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沒有想過離開張家

“當娘的都沒說什麽你倒是心疼了。”

老太太又順勢告了一狀,“今天那小丫頭沒上學你這個當爹的怎麽不管啊?”

“沒上學?”張士誠往裏麵看了一眼,緊張道:“南風沒上學是她生病了嗎?”

“你急什麽她好著呢。”老太太拉著兒子坐下就說:“現在我有急事要問你,你真的決定跟你嶽家出去了?”

說到‘出去’老太太心裏也打起了鼓,她想出國見見世麵,但是她又怵。

好奇外麵,也覺得新奇,同時又崇尚著。

如果她也出去,再回來往後她有得吹了。

再也沒人笑話她是個鄉下的婆子,再沒人敢說她沒見過世麵,比不上老頭子後邊娶的那個。

說到這,張士誠以為母親要鬧,又少不得一頓勸說。

房間裏夢娘心疼的給女兒上藥,她眼睛紅紅,低頭在傷口處吹了幾下。

“都怪我沒有看到奶奶,否則姐姐也不用挨打了。”多寶也吹了幾口愧疚道。

夢娘摸了摸兒子的頭,心道:那老婆子神出鬼沒的,怎麽能怪你沒看見她。

要怪也是怪她,如果剛才她不走開就好了。

林南風沒有說話,目光卻是看著這個弟弟。

前世張士誠是回來了,可也是他們一家五口回來。

林南風問過張士誠,他隻說多寶受不住海上的天氣,在出國海上的途中病死了。

她那時孑然一身,母親臨終前為了多寶還死不瞑目,她什麽都可以豁出去。

所以她綁了孟玉,從她口中才知道多寶死的真相。

多寶是被活活悶死的。

孟玉說:她們上船之前怕多寶鬧就把他迷暈了,跟行李箱放在一起,怕有人檢查所以箱子的上麵堆滿了東西。

上了船後行李和人是分開的,不在一個倉裏,孟玉以為上了船老大大會第一時間去把多寶放出來。

卻不想老太太暈船,上了船難受吃藥就睡過去了。

當時張士誠還在因為帶不了夢娘母女上船的事情愧疚,所以第二天大家碰麵才知道,原來多寶還在箱子裏。

後來再下去找人時多寶已經僵硬了,小小一個就蜷縮在狹窄的箱子裏。

箱子的周圍全是指甲的劃痕,手上的指甲也斷了,手指血肉模糊,那是他在裏麵缺氧時抓出來的。

林南風想到那個場景,心疼的呼吸一滯,多寶前世才四歲,他還那麽小。

臨走前他喊著媽媽救我,姐姐救我,可是他得不到一個回應,他那時該多絕望啊!

張士誠該死,老太太該死,孟玉更該死,他們都該死,所以後來林南風把他們全都送下去陪多寶了。

“姐姐?”多寶濕漉漉的眼睛抬頭看她。

夢娘也蹲下來關心問她,“是不是很疼,弟弟叫你呢,怎麽不說話了?”

女兒是她生也是她帶大的,這幾天南風總是沉默低著頭,不叫她她就不理你。

這樣一個陰沉沉的女兒跟以前見人就笑的孩子似乎大不相同了。

夢娘擔心的摸著她的臉,強笑著安慰她,“奶奶她不是不喜歡你,她隻是覺得弟弟小,想讓你讓讓弟弟。”

林南風一個成年人,即便她是十歲的林南風,此時的她上過幾年學早就不好騙了。

老太太怎麽想的她清楚,畢竟拐杖都打到手上了。

她手不疼,她隻是心疼娘,心疼她不容易。

夢娘深知,如果不討好老太太,那在這個家裏就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更護不住她。

好比今天老太太打她手的事情,張士誠在幫她說話了,隻要娘不出聲由著張士誠跟他老娘吵,給她討個公道。

但夢娘沒有,反而出聲先說了是女兒貪吃,因為她知道隻要老太太心裏舒暢了,張士誠走後她們才有好日子過。

如果當下夢娘為了個公道和張士誠站在一邊,張士誠一走那她就完了。

老太太心裏不爽快了,那她就會給自己找點樂子。

後宅寂寞,夢娘和林南風就是她的樂子。

孟玉這個女人老太太當然是不敢明著欺負的,除了欺負隻能依靠張家的她們。

晚上張士誠母子在她們這邊用飯。

老太太叫人給夢娘煮了一碗不知道什麽湯,笑盈盈地叫夢娘喝下去,來年再給張家添個孫子。

張士誠也默認了母親此舉,孟玉已經四十多歲,上回生雙胞胎身子已經壞了,大夫說以後再也生不出來了。

現在想再要個兒子,全靠夢娘一個人。

夢娘乖巧的接過湯,一飲而盡,完全不在乎張士誠母子把她當成傳宗接代的工具。

華國現在已經是一夫一妻製,張士誠母子不願意放娘離開,而是用她作威脅把娘囚在這座宅子裏,把娘當成一個生育工具,他們真該死。

夜裏張士誠想留宿這邊,臨睡前孟玉說有事同他商量,又把人給扒拉回去。

夢娘對這些事情倒是無所謂,不主動也不拒絕,抱著兒子去女兒的房間睡。

母女連心,女兒近來心事重重當娘的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不放心她一個人,索性來開導開導她。

“娘你有沒有想過離開張家,離開羌城。”

夢娘拍兒子背的手聽到女兒這麽問停頓了下,而後馬上又不明白道:

“為什麽你這麽問,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離開張家。”

忽而,夢娘想到女兒上了學,肯定是在學校裏又學到了什麽知識。

她當然也知她現在的身份給女兒丟臉了,就囁囁道:

“你爸爸比外麵的人好上太多了,你別聽別人胡說,你看我們不是都好好的嗎?

有衣穿有飯吃,你有學念,將來你弟弟也會好的。”

夢娘想說的是等兒子長大她們母女有了依靠就好了。

黑暗裏夢娘看不到的地方,當她說道你‘爸爸’時林南風諷刺的笑了。

張士誠對她好是沒錯,但說丟下還不就丟下了?

她也不過是張士誠的一個物件,喜歡了就逗弄兩下,不喜歡了就丟開,可有可無的東西而已。

“你別胡思亂想了,”夢娘安慰她,“早點睡,明天不是還要去上學嗎?”

上學不可能上了,娘不想離開張家也由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