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白管家忍俊不禁, 笑音外泄，很少會這樣笑了。
萬秋對待他的態度，幾乎是將他的職業提升到了一個完全不曾預想的高度。
如果他是萬秋的家人……那麽萬秋是不是也是他的孩子呢。
白管家打住了自己荒謬的思維, 用手稍微掩飾了勾起的嘴角：“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可以接受。”
萬秋乖巧點頭。
“請讓我服侍……不, 幫助你吧。”白管家說道。
萬秋雙眼放空，即便怎麽在腦海中思索，都沒有自己請求幫助的記憶。
萬秋自低向高的仰視的目光中滿是忐忑：“我要做什麽？”
“安心的接受我的幫助。”白管家告訴萬秋的是他現在真正想要做的事。
“您不需要自己打掃房間，我們會做的, 這是我們的工作。”
“髒衣服您可以不用疊好，我們會處理的。”
“床鋪我們也可以整理。”
“……”
白管家說了很多, 可萬秋的表情始終是迷惘的。
如同緩慢的、從殼裏探出腦袋的試探著四處張望的膽小蝸牛, 猜測自己是要讓路，還是要安然不動。
白管家從來都沒有這麽的想說話過。
這些瑣碎的, 細枝末節的，不會被人察覺到卻一直在每天進行的工作，白管家絮絮叨叨的告訴萬秋。
白管家知道，萬秋或許是聽不懂，或許也記不住，可卻能夠接受他的關心並且努力的想要回應著。
那雙可愛的眼睛裏滿是糾結，非常努力的去理解和記住自己的話, 運轉著並不怎麽聰明的大腦，想要讓他安心的模樣……
讓一直如同透明人一樣照顧著整個別墅的白管家，莫名的有了不符合管家職責的傾訴欲望。
白管家問, 萬秋每天一個人在房間的時候都做些什麽。
萬秋會做他玩過的, 碰過的, 對萬秋而言代表著獲得了允許的, 可以做的事。
白管家說, 可以睡個午覺。
午覺是在閑暇時間中的一個很好的選擇。
萬秋應了。
曾經上學的時候，中午大部分時間都遊**在學校附近的垃圾桶周圍，那裏麵總是會有很多飲料瓶，萬秋舍不得放過。
放假的時候一整天幾乎都在外麵，萬秋有過中午的困倦，卻沒有真正主動睡過午覺。
但是自從來了這裏，萬秋擁有了睡午覺的特權。
午飯之後，萬秋坐在沙發上，困倦一點點襲來。
有了白管家的要求，萬秋躺在了沙發上，任由這一股困意將自己帶入深眠。
萬秋做了很奇怪的夢。
夢中他還是睡在沙發上，但是沙發變成了柔軟的雲朵，雲朵飄啊飄啊，飄到了太陽的旁邊。
太陽睜開了眼睛，亮堂堂的，一直看著他。
那一股非常非常讓人在意的視線，讓萬秋不自覺的用雙手捂住臉，太陽的光芒讓他覺得自己的臉龐被照射的很熱。
陽光讓萬秋最終忍耐不住睜開眼睛，卻還是對上了一雙和夢裏一樣的眼睛。
是夢還沒醒來嗎？萬秋迷惘的想著，他是在夢裏睜開了眼睛嗎？
在萬秋麵前的這雙眼睛眨了眨，突然爆發出了驚喜的聲音，驟然將萬秋的瞌睡蟲全部趕跑。
“老三！大哥回來了！！！”
“哇睜開眼睛了，真的睜開眼睛了。”
萬秋猛然從沙發上爬起來，滿臉的茫然。
在他的麵前，真的有一雙眼睛，真的有人在看他，居然不是在做夢。
男人很帥氣，是萬秋見到過的所有的人裏最帥氣的，沒有之一。
他在萬秋的麵前，仰望著坐起身的萬秋，完美都像是從電視裏走出來的人物。
某個瞬間萬秋以為自己睡到了電視的旁邊，電視裏的人隔著屏幕在看他。
男人半跪在沙發前，非常開懷的笑，聲線更是妙然，如同清晨從窗簾的縫隙中投下的第一抹陽光，驚豔又溫暖。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卻突然撲上來狠狠的揉捏萬秋的臉頰。
“我的天，是真的，這真的是我的弟弟嗎？跟我做過親子鑒定了沒啊？”
男人的聲線像是躍動的音符，每一個字音都值得被雪白的樂譜記錄下來。
萬秋比起去理解話的含義，倒是更想再聽聽這個聲音。
而在對麵的沙發上坐著的一位男性，卻是冷淡開口：“肯定是做過親子鑒定的，和你爸媽。”
“和我爸媽做又不是和我做，我想要一份和老三一起做的親子鑒定！”男人笑著說道。
“你的意思是你懷疑你不是你爸的種嗎？”沙發上的人回應，語氣涼涼的。
“當然不是，你看這雙眼睛，一看就是遺傳我的，他怎麽可能不是我弟弟！”男人笑嘻嘻的將自己的臉頰和萬秋的臉頰貼在一起。
“那是遺傳你媽。”男人斜靠在沙發上，已經是一臉的不耐煩。
萬秋茫然的坐在沙發上，感受著這個陌生的驚豔到極致的男人不斷的揉捏著自己的臉頰，臉頰被揉搓的生熱後燃起了小火苗，有點燙。
“老三，老三，你猜猜我是誰？”男人高高興興的，對上萬秋的眼神。
男人說話的語速很快，基本沒有給萬秋多少思考和理解的時間。
“是大哥！我是你的大哥！”楚章直接將萬秋抱在了懷裏，“哎呦我們家吃了好多苦頭辛辛苦苦才回到家的老三哦，大哥可憐死你了。”
萬秋雖然不知道這些絮絮叨叨的話都是在說什麽，但是他聽懂了‘大哥’。
萬秋仰起頭，去看那人。
楚章雖然是男性，但是看上去更像楊瀟雨。
他總是在笑，笑聲清朗，如同森林中清脆的鳥鳴一樣，惹人駐足。
大哥給萬秋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明明是第一次見到麵，可萬秋卻仿佛經常聽到這個人的聲音在耳邊溫柔的吟唱著什麽。
“真是沒想到居然是我們家老三！”楚章直接拖著萬秋的腋下把萬秋托起來舉在了空中，“哇，我們老三輕的像個玩具。”
在楚章的經紀人趙星華看著楚章的動作，心中咯噔一聲。
這萬秋看起來脆的像個玻璃娃娃一樣，楚章實在是太沒輕沒重。
“你這麽托著人家人家會很難受。”趙星華立刻上前勸阻。
然而楚章則是直接就這麽托著萬秋從沙發邊放到了**。
萬秋迷惘的躺在**，全身僵硬，楚章直接掀開了萬秋的衣服。
趙星華陡然倒抽一口冷氣立刻上前直接從後麵拽住了楚章的衣領，以幾乎要勒死楚章的力道狠狠的向後扯：“你他麽幹什麽呢？你這個……”
然而楚章卻一手握住衣領避免被住脖子，眼睛向下，居高臨下的看著萬秋。
“喂！你……”然而正在阻止的趙星華，眼神無意識的瞟了一眼萬秋。
突然就愣住了。
夏天萬秋的衣服很單薄，此時鬆鬆垮垮的衣服被撩了起來，露出了瘦弱的身體。
雖然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好好吃飯多養胖，皮膚狀態改善了很多，可不能掩蓋萬秋身體本身存在的問題。
瘦弱到幾乎隻有皮包骨頭的身材，躺下後因為緊張肋骨清晰可見，腰細的仿佛兩隻手都能握住。
更何況在萬秋的身上，雖然一直都塗抹著藥膏，卻短時間內沒有成效的大大小小的痕跡，就這麽毫無遮掩的暴露在了兩個人的視野之下。
“雖然在手機上都看到了圖片，但是現在再親眼看看還真是……”楚章的手指按壓著萬秋已經完全愈合但是留下了疤痕的地方，“真是讓人心情複雜。”
“這是……這是要進監獄的吧，怎麽有人能舍得把一個孩子弄成這樣？”趙星華震驚極了，這可是楚家的孩子。
“證據爸媽已經提交給警方了，據說他那對養父養母做了的事可不僅隻有這些。”楚章翻來覆去將萬秋全身翻了個遍，一邊看一邊說，“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趙星華看到這些觸目驚心的痕跡，升起了同情心。
“雖然說疤痕多，卻不是完全不能消除的，老三現在明顯營養不良，還要長身體，配合藥物治療未來應該可以淡到看不見的。”楚章仔細的打量著。
“的確，這孩子還這麽小，未來長長……等等，我記得你說他十四歲了吧？”趙星華猛然抓住了一個重點。
“是十四歲。”在趙星華震驚的目光下，楚章的手撫摸了萬秋最難看的縫合線的傷口，“這裏就算再怎麽恢複，恐怕都無法徹底消失啊，以後如果老三願意，去紋個身？”
萬秋像是個玩具娃娃一樣被楚章翻來覆去，半個字也沒敢開口。
萬秋坐在**，即便怎麽揣測，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楚章的反應，讓他想起來第一次見到媽媽，那時候媽媽也很想扯他的衣服。
隻白管家端著托盤進來，見到楚章和萬秋的模樣，愣了一下。
“大少爺，您這是？”白管家對楚章直接無視臥室的門進來的時候，已經無奈了，現在又把人壓到**是怎麽回事？
“隻是看看那些傷好了沒。”楚章還記得自己偷偷拿到了手機，一張一張的翻看、放大家庭群裏發的那些觸目驚心的圖片的心情，“不過現在看來淤青都沒了，也沒傷口，放心了放心了。”
楚章重新給萬秋把衣服整理好。
“自從三少爺回來之後一直都有在耐心上藥，夫人還要求給三少爺除疤，每晚都會給三少爺塗藥呢。”白管家兩杯涼茶放在了萬秋房間的茶幾上，還有一杯是給萬秋的果汁。
“不過……為什麽這孩子從剛才開始就不叫不鬧的？”趙星華的目光忍不住去看向萬秋的表情。
萬秋到現在都隻是安靜的坐在**，被楚章折騰也一聲不吭。
趙星華的話沒有得到回應，氛圍卻詭異的寧靜了。
趙星華心中不免忐忑，他是說錯了什麽話嗎？
萬秋安靜的坐在床邊，若不是起伏的呼吸和略微轉動的眼睛，更像是死物。
趙星華承認楚家的基因很好，所有人的眼睛都獨特、漂亮，唯獨隻有萬秋的眼睛會讓趙星華想到兩個字——呆板。
那是僅僅隻是一眼看過去，就能清晰的分辨出的感覺。
“因為……”楚章回頭瞥了一眼趙星華，“萬秋是被天使親吻過的孩子啊？”
莫名的一句話，趙星華一如既往的跟不上楚章跳躍性的思維。
“老三，萬秋，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嗎？”楚章拋棄了和趙星華的對話，認真的對著萬秋微笑。
萬秋張了張嘴，喃喃道：“大哥。”
“沒錯，是大哥！”楚章的聲線上揚，在萬秋的眼中，楚章的高興就像是不斷綻開的不知名的花朵，一朵一朵的開著，掉落在地麵上，開滿了一地的高興。
楚章仔細的看著萬秋的眼睛，看著看著突然就抬起了萬秋的下巴在萬秋的腦門上親了一個十分響亮的吻。
趙星華看傻了。
萬秋在楚章的懷裏，眼神則是看向了趙星華，陌生的、一直在看他的人，是誰？
“這是大哥的朋友，老三也可以叫他趙哥哥。”楚章立刻給萬秋介紹了趙星華。
趙星華抽了抽嘴角，趙哥哥……這麽疊字的叫法聽起來真是有點奇怪。
隻是趙星華卻注意到萬秋一直定格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微妙的，疑惑的，像是在觀察一般的眼神。
細碎的閃爍著好奇以及……期待？
為什麽要看他呢？難道不應該對自己的大明星哥哥更好奇嗎？
難道萬秋根本沒認出來楚章嗎？不可能吧？
趙星華移開眼神，被萬秋盯的莫名心虛。
“你喜歡家裏嗎？”楚章將萬秋像是抱孩子一樣抱起來，坐在了沙發上，放在腿上。
“嗯。”萬秋點點頭。
“喜歡爸爸嗎？”
萬秋點頭。
“媽媽，二哥，弟弟呢？”
萬秋一直都在點頭。
楚章笑道：“那也喜歡大哥是嗎？”
萬秋依舊點頭。
楚章很滿意。
在一旁看著的趙星華卻並不覺得這是真話，這一對兄弟這才第一次見麵，根本沒有培養感情的機會。
“大哥也很喜歡我們老三。”楚章下巴靠在萬秋的肩膀上，“太好了，老三喜歡我啊。”
萬秋看不到楚章的臉了。
但是萬秋依稀之間，好像看到了某種柔和的，像是霧氣一樣的東西，從楚章的身邊逸散，在他的身邊消失。
“我給老三帶了很多禮物！”突然楚章抬起頭。
楚章的禮物……
趙星華一想到那些禮物就抽了抽嘴角。
“快看，這是大哥的周邊，以後你可以掛在手機上……這個是水杯，出門的時候我們老三可以帶這個水杯……”
楚章高高興興的給萬秋介紹那一大堆的……楚章周邊。
趙星華捂住了臉，不忍直視。
“來，再給我們老三來個自拍，設置成手機壁紙。”楚章一點也不認生的直接拿了萬秋的手機，沒有密碼直接打開，楚章抱著萬秋直接拍下了一張兩個人臉貼臉的大頭照。
趙星華的麵色不太好看：“楚章，你這麽明晃晃的讓別人知道這孩子是你的家人，會給這孩子造成困擾的吧。”
楚章現在的咖位，已經是走到哪裏都是視線聚焦處了，這麽明目張膽，會影響到家人的正常生活。
“是有點過分，但是這樣就好。”楚章一邊給萬秋的手機設置兩個人的照片為壁紙，一邊說道，“所有認識我的人，都能把老三帶給我，想丟都難了不是嗎？”
趙星華陡然一愣。
一直在一旁的白管家也看向楚章的側臉。
白管家出聲提醒：“夫人有給三少爺裝定位器，大少爺您可以放心。”
“我知道。”楚章隨意的說道，“那是媽媽的保險，這是我的保險。”
萬秋在低著頭，手中是楚章給他的鑰匙鏈，萬秋不知道是什麽，但是整個鑰匙鏈花花綠綠的，顏色很豐富。
“萬秋喜歡這個嗎？”楚章眼睛一亮，“這可是我專門挑選的我的照片，人氣很高哦，以後如果你喜歡我們可以定製大圖。”
“三少爺比較喜歡顏色鮮豔的東西。”白管家說道。
“是嗎？那以後我和萬秋一起穿大紅色的兄弟裝拍照好不好？”楚章笑嘻嘻的貼著萬秋提議。
趙星華不忍直視，這個絕世自戀狂。
萬秋安靜的坐在楚章的懷裏，沒有說話，而楚章似乎也不需要他說什麽。
楚章現在很開心，濃鬱的開心簡直像是開滿了一整個庭院的丁香，香氣撲鼻又滿是花朵，四處都飄散著楚章開心的證明。
“回來了，回來了，真的回來了。”楚章抱著萬秋，在萬秋的耳邊碎碎念，“那以後我就沒辦法給粉絲說，我是給為了一直流落在外的可憐的弟弟唱歌了，可惜了可惜了。”
正在喝茶的趙星華一口水差點沒噴出去，立刻咽下去滿臉焦躁的說：“你怎麽能在孩子麵前說這個！”
這不就是在對孩子說‘以後不能拿你當借口’了嗎？如果敏感點的很可能就會有心裏芥蒂了啊！
然而楚章卻笑的很開心：“但是以後我就可以唱合家歡快樂歌了，慶祝我可愛的弟弟回家了啊！”
趙星華嘴角抽搐，按壓著抽疼的太陽穴平複心情。
楚章笑意融融的蹭著萬秋的手：“我要轉型，轉型，以後我要當爹係哥哥！”
趙星華失去了說話的欲望。
但是……
楚章真的很開心，仿佛喜悅是從骨子裏一直散發全身，他的眼睛裏都是明亮的光。
楚章的歌的確一直都走憂鬱路線，一般在選曲的時候，很少會挑選氛圍快樂的歌。
但是這並不是公司的定位，而是因為楚章本身。
他會大笑，會大鬧，一如既往的讓人頭疼，在家中也不得安生。
可每次在錄音棚中，隻有楚章坐在那裏的時候。
空寂從內到外的包裹出了不屬於任何人的空間，仿佛微笑麵具掉落在地麵上，露出在麵具後的空洞的麵龐。
弟弟回來，能讓楚章有這麽大的變化，趙星華也是沒想到的。
在私心裏，大家都多多少少都以為‘唱給丟失的弟弟’，不過是噱頭罷了。
畢竟楚章和萬秋年齡差距大，萬秋丟失的時候年紀又小，沒想過所謂的兄弟情深是真的。
趙星華偷偷的掩飾著自己對楚章揣測的羞愧。
萬秋始終都在看楚章，總覺得那種奇怪的非常熟悉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
但是萬秋卻想不起來到底是為什麽這麽熟悉，記憶碎片被萬秋抓起又放下。
直到在記憶中，翻找到一段低沉的嗓音跟隨著音樂唱著的好聽的旋律。
是和楊則一起在夜市街上的時候聽到的歌。
大哥的聲音真的很像是聽到的那個很熟悉的歌聲。
萬秋找到了熟悉的源頭，一直覺得很別扭的心情總算是放了下來。
“老幺呢？”楚章詢問白管家。
“小少爺現在正在書房學習。”白管家說道。
楚章想了想，問道：“老三，你和老幺的關係好嗎？”
一旁的白管家提醒道：“您還是直接稱呼三少爺的名字比較好，三少爺到目前為止並不熟悉除了名字之外的叫法。”
楚章揚眉：“楚萬秋？”
“萬秋。”白管家說道。
楚章注意到萬秋似乎對他的名字有了反應，澄澈的如精細繪製出的彩色圖畫一樣的雙眼，倒影著他們的身影。
“萬秋和憶歸的關係好嗎？”楚章問著萬秋。
“……嗯。”萬秋應道，眼神不知為何有意無意的看向了趙星華。
楚章的神色有些微妙，卻轉瞬即逝。
“這樣啊。” 楚章說道，又問萬秋，“萬秋和二哥的關係也很好嗎？”
楊則並沒有給和萬秋的關係下一個是否親密的定義，所以萬秋不能很好的給出一個準確的回答。
見到萬秋在沉思，楚章眉頭揚起。
“昨天晚上二少爺帶著三少爺出門去了夜市街，回來後兩個人都很高興。”在一旁看著的白管家主動說道。
“楊二？”顯然楚章有些意外，瞪圓了眼睛，“真的嗎？是楊二主動要求帶萬秋出門的嗎？”
“是的。”
“媽媽同意了？”楚章下意識的問道。
白管家的表情有些微妙，現在楊瀟雨不在家裏，自然不會同意。
但是白管家說道：“先生同意的。”
楚章有些微妙的失落，但是楊則居然是主動帶萬秋出門，兩個人還是單獨相處的時候，楚章的心情還是起了一些波動。
看著麵前懵懂的，一直在企圖觀察他的萬秋，楚章深深的歎了口氣，頂著萬秋的額頭。
“謝謝，萬秋。”
他在謝謝什麽？
萬秋不知道。
但是在和白管家對話之後，楚章的心情比起之前滿是花朵的豔麗世界，開始逐漸多出了生機盎然的綠色的枝葉。
萬秋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猜測這大概就是‘高興’的另一種表現吧。
楚章能回來的時間不多，因為目前正在拍攝中，他又是主演之一，是和劇組吵了一架之後才勉強獲得了一天的回家令。
趙星華跟過來就是為了確保楚章不會在回家的過程中透露出拍攝內容，也同樣是在限製楚章接觸手機。
天知道楚章這個本身就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一天到晚能做出什麽。
但是令趙星華意外的是，雖然說楚章一如既往的不著調，但是今天表現的很特別。
相處之下趙星華多多少少也感覺出楚章的弟弟萬秋為什麽會帶給人十分怪異的感覺了。
他的智商似乎有點問題。
但是他隻是楚章的經紀人，對楚章的家庭並不能過多揣測，更何況又是大老板的家庭。
“大哥給你說，大哥現在在演一個超級帥氣……”楚章非常高興的對萬秋說道。
“咳咳咳……”
楚章瞥了一眼趙星華，繼續說道：“都是製服……”
“咳咳咳咳咳咳……”趙星華肺都要給咳出來了。
楚章的臉吊的老長了：“我家老三啥都不懂聽聽又怎麽了？！”
趙星華捂住臉，對楚章這句話真的是無從反駁。
“真是麻煩死人了。”楚章一點也不掩飾自己對這個經紀人跟在屁股後麵的不滿。
趙星華的臉色都黑了。
萬秋安安靜靜的看著這兩個人在他麵前說話，說話很快，但是萬秋能感受到流淌在兩人中間，萬秋知道的氣氛。
是朋友的氣氛。
即便雙方看上去對對方都沒什麽笑臉，可是‘高興’和‘不高興’的情緒是很快樂的。
朋友之間，是不是這樣才對呢？
萬秋想道。
“今天也不能出門，也不能給我們家老三講講我的光輝事跡……”楚章撇撇嘴。
“你的光輝事跡不是多的很嗎？為什麽非要這個？”趙星華冷哼道。
“這可是我演藝生涯的第一次光輝戰績！”
“大少爺。”此時一直在一旁看著的白管家說道，“其實比起說話，我倒是更建議您可以帶著三少爺做一些活動。”
楚章聽到白管家主動開口，眉毛一挑，看向了一直盡職盡責，如同空氣一般服侍著眾人的人。
楚章壓製了眼神中的探究，問道：“為什麽啊？”
“三少爺的對話的能力比較差，任何語言交流，都會理解的很費力。”白管家解釋道。
“是嗎？”楚章想了想萬秋的狀況，從表現上看是的。
楚章看著萬秋的側臉，瘦弱的少年安靜的，明明在他的懷中，卻好像是玩偶一般的模樣。
楚章看到萬秋看向他的眼睛。
楚章是在無數的視線中長大的，他很早就展現出了非凡的能力，進入了楊瀟雨的公司，和當年的楊瀟雨一樣迅速走紅，未來也打算繼承楊瀟雨的事業。
在無數的目光中，楚章見過了太多太多不同的夾雜著感情和思維的目光。
隻有萬秋在凝視楚章時，仿佛給楚章構建了一個純粹、幹淨、透明的世界，隻用來放隻屬於他自己的色彩。
這樣的眼神，似乎可以用‘楚章的世界’來命名。
所以楚章才會說出‘天使’這兩個字。
普通的人類，在遇見真正的天使的時候，定會流露出人類隱藏的本質吧？
隻是小天使安靜的蜷縮著，脊背彎曲，低著頭，所有的目光都像是從天使的翅膀中偷偷探出來的，被限製了視野，隻有狹小的空間。
楚章的手撫過萬秋彎著的後背，眼中是萬秋本能的瑟縮的模樣。
“老三，跳舞嗎？”
趙星華和白管家一起看向楚章，似乎是都沒理解為什麽楚章的思路居然會跳躍到這麽奇怪的地方去。
“看看老三這小胳膊小腿的，男孩子怎麽能沒點力氣呢，跑步運動太無聊了，大哥教你跳舞吧？”楚章說著起身拉起了萬秋的手，萬秋隻能跟著走。
趙星華捂著額頭深深的歎了口氣。
算了，至少教跳舞能讓楚章閉上那張漏風的嘴。
在別墅內有屬於楚章的舞蹈室，巨大幹淨的舞蹈室三麵都是鏡子，整個空間極其明亮。
萬秋站在舞蹈室內，對這廣闊的空間，略顯好奇的張望。
楚章拉著萬秋的雙手，提著他看向鏡子的時候，萬秋瞪圓了眼睛迷惘的模樣，在楚章看來很是可愛。
“不說話，那老三跟著我做動作行吧？”楚章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萬秋看著，點頭。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楚章的‘高興’中，跳躍著某些不懷好意。
趙星華坐在舞蹈室內，在他的身旁站著白管家。
趙星華在看著萬秋，對這個陌生的楚章的弟弟很好奇。
楚家的所有人他都很熟悉，楊瀟雨是他們頂頭上司，楊則則是選擇去楚建樹的公司，他也一直對楚憶歸垂涎已久。
楚憶歸樣貌、能力、品性都很優質，隻是無論他怎麽邀請楚憶歸都半點不動心。
現在看著萬秋，趙星華怎麽都沒辦法將楚憶歸是萬秋的代替品這件事聯係起來。
“這孩子的智力，是有點問題嗎？”趙星華和白管家搭話道。
“是的。”白管家應道。
“智商有問題，可身體協調性很好哎，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不應該對身體的掌控能力不太好嗎？”趙星華說道。
趙星華看著萬秋，發現萬秋雖然姿勢沒有一個到位，但是讓他做的動作他都能做出來，也比較流暢。
“三少爺在檢查後確定並非生理問題，是心理問題，夫人已經幫助三少爺找好了心理醫生，在三少爺逐漸熟悉了現在的家庭氛圍之後就會開始安排三少爺的治療。”
趙星華有些意外，心理問題？是上一個家庭留下的後遺症？
想到萬秋滿身的傷痕，趙星華也不敢想象曾經這樣一個懵懂的孩子是如何被一步一步的逼成這樣的。
“照顧這樣的孩子是不是會很辛苦？”趙星華為了做慈善事業也接觸過類似的孩子，當時留下的印象……隻有困難一種感覺，無法溝通、頑固，甚至調皮搗蛋的比比皆是。
“並不會，三少爺很乖巧。”白管家說道。
“是這樣嗎？”趙星華還是覺得有些意外，畢竟和正常人不一樣，要怎麽和正常人交流呢？
“三少爺很好。”白管家突然說道，“我認為任何人接觸過三少爺後，都會認為三少爺很好的。”
“這樣啊。”趙星華應道，對萬秋保留了幾分同情，多了幾分好奇。
楊則和楚建樹是一起回家的。
白管家微笑著站在門口。
“楚章還在家嗎？”楚建樹問道。
“是的，大少爺還沒有離開。”
“大哥現在和三弟在一起嗎？”楊則第一件事，就是想問問萬秋。
然而白管家露出了一個很微妙的笑容，楚建樹也察覺到了白管家的這一小小的異常。
白管家給他們打開了門，而楚建樹和楊則進去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音樂的響聲。
萬秋站在門口，張開手。
楚建樹和楊則同時站在門口，不知道萬秋要做什麽。
眼見著萬秋開始動作了，奇怪的姿勢，手腳滑動轉圈圈，伴隨著音樂，這……應該是在跳舞。
僅僅一個小時的訓練，萬秋怎麽可能掌握舞蹈呢？
一分鍾的舞蹈萬秋卡殼了三次，踩不到音的點，完全沒有馴服手腳，蹦蹦跳跳配合著萬秋表情的迷惘，很是違和。
音樂停下，萬秋高高的舉起雙手擁抱太陽。
在一旁的楚章已經笑趴在了地板上，一隻手還舉著手機在攝像，笑的臉紅脖子粗。
“救命……太可愛了吧……我的天……如果弟弟不是用來玩的那將毫無意義……”
楚章給萬秋說，這是迎接家人回來的舞蹈，回到家的人看到會很高興。
萬秋照著做了。
趙星華這會兒躲在拐角裏，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楚章很清楚，楚建樹大概率是要生氣的。
一回來就對萬秋惡作劇，很可能會訓斥他一頓。
他就是故意的。
楚建樹和楊則的表情也同樣是複雜的。
最後楚建樹脫了鞋，走到了萬秋的身邊。
楚章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在無意識之中屏住了呼吸。
“跳的不錯。”楚建樹揉了揉萬秋的發絲，手指間感受到了萬秋疲累後的汗水，“累了嗎？去休息休息吧，擦擦汗，一會兒可以吃晚飯了。”
楚章坐在地麵上，仰望著楚建樹，笑容凝滯。
“楚章。”楚建樹突然叫了楚章的名字。
楚章陡然全身一僵，直覺告訴自己馬上一頓訓斥就要來了。
“辛苦了，陪萬秋玩了很久吧。”楚建樹一邊收拾，一邊說道，“什麽時候回去？”
楚章從地上站起來，看著真的沒有一點生氣的楚建樹，呐呐的說道：“今晚就得走，明天早上第一班飛機。”
“那就休息一下吧，我去換套衣服，有事等我下來說。”楚建樹轉身上了樓。
楚章凝視著楚建樹的背影，呆滯了好幾秒。
他陡然看向楊則：“爸是被奪舍了嗎？”
居然沒罵他？
楊則卻不會特地去評價楚建樹，反而是問道：“大哥，你剛剛是在錄像嗎？”
“啊？嗯。”楚章應道。
“可以發我一份嗎？”
楚章茫然的點點頭。
楊則沒有多說什麽，但是從楊則的表情上，楚章卻依稀之間，仿佛感覺到什麽。
楊則在給萬秋什麽東西。
似乎是專門帶回來的禮物，一個小小的蛋糕。
萬秋提著蛋糕，去了廚房。
趙星華看著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楚章，覺得楚章現在沉默的詭異：“你怎麽了？”
“爸他居然不生氣？”楚章喃喃道。
趙星華嘴角抽搐：“你是本身就打算讓他生氣的嗎？”
“可他還說辛苦了……”楚章感覺自己簡直就是在做夢。
趙星華也想到原本楚建樹，楚章的父親，在訓斥楚章的時候才會多點人氣，這樣的溫和不計較的確很怪異。
楚章聽到了正在逐漸走向他們的腳步聲，他抬起頭，是萬秋正在端著一些小盤子走向他們。
萬秋在楚章和趙星華的麵前，各放了一個小盤子，小盤子上被廚師切的均勻的小蛋糕。
“謝謝，萬秋。”楚章說道。
“是讓廚師切的嗎？”楊則換好了家居服，站在萬秋的身邊，他笑著誇獎了萬秋，對楚章說道，“之前萬秋都是直接用勺子一口一口分著吃，現在才教會了讓他找小盤子分開。”
楚章點點頭，看著自己的二弟，依舊是那一張看上去就有些不近人情的臉，可萬秋卻對他沒有絲毫的忐忑和畏懼，安然的接受著楊則的觸碰。
楚章想到了當時楚建樹觸碰萬秋頭頂的手。
有些沉默。
“大哥，聽說你讓哥哥跳舞給爸爸看了？”突然之間，楚憶歸的聲音從楚章的身後傳來，楚章陡然一個激靈。
麵色僵硬的回頭看楚憶歸：“啊，是，錄像了，發你一份？”
“好。”楚憶歸笑著，“是不是很有趣？今天爸爸沒有生氣吧。”
楚章幹笑了兩聲：“嗯，是。”
“但是今天爸爸心情是不是不錯？”楚憶歸在沙發周圍走了幾步，卻沒有靠近楚章。
“是。”楚章應道，在他的眼中，楚憶歸的笑容總是帶著那麽點意味深長的刻意。
“好久不見了，趙哥。”楚憶歸跟趙星華打招呼。
“憶歸，今天也不想和哥混嗎？”趙星華一如既往的先問問能不能拉攏一下。
依舊卻被楚憶歸敷衍過去了，趙星華也沒抱希望。
楚章回頭去看萬秋，萬秋的目光跟隨著楚憶歸，隻是楚憶歸似乎並沒有理會萬秋。
萬秋低下了頭，看上去並不失落。
隻是在萬秋低頭後，楚章見到楚憶歸看向了萬秋。
就好像是故意在萬秋看不到他的時候，才看過去一般。
楚章看著明明有些空****的家裏，卻突然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一樣，一種怪異的，變化的感覺在流動。
好像四分五裂的已經掉落在地麵上的玻璃碎片，正在被萬秋用那雙瘦弱的手，巧妙的拚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