了，出去外麵打工沒人要，就算勉強找工作，要麽去當清潔工，要麽去工地，還不如在家養海蛇。”
葉雪衍：“那出海打魚呢？”
老陳：“出海打魚風險高，多的是一連半個月天天賠掉油錢的情況，再說拉網打漁也累啊。那麽大年紀了，身體真的吃不消。”
葉雪衍：“養點別的什麽東西？”
老陳：“他沒那技術，就海蛇養得好點。再說，現在養東西競爭也大，前幾年巴掌大的蝦還能賣七八十一斤，現在隻能賣四五十了，還不一定賣得出去。”
葉雪衍聽到這裏實在無可奈何了，歎了一聲，說道：“那你們後天上午過來吧，後天我有空。”
家家都有難處，他再勸下去就是“何不食肉糜”了。
老何高興地答應下來：“好啊，那我們後天上午見。”
葉雪衍海洋牧場裏的事已經弄得差不多了，他專門騰出時間，準備招待老何甥舅倆。
當天，來的卻是三個人——老何、老何的舅舅和舅媽。
老何的舅舅姓齊，名叫齊健新，舅媽叫劉瑚花。
兩人頭發花白，骨結粗大，麵龐比較黑，肚子很胖，一看就知道兩人日子過得比較困難。
他們不僅來，還給葉雪衍提了瓜子、糖果和水果來，看起來是本地正經走親戚的裝備。
葉雪衍忙道：“你們這也太客氣了。”
老陳：“過年嘛，瓜子糖果還是要的，不貴，你嚐嚐。”
說著，齊健新和劉瑚花就把手裏的東西往葉雪衍手裏塞，兩人的力氣都很大，葉雪衍手都被捋紅了，也沒能拒絕掉。
葉雪衍推脫不過，隻得收了。
齊健新也把手裏的蛇皮子袋子放在牆角。
葉雪衍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齊健新憨厚一笑：“裏麵是拔了毒牙的海蛇，葉大夫你嚐嚐。”
葉雪衍頭皮都快發麻了：“海，海蛇啊？我們沒有吃海蛇的習慣，你帶回去。”
齊健新：“不怕，都已經拔了毒牙，你吃的時候讓人給你加工一下就行，很補的。”
劉珊花說道：“也很好吃，過年打火鍋味道最好。你暫時不吃也沒事，這蛇放一兩個月也死不了。”
葉雪衍連連擺手：“還是不了，我怕這個。”
齊健新：“真很補，外麵賣得可貴了，要一兩百一斤。”
葉雪衍笑：“主要是，再怎麽補我也不敢吃啊。”
齊健新遺憾地搖了搖頭，有點“你這年輕人怎麽那麽不識貨”的意思。
葉雪衍看著放在牆角的海蛇，悄悄離遠了一些，給老陳三人泡茶喝。
齊健新夫婦谘詢他養海蛇的事情，順便打聽他的海洋牧場怎麽申請下來。
養海蛇需要的場地比較大。
海蛇是冷血動物，它們不能一直泡在海裏，而是需要經常爬出來曬太陽。
這樣的話，就要求有礁石等環境，承包的養殖場所最好也有海有岸。
葉雪衍的海洋牧場是組織幫忙申請的，他還真不知道現在外麵申請需要什麽條件。
不過，海洋牧場的大概價格和租賃方式他是知道的，也知道本地的海洋牧場都在哪。
齊健新幾人問了，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有些齊健新幾人沒問到的事，比如哪裏的飼料好，比如哪幾個魚販子厚道等，他也都說了。
未了，葉雪衍問：“你們真要養海蛇啊？”
齊健新點頭：“對。已經在□□了，蛇苗我們也看好了，等開始養了，我女兒女婿會回來幫忙。”
葉雪衍：“現在海蛇好賣嗎？”
齊健新：“好得很。平時能取蛇毒賣，等海蛇長大了，還能賣到蛇肉館去。現在大家已經不喜歡吃野生的蛇了，都說養殖的安全，也肥碩，沒有寄生蟲，吃著放心。”
葉雪衍：“養殖的海蛇是安全，養海蛇卻不安全吧？”
齊健新：“那沒事。海蛇溫順得很，就直接去抓它，它一般也不咬人。我們取蛇毒的時候，抓起來，還得再打它一下，它才肯放毒。”
葉雪衍：“真的？”
劉瑚花：“那還能有假？海蛇在海裏還行，一上岸它就抓瞎了，有時候動都動不了。我們都在養蛇廠養了那麽久，還從來沒聽說過誰被海蛇咬到過，那些陸地上的蛇才凶。”
葉雪衍點點頭，說道：“那提前祝你們一切順利，要是有什麽問題可以聯係我。”
齊健新高興道：“那我們到時候來找你，你可別嫌煩。”
葉雪衍笑：“不會，我是水產獸醫嘛，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幾人聊完，在送齊健新一家出去前，葉雪衍特地用神力祝福他們，不被海蛇所傷。
他的神力測試結果還沒出來，不過連台風、海嘯等都能阻止，祝福一戶普通人應該也不成問題。
齊健新幾人帶了瓜子糖果等來，葉雪衍從櫃子裏拿了三個零食禮包作為回禮，又堅決請齊健新把海蛇帶回去。
雙方推拒一番，齊健新幾人還是把海蛇帶走了，臨走之前直說他太客氣。
葉雪衍這可不是客氣，他單純就是害怕。
謝醒回來後，葉雪衍還跟謝醒吐槽了一下。
謝醒摸摸他的脊背：“被嚇到了？”
葉雪衍擼起袖子給他看自己的手臂：“我現在的雞皮疙瘩都還沒退下去。”
謝醒笑了笑：“可能你被自己想象中的海蛇嚇到了。”
葉雪衍：“不啊。現實中海蛇也很恐怖的，都是眼鏡蛇科。”
謝醒：“你又不是人類，海蛇的毒對你無效。”
“人形被咬也沒事嗎？”葉雪衍想了想，又道，“不對，就算沒事也疼啊。”
謝醒：“海蛇不是很膽小？”
葉雪衍：“好像是離了海之後，活動能力大大下降，也不是膽小，就是做不出攻擊性的行為。”
謝醒：“聽起來還挺有意思，我們這裏有海蛇嗎？”
葉雪衍還真不太清楚：“有吧？書上說從北到南都有海蛇出沒，應該有，沒見過？你問這個幹嘛？”
謝醒：“你不是說現在比較難獲得圖鑒？海蛇的圖鑒應該比較好獲得。”
“那不行，我不要。”葉雪衍飛快搖頭，“我對海蛇過敏。”
謝醒：“我跟你一起去。”
葉雪衍：“你跟我一起去……那也得本地有海蛇才行。”
謝醒：“算了，你要是害怕，以後再說。”
“我也不是害怕，就是作為人的本能，我對這玩意有心理陰影。”葉雪衍說到這裏，又繞回來，“本地有沒有海蛇還不一定，我找觀今打聽一下，等真有海蛇再說吧。”
謝醒：“好。”
葉雪衍找越觀今打聽。
他原本以為會很久才能得到消息，沒想到當天下午，越觀今就把資料傳給了他：“本地的海蛇還挺多，大渚島、大元島、東江島等都有海蛇出沒過，不過那是幾年前的資料，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葉雪衍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了，有機會我們去看看。”
越觀今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怎麽了？”
葉雪衍：“沒。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去，你這麽快就找齊了資料，我不去的理由又少了一個。”
越觀今好笑道：“那你當我沒來過不就成了？我不告訴主任。”
“不太行，不能掩耳盜鈴。”說著，他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好不容易到了年關休假，我還想跟謝醒出去玩來著，這下去島上玩吧。”
謝醒知道後，對葉雪衍道：“沒必要現在就去，可以等以後準備好再去。”
葉雪衍想了想：“沒事。我對海洋裏的許多東西都有一定的恐懼感，遲早要克服這種恐懼的，我想試試。”
作為一條鎮守海域的龍，他的進步不止和他一個人有關。
葉雪衍覺得自己可以再勇敢一點。
葉雪衍拿出地圖對謝醒道：“觀今給了我三個島的資料，你覺得我們應該先去哪個島？”
謝醒：“東江島。這個島離我們比較近。”
葉雪衍看了下地圖：“行，我們就去東江島！”
謝醒：“不改？”
葉雪衍：“不改。早死早超生。”
謝醒笑道：“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
葉雪衍深吸一口氣：“我就是沒能擺脫人類的本能反應。”
謝醒摸摸他的腦袋：“那你要努力擺脫一下，如果你抗拒見到海蛇，我們明天一定找不到它。”
葉雪衍：“這也是神明的力量？”
“嗯，願力。”
葉雪衍的麵容扭曲了一下。
因為要想著不能抗拒海蛇，當天晚上，葉雪衍睡覺的時候都是半醒著睡，一直跟自己的本能作鬥爭，沒想到反而夢到了無數的海蛇。
他摸爬滾打了一晚上，第二天爬起來的時候，難得眼下掛了青黑。
謝醒於心不忍：“要不然算了？”
葉雪衍：“不。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錯過了這次，下次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去了。”
謝醒：“也行，我們速戰速決。”
葉雪衍：“啊，這個要怎麽速戰速決？”
謝醒笑笑：“這就涉及神明的願望了。”
葉雪衍似懂非懂地點頭。
簡單吃完早餐，他們開船出海。
今天風和日麗，陽光普照，暖和得簡直不像冬天。
開船開了一個半小時，他們成功抵達東江島。
這是一個大島，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時候，這裏還有人居住，後來因為交通、學業等原因，島上的居民搬到生活更便利的市裏去了。
現在這個島又荒著了。
今天天氣這麽好，葉雪衍直覺海蛇會爬到礁石上曬太陽。
停好船後，他拉著謝醒去石階那邊，打算好好找一找，沒想到一過去，第一眼就發現了一條黑白相間的小海蛇。
小海蛇腦袋圓圓的，身子也圓圓的，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慌忙扭動著身子要往海裏躲。
結果因為腹鱗退化的緣故，它扭了半天，還在原地。
葉雪衍：“……”
他現在算明白為什麽齊健新夫婦一點都不害怕海蛇了，長得那麽萌，性格那麽溫順，見人的第一反應是逃跑而不是攻擊，怪不得人不怕它。
葉雪衍從桶裏掏出鐵鉗子，輕輕一夾，就把海蛇夾到了桶裏。
海蛇變成了在桶裏掙紮，扭來扭去，奈何一直在原地不動，看著頗為可憐可愛。
葉雪衍仔細觀察它。
其實昨天他已經查過海蛇的資料了，不過還是沒有現場觀察那麽清晰。
這家夥在陸地上幾乎動不了，整條蛇弱小又無助。
葉雪衍觀察了一會，發現它應該是一條長吻海蛇，年齡在一到兩歲之間，小小的，長得有點熊貓的萌感。
它比想象中溫和好多啊。
葉雪衍驚奇地想，現在一點都不怕這家夥了。
就在這個時候，葉雪衍的心被觸動——圖鑒多了一頁。
他得到了海蛇的圖鑒！
葉雪衍召出圖鑒，翻開來一看，還是綠色的。
真的綠色的，葉雪衍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圖鑒顏色還是沒變。
他茫然地看了謝醒一眼，這次也太容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