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發燒
從郊區到市區,涼雨伴隨一路,甚至還有愈演愈烈之勢。
走之前冥店就已經斷電,孟珩就沒再回去,直接把謝澤送到他家樓下。
“下車。”他說完之後沒聽到回應,偏頭看去才發現謝澤睡著了。
手機裏的消消樂背景音還在響著,他以為謝澤玩了一路,連這人什麽時候睡著的都沒注意。
難怪後半程這麽安靜。
這麽睡下去不是辦法,他拍拍謝澤的肩,“到家了。”
謝澤悠悠轉醒,睡眼惺忪地環顧車窗外,懵怔了兩秒後朝他發出邀請:“雨太大,你別走了,就在這兒睡吧。”
他一開口,兩人都是一驚。
聲音嘶啞得異常。
孟珩皺眉問:“你感冒了?”
按說淋雨也不是第一次,年紀輕輕的大小夥子哪裏至於這麽嬌弱,謝澤想否認,卻發現嗓子幹疼幹疼的,說話都費勁。
真丟人。
孟老板好人做到底,擔心他一個人搞不定,跟他一起上樓之後幫著燒水衝藥,等待過程中還進廚房晃悠了一圈,想著能不能煮點速食給病號吃,一打開儲物櫃和冰箱,麵對成堆的新鮮食材直接呆在原地。
謝澤這人從外麵看活得粗糙將就,其實不然。他又想起之前的排骨湯和火雞麵,也算得上是個居家的男人。
翻遍了櫥櫃,這次連火雞麵沒都找到,孟珩在冰箱保鮮框裏挑選著蔬菜,最後選出一把小油菜,關門的時候又順手拿了兩顆雞蛋。
食材放到料理台上,他走出去問歪倒在沙發上的謝澤:“你家有沒有麵?”
謝澤的感冒症狀比在樓下的時候明顯多了,聲音都是甕裏翁氣的,“有掛麵,冰箱旁邊的箱子裏。”
孟珩點點頭,又進廚房了。
在沙發上癱了幾分鍾後,謝澤還是不太放心,拖著乏力的身子走進廚房。
灶台上已經在燒水了,孟珩此刻正背對他洗菜,微微彎下的脊背弧度性感,薄薄的背肌被繃在身上的上衣展現出來。
“誒,別吃掛麵,沒營養。”謝澤喘了口氣兒,繼續說,“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孟珩關上水,放下洗好的油菜之後又細細擦了手,期間抽空瞥他一眼,道:“你別折騰了。”想了想,還是沒解釋是做給他吃的。
翠綠的小油菜躺在白盤裏,乍一看挺好看,再一看謝澤差點兒把眼珠子瞪出來,他指著那幾棵和剛摘下時同樣外形的油菜,問:“洗完了?這是你洗的菜?”
孟珩不明所以地點頭。
“少爺。”謝澤歎了口氣,“你得把它掰開洗啊,你這樣裏麵不幹淨的。”
看孟珩那副公子哥兒樣子也知道他不明白,謝澤往裏走兩步,準備再去返工一遍,卻被孟珩攔下。
“你很喜歡吃油菜嗎?”孟珩問。
“沒有啊,一般吧。”
鍋裏的水沸騰,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孟珩當機立斷,“那不吃了。”
細扁的掛麵放入鍋中,幾秒鍾後又有兩顆雞蛋隨之而來,孟珩手執一雙筷子,攪拌了兩圈。
謝澤看得心髒疼。
他急切的需要轉移注意力,否則看孟珩做飯的這個樣子他很難不說出什麽毀壞他們兄弟情的話。
“今天那個賽車場,你怎麽找到的?”謝澤問。
孟珩的手一頓,道:“我問的小飛。”
“噢——”謝澤不疑有他,語氣中帶著點兒興奮,“你不是也會騎摩托嗎?什麽時候也來玩玩?澤哥帶你!”
“澤哥。”故意寒磣他似的,孟珩原本背對他煮麵的身子轉過來,彎起眼睛對著他笑,“你們家榨菜在哪呢?”
榨菜在哪兒謝澤已經沒腦子想了,他望著言笑晏晏的孟珩,側後方的鍋中冒出淺淡的白霧,不至於遮擋住孟珩的臉,反倒給他增添了幾分柔和。
那雙眼睛不笑的時候就溫潤無比,現在彎著微微眯起,隻顯得旖旎多情。
其實孟珩不常笑的,他好像不知道自己笑起來有多好看,總是一副淡淡的沒什麽表情,那樣的孟珩也很迷人,隻是現在這樣更讓人喜歡。
謝澤想為什麽,然後發覺大概是少見,或者說是背人。
孟珩幾乎不會在人前這樣笑,隻有自己才能看到。
沒有人不喜歡自己是特殊的那個。
孟珩隻會對他這樣笑嗎?腦內回顧孟珩在外的樣子,應該是了。
可他馬上又想到昨天那個漂亮的女孩,孟珩的青梅竹馬,他會對她這樣笑嗎?
待到思緒回籠的時候,孟珩已經抿唇凝視他許久。
謝澤垂下眼簾,避免對視。
看他的樣子孟珩就知道,剛才自己的話白問了。他隻能重複一遍:“榨菜在哪兒?”
五分鍾後,一碗寡淡無味的麵湯被端上餐桌,擺在謝澤的麵前。
像是蛋花又不算是蛋花的絮狀雞蛋飄在碗圈一周,謝澤不想打擊孟珩的自信心,可是生命安全還是戰勝了一切。
他用筷子挑著麵條,卻遲遲等不到下口的決心,過了片刻,還是放下筷子道:“麵條不是這麽做的。”
“將就吃吧。”孟珩低頭回著郵件,連眼神都沒分給他。
做飯的人麵前倒是幹幹淨淨,連雙筷子都沒有。
察覺到他沒動作,孟珩微蹙起眉抬頭,催促道:“吃啊。”
吃啊。謝澤心說,但凡換個人來說這話,他都敢把這碗豬食一樣的東西潑人臉上。
一遍遍在心中洗腦,孟珩能為他做碗麵已經很難得了,不要奢求更多,不要奢求更多……
但是他媽的,他隻是想吃一碗正常的麵,這要求很過分嗎?
“其實我不太餓。”謝澤斟酌著開口。
手機磕上餐桌桌麵,發出一聲脆響。
孟珩抱臂看著他。
淋了雨的小狼狗因為乏力還沒有去洗澡,平日裏的精神奕奕也被這場大雨衝走,整個人都蔫頭搭腦坐在那裏。
外麵的雨已經小了許多,隻像細絲一般連綿,時間剛過八點,應該也來得及叫外賣。他挑了個眉,開口赦免:“行吧,去洗澡吧。”
趁著雨小,孟珩又從附近藥店下單了不少感冒退燒藥。
外賣上門的時候謝澤剛好洗完。
“過來吃飯。”孟珩從他身邊經過,眼睛掃都沒掃謝澤浴巾上方沾著水滴的**腹肌,完全一副性冷淡的模樣。
換了身衣裳再回來坐,剛才那碗黑暗料理已經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碗冒著熱氣、色香味俱全的豚骨拉麵,還被孟珩貼心地裝在家裏的瓷碗中。
“吃完飯把藥吃了,茶幾上的衝劑明早喝,如果半夜發燒就吃白色盒子的藥片。”孟珩一口氣說完,問,“記住了嗎?”
紮在碗裏的腦袋抬起來,“你呢?”
“雨小了,我回家。”孟珩說。
“那你明早來照顧我?”
孟珩回複信息的手一頓。
一個小感冒,睡一覺就能自愈,他還給謝澤買藥已經是仁至義盡,這人怎麽還沒完沒了,“你有什麽好照顧的?”
謝澤麵也不吃了,放下筷子譴責他沒人性,說什麽上次他發燒的時候自己怎麽盡心照顧,又是排骨湯又是做家務的。孟珩被他說得頭疼,打斷道:“我明天下午給你帶排骨湯來,可以了嗎?”
謝澤“嗯”一聲,剛低下頭要吃又忽然問,“你明天上午有事?”
“中午要和高婷吃個飯。”孟珩晃晃手機。
嘴裏的麵瞬間寡淡無味。
不是說不喜歡嗎,他太知道叫孟珩出門吃飯有多難,這人胃口刁又不願意遷就別人,從來都是獨來獨往。要不是他吃飯不挑,估計到現在還不能和孟珩一起約飯呢。
一個剛回來沒幾天的小姑娘,隨便一邀請,孟珩就答應了?
“我先走了。”孟珩打斷他飄遠的思緒,站起身來。
“別——”謝澤喊他,“你給我買體溫計了嗎?”
孟珩瞧著他吃得高興,根本不像是要發燒的樣子,不知道他要搞什麽,但還是耐著性子回答:“測溫槍,也在茶幾上。”
“測溫槍不行啊,那東西不準。”謝澤變本加厲,“我臥室抽屜裏好像有,你能不能幫我拿一下?”
“你發燒了?”孟珩猶疑地伸出手,想來碰他的額頭,卻被他一個扭頭躲過了。
“你去啊。”他催促。
等孟珩進了主臥,剛才還一臉柔弱的人馬上彈射到客廳電視櫃的抽屜前,隻用三秒就找出了家裏的水銀溫度計,接著沒有半分耽擱地直奔廚房,接了一杯微熱的水,毫不猶豫地把溫度計戳進去。
水溫挺高,不到兩分鍾就快升到三十八度,謝澤一直彎腰盯著,看到了位置就眼疾手快地拿出來,邊觀察著主臥的動靜邊坐回餐桌前。
等孟珩無功而返的時候他已經把溫度計夾在衣服裏了。
“我沒找到。”孟珩說。
“噢,我剛才在電視櫃上看見了,已經在量了。”他聳聳肩示意。
孟珩好像察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盯著他看,可謝小霸王是打小就撒謊的老油條了,絲毫不懼地和他對視。
無奈,孟珩隻好坐下陪他一起等。
過了三兩分鍾,謝澤取出溫度計,裝模作樣地對著天花板看。
孟珩看不去,搶過來自己看。
看完給嚇了一跳,三十七度九。
“發燒了嗎?”謝澤在旁邊問。
孟珩甩了幾下,盯著他道:“再試一次。”
大腦飛速運轉,謝澤在那支溫度計遞來的瞬間說道:“我不要,太冰了。”
他以為還要跟孟珩打幾個回合,沒想到孟珩順暢地就收回了手。
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他說:“那直接吃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