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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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身體不好、白鳥澤離祖宅更近、而且在白鳥澤已經習慣了校園環境之類各種各樣的理由,沒記錯吧?”
跡部景吾每說一句,歌崎愛良就心虛一分——當年找的借口全沒用上,她壓根沒直升白鳥澤學園高等部,而是南轅北轍地跑去了烏野。
歌崎愛良訕訕地笑了兩聲:“景吾哥哥你的記憶力好過頭了啦……”
為了蒙混過關,她甚至用上了“景吾哥哥”這種平時並不怎麽叫的膩味稱呼。
從血緣關係上來說,歌崎愛良和跡部景吾是表兄妹的關係——她的母親沒結婚之前的舊姓是跡部,是跡部景吾父親的親妹妹、跡部景吾的親姑姑。
“不管怎麽看,轉學來冰帝都是最好的選擇。”跡部景吾的聲音穩定而清晰地從聽筒中傳出來,“鄉下的高中和冰帝根本沒有可比性。”
他將宮城稱之為“鄉下”——確實,和繁華的東京比起來,任何地方都像是鄉下。
在養尊處優的跡部少爺眼裏,宮城這個鄉下地方唯一能勉勉強強入眼的也隻有白鳥澤了。當然,白鳥澤和已經被他跡部大少爺完全統治的冰帝是比不了的,畢竟白鳥澤沒有一個跡部景吾願意斥巨資為學校設施全部換新。
“來冰帝,我和父親都會幫姑姑照顧你,你一個人在宮城也就算了,竟然還跑去烏——不知道叫什麽的普通公立?”在說到學校的名稱時跡部景吾罕見地卡殼了一下。
“烏野,那所學校叫烏野啦。”歌崎愛良歎了口氣,“我說,我真的不是玻璃人,又沒有什麽嚴重的重大先天疾病,不要搞得我好像離開了家就活不下去一樣嘛——況且,我也沒有離開家,隻是換了個學校上學而已。”
跡部景吾緊緊地皺著眉,他倒不是關心則亂,隻是照顧身體不好的表妹已經快成為了一種習慣與自然而然就得肩負的責任。
“你跟離開家有什麽區別?”跡部景吾說,“跡部家同樣是你的家。”
歌崎愛良的父母很忙,所以她一度隻能被托付到舅舅跡部家,和同齡的表哥跡部景吾一起被照看。
而因為免疫力和抵抗力都不太好的身體條件,歌崎愛良經常會生病,所以跡部景吾已經習慣了關注她的健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跡部景吾自認是可以當歌崎愛良的半個父親的。
畢竟歌崎父母常年不在家,他的父親也是個大忙人,作為年長者,跡部景吾十分自覺地承擔了照顧妹妹的重任。
在如今的跡部景吾眼裏,隻比自己小幾個月的表妹比起妹妹,更像是被自己精心養大的女兒。
“本來你要回歌崎家在宮城的老家時我就是反對的。”
跡部景吾揉了揉額角。
“姑姑和姑父常年不在家,在宮城也隻有一些管家和傭人,怎麽能放心讓你自己照顧自己?”
但歌崎愛良還是回了宮城——好在宮城的白鳥澤私立學園是有歌崎財團的投資的,換言之,歌崎家是白鳥澤的校董之一。
因為這層關係,他才勉強放心。再怎麽說,白鳥澤學園也不可能對校董家的孩子疏於照顧吧?
結果現在歌崎愛良不聲不響填報了別的學校,直到開學跡部景吾才知道這件事。
“對不起。”她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騙了你我很抱歉。但是……我想去烏野是有非去不可理由的。我想在烏野讀書,唯獨這一點我不會放棄。 ”
“……行吧。”向來吃軟不吃硬的跡部少爺終於鬆了口,“如果因為沒人看著,你就開始肆無忌憚地亂來的話……”
他沒有要刨根問底的意思,也沒有說完未盡之言,但歌崎愛良切實地感到了跡部景吾話語中的威脅和警告意味。
“好的哥哥,沒問題哥哥,哥哥你最好了!”歌崎愛良乖巧地回答。
達成了目的,歌崎愛良十分熟練地撒了幾句嬌,哄騙著跡部景吾掛斷了電話。
她鬆了口氣,心知自己總算把跡部景吾給糊弄了過去——她可不敢告訴跡部景吾,才開學沒幾天她就讓自己的腦袋腫了好大一個包,在東京的那幾年她連手指頭都沒蹭破皮過。
她的表哥跡部景吾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比她的父親還像父親。
電話被掛斷之後便返回了手機的主界麵,歌崎愛良亮起的手機屏幕,最終小心翼翼地打開存儲了號碼的聯係人列表。
在一串數字小字的上方,標注著她懷著亂蹦的心跳輸入的日向翔陽的名字。
隻要撥通這個號碼,她就能聽到日向君的聲音了——即使她不會貿然這麽做,但現下僅僅隻是想一想這件事,她便覺得滿心歡喜。
她和日向翔陽之間的聯係,終於不再隻是被貼在同一張分班表上的白紙黑字、單調而乏味的名字了。
已經比陌生人的關係要進步很多很多了,她做夢都沒想過能這麽迅速地和日向翔陽說上話,甚至是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可是歌崎愛良是個貪心的人。
在麵對日向翔陽時,她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得寸進尺。
不想隻是陌生人、同學、又或者是朋友關係,她想成為那個獨一無二的、能夠獨占日向君的人。
占有欲在這一瞬間膨脹到了極致。
*
“你這是怎麽了?”
雙葉由紀——歌崎愛良的前桌吃驚地看著她。
顯然是因為昨天那顆排球,歌崎愛良的額頭一側鼓起了一個明顯的包,即使被黑發覆蓋也異常顯眼。
“不小心碰了一下。”歌崎愛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雖然處理過了,不過要消腫估計還得再等幾天……”
“那你可得好好注意,”雙葉由紀悲痛地雙手捧心,“美人受傷,我真是太難過了。”
歌崎愛良被她給逗笑了。
“愛良你就吃這麽點嗎?”雙葉由紀瞅了一眼歌崎愛良的便當盒,“你已經很瘦啦不用再減肥了,我都胖成這樣了還吃這麽多呢。”
她歎了口氣,悲傷地捏了捏肚子上的軟肉。
雙葉由紀委實不算胖,是修長勻稱的身材;隻不過歌崎愛良顯然是女生中也算纖細的那一掛,總讓人覺得風一吹就能把她給刮倒。
兩人的便當盒對比就更為慘烈了……雙葉由紀的便當相當花團錦簇,而歌崎愛良的便當分量少得可憐,在雙葉由紀看來隻能被稱之為貓食。
“我從小到大都食量小,所以吃的比較少,並不是在減肥。”歌崎愛良解釋。
雙葉由紀卻沒怎麽聽她說話。
她的眼神越過歌崎愛良,飄向了教室後門。
“哎,愛良,那是不是來找你的?”雙葉由紀對歌崎愛良努了努嘴。
歌崎愛良眨了眨眼睛,側過頭看過去——有著亮橙發色的少年從後門露出了半個身體來,眼神躊躇顯得飄忽,但又不由自主地往歌崎愛良的身上落,很顯然是衝著她來的。
雙葉由紀掩著唇笑起來:“這才開學幾天呀,就有好多人假裝路過咱們班的教室,就為了偷偷看你呢。”
一年四組的教室在樓梯口的前列,想要上下樓就必須經過一年四組的教室,所以不少人都會假裝路過、實則是為了偷偷看她一眼。偷看的人當然也不僅限於男性,還有不少女生,可見大多數人都會被美麗的外表所吸引,與性別無關。
這個男生大概也在此列——雙葉由紀想當然地這麽認為。
大概會收獲歌崎愛良溫和而不失疏離的禮貌微笑和委婉的社交辭令吧?雙葉由紀是這麽想的,這些天來歌崎愛良也是這麽打發這些人的。
但日向翔陽是個例外。
出乎雙葉由紀的意料,歌崎愛良在看到日向翔陽的那一瞬間便露出了笑容來。
完全不是平日裏客氣疏離的禮貌式微笑,少女的眼角眉梢都洋溢著一種名為歡欣燦爛的情緒。
接下來雙葉由紀還說了些什麽她都沒再聽清了,嘈雜在一瞬間遠去,她隻聽得到胸腔裏如擂鼓般劇烈的跳動聲響。
“午安,日向君。”她在心裏深吸了口氣,手指**著攥緊了,走到門口微笑著對日向翔陽打招呼。
“我想知道歌崎同學好一點沒有,所以想午休的時候來看看,”日向翔陽用手指搔了搔臉頰,對歌崎愛良解釋自己來找她的原因,“啊……看起來好像更嚴重了?”
他的視線落在了歌崎愛良的額頭一側,一愣之後又開始覺得愧疚,雙手合十抵在額前低下頭:“都是我的錯,真的十分抱歉!”
“我沒有怪日向君呀,”歌崎愛良輕聲說,“隻是看起來有點嚇人,其實沒什麽事的,過兩天腫包就消下去了。”
“我知道日向君不是故意的,所以不用自責。”
“但不管怎麽說都是我害的,”日向翔陽堅決地搖了搖頭,“這個……不介意的話請收下!”
日向翔陽遞到她跟前來的是一盒點心。
“安心堂的水饅頭?”歌崎愛良這次是真的驚訝了,“這不是很難買嗎?”
歌崎愛良認得,這是宮城縣有名的和式點心,價格倒不算昂貴,隻是安心堂的水饅頭是限量販售的,一天也就五十盒,通常上午就已經賣光了。
“因為要晨練所以我起的比較早,剛好經過看到安心堂開始營業了,聽說很多女孩子都喜歡所以就買了這個,想要為昨天的事情好好向歌崎同學道個歉。”日向翔陽一邊解釋一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很喜歡,”歌崎愛良開心地彎起眼睛,“謝謝你,日向君。”
“不用道謝啦,這是賠禮嘛……”因為歌崎愛良表現出來的開心,日向翔陽忐忑的心頓時便鬆弛了,“歌崎同學記得要好好處理傷口,我之後還要和學長練習,就先走了。”
“日向君連午休時間都在練習嗎?……也太努力了。”歌崎愛良感歎。
日向翔陽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因為周六的比賽很重要,跟影山比起來我的基礎還是太差了,要抓緊一切時間好好練習才行。”
“周六我會去為你加油的,”歌崎愛良抿唇微笑,“我相信日向君一定會贏。”
“歌崎同學對我好有信心啊,”日向翔陽也笑起來,“不過,我也覺得我會贏。”
是必須贏。
歌崎愛良直到目送日向翔陽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才回到座位上。
等待她的是雙葉由紀曖昧的笑容:“哦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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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跡部對愛良是純粹的父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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