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四年加六年
亞彌斯每年開學初的典禮上,畢業年級的學生會分學院依次上台進行開學考核。
這既是檢驗假期布置下去的功課是否完成,也是向新生們展示的表演,一種另類的學院宣傳,方便吸引他們在二年級末分流時選擇本學院。
不同學院的考核內容均由院長設計。
由於這份開學考核的成績會影響到畢業評定,再則考慮到不能勸退新生,通常來講,沒有哪個院長會在這個環節故意刁難學生。
——這種“通常”當然不包括黑魔法學院。
每年黑魔法學院開學考核的難度之大,全校聞名。
嚇退一眾新生的同時,黑魔法學院“卷王宮”的名頭也由此得來。
亞彌斯裏一句流傳許久的段子說得好:新生來到亞彌斯的第一周,或許不知道離宿舍最近的食堂在哪裏,但一定知道最應該避雷的老師叫什麽。
在魔法界裏,尤珈這個名字不會有人陌生。
其人天資聰慧,自幼展露出超凡的魔法天賦,僅用兩年時間便完成亞彌斯全部課程,以優異成績畢業後,跟隨上任黑魔法學院院長深造,並很快接任了院長之職,於同年進入亞彌斯魔法委員會。
可以說這個名字承載了人們對天才的所有想象。
這樣的天才,本該衝在戰場的最前線,立下赫赫戰功;或者如同人們刻板印象中一樣,苦心孤詣研究黑魔法學,求索魔法的極致。
可他卻選擇了來亞彌斯教書。
沒有誰知道那位校長是如何說動他的。
也沒有人知道這位曾年少輕狂的天才,這位在二十歲時便意氣風發說出“亞彌斯沒有什麽可以教給我了”的大魔法師,是如何甘願坐在平凡的課堂裏,一遍遍講那些他眼中基礎到乏味的知識。
強大的黑魔法師站在寧靜和平的校園裏,周身藏不住的危險氣息與背景格格不入。
“……經過這次考核,希望各位能夠更加注重黑魔法的實戰運用,而不是僅將其看作一種炫技的工具。無論私底下將魔法鑽研到何種高深熟練的地步,戰場之上如若釋放不出來,倒不如拿著你的棍子上前去親自敲人,嗬。”
棍子……
台下的同學們深吸一口氣,一溜轉頭往最後的座位區看。
被當眾在全校麵前如此嘲諷,許多人捫心自問換作自己,心態估計是要崩。更何況之前的考核裏,這群黑魔法學院的家夥可是實實在在的狼狽不堪、大為出醜。
然而隻見那群黑袍子們仍神情淡淡,看不出喜色,甚至還有心思涼涼地瞟他們幾眼刀子。
嘖,這群家夥果然不值得同情。
希爾諾沒有注意場下的微妙互動,他隻目光灼灼,一字不漏聆聽著台上之人的演講。
當聽到接下來尤珈老師對這次考核的講解,與自己先前所分析的分毫不差時,他嘴角愈發上揚。
在心底裏比了個耶。
老師對他分析的每一個認可,都像是一寸寸往他心房裏捏了捏,撫慰得平平貼貼、暖暖鬆鬆。
自己場上的表現在老師印象裏應該不算差,至少待會作為學院年級代表上去發言時,不至於被老師嫌棄……
學生致辭環節通常是由開學考核成績最高的那一位學生來負責。
哪怕希爾諾再謙遜也得承認,今年上場的必定是他。
隻能是他。
他用六年的時間,從什麽也不懂的菜鳥,到順利通過亞彌斯的統一入學測試。
再用四年的時間,從默默無聞的一年級新生,到現在能夠熟練且自信地頂著這份“第一”的名頭。
所有的所有,都是為了這一天。
站到老師的麵前,在老師眾多學生中成為最獨特的那一個。
任何人都不準搶這個位置。
“……今天唯一讓我滿意的,是希爾諾這位同學。”
希爾諾原本正胡思亂想的心緒,被猛然定住。
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從老師的口中。
老師說,自己令他很滿意。
名為希爾諾的人像是一尊無生命的雕塑,端端正正佇立在座位上,周圍一切私語再不能入耳,一切打探來的目光都與他無關。
他眼睛直直地望向台上那人,靈魂向著無盡的高空蒸騰而去,唯有一顆火熱的心髒嗚咽喘著粗氣,呼嘯向前行進,幾近脫軌。
隨著尤珈繼續細致、深刻地讚揚這位學生,從各個角度誇獎對方是如何細膩、優雅地處理好考核中每一環陷阱,他口中的好學生感到自己的身軀逐漸融化在了座位上。
隻剩下靈魂在戰栗。
演練場的對角處。
某位綠袍學長仍舊在不緊不慢兜售他的煙花,陡一聽到黑魔法學院那位院長的話,手中的煙花滑溜掉在了地上。
他沒聽錯吧?那確確實實是希爾諾的名字吧?
好家夥,他的那位友人該不會要興奮得暈過去了吧?
他一邊為朋友美夢成真而開心,一邊難掩擔憂地看向中央熒幕。
這要是在那位院長麵前暈倒,友人恐怕要含恨自盡。
隨著典禮的繼續進行,意料之中,眾人見到那位強大優秀的希爾諾走上了禮台,沉著冷靜地代表學院發言。
流暢優美的語言,精煉深刻的內容,無不讓台下觀眾們感歎:天才果然在任何方麵都能做得完美。
唯有場下與希爾諾相知相熟的幾個友人,盯著熒幕上那張冷酷的臉扶額。
這家夥緊張到麵癱了啊!
…………
當希爾諾感覺飄**的靈魂終於回歸大地上的軀殼時,他的手正放在宿舍門的把手上。
腦海裏轟然回想起今天上午發生的一切:
他完美完成了老師的考核任務。
他被老師當眾誇獎了。
他作為代表和老師站在同一台麵上致辭。
他像個木頭似的在上午的典禮結束後就徑直回到了寢室。
希爾諾眼睛一閉,猛地轉開門而入往身後一關。
撲通。
希爾諾四肢著地在宿舍木地板上跪下來,無聲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和老師站在一起了!
——老師在那麽多人麵前誇我!
——老師他記住了我的名字!
——可惡我完全不記得上去後老師有沒有對我說什麽話呃啊啊啊啊啊!
希爾諾又激動又痛苦。
激動的是多年來的努力終於在今天得到了第一步的回報。
痛苦的是,他竟然在老師麵前完全放飛了大腦!
脖子上空空如也完全是憑本能在反應!
都不知道有沒有在老師麵前出醜!
一頭柔順的長發被希爾諾扒撓得可憐兮兮,他抽著鼻子,泛紅眼眶,抱著膝蓋身子蜷縮到一起,痛恨自己為什麽偏偏在最後關頭掉了鏈子。
人前淡定高冷,人後可憐巴巴。
暖色調溫馨小屋中,棕褐色方格天花板上,紅銅色吊燈靜靜懸掛,流淌下來的燭光微晃,為那消沉的人打上陰影。
希爾諾從地毯的一邊滾到另一邊。
希爾諾哼哼唧唧哭喪著臉捶胸。
希爾諾將頭埋在書堆裏裝死。
希爾諾仰躺在地上,眼眸中燭火透亮。
吊燈上燭火噗噗竄動,映照著屋內高高的書架,書架旁靜靜懸浮於空中的書堆、攤開的書本、墨水瓶,以及隨處可見、寫有密密麻麻文字的稿紙。
——那是他修改過幾十版的,專為這次典禮所準備的演講稿。
寂靜中,不知過了多久,希爾諾長舒一口氣,拍拍臉讓自己清醒起來,走到窗邊掀開厚重簾子。
都過去了,你要朝前看,希爾諾。他對自己說。
滑輪呲呲滾動,帶著窗簾退至一旁,迎接撲麵而來的明媚陽光。
今天也是個晴朗的好日子。
窗外支起的郵箱上,機關小鳥撲棱著小翅膀,從方才進門便一直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響,顯示著郵箱內有人寄送的信件。
希爾諾抽起蓋板,意料之中看到內裏躺著一封信,以及信上擱著的一瓶藥水。
他一並取出來回到書桌前坐下。
書桌的造型與屋內擺設風格一致,像是從高大巨樹上橫切下來的木樁,一圈圈年輪上壓著一摞摞書。
把今早上沒看完的書合攏,插入書簽擱置一邊,希爾諾在空麵上擺放好兩樣東西。
藥水瓶沒什麽神秘感,希爾諾一眼看出那是大陸最近在年輕人間流行的某種飲料。
他自己倒是不怎麽喝飲料,不過平常走在路上經常見到別人手裏捏著一瓶。
想來是某位友人宅在家裏調製好藥水後,隨手將桌上喝完的空瓶子洗淨拿來當容器。
隨藥水瓶附寄的信件,頂端印有白魔法學院院徽。
說是信件,實際上卻隻是一張白紙簡單折了兩道,連信封都沒準備。
希爾諾攤開紙張。
“這個假期我再度將藥劑改良了一下,應該能夠更好緩解長期通宵後帶來的疲乏酸痛感。不過你也不要經常喝,對身體發育非常、非常、非常不好。你現在仗著年輕折騰自己的身體,以後有你受的。”
一通洋洋灑灑的熟悉數落後,接下來最後一行字寫得很端正,筆壓挺重,似乎是斟酌了許久。
“希爾諾,四年了,你已經成功讓他看到你。你應該再多為自己的身體好好考慮,我們幾個都很擔心你。”
落款是“你永遠的朋友”。
希爾諾覺得鼻尖發酸。
自己確實有一群很好的朋友。
他捏著信紙,出神地盯著最後那句話,心頭裏忽然閃過上午那位“第二同學”隨口說的話。
——稍微練了兩個晚上。
他想起了那些煙花,想起了同學們對他的誇讚。
“我可是從早練到晚,練了整整一個假期兩個月啊……”希爾諾自嘲地苦笑。
他對整場考核是如此熟悉,每一個環節,每一個容易失誤的點,每一分每一秒的變化。
那是數千次的練習,數千次的複盤。
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文案】
《就你在無限流副本帶戀愛係統?》
柳笑白不明白,他的那群傻逼隊友們,為什麽放著好端端的謎題不去解、關卡不去通、boss不去打,偏要湊他麵前說些有的沒的話。
“這是我用刷了好幾個副本的積分換來的道具,現在送給你,寶貝你感動嗎?”
這就是為什麽你不去兌換關鍵解密道具,而去換了一把五顏六色花裏胡哨的花?
“快走!我來為你殿後!”
你故意把我卡在密室外,不讓我拿boss人頭是吧?
“小白,我其實……一直對你……”
嘖,你吵到我監聽隔壁動靜了。
柳笑白懷疑這群家夥是故意不想他拿到積分。
他開始思考下一次進副本時,要不要開局先把隨機分配到的隊友給噶了。
……
宗生能聽到別人身上的係統聲音。
某次下副本,他排到那位榜上赫赫有名的玩家。
對方涼涼掃了他一眼,提著把刀笑得不像好人。
宗生後退一步,無辜舉起雙手。
下一刻,他聽到其他隊友們身上叮叮當當的係統聲音:
“看!那就是柳笑白!無數攻略者為之铩羽而歸!無法被人攻略的不敗神話、寡王之王!”
“宿主別愣著快上啊!沒看見小白拿著刀子那麽累嗎?你快去幫他拿一下刷好感度!”
“終於撞進柳笑白的副本了,真不容易……捏嘛!旁邊咋這麽多競爭對手!這還有個濃眉大眼帥小夥,宿主你要被比下去了哇!”
某濃眉大眼帥小夥·宗生眼皮一跳。
——不是,兄弟們,咱們這裏是無限流設定,你們是不是帶錯了係統?
| 本文食用手冊 |
1.戰鬥瘋批·情感木頭·受(柳笑白)&隻想摸魚的鹹魚大佬·攻(宗生)
2.非純粹闖副本,你將看到的是主角和他眼中的二愣子隊友們鬥智鬥勇,攻略者們互相扯頭花,攻在一旁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