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桃

◎你就得聽我的◎

“拿來!”

那男子一聲吼,搶東西的小子立刻乖乖地將錢袋雙手奉上,並連連求饒。徐誌低哼一聲沒理會,他心情本就不好,想著到半麵鎮吃頓好的,結果肚子沒填飽,卻遇見了當街搶劫的惡行。

“收好了。”徐誌撇下被嚇癱的搶劫犯,將錢袋遞給春桃。

春桃被徐誌的好身手驚豔了,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心想這人不僅體能好心眼也好,很有血性且十分仗義,很對她的脾氣。

“多謝多謝,幸虧遇見你幫忙。”春桃臉上露出微笑,燦爛的像開在春風裏的迎春花,她說著感謝的話,往前跨兩步準備接徐誌掌中端著的錢袋子。

誰知徐誌後退半步,然後將錢袋輕輕一拋,準確的丟在了春桃的懷裏。全程他沒看春桃的臉,更不笑,春桃的感謝和笑容像倒進棉花裏的水,沒有任何反饋,讓人有種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

“……”徐誌拋完錢袋,轉身一把揪住要逃的賊小子,拖著他去找衙差。

春桃拿著失而複得的錢袋看著徐誌的背影,這位俠士好像不高興?她正納悶,往前走了幾步的徐誌又回過頭來,叮囑她:“下次小心。”

“嗯,我記住了。”春桃再次露出燦爛如花的笑容,這次徐誌全盤看在眼中,他依舊沒笑,並飛快的挪開眼神,冷漠的拖著人走了。

此後長一段時間,春桃都以為徐誌不善言語,不喜歡和人說話,直到徐誌告訴她,第一次見麵時之所以又拽又冷,純粹是——害羞。

“害羞?”春桃噗嗤笑了。

“八年沒見過女人,你是第一個對我笑的,還笑了兩次。”徐誌道。

當然,這都是後話。下午文桂芬和春桃從半麵鎮回家,路上文桂芬還念叨:“千萬不能叫你爹知道今天的事兒,春桃你說你呀,這膽子大的沒邊,搶劫犯你也敢追,再說,那後生仔和他娘都在邊上看著呢,哎,希望他們沒注意到你的模樣,不然,誰家敢要一個追著搶劫犯滿街跑的媳婦!”

春桃在路邊扯了幾根草藤,一邊走一邊做草環,文桂芬的說教她壓根不放在心上,左耳進右耳便出:“你不說我不說,爹不會知道的。”

但古話說的好,紙包不住火,上午晌發生的事情,下午就鑽到了羅友良耳朵裏。原來今天有白姓人去半麵鎮買東西,那人回村便添油加醋將春桃追賊的事說了,引得白四的婆娘王翠雲好一陣陰陽怪氣,羅友良聽了滿肚的閑話。

一踏進家門,春桃就感到氣氛不對勁,爹捧著煙槍一個勁抽悶煙,臉黑著不言語。春桃偏頭看了羅小弟一眼,小弟悄悄吐了下舌頭。

吃罷夜飯,洗涮好碗筷,春桃伸個懶腰舒緩了四肢,然後從堂屋搬了把椅子坐到院裏乘涼吹風,大哥大嫂在房裏帶孩子,二哥二嫂剛成親膩歪的緊,也沒在院裏,羅家用籬笆牆圍成的小院裏隻有吸飯後煙的羅友良和吹風的春桃,小弟出屋找夥伴瘋玩,文桂芬則在堂屋縫補衣裳。

春桃和父親的話向來不多,她伸伸胳膊腿,仰頭看天上閃爍的星子。

“春桃,從明天開始,你不準出這個院子。”羅友良對女兒說道。

春桃看著他爹:“為啥?我才不要悶在家裏。”忍氣吞聲的活了一年,夾著尾巴做人的日子她已經受夠了。

但是這次羅友良很強硬:“由不得你。”

春桃自然不依,把和娘親說過的話又同爹講了一遭,可羅友良沒文桂芬那麽好說話,壓根不聽。

“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就得聽我的話,今天你和你娘去看過了,那家人樣樣都好,也不嫌咱,我看這們親事可以定下,你不想我管你也成,等你嫁到別人家,我就管你不著了,可隻要你沒出嫁,就得按照我的規矩辦!”羅友良用命令式的語氣說道。

父女倆難得單獨說這麽多的話,可一說就吵上了,文桂芬趕緊放下手裏的活兒出來勸:“好啦,有什麽可吵的,吃火藥了?春桃,你去燒水洗臉,早點歇著吧。”

羅友良哼一聲,提著凳子往屋裏去。

一夜到天明,院裏的雞咕咕咕在叫,春桃從**爬起,對著鏡子梳好發,正準備去喂雞,房門卻推不開了,春桃用力推了好幾下,終於推開一條寸把寬的縫隙,然後透過縫隙看見外頭掛了把黃銅大鎖。

“娘,娘!咋回事!”

文桂芬捧著簸箕快步走來:“還不是你爹那頭倔驢,他說不讓你往外跑,怕你不聽,就給鎖上了。”

“娘,你幫我打開。”春桃又氣又急。

文桂芬歎了口氣:“鑰匙在你爹身上。”

於是春桃趴在門縫上大喊:“爹,放我出來,你憑啥鎖著我,爹!”

這時候羅二郎掀開門簾從屋裏出來:“別喊了,爹一早出門去了。”

“他這麽早就下地了?啥時回?”春桃憋屈的腦門嗡嗡響。

文桂芬幹咳一聲,低聲說:“不是去地裏,好像找那人家去了,估計你的這門親,要訂了。”

春桃一聽如五雷轟頂:“我還沒答應,去訂哪門子親,到時候上花轎你們上,反正我不去。”

早上春桃沒吃早飯,餓了一頓在**躺了半日,中午羅友良回來,聽見說春桃早上鬧絕食,勒令不給她送吃的,直到飯後羅友良去歇晌,羅小弟才悄摸的給送了一壺水,兩個雜糧饅頭來。

“等下。”春桃把小弟喊住,然後對他耳語了幾句,一開始羅小弟麵帶猶豫,後來變得眉開眼笑,連連說好包在他身上。

……

到第二日上午,春桃已經被鎖了一天兩宿。羅友良早上吃過飯後帶著倆大兒子上地裏轉了兩圈,莊稼長勢很高,今年是個豐年,羅友良心情好了很多,回到家裏邊喝水邊對文桂芬說:“把春桃放出來,我有話和她說。”

文桂芬憋著氣,瞪著丈夫:“你倒是把鑰匙給我啊。”

羅友良:“在床板下壓著。”

當娘的心疼閨女,趕緊掀開稻草墊子,掏出包鑰匙的布快步去開門,走到半路,她‘呀’地驚叫一聲,布裏包的哪裏是鑰匙,明明是一截像鑰匙的細長木頭。

羅友良聞訊走出來,文桂芬瞪他一眼,撲到春桃的房門外叫她名字,左喊右喊沒丁點動靜,睡**的人影一動不動。羅大郎當機立斷,‘哐哐’幾腳把門踹開,掀開蚊帳一看,**的哪裏是人,是條卷成長條的被子。

“行,真行,四妹是這個。”羅二郎豎起大拇指:“神不知鬼不覺啊。”

二嫂秋華憋著些笑意扯扯丈夫的衣角,示意他看公爹的臉色,少說兩句。

“幺兒呢?”羅友良搶過木頭鑰匙踩個粉碎。

“一早就沒見他。”羅大郎答。

熊熊燃燒的怒火將羅友良的黑臉熏成黑紅色,不用多想,準是老五這兔崽子幫著春桃一起胡鬧,偷了他的鑰匙瞞天過海。

“都怪你,春桃有個啥事我也不活了。”文桂芬把所有的氣都撒到了丈夫身上。

羅友良深吸一口氣:“都出去找人。”

……

在小山村到半麵鎮的半路上,有了大三岔路口,附近村子的人隻要去半麵鎮,就要路過這個三岔口,岔路的一麵有幾棵大樹,今兒樹下擺著一張方凳,凳子上兩個大瓦罐,邊上壘著七八個泥碗,有個半大的小子在熱情地吆喝:“賣糖茶水,涼茶哩,又甜又解渴,清熱又解毒。”

小子負責吆喝,他邊上的姑娘負責倒茶和收錢,正是春桃和羅小弟。

作者有話說:

下章:明天中午12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