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二房東

謝澤從來不覺得孟珩需要人憐惜,他足夠優秀也足夠強大,可真正親耳聽見他在平靜講述糟糕的經曆後,最後的那句“家裏要有你”時,情動之餘也有疼惜泛在心尖。

“我愛你。”他攬過孟珩,細密的吻落在各處,起誓般重複著“有我愛你”。

話說開了,二人的隔閡與心事都隨之消弭,謝澤再不滿足隻睡個素覺,桌子一搬,連電影都來不及放,就欺身而上。

孟至德沒有走。

孟珩被他激怒,奪門而出的第二天致電孟乾,告訴他自己不會再幫忙,連帶著這個家,他也不會再踏入一步。

孟乾在美國忙得腳不沾地,他知道弟弟不是無理取鬧的性子,這麽多年的相處,他用膝蓋想都知道孟至德會說什麽,隻能頭痛地安撫幾句。

不過這樣也好,有孟至德親自坐鎮,怎麽也要比孟珩一個學美術的強。

倒是另一件事讓孟珩更掛心,那天晚上謝澤無意的一句話,他第二天醒來反而認真想了想。

他趴在**用手機計算器算賬,謝澤做好早餐進來,朝著他的屁股輕拍一下,親昵道:“幹什麽呢?”

他回頭,給予一個非常嚴肅的眼神,當即給謝澤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又犯了什麽錯。

“你昨天說得對。”孟珩沉聲道。

謝澤僵硬問:“我說什麽了?”

“虧損。”孟珩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數字,抬頭看向他,道,“冥店的虧損實在太大了,之前不算賬還沒發覺。”

謝澤一笑,道:“我還當什麽大事兒——”

“怎麽不是大事兒?”孟珩打斷他,問道,“你知道最大的支出是什麽嗎?”

謝澤搖搖頭。

“房租。房租是最大的開銷。”他說完抱臂看著謝澤。

反應了好一會兒,謝澤才明白過來,笑彎了腰。

孟珩拍他的脊背,“你正經一點!”

“行行。”謝澤笑著看他,“那怎麽著,我把房租退給你?以後春賢路12號就永遠給你,怎麽樣?”

他本以為孟珩是開玩笑的,誰想人家不光理所當然地點頭,還反問他:“整條春賢路都是你的,就隻分給我一間?”

他拉著孟珩起床,“少爺、祖宗!整條春賢路都給你,你以後就是春賢路的第二房東,行不行?快起來吃早餐,一會兒都涼了。”

於是當天下午,新上任的孟房東就決定,體驗一把收租的快樂。

謝澤死活不肯跟他出去丟人,倆人站在門口玄關拉扯,謝澤抓狂道:“大哥,都2023年了,誰家收租還親自跑啊?都是電子合同手機轉賬啊!”

“那怎麽了?這次換成紙質合同,春賢路好像就有打印店吧?”孟珩一手拉著他,一手準備開門。

謝澤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掙紮道:“我這是商鋪不是公寓,合同最短一年一簽的,你現在去鬧什麽啊!”

眼見是管不了別人,孟珩又打起自己店鋪的主意,“那你跟我去冥店,掛個轉租的牌子。”

“你不做了?”謝澤問。

“開業到現在隻做過一單生意,就是你家的。”孟珩歎口氣,“我就說我與‘商’字無緣,果然吧。”

又想起初見時的荒唐邂逅,兩個人皆是一笑。

轉租的牌子好弄,隻要打印張電話就行,不好搞的是孟珩店裏的存貨,這東西轉手都找不到人。

兩個人兵分兩路,孟珩負責拍照以骨折價掛到二手平台,謝澤厚著臉皮跑到前麵那條街的冥店裏推銷自家的低價滯銷。

整理好一切的時候已經到了晚飯時間,春賢路又熱鬧起來,小賣店老板的女兒下班了,於是他就忙裏偷閑出來透氣,一出門正好碰上謝澤,笑道:“你最近可不常來啊!”

近期發生了太多事,他確實很久沒有想起春賢路了。

謝澤嘿嘿一笑,給老板遞過一根煙,自己也點起一支,笑道:“前陣子有點兒事。”

“你親戚的事情吧。”老板一臉“我明白”的表情。

謝澤一懵,問道:“我什麽親戚?”

“老板嘛。”老板朝冥店裏忙活著套防塵罩的孟珩一努嘴,“不是你家親戚你天天往這兒跑?”

沉默幾秒後,謝澤放鬆一笑,“...他啊!”

他想回頭看看店裏的人,一回頭才發現孟珩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了,兩人對視,皆輕輕一笑。

“他是這條街的另一個房東。”煙掐滅,謝澤笑著拍了拍老板的肩,“我敢不上心嗎?”

腦袋轉不過個兒的老板還在琢磨這句話的意思,兩個人已經鎖好門跟他說拜拜了。

車裏,謝澤邊打方向盤邊挑眉問道:“怎麽樣孟房東嗎,我這回答您還滿意嗎?”

“一般般吧。”孟珩“哼”一聲,不理會他的賣乖。

“接下來去哪兒?孟房東。”

孟珩不是個愛出門的人,平常有空就在家裏畫畫,現在讓他說個地方簡直要難為死他。

謝澤想了想,說:“要不去郊區賽車場吧。”

自從出事之後他再也沒摸過摩托,真按照病中跟孟珩保證的那樣,連他那輛哈雷在哪兒都沒問過。

孟珩現在對於“賽車”兩個字已經能產生應激反應了,想也不想就拒絕道:“不行,你以後都別想這事兒了!”

謝澤連忙道:“不去跑賽道!就…就去看看嘛。”

“看看?”孟珩不解皺眉,“你在郊區玩兒這麽多年還沒看夠?那兒有什麽可看的?”

謝·小純情·澤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去、去訂間房唄,就之前我喝醉後你親我的那間…”

孟珩先是一怔,然後哭笑不得地點頭同意。

他想起當時在那間酒店,早上醒來後謝澤的反應,那時估計他自己都沒想到,沒過多久他就會主動提出“故地重遊”。

“還有上次那個調酒師,他不是你的老相好吧?”謝澤陰陽怪氣道。

孟珩給他一下子,罵道:“你出門能不能別跟瘋狗似的,看見誰都想咬!”

這一下打得謝澤偃旗息鼓,拉著個臉半天不出聲。

孟珩看向窗外飛速向後跑的樹,說:“那個調酒師是葉河的人,你少搭理他。”

“哦。”謝澤又問,“你跟那個叫葉河的傻逼是什麽關係?我感覺他那天都要被你迷暈了。”

“他都當爹了。”孟珩瞧他一眼,無語道。

“當爹怎麽了?”謝澤不依不饒道,“你看他上次那個不值錢的樣子,恨不得跪下來求你看他一眼。”

他這話倒是提醒孟珩了,當爹怎麽了?他哥倒是當爹了,還不是被康先生孔雀開屏似的追著。

上次從醫院回來後他就沒再問這事兒,也不知道他哥後來擺脫掉那個殺神了沒有,他想問問,拿出手機又想起孟乾現在忙著,隻好作罷。

郊區賽車場還是一如從前,極限運動就是這樣,每時每刻都有人因為一次事故而終身退出,也每時每刻都有人因為一張圖片而選擇加入,新老更迭,人會離開,但圈子永遠存在。

他們繞過賽道,在酒店前台開房。

好在天剛擦黑,人還來得不多,他們指定的房間還空著。

兩個人前腳上樓,後腳葉河就知道了。

這裏的投資葉河占了很大一部分酒吧是他的,酒店是他的,就連五百米外的**店都是他的。

孟珩大白天的專程過來帶人開房,這事兒倒是新鮮,他問道:“什麽樣的人?”

前台小姑娘想了想,隔著電話回答:“個兒很高,長挺帥的,衣品也不錯......”

葉河“嘖”了一聲,她才反應過來,慌忙道:“哦哦,是個寸頭,看著年紀不大。”

葉河幾乎瞬間就知道了是誰。

酒店樓上,兩個人進門就脫掉了衣服,徑直紮進洗澡間。

謝澤不肯好好抹沐浴露,非要擠在孟珩背上再挺著胸膛往上貼,好幾次孟珩被他撞得踉蹌扶牆,回過頭來要開口罵,又見他一副自責的樣子,頓時什麽氣都消了。

酒店吹風機聲音大,孟珩平時在家都用靜音的,謝澤就給他塞上耳機,自己拿著吹風機給他慢慢吹。

上次在這裏時還是孟珩主動,謝澤忸怩逃避不肯就範,現在反過來,他在床下是求了又求,孟珩卻死活不肯同意做。

“不是,為什麽呀!”他後悔自己當初的不識好歹,懷疑孟珩就是故意報複他。

“不為什麽,太頻繁傷身體。”孟珩笑著拍拍他的臉,轉頭玩起手機。

謝澤又繞到另一側,討價還價:“那今天做了明天不做,行了吧?”

“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說完,站起身從孟珩手中抽出手機隨手一丟,將人壓倒後三兩下脫了衣服,咬牙切齒道,“洗都洗了,不做還等什麽?”

孟珩雙手雙腳都自由著,可偏偏不反抗,隻嘴上不痛不癢地讓他“下去”。

謝澤勁兒上來了又哪裏能聽他的話,將人翻了個麵掐住細腰,啞聲道:“就一次,一次就下去。”

說罷拆開床頭的包裝,再不顧其他。

葉河來得時候樓上應該已經辦完事兒了,他從市區趕來,路程不短。

他了解孟珩,知道自己若是這時候上去敲門必定沒什麽好果子吃,幹脆裝作一副來視察的樣子在大廳閑坐。

孟珩睡覺挑床,倆人高高興興玩舒坦了,一臉饜足地下來退房。

結果從前台一轉身,就看見了葉河。

葉河也在這時抬頭,正好跟他們對視。

“小珩!”他走過來,笑道,“這麽巧。”

葉河說完又看向謝澤,微微一頷首,話卻是對孟珩說的,“你朋友也在啊。”

謝澤真是被他這堪比城牆拐彎厚的臉皮給驚呆了,他自己一向是不怎麽要臉的,卻想不到還有比他不要臉的人。

這傻逼上次被孟珩明裏暗裏的擠兌,後來又直接被他給罵跑,怎麽現在還有臉笑著來打招呼的?換個正常人早就回家燒高香,祈禱這輩子別再碰麵尷尬丟人了。

但不得不說,葉河這招對付孟珩這樣的人是真管用。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話不錯,孟珩每次麵對他這種伏低做小的樣子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過今天有謝澤在就好處理多了。

他攔住葉河準備繼續上前的腳步,歪著腦袋威脅道:“保持安全距離,這位陌生人。”

葉河腳步一滯,跟他說話時就變得高高在上起來,“我跟你是陌生人,跟小珩可不是。”說完就看向孟珩,等待他表態。

他吃定隻要自己不過分,孟珩就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他沒臉。

孟珩是什麽性格他知道。

孟珩是什麽性格謝澤自然更知道。

所以他趕在孟珩開口之前先說了話:“不是陌生人是什麽?熟人?再熟有我熟嗎?”

“嗬。”葉河挑釁地看向他,一字一頓道,“我和小珩認識十幾年了,你呢?”

孟珩想阻止這場幼稚沒有意義的鬥嘴,卻聽謝澤說:“我跟他才認識半年。”

“但是不好意思,他準備跟我領證了,不是你。”

葉河譏誚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他話都說不利索,看著孟珩確認道:“你、你真要領證?跟這麽一個、一個、”他盯著謝澤看了又看,實在想不出什麽詞來,正趕上謝澤壓低眉眼極凶戾地看著他。

葉河後退半步道:“你禁得住他、幾下啊?!你們在床......”

孟珩是個極要麵子的人,床笫之事不該拿到大庭廣眾來說,更何況這是他和謝澤的事,就算是共同好友們一起聚會,也是不會被孟珩允許談論的內容。

葉河一時著急觸碰到他的逆鱗,再想補救也於事無補了。

孟珩沒理會他,路過謝澤時倒是瞪了一眼,“還不走?!”

“誒來了!”謝澤興奮地應一聲,對著葉河一抬腦袋,勝出的公雞似的離開了。

剛才在**動情時是說了領證的話。

他追問得緊,又欺負孟珩不給人個舒服,孟珩實在受不住了才說“領領領”,哪兒想就這麽巧,前腳說完後腳就被謝澤抖露出去了。

他氣謝澤逼自己答應,又氣自己對上他就原則盡無。

“真生氣了?”謝澤追在他身旁絮絮叨叨,“我不是說那話氣他的,我是認真的,而且你也答應了你不能下了床就不認賬啊,這跟提起褲子就翻臉的渣男有什麽區別——”

孟珩停住腳,深吸一口氣,隻想再給他一腳。

“閉嘴。”他壓下怒火,繼續往前走。

“不是,閉嘴是什麽意思?你說明白,你不會真想反悔吧?你——”

“領!”孟珩將他推開,“下次去美國玩的時候就領,行了吧!”

謝澤又纏上來,不滿道:“這是人生大事兒啊,怎麽讓你說的這麽隨便?那是旅行途中順便就領的嗎?咱倆得選個好日子,提前準備一下,到時候專門為這事兒去一趟。”

就那麽一紙證明,還是老美的東西,那是什麽地方?是自由到隻要你有錢,你連和摩托車結婚都沒人管你的地方!這樣的一張證明有什麽意義,他搞不懂謝澤在堅持什麽。

“等到時候回來,就把老怪小飛他們都叫上,咱們聚聚,澤哥談戀愛的事兒他們還都不知道呢,要整就整個大的,直接蓋完戳再告訴他們……”謝澤還在設想朋友們驚掉下巴的場景,孟珩卻聽不進去了。

在一起後他時常思考自己會為謝澤動心的原因,謝澤的脾氣實在是太吸引他,可他總也說不上來是什麽脾氣。

就像是你以為他要生氣,其實他豁達隨和。

你以為他在胡鬧,他卻在計劃著未來有你的每一天,計劃著帶你走入他的世界。

這一刻孟珩的心真的漏掉一拍,隻為了剛才自己那陣不耐煩而愧疚。

謝澤的生長環境與他不同,毫不誇張地說,在謝澤生命的前二十五年,“同性戀”對他來說都是一個無比陌生的空白詞語。

可一朝墜入愛河,他就這麽輕易地說服了自己接受。

孟珩從沒想過讓謝澤在朋友麵前出櫃,愛情應該是兩個人的事,是很私密的事。

他不會因為得不到身邊人的祝福而感到遺憾,可親耳聽到謝澤有此計劃時,他還是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揚。

原來和喜歡的人談戀愛真的會讓空氣變甜。

夜深了,他們駕駛在冷清的公路上,搖下車窗,享受著秋天的美好。

等紅燈時,一片樹葉悠悠落下,孟珩伸手捏住,拿進來觀察著葉脈。

謝澤抽空看他一眼,問道:“看什麽呢?”

“沒什麽。”他鬆開手,又讓那片葉子重新歸於自然。

確實沒看什麽,就是習慣性地看看線條。

謝澤掃了一眼時間,說:“到家的時候估計樓下的鐵板燒還沒關門,咱倆打包點兒帶回去吃,晚上再找個遊戲玩吧,怎麽樣?”

孟珩眯著眼道:“遊戲可以考慮,垃圾食品不要吃。”

“行,那一會兒我下車買。”謝澤現在已經摸索出了一套獨屬於他和孟珩的交流方式。

隻要這人拒絕,他就換個方式迂回著幹,孟珩十有八九都懶得搭理他。

他們快到門口的時候老板正在收攤,謝澤隔著一條綠化帶,搖下車窗晃著胳膊大喊:“等會兒!我掉個頭過去!”

孟珩後半路都沒睜眼,此刻也閉眼眯著,歎氣道:“就這麽一口東西,難道非吃不可嗎?”

謝澤隻說“爺的快樂你不懂”,丟他在車裏屁顛顛挑串去了。

他眯著,卻不困,隻是骨頭犯懶。

手機響了也懶得接,可又怕是正事,就強撐著看了一眼,是孟乾。

這會兒正是美國的早上,他直覺是出了大事。

果然不出所料,孟乾在電話裏的聲音火急火燎:“小珩,我長話短說。美國這邊進展的不太順利,必須要爸過來一趟,他明早的飛機出發,你能不能替他去公司幫幫忙?”

孟珩還沒說話,就聽他繼續道:“哥知道你委屈不願意,但這次不是小事兒。醫院說老爺子這兩天就要醒了,二叔那邊也盯得緊,萬一這時候讓他們家鑽了空子,我們就算在美國站穩了腳也是徒勞。”

孟珩聽得出來他聲音中的疲憊和急躁,哪怕隻是為了他哥,他也拒絕不了。

“我知道了。”孟珩抿抿唇,叮囑道,“你注意休息。”

我!這周!更了兩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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