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炮灰和康先生

說是聚餐,堂內的男男女女除了謝澤卻沒有一個真想著吃的。

他跟著孟老板坐在調酒的吧台前,看著美人兒有一口沒一口地啜飲。

孟珩簡直就是自帶光環的那類極少數人,兩個人剛坐下還沒十分鍾,上來打招呼的人已經走了三批。

好不容易趁著沒人,謝澤跟他肩膀貼近說悄悄話,“你這個女發小,真漂亮啊。”

孟珩放下酒杯,涼涼地斜他一眼,“是嗎?”

“是啊,那天在你家門口沒仔細看,今兒可瞧清楚了。”瞧清楚了,就這種要顏值高衣品好、又懂禮貌知進退的好姑娘,時間一長孟珩肯定頂不住啊!

不行,防患於未然的道理他還是懂的,他必須得提醒孟珩,讓這人知道現在自己才是他的追求對象。

“小珩——”男聲傳來,謝澤望過去,站在孟珩麵前的是個看起來三十出頭的男人,嘴角還噙著虛偽的笑。

小珩,他媽的叫那麽親。

孟珩跟他碰杯,淺抿一口酒。他不愛說話,從來不主動找話題,葉河對他這一點再清楚不過了,毫不尷尬地自說自話:“很久沒看見你出來玩了。”

“嗯。”孟珩垂頭摩挲著酒杯,應得很不走心。

葉河釋然地笑笑,無縫開啟下一個話題,“Lucas跟我說你前兩天去了賽車場,還在我酒吧賒了頓賬?”

連著冷場好幾次,孟珩終於正眼看他,鎂光燈下的瞳眸裏是漫不經心的笑意,“你催債啊?”

這一點笑意仿佛給了葉河坐下的勇氣,他自己拖了旁邊的高腳凳過來,在孟珩身邊坐下,道:“又撒嬌,我還能收你的錢不成?”

這話說得就惹人遐想了,隱晦的曖昧不光體現在話語之間,更帶動的整個吧台的氣氛變得不可說明。

謝澤隻恨自己從前瞎了眼,竟然沒看出真正的情敵是誰。

孟珩還是那副什麽都不放進眼中的樣子,似有若無扯扯嘴角,連否定葉河的一廂情願都懶得否定。

葉河很懂得進退,剛上前一步發現沒有回應,馬上就會退回來,讓人拿他沒有辦法。

葉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正色道:“我聽說孟大哥有意讓你和高婷成一對兒。”

“他有意,”孟珩將碎發別到耳後,又順帶著看了一眼謝澤,發現後者正盯著葉河,“可惜他已經有家了。”

葉河出入聲色場這麽久,這句話也是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失笑道:“你這話——可千萬別讓你哥聽見了。”

孟珩又不說話了。

“其實你何必跟家裏搞這麽僵。娶誰不是娶?成家之後照玩不誤,這不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了?”葉河轉身麵對著孟珩,目光灼人,“高婷是個不錯的人選。”

孟珩半分麵子不給他,冷淡道:“跟你有什麽關係。”

此刻也顧不得旁邊的謝澤了,葉河腦子裏眼睛裏都隻有孟珩,自從孟珩不玩車,就很少跟他聯絡了,這三年來跟他說話的次數掰著指頭數得清,他必須得抓住今天的機會。

他抓住孟珩的手,道:“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明白?你和高婷結婚,我保證她不會幹預咱們。”

孟珩嗤笑一聲,將他覆在自己腕上的手指一根根掰開,語氣譏誚道:“我沒記錯,你兒子都快滿歲了吧。”

這話足以讓任何一個父親羞愧,但葉河顯然已經掉進了名為孟珩的沼澤,摒棄掉了身為人該有的尊嚴和羞恥。

他的手再次抓住孟珩,這次明顯更急,力度也更大,“我離婚!我現在就可以離婚,小珩,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他看到孟珩的嘴唇微張,但聽到的卻是另一個陌生的男聲

——“好你媽!”

謝澤從他拖椅子的時候就開始渾身戒備了,他觀察著葉河跟孟珩說話的語氣像是熟識,想著不能太為難孟珩的朋友,所以才一直隱忍著。

誰想這傻逼比他還登徒子,竟然敢上來就抓手,他媽的,擺明就是欺負孟珩輕飄飄的沒力氣掙脫他。

他上前去把孟珩往後拽,自己迎上葉河冷靜下來的目光,兩個人僵持住。

葉河看向他肩後的孟珩,刻意將語氣放得輕鬆,說:“小珩,你的朋友......挺有性格的。”

“有你媽的性格,看不出人家不想搭理你?趕緊滾!”拋開感情,謝澤是個在各方麵都無比直球的人,從前孟珩還沒發現這是他多麽閃光的優點,可是今天,當他不得不披著“孟家人”的身份被迫坐在這裏和一群不喜歡的人虛與委蛇的時候,謝澤的直球就像是打在冬日冰冷湖麵上的一束暖陽。

不足以使冰河融化,但實實在在帶來了溫暖和明亮。

剛剛被葉河惡心到的怒意瞬間消散,隻剩下被謝澤頻頻問候家人後葉河尷尬落魄的嘴臉。

雖然他不支持謝澤這樣的行為,但是現在,孟珩還是不厚道地笑了。

舒坦,真舒坦。

葉家現在幾乎就是葉河在掌權,孟乾和葉河的生意往來也很多,在葉河更年輕的時候,他總是帶著孟珩一起玩,就連當初玩賽車也算得上是他帶入圈的。

原本該是鄰家哥哥的人物,孟珩卻在他的婚禮前夕收到表白。

彼時葉河的右手已經戴上了訂婚的戒指,隻等待明天在眾目睽睽之下更替成更耀眼珍貴的婚戒,就在這樣一個夜晚,他竟然找上了孟珩在孟家別墅外的私人住處。

他告訴孟珩,這場婚禮隻是一個形式,在這個圈子裏強強聯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他的心裏永遠隻裝著孟珩一個,如果孟珩願意,那他保證自己名義上的妻子永遠不會出來找麻煩,並且表示自己也不介意孟珩以後的形式婚姻。

孟珩站在家門口靜靜聽完他所謂的真愛告白,倚在門框上隻說了一句話

——“你再不走,我就報警。”

在那之後孟珩完全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一是因為這人在他心裏充其量也就是個玩得還不錯的朋友,二是他確實對葉河沒有別的心思。

他抬起目光,順著謝澤的脖頸向上看,盯著短短的發茬出神。

如果是謝澤說這番話——謝澤當然不會像葉河一樣人渣——但如果真的是謝澤說了這番話,他大概率要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教訓教訓他。

就算不閹了他,起碼也要讓他此後餘生的**都伴隨著心理障礙。

葉河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謝澤罵走了。

孟珩原本還盯著小發茬,結果謝澤突然回身,發茬不見了,謝澤卻撞進他呆愣愣的眼裏。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這樣有多誘人。

他肯定是不知道的,謝澤想,否則以孟珩的性格,在外麵一定是寧願讓人不敢接近,也不想讓他們對自己別有用心的。

“他走了。”謝澤捏住他剛剛被葉河觸碰的手腕。

哪怕葉河的溫度早已消失,他也固執地想要覆蓋。

孟珩眼角帶笑,問:“我們也走?”

“我,我是不是,得罪你朋友了?”想到最開始兩個人交談的模樣,謝澤有些擔心孟珩會怨怪自己。

“不是。”

還好。

孟珩接著說:“不是朋友。我們不熟。”

太好了。

兩個人換到更僻靜的地方坐,謝澤在柔軟的沙發上扭來扭去,最後挨到孟珩腦袋邊,輕輕問:“剛那個傻逼,他追過你啊?”

孟珩挑眉頷首。

“什麽人啊,我聽他那個意思跟你家裏關係還不錯?”

“就那樣,他和我哥有生意往來。”孟珩說。

謝澤心裏不痛快極了,來這麽一趟,既沒有了解到孟珩的過往,又遇到了一個死纏爛打的傻逼。

他還想再跟孟珩確認,葉河到底是不是徹底被他排除在外,還沒開口就又被打斷。

這一晚上,孟珩又他媽不是什麽稀世珍寶,一個個都來看他幹什麽!

“孟珩,好久不見。”低沉的男聲從上方傳來,謝澤能感覺到這人和葉河不是一個量級的,因此更加戒備。

孟珩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緊張,輕拍他的大腿示意他放鬆,然後正兒八經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康先生。”

“叫這麽見外做什麽。”被叫做康先生的人坐下,沙發微微塌陷的瞬間,謝澤想到了自己不安的原因

——氣質。

麵前這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明顯和在座的其他人都不是一個路數的。

他身上沒有商人的精明和圓滑,反而帶著一絲陰狠。

謝澤不知道孟珩是怎麽認識這樣的人,可看樣子這人不像是友善。

康先生跟孟珩碰杯,“叫康叔叔就好。”

就算保養得再好,他撐死也到不了四十歲。這樣年紀的人,卻想讓快三十的孟珩叫叔叔,謝澤聽得出是挑釁、是壓製,他攥緊拳頭,準備在孟珩拉下臉的第一時間撲上去,將玷汙美人兒的惡人撕個粉碎。

孟珩喝下了今晚第一口正式的酒,比之前隻是沾濕嘴唇的量要有誠意得多。

放下酒杯的時候,他說:“我叫叔叔,我哥該叫什麽?”

康先生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一秒又恢複原樣,淡淡道:“沒變,還是能言會道的,嘴上不肯吃虧。”

見孟珩不說話,他的眼睛又停留在謝澤身上,帶著些笑意問:“這是你的...小朋友?”

“小朋友”三個字說得曖昧極了,端的倒真是長輩的架子,可惜這兩個人沒有一個肯給他麵子。

“這是你們家啥親戚啊?年輕人的聚會還往前湊,看不出大家夥兒都避著不想理他?”謝澤聲音高得離譜,好像是在問孟珩,實際上半個廳堂的人都聽得清楚。

康先生應該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因為他這話說完後,原本還語笑喧闐的室內瞬間變得落針可聞。

要麽說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孟珩雖然還沒和他睡在一起,但估計也就是早晚的事。

待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這裏的時候,孟珩開口了,他好像就在等這一刻,生怕說早了有人沒聽見似的,“有代溝,你多理解,壓著點兒狗脾氣,在外麵丟人現眼幹什麽。”

丟人現眼。

這丟人現眼罵的是誰,在座都是家世顯赫的人,其他家族的秘事多多少少也清楚一些,康先生當初的所作所為,也確實對得起“丟人現眼”四個字。

康先生和孟乾是怎麽回事,很多人都是隻聽到些許風聲,但就算是一點風聲,也夠難聽的。

康先生是個常年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人物,沒人上趕著去觸他的黴頭,故而今天難得見到康、孟對上,一個個都支起耳朵仔細聽著。

康先生自然也聽得明白孟珩這番指桑罵槐,隻是他到底是這麽多年的風雲人物了,臉色不變道:“像你哥。你哥內斂,你更外露。”

“眼看著內斂沒用,我當然得改改。”孟珩拉起謝澤,對著康先生道,“我先回了,康先生玩得開心。”

已經進入謝狗表白倒計時了~

這場聚會是個修羅場,大概要引出很多的往事,結束之後就開始瘋狂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