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修

紀眠說著,腦子一熱就抓住乙骨憂太的衣領壓了過去,她能清楚地感到身下男孩的軀體在一瞬間僵硬。

離得這麽近,呼吸都糾纏,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酒喝得多了些,鼻尖縈滿的都是酒味。

紀眠抬眸去找他的眼睛,撞入那片墨綠海洋的時候,她發現那裏麵有驚詫、有惶恐、有不安、但獨獨沒有絲毫拒絕,她好像透過那雙眼睛看到了一個小小的乙骨憂太,臉上帶笑,眸光閃閃的乙骨憂太,看得紀眠心尖都顫了顫。

她正把他壓在身下,雙手撐在頭的兩側,沙發因為兩人的重量陷下去一塊。

紀眠垂眸看著他,也不知道想了什麽,手指鬼使神差地覆上那片墨綠眼角。

乙骨憂太在冰涼的手指觸碰上來的一瞬就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他喉嚨發緊,一顆心咚咚咚咚地馬上要跳出來,他看著紀眠,深眸中有暗流湧動,但眼前的女孩卻似乎沒有半點局促,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的舉動代表了什麽。

她的手指順著眼角緩緩下滑,指腹輕輕摩挲起那眼底的淡淡青灰。

她的眼裏隻剩了那雙眼睛,大腦已經亂成一團漿糊,但還是有幾條神經元在分析視覺傳來的溏淉篜裏信息,她想,她說錯了,乙骨憂太的眼睛好像確實會說話,不然她現在怎麽好像被那雙眼睛的話語蠱惑了一般,微微俯下身,把嘴唇貼了上去。

乙骨憂太怔怔地看著紀眠越靠越近,隨後一片柔軟的東西覆上自己的眼角,他渾身一震,腦中的弦啪得斷了,落在身側的手緊緊抓住了沙發,他霎時間忘記了呼吸,似乎連心跳都停了,耳畔響起的都是女孩兒清淺的呼吸聲。

紀眠已經分析不出此刻是什麽情況,乙骨憂太被她壓在身下這種事,應該是夢裏才有的吧。所以當有一個聲音在她腦裏不斷的說:親上去!親上去!攻略他!的時候,紀眠就照做了。

她緩緩閉上了眼,嘴唇感覺到的溫度稍遲一步傳到大腦。乙骨憂太的眼睫在輕顫,落在敏感的嘴唇上有點癢。

紀眠胡亂想著,無意識稍稍直起了身,這時一隻手撫上了她的後腦,力道很輕柔,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把她的頭緩緩下按,紀眠迷迷糊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又好像知道發生了什麽,還沒徹底明白,突然一道尖利的要刺穿人耳膜的聲音像落地驚雷倏地炸響。

那聲音好像來自四麵八方,把暈暈乎乎的她嚇了一跳。

她猛得直起身,結果還沒來得及看清發生了什麽,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對著自己的下巴襲來,紀眠感覺身子一輕被擊飛到了空中,同時她好像聽到了類似自己的下顎骨粉碎的聲音。

耳畔驟然響起呼嘯的風聲,她好像置身於風暴的中心,這麽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才稍微清醒一瞬的紀眠又暈了回去,肯定是做夢吧,好端端的刮起台風了呢。

她正想著,似乎聽到乙骨憂太的聲音從遙遠的天邊傳了過來

“裏香,不要”

嗯?什麽不要?裏香怎麽了?

紀眠尚在迷糊地思考,忽然感覺猛烈的風暴狠狠地劈在她身上,登時疼得仰天長嘯嗷了一嗓子,然後直接兩眼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2019年的第一天是個好天氣,當紀眠從熟悉的**醒來,拉開熟悉的窗簾時如是想到,嗯,很適合去世。

她所有動作都自然地看不出半點異樣,洗漱、梳頭、換好衣服疊好被子之後,紀眠坐在床邊,神色平靜地看著窗外清晨明媚陽光,大概看了十分鍾,突然開始毫無征兆地尖叫起來,聲音之淒厲甚至於對麵學生樓的禪院真希立刻給她發了信息:看見蟑螂了?

紀眠看著屏幕上的幾個字苦笑著搖了搖頭,心道蟑螂算什麽,如果能讓她回到昨天晚上,她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傷害任何一隻小強。

紀眠此人酒量小,酒品差,但有一點好絕不斷片。

昨晚發生的種種在此刻根本不顧她的意願如滔滔的黃河水奔騰而來,把她的三觀衝得支離破碎。

好樣的,紀眠,原來你還是個喜歡霸王硬上|弓的猛人,生平第一次放開膽子就獸性大發,這點膽子但凡能有半點對著你的領導,也不至於休假期間還被扔到這裏出差。

她的腦子裏一幕幕、至尊10086p放映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紀眠看著看著,好像看到了自己今後慘淡的人生。

她摸了摸下巴,那裏沒有半點痛感,她又是在自己的宿舍醒來的,想都不用想,是乙骨憂太用了反轉術式之後把自己送了回來。

那麽打碎自己下顎骨的是裏香。

這是個顯而易見的事實,紀眠平靜甚至有點慶幸的接受了。

想到自己昨晚種種禽獸行為,她覺得裏香沒一掌把她打死還留了一線餘地給乙骨憂太用反轉術式,已經震驚她一年,心想如果她自己是裏香,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情。

裏香你不行啊,為什麽沒一掌把我拍死?

紀眠突然開始捶床,一臉的悔不當初,她為什麽還要活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麽還要待在高專,為什麽一出門就有碰到乙骨憂太的可能!?

她開始在半大的房間裏瘋狂踱步,一會兒對天哀嚎,一會兒蹲在地上畫圈,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這場獨自一人的鬧劇終於結束了。

她重重地躺回**,冷靜了下來。

不怕,誰沒幾件一想起來就想把自己活埋的往事?她想好了,如果乙骨憂太要問,雖然有點渣女嫌疑,但她還是得故作無所謂的一聳肩說:

“我不記得了~”

……

乙骨憂太看著在食堂碰到,兩人剛一對視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突然蹦出一句話、好像已經排練了無數次,不論是臉上的表情還是聳肩的幅度都有精心設計的紀眠,乙骨憂太把湧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靜靜地看著她。

他的視線很平靜地落在紀眠的臉上,紀眠卻覺得目光掠過的地方都隱隱發燙起來,很快她的臉就紅了一個度。

救命,紀眠認命般閉緊了眼,心想自己的腦子是離家出走了嗎?

正是飯點,食堂陸陸續續有人進來,變得喧鬧起來,還時不時傳來陣陣笑聲,但是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紀眠隻覺得他們吵鬧,正當她想挖坑土遁的時候,乙骨憂太突然輕笑了一聲。

“我知道。”

聽到他的話,紀眠睜開了眼,發現乙骨憂太正看著她,眉眼間全是柔和的笑意,“我是想問你吃什麽,我幫你去打。”

雖然乙骨憂太已經對她笑過很多次了,但紀眠總覺得這一次不太一樣,他眉眼那麽舒展,眼睛裏亮晶晶的,好像在看一件於他而言特別珍惜的寶物。

這種想法讓紀眠當場愣在原地,又泛起喝了酒之後暈暈的感覺,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炸豬排蓋飯還有咖喱湯。”

乙骨憂太點點頭,“知道了,你找個位子等我。”說完就朝窗口走去。

紀眠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走遠,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然後找了個人少區域的位子坐下,腦細胞才慢慢開始工作,越細想越品出什麽不對味兒來

她和乙骨憂太這相處模式不對呀!

不是她想多,這也太像情侶了吧?找位子等我什麽的……

啊啊啊啊啊怎麽突然變成了這樣,紀眠內心在尖叫,突然想到去看乙骨憂太的好感度,不看還好,一看眼珠子差點嚇掉。

56!

什麽時候偷偷漲到56了!她上次看還是四十幾吧?

乙骨憂太好感度不動的時候她天天焦慮,現在進度坐了火箭她倒是不適應了。

紀眠意識到乙骨憂太現在對她的看法可能有了質的飛躍,莫名有點緊張起來,剛端正好坐姿整了整羽絨服下擺,就看到人端了兩個餐盤過來了。

紀眠連忙接過,還小聲說了句謝謝。

高專學生不多,大多坐得很零散互不打擾,紀眠安靜地吃飯,眼尖得發現乙骨憂太一碗拉麵又是全素的,不由得想起來他的小粉絲‘到我懷裏來’拜托自己叮囑他要好好吃飯。

這個好感度,自己現在應該也是乙骨憂太重要的人了,紀眠的接受能力是相當強的,她想了想,組織了下語言後開了口:“你每天吃素是不行的,我覺得你現在太瘦了。”

乙骨憂太抓著筷子的手一頓,抬頭看向紀眠。

紀眠一臉認真地對他道:“多吃一點,你要知道,世界上某個地方有人一直在關心你。”你的後援團,那麽多可愛的小粉絲呢,每天都在為你少吃了幾顆大米操心。

“嗯,我知道了。”乙骨憂太唇角上揚,還是乖乖地點頭,說完視線就落在了紀眠麵前的餐盤上。

紀眠順著他的視線低頭去看,瞬間福至心靈。她夾起一塊炸豬排,一臉姨母笑地問:“你要嚐一塊兒嗎?”神情語氣好像家裏挑食的貓主子終於願意嚐試一下新買的罐頭。

說完也不等乙骨憂太反應就夾到他碗裏,星星眼的表情似乎在說快吃,乙骨憂太直覺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但還是在紀眠異常慈祥地注視下吃完了一塊炸豬排。

他一般不吃油炸的東西,偶爾嚐試一下倒覺得味道也不錯。

紀眠剛有‘啊崽崽吃了吃了’的欣慰感,就看到乙骨憂太輕輕放下筷子,滿臉認真地看向她。

“昨天晚上的事,對不起。”

雖然她說她不記得了,但這句對不起他一定要說。

紀眠一愣,反應過來他指什麽後蹙起眉頭,臉色微沉,“你……”

“我不是在為裏香道歉。”

乙骨憂太開口打斷了她,嘴唇緊抿直直看進她的眼睛,“我是為我自己,我那個時候……太緊張了,就沒控製住體內的咒力,害你受了傷……”

他一邊說一邊偷看紀眠的表情,有點不安地問:“你……你能原諒我嗎?”

“額,倒也不必,我這人偶爾也會很大度,再說你不是也把我治好了嗎……”

“不,”乙骨憂太搖了搖頭,某種閃著堅定,“這件事我要負責任。”

紀眠聽完之後沉默了會兒,答非所問:“憂太君,我昏過去的時候,你在想什麽?”

“我很心疼。”

乙骨憂太抬手緩緩覆在心口,扯了扯嘴角,“還有之前你不想理我,每一天這裏很難受。”

他見紀眠沒有開口打斷他,心底慢慢積蓄起勇氣,原諒乙骨憂太就是這麽膽小,從小的經曆讓他不習慣把他心底的想法輕易示人,他看起來溫和有禮,實際比誰都清冷疏離。

以前他控製不住體內的特級咒靈,害怕傷害到其他人的他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就算後來峰回路轉,和別人保持距離也幾乎成了他的本能。

他本來以為擁有的已經夠多了。

尊敬的老師、友好的同期還有信任的後輩,這些都是他進入高專之前不曾想過的,但現在他還是貪心地想再許願一樣東西某個人的偏愛。

他不知道紀眠為什麽會注意到他,明明是那麽平凡甚至有些差勁的他。

他起初悲觀地想就這樣吧,他自己的生活還是一團糟,裏香還沒有徹底脫離,他有什麽資格回應一份感情?但當他麵對她的疏遠,心底卻泛起陣陣刺痛,某個聲音在不停地警告他如果放棄,他就會徹底失去一切機會。

乙骨憂太喉結動了動,每一個字說出口都很艱難,卻又帶著無比的堅定。

“我無法忍受你和別人聊得開心卻把我排除在外,無法接受你可能會和其他人在一起的事實,我害怕我在你心裏隻是一個曾有過幾句交談的普通朋友……不管任何時間,我想讓你隻看到我,有什麽困難都願意找我,我想成為你身邊最親密的人……”

“如果這就是喜歡的話,紀眠,我喜歡你,我很確定我喜歡你。”

來食堂吃飯的人來人往,兩人所在的區域卻好像形成一道無形的牆璧把其餘人隔絕在外,能聽到不知道是誰的急促的心跳聲。

紀眠被他突如其來的剖白徹底震在了原地。

如果是她剛來的時候聽到這段話,她一定會高興地跳起來,因為任務目標終於喜歡上她,她就可以早早回家了。

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簡單的目的變得隱秘而複雜,不敢輕易說出口,每向前一步都小心翼翼,以至於等了很久的話突然如此直白地放在她的麵前,一時間竟然無話可說。

乙骨憂太看她一言未發也不介意,隻是嘴角幾不可察地垂落半分,“這是我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覺得有負擔。”

紀眠這才恍然回神,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眼神閃躲低頭看著盤裏的大米飯,“……你突然變得,好,好會說話……”

乙骨憂太臉色紅了紅,靦腆地笑笑,有些不好意思,“我隻是想了很久……你呢?”

“什麽?”紀眠愣了愣。

“就是……你討厭……我這樣和你說嗎?”

紀眠啊了一聲,臉頰瞬間爆紅,更用力地垂下頭,小聲道:“不……不討厭吧……”

對麵乙骨憂太似乎鬆了口氣,“那我接下來,想追你……”

“……那也是你的事,我又管不了。”

“嗯。”

事實證明古人曰食不言寢不語是非常有道理的,兩人吃了一半突然開始談論這種話題,後一半心思再也收不回來了。

紀眠一直死死盯著自己的餐盤光顧著扒米飯忘了吃菜,卻能感覺到時不時落在她頭頂灼熱的視線讓她心不在焉。

告白之後的乙骨憂太,存在感真的好足……

她一直機械性地咀嚼,卻聽對麵人突然開了口

“你待會兒有工作嗎?”

紀眠愣了愣,隨後翻翻手機,“現在看來是沒有的……怎麽了?”

“我接了一個新宿的任務,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乙骨憂太的筷子無意識攪著碗裏麵條,聲音帶了點期待。

“啊?”紀眠果然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她什麽時候也能和任務扯上關係了。

乙骨憂太看她的反應又有點緊張,不由得語無倫次起來,“就是……我看你最近好久沒出去玩兒了,那裏有晚場煙花聽說很漂亮,我想約你……”

紀眠一怔,看著對麵的人垂下眼眸,細長的睫毛上下翕動昭示著主人紛亂的心緒。

她的心髒後知後覺被什麽柔軟的東西填滿,壓著自己不住上揚的唇角,“哦,煙花,我也有點想看。”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我有沒有表達清楚,骨子本來打算反客為主的,結果裏香出現直接把紀眠上勾拳打飛了,大家看出來了嗎嚶嚶

紀眠:誰有我慘,親一下下巴給你打碎,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