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出租車從機場出來徑直上了高速, 高架橋的欄杆將光線切得細碎，透過灰色的窗在車內投下黑白交替的光影。
宋菩菩倚在車窗邊, 手機握在左手掌心，斂眸看向屏幕，眼底情緒看不分明。
程卿的消息, 她還沒回複。
對話框反複點開，指尖在屏幕上猶豫了半晌, 仍是一片空白。
這般行為的原因再明顯不過。
此刻的程卿，不再是她曾跟拍過的卿姐, 而是沈陸一的母親。
明明和程卿早有過合作，也清楚程卿絕非嚴苛刻薄的性格, 可她心裏就是沒由來地忐忑。那種心情像是被老師叫到辦公室前的無措, 腦袋裏快速回閃的都是自己不盡人意的表現。
宋菩菩咬著唇，輕蹙的眉間是化不開的糾結，深吸了幾口氣, 手指開始在屏幕上輕點。過了片刻，消息發送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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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時候正趕上飯點，宋菩菩在附近買了些熟食, 推門而入時恰逢宋母在餐廳張羅。
“回來了？”宋母手裏端了盤色澤翠綠的清炒油麥菜, 見她進門狐疑地往她身後瞟，狀似無意地試探，“就你自己？”
宋菩菩正彎腰換鞋, 聽見宋母的問話動作一頓，輕聲應了句, 踢踏著拖鞋挪到餐桌邊，臉上神情不太自然。
“媽，你知道啦？”宋菩菩抿了抿唇，有些扭捏。
宋母橫了她一眼，手裏的筷子布在桌上啪的一聲，似是有些不滿：“能不知道嗎？起了個大早去見男朋友，又是幾個晚上夜不歸宿，你當我真老糊塗啊？！”
宋菩菩忙挽上宋母的手臂，撒嬌似的晃了幾下，好聲解釋：“這不是沒來得及說嘛，他也是臨時過來的，總不能貿貿然就把人往家裏帶呀，多嚇人！”
宋母哼了聲，也沒再說什麽，抽出手臂在餐椅上坐下，自顧自地挑著米飯往嘴裏送。直到宋菩菩也取了碗筷在桌邊坐下，才又開口道：“在一起多久了？”
“有幾個月了。”宋菩菩趁著咀嚼的時間略一思忖，給了個不太容易出錯的答案。
“家在哪？”
宋菩菩下意識板了板腰：“在B市。”
“這麽遠？”宋母皺了皺眉，“他做什麽工作的？”
“跟我差不多吧，工作認識的。”宋菩菩掙紮了片刻，還是沒敢照實說。
他們家的電視向來隻播新聞、體育賽事和諜戰劇，宋家二老從不關注娛樂，更是對所謂的娛樂圈沒有好感，這要是讓他們知道女兒找了個演員當男朋友…
她怕是得在分手和斷絕關係中挑一個了。
一頓飯下來，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一個擔憂前路未卜的將來，一個操心女兒的終身大事。
晚飯過後，宋菩菩自覺攬下了洗碗的活兒，宋母就站在身後的櫃子整理做菜用的香料，八角桂皮茴香的味道混雜在一塊，時隱時現地飄散在空氣裏。
“對了，”宋菩菩沿著盤子邊緣畫圈，洗碗海綿在光滑的盤麵上劃出滋滋聲，她埋頭說道，“媽媽，我明天得去一趟B市。”
“怎麽走這麽急？”宋母扭過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問，“跟他一起？”
“不是呀，他有工作先走了。”宋菩菩手心一緊，海綿裏擠出一團白色的泡沫，“我去B市是有正事的。”
她撇了撇嘴，暗自想道，見未來婆婆應該也算正事吧？
對於女兒隨時出差的工作性質，宋母早就習以為常，因而也就沒多問什麽，收拾好櫃子便回屋洗漱去了。
宋菩菩將廚房收拾幹淨，也回了房間，徑直往**一躺，望著天花板神遊物外。
在她回複了消息之後，程卿那邊很快就有了回信。
程卿一如既往的溫潤模樣，柔和的聲線透過電磁波多了幾分閑散，淡笑著問她願不願意去B市見麵一敘。
突如其來的邀約，既是意料之外，卻又是意料之中。
看見程卿發來的微信時，宋菩菩心裏便隱約有這樣的預感，隻不過拿不準程卿的用意。盡管如此，她還是應下了。
手機被平舉在眼前，落下一片陰影正覆在她眉眼間，宋菩菩眸中微光閃動，影影綽綽的暗色似是沒暈開的墨。
唇間一聲喟歎，宋菩菩翻身趴在柔軟的被子裏，白皙的半截小腿懸在床沿。把程卿發來的地址存進備忘錄，片刻猶豫後點開知乎，手指抬起落下間便是一句話。
【求助：和男友母親的第一次見麵應該注意些什麽？】
另一邊的夜色裏，兩束車燈在水泥路上劃出扇形的光亮。
沈陸一斜倚在皮質椅背裏，橫放的手機屏幕上是“勝利”二字，仰頭鬆了鬆肩頸，目光眺向窗外，連綿的青山在夜幕裏隻餘下曲折的輪廓。
沈陸一退出遊戲頁麵，正要鎖屏時上方驀地出現一條推送，落在手機邊緣的手指驟然一頓，眉心驟起波瀾，凝神看了幾遍，旋即低罵：“這他媽怎麽回事？！”
點開微信，編輯三兩下就發了出去：「？？？」
對麵很快發回：「……」
薄唇抿成僵直的線，沈陸一神色複雜，他媽媽要見他媳婦這麽大的事兒竟然沒人告訴他？？
「你跟我媽…要見麵？」
宋菩菩埋頭在被子裏使勁兒蹭了幾下，淩亂的發梢胡亂貼在頰邊，耷拉著眼回複道：「恭喜你，答對了。」
沈陸一看著屏幕上那個“孤獨無助又肥胖”的表情包，太陽穴隱隱**，連忙安撫道：「別擔心，我媽媽她很喜歡你。」
想了想，又補了句：「當然，最喜歡你的還是我，超級無敵巨無霸那種喜歡。」
沒等宋菩菩回複，沈陸一徑直撥通了程卿的電話。
嘟嘟聲持續回響，他忽然發現規律的機械聲竟也會讓人焦躁，一拍拍傳進耳朵，變成未熄滅的火種將心裏的不安點燃，每一秒皆是煎熬。
過了好半晌，電話那頭終於傳來熟悉的聲音，帶了幾分漫不經心的慵懶：“喂。”
沈陸一喉口一梗：“媽。”
“嗯？”
程卿話音裏的了然和笑意盡數落進他耳裏，心裏懸空的巨石倏地落在實處，他鬆了口氣，無奈地說：“媽，您怎麽突然要見她，也不跟我商量一聲。”
程卿輕笑了聲：“怎麽？我還能吃了她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陸一無奈地掀唇答道，“這不是怕她被嚇跑嗎？她要是跑了，您可就沒兒媳婦了。”
程卿躺在貴妃椅上，交疊的長腿換了個方向，紅唇貼在杯沿抿了口酒，語氣不急不緩：“我認識她可比你早。好好拍你的戲，瞎擔心些什麽呢你。”
見程卿如此態度，沈陸一如釋重負地笑了笑，又和程卿話了幾句家常才掛了電話。
深藍色的商務車駛進逐漸繁華的街道，沿街店鋪的燈匯成向後奔流的蜿蜒光流，映在他幽深的眸中有如星海浩瀚。
沈陸一略微思考，給應遠空發了條信息。
“明天去機場接你嫂子。”
斑斕射燈下杯盞輕晃的應遠空順手撈起手機一看。
操你丫的！
不對…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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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孤獨無助又肥胖.jpg
是我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