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前輩你難不成是很喜歡漫畫嗎……”
綱吉不知道為何看上去像是鬆了口氣。我猜，他大概以為我剛剛說的話都是在開玩笑吧。
“喜歡啊。”我的語氣變得深沉起來，“因為人生就如漫畫一樣，每次看漫畫的時候，對我來說就像是在觀察這個世界一樣。”
畢竟，在我看來，漫畫動畫之類的作品簡直就是紀實文學、是對現實的寫照。比科學這門學問要更符合這個世界的設定多了。
多看漫畫動畫會有助於我淡定麵對自己目前的人生，以及更加了解自己生存的世界。
不過阿綱並不能理解我的這種想法。
“人生怎麽想都不可能像漫畫一樣吧……”他好像很無奈，小聲吐槽道。
我卻不以為然地揚起眉:“那阿綱你覺得你現在的人生難道不像漫畫嗎？”
聞言，澤田綱吉呆住，他好像一瞬間回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頓時戴上了痛苦麵具，抬起手捂住了臉。
“不是啊！就算是漫畫也沒有這麽畫的吧……”
“……還真是可憐呢。”
雖然不知道他每天到底都在麵對什麽，但是從他那淒涼的背景和bgm中，我就感受到了其中的情緒，並開始同情他了。
“我推薦你去看文豪野犬和JO5哦，或許對阿綱你成為黑手黨會有一點幫助。”我認真地提議道。
“這個話題為什麽又回來了啊？！前輩你是完全接受了黑手黨這個設定了是嗎？”澤田綱吉苦笑，“再說誰會看漫畫學習成為黑手黨啊！我也根本不想成為什麽黑手黨啊！”
我歎了口氣:“可是按你這種情況……以你的人設來說……會走的套路應該是反差很大的升級流吧。就是那種嘴上說著不要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因為各種原因啦，需要保護夥伴啊、打敗威脅自身平靜生活的反派之類的，最後還是並非自己所願地成為了一個合格的黑手黨boss了。”
澤田綱吉:“？？？”
澤田綱吉肉眼可見的想哭:“前輩、你不要給我立flag啊——！”
不得不說，雖然我說的都是發自內心的實話和推測，但我現在看著對方的表情，甚至有種是自己在欺負他的錯覺。
澤田綱吉是一臉崩潰，但因為他的臉很可愛，倒更顯得可憐，眼角都泛紅了。
蓬鬆的發，濕潤的眼，以及難以接受現實的表情。
可憐的……簡直就如同小兔子一般。
不過，看著他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我卻突然覺得有點眼熟……唔、好像在什麽時候見過？
“哈哈哈，你們還在討論黑手黨遊戲的問題嗎？東堂前輩你也要加入阿綱的遊戲嗎？”山本武笑哈哈地插話道，打斷了我一時陷入的沉思。
“不，我就算了，我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我抬起眼，冷靜地回答道，“這種少年漫畫的題材萬一遇見愛發刀片的漫畫家也是會死人的，我還想好好活著。”
就算遇見的是非刀片的漫畫家，戰鬥劇情也是無法避免的吧。所以要想在這種黑手黨題材熱血漫畫中完好活下去也要有著作者欽定的:“怎麽挨打都不會死”、“槍林彈雨中的人體描邊大師”、“爆炸有煙無傷”的魔幻體質才行。而我，真的普通，真的不行。
“誒？隻是遊戲的話也不會死人吧。”
誒——這家夥還真的以為是遊戲啊。
明明剛剛胃疼到暈過去的獄寺君則是明顯的知情者來著。
我側頭看了眼澤田綱吉，有點不可思議地放小聲問道：“山本君居然覺得這是遊戲嗎？他是天然呆嗎？真可怕啊。”
“倒不如說前輩你一下子就判斷出來這並不是遊戲才可怕吧……”棕發少年垂頭喪氣，似乎無力跟我爭辯了，“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我：“因為很明顯啊。”
已經都明顯到這種程度了啊。
另一邊的小嬰兒裏包恩甚至都沒有任何隱瞞黑手黨設定的意思啊？
也隻有為了“劇情需要”，創造出的各種天然呆的角色，才不會發現異常吧。
或者說，這邊也是個全員“眼瞎”的設定嗎？
因為我沒有遵守“規則”所以才顯得格格不入嗎。
“不要小看女性的直覺啊，蠢綱。”
裏包恩跳到了澤田綱吉的肩膀上，壓低了帽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明音，你覺得一個黑手黨的首領應該具備什麽？”他又問我。
“誒？問我嗎？”我抬起頭，有點茫然，“可是我隻看過漫畫裏麵的黑手黨啊。”
“沒關係哦，可以說說。”裏包恩笑容不變地說道。
“唔……首先要重視自己的同伴、守護好自己的家族吧。黑手黨大概都是很有氣勢的……臨危不懼，哪怕在刀光彈雨之中？運籌帷幄，足智多謀？實力應該很強吧……”
我思考著我熟悉的幾個漫畫中的黑手黨角色，歸類總結說出了自己的所想。
“哼，也就第一點蠢綱現在能做到，其他完全不合格呢。”
“我都說了我才不做什麽首領的吧！裏包恩你不要把大家牽扯進來啊！”棕發少年怒氣衝衝道。
“……那個。”我突然出聲。
“誒？”
“阿綱你是不是忘掉了，比起做不做黑手黨什麽的，你現在更應該學習來著，作業還沒做完吧，明天上學是要交的吧。”
“啊啊啊啊——！我完全忘掉了！”
……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終於回歸到認真的學習會。
在澤田家吃過晚飯之後，天已經不早了。
我感謝了奈奈阿姨的招待，就打算回家了。
阿綱站起身，自告奮勇地說要送我。
不過，他好像很糾結的樣子，走在我旁邊，想說什麽，又欲言又止的感覺。
“其實距離很近的，也不用非送我到家啦。”我看他很為難的樣子，便先開口了，“不過阿綱你是有什麽想問的事情嗎？”
“那個、前輩你應該已經不記得了……”他垂著腦袋，情緒貌似有點低沉，“不過……”
“什麽？”我眨了眨眼，側過頭，看向了走在身旁的小少年。
這孩子年齡比我小，身高也是比我矮上幾厘米的狀態，現在低著個腦袋，略長的劉海兒遮住眼簾，導致我也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我剛想繼續問問他想說什麽，結果卻被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真沒出息啊蠢綱，這樣磨磨唧唧沒用的樣子會被遺忘真是太正常了。”
——是裏包恩的聲音。
“裏包恩！！”綱吉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驚恐了起來，他猛的回過頭去，看向了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小嬰兒。
“那麽，拚死去做吧！”
“砰——”
是不應該出現在平靜的日常生活中的槍聲。
……我目睹了一場“槍殺案”。
這是我今天第一次感到震驚。
黑暗料理和槍擊，雖然好像都可以殺人。可還是槍更可怕一點。
最主要的是，我不認為這是真正的“凶殺案”。
腦子裏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去。旁邊的、倒在地上的少年就直起了身，他頭頂開始著火，他的衣服以一種很不科學的撕扯方式碎掉了，隻剩下一條綠色格子的**。
周圍的bgm頓時激昂起來了。
我：“……”
我是真的震撼。
好吧，雖然之前也瞥到過一眼。但是現在可真是直麵目睹了“變身”的全過程。
果然是超能力嗎……所以為什麽要槍擊？又為什麽要爆衣？這是什麽“置之死地而後生”＋“社死”的設定？誒？
“複活！拚死也要讓前輩記起來——！”爆衣的少年大喊出聲。
我的視線忍不住盯著他頭頂的火焰，我抽了抽嘴角。
“我想說的是……我和前輩，我們以前見過！”我的肩膀被麵前的少年按住了，他這樣宣言道。
聽見了這話的時候，我倒是愣了一下。
啊、
見過……？
我仔細看了看他現在的樣子，然而從綱吉現在過於“凶惡”的眉眼實在是看不出什麽來。於是，我又回想起來之前阿綱那副要哭出來的表情。
嘶、剛才那會兒確實是覺得有點眼熟來著。
啊……麵前的少年要是眉眼更加稚嫩一些？年齡減小變成小孩子的話，小小的一團。柔軟一點、眼淚汪汪的眼睛？更加驚慌失措的表情……記憶中確實是有印象的。
不過，那也是好久之前了，相處的時間也很短，我的記憶都模糊了。
還是小學的時候……是哪個假期時候的事情來著？
“我希望前輩能想起來——！”這個狀態的澤田綱吉氣勢十足，他大聲喊道。
對此，我鎮定下來之後，摸了摸下巴平靜地回答道：“你哭一下……我應該就能想起來了。”
我的話語大概是觸發了什麽開關，他頭頂的火焰漸漸滅掉，表情一下子變回了之前的樣子。
也把我的話聽進了耳朵裏，整個人都懵掉。
澤田綱吉鬆開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慌忙退後了兩步，仿佛覺得自己社會性死亡了，他蹲下捂臉，整個人都蜷縮起來了。
我看了看他，眨了眨眼，走了過去，也跟著蹲了下去。
我抱著膝蓋，開口說道：“騙你的……其實我想起來了。”
“誒——？”他抬起頭，眼角還真的掛上了一點晶瑩的淚珠。
我忍不住有點想笑，但是見我笑起來，阿綱呆了一下，之後的表情好像變得更加絕望了。
“抱歉抱歉，沒有嘲笑阿綱你的意思。”我擺了擺手，彎了彎眼，“隻是覺得你的表情太可愛了。那什麽，很抱歉把你忘掉了，小兔子？”
“不要叫那個綽號啊！”他先是喊出聲，然後神色開始逐漸黯淡，“不、沒什麽的，畢竟是那麽久之前的事情了……更何況從小我就那麽沒用。前輩不記得了很正常……而且我現在還是一樣沒用。”
我抬起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頭發。
“不可以說自己沒用哦。”
他略抬起頭，遲疑：“……？可是我就是個沒用的……”
“不不不，你怎麽會沒用呢。”你怎麽看都是個少年漫的男主角啊。
澤田綱吉：“？”
澤田綱吉：“前輩你為什麽那麽肯定呢？明明你也見過的吧……我到底有多沒用、從小到大都是個廢柴。”
我直起身，無所謂地聳聳肩：“嘛。我這麽說也隻是我自己的想法，我隻是覺得。人不可以否認自己。”
“哪怕全世界都不認同自己，自己也要認同自己。這是我自身的原則。”
“不過，我真的沒有覺得阿綱你沒用哦。非要去描述的話……小時候就覺得你很可愛，所以才有小兔子這種稱呼……而現在的話，你肯定是有閃光點的，隻是你自己還沒發現罷了。”
少年漫男主角的特質。
溫柔、善良、重視夥伴，熱愛和平。有了目標就會為之拚命奮鬥的精神。
這些肯定都是他所具備的吧。
之前說過，我現在居住的地方，是已經過世的外祖母留下的房產。
現在回想一下，小學時……好像是暑假的時候，來這邊探望過外祖母。
我也就是那時候和澤田綱吉見過的。
在他被吉娃娃追趕、平地摔、被鄰家孩子逮住欺負的時候……我那時在附近玩的時候，好像閑的沒事幹過幾次“英雄救美”的行為。
然後在小男孩沮喪著、哭唧唧地跟我說周圍的小夥伴都喜歡嘲笑他是“廢柴”的時候，我突發奇想地就給他起了個新綽號。叫“小兔子”。
那時候我並沒問他的名字，每次見到也就叫他“小兔子”，是因為覺得他真的軟乎乎的很像一隻小兔子。
居然能被他記到現在誒。
“我倒是很驚訝的，居然能被你記到現在，還認出來了。小時候和現在還是有些區別的吧。”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而且，阿綱你可是比我還小啊。”
我對麵的棕發少年抬起眼，同色係的眼眸被夕陽染成了更加溫暖的色澤，他盯著我不知所措地眨了下眼，又垂下眼有點結結巴巴地開口了：
“其實我剛見到前輩那天也有點不確定的，但是今天相處的時候確實認出來了……大概是、那個。我……很想對前輩說聲謝謝。”
“不論是以前、還是剛剛說的那些話……我是覺得，前輩真的是很溫柔的人呢。”
我：“？”
萬惡的亞撒西？
嘛。算了。
我倒是從沒覺得自己哪裏有溫柔的屬性，我和溫柔這種詞根本搭不上邊。
我歎了口氣：“說起來，阿綱你還是快點回家穿上衣服吧，我就不用你送了。”
澤田綱吉：！
他垂頭看了看自己裸奔的狀態。
夕陽西下的街頭，少年的臉刷的一下子紅得比夕陽還紅了。
他驚慌失措、他手忙腳亂。他好像想解釋點什麽。
“嗯……其實不用解釋的，我知道的，這就是超能力的副作用是吧，我懂的。不過這個設定太社死了，你真的好可憐。”我搖了搖頭，忍不住同情地感歎出聲。
澤田綱吉：……
下一秒，他抱頭吐槽：“……前輩你為什麽對什麽都接受的那麽快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