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紀眠又在高專躺了半天,下午的時候就已經沒什麽感覺了,有些不甘心自己的假期就這麽浪費掉,還是回了東京市區的小出租屋。
可能是被關久了,第二天一早麵對室友桃井五月的逛街邀請,紀眠竟然破天荒沒有拒絕。
兩人到新宿商圈血拚,積攢了很久的購物欲終於爆發了,一張餘額微薄的工資卡硬是讓紀眠刷出一種至尊黑卡的感覺。
結果還沒到中午,紀眠低頭看著腳邊堆積的十幾個包裝袋,一臉決絕地擺手道:“我不走了,實在走不動了。”
她不能明白為什麽桃井五月還這麽精神,真是小小的身體蘊含著大大的能量。在桃井五月撒嬌賣萌極力勸說未果後,她終於同意讓紀眠留在每層東南角的休息區等她。
紀眠點頭如搗蒜,目送走了年輕有活力的桃井五月之後,像一條鹹魚一樣徹底靠在椅子上不動了。
還沒放空幾分鍾,突聽上方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空氣凝固一秒後,開始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紀眠所在的商場一共五層,內部是一個環形結構,她正坐在三層的休息區,視野很好,聽到聲音後先是一愣,然後很快走到護欄前往上看,恰見一個龐然大物把一個男人撞飛出去,從五樓摔了下來。
下一秒整個樓層的玻璃頃刻間碎裂,紀眠瞳孔驟縮,瞬間明白商場裏出現了一隻咒靈。
咒靈狀似人形壁虎,四肢齊趴吊在房頂上,移動速度很快,看到人就衝上去,張開嘴一口吞掉一顆腦袋。
鮮紅的**濺在潔白的牆壁上,像打開了某種開關,每一層頂上都亮起了紅燈,發出刺耳的鳴叫聲,整個商場的顧客都恐慌起來,開始尖叫著四處逃竄,扶梯和電梯一時間都人滿為患。
我滴個天爺,紀眠掉頭就走,邊掏出手機狂撥桃井五月的電話,邊回想她之前說要去哪一家店,內心正焦急,餘光看到一個粉色身影,桃井五月朝她跑過來,神色慌張麵色蒼白,哆嗦著道:“眠醬,我看見樓上……”
她剛才聽到叫聲出來一看,一個無頭男屍就被從樓上甩到了她麵前,那衝擊感不要太大,她能強撐著沒暈來找紀眠已經值得respect了。
來不及解釋了,紀眠拉過就她就往另一個方向走,現在安全通道那裏已經爆滿,紀眠看到咒靈已經朝那個方向爬過去了,人海戰術半點用都沒有,隻能盡量遠離那裏。
她拉著桃井五月走到三樓西邊一小片休息區,這裏隻有零星幾個座位,也易於隱藏,兩人蹲在沙發後麵,終於能喘一口氣。
“別怕,應該很快就有咒術師來了。”她的心跳也很快,拍了拍一直一言不發、眼圈通紅的桃井五月的背,出聲安慰道。
自從澀穀事變之後,最強咒術師五條悟被封印,詛咒方多少有點有恃無恐,在平民區現身害人的發生率直線上升,這兩天高專整天都見不了幾個人影,都安排出任務了,現在應該很快就有在附近的咒術師趕來。
越在混亂的時候紀眠反而越冷靜,她凝神細聽周圍的動靜,突然聽到頭頂上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某種東西在地上爬,她猛地抬頭,發現頭頂正好是一個中央空調的出風口。
那聲音刺啦刺啦,由遠及近速度很快,紀眠一顆心吊起來,不好的預感湧現。
她立即拉起桃井五月,剛離開出風口兩米遠,身後爆發出一聲巨響,有什麽東西從出風口轟然落下,帶著那片房頂也掉了幾塊,紀眠回頭一看,看到一隻頭上長了四隻眼睛的人形壁虎,細長的舌頭伸出來耷在嘴邊,長得有點惡心。
桃井五月倒吸了一口冷氣,白眼直翻想要暈過去。
紀眠第一反應是自己判斷失誤了,沒想到這玩意兒不走尋常路偏挑這沒人的地方來,結果她又發現麵前的咒靈比她看到樓上那隻小了不少。
這難道是那隻咒靈的弟弟?
虧得紀眠在這種關頭還能抽出時間脫線,結果好像為了印證她的猜想,好幾個方向同時響起了類似的爆破聲,紀眠快速地一掃,好家夥,這咒靈是全家都來了吧?
商場的警報聲還在繼續,一時間又出現幾名受害者,紀眠還來不及反應,餘光就見那隻人形壁虎速度極快地朝她們衝了過來。
救命,她現在就是個戰鬥力為0的渣渣,你不要過來啊
紀眠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拉過呆愣在原地的桃井五月轉身就跑,但是為時已晚,咒靈已逼至身後,與此同時一陣破空聲在耳邊炸響。
一把黑柄長刀裹挾著強大的咒力從她耳邊疾閃而過,牢牢刺穿咒靈的頭顱。
粘稠的綠色**四散炸開,因為離得太近,有些皮肉還濺到了兩人身上,這次桃井五月嗷的一聲,終於白眼一翻,真的暈了過去。
紀眠托住她,迅速抬頭看向周圍,果然看到了乙骨憂太,他站在十米開外的護欄上,還保持著擲出武士刀的動作,眉頭緊鎖,胸脯少有地起伏明顯,顯然是匆忙趕來。
他略一收手,那把武士刀就接收到感應一般飛回到他手中。
一抹紀眠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意爬上她的嘴角,她麵露欣喜,用力地朝乙骨憂太揮手,乙骨憂太跳下護欄朝她走來,結果沒走兩步又傳來幾聲淒厲的尖叫,是安全通道的方向。
樓上那隻果然去了那裏,紀眠心中一涼。
乙骨憂太顯然也明白怎麽回事,他朝紀眠看來,視線足足停了兩秒,然後他撫上無名指的指環,咒靈裏香倏地在他身後出現,僅頓了片刻,就朝紀眠的方向跳了過來。
紀眠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乙骨憂太的意思,她來不及多想,就看到乙骨憂太已經抬步走向安全通道,於是隻能大聲道:“你小心一點”
乙骨憂太身形微不可察的一頓,隨後又加快了腳步。
【滴!乙骨憂太好感度+3!】
【當前好感度35,解鎖第三係統戰爭遊戲】
她裝備欄的三個遊戲終於全部解鎖了,戰爭遊戲,聽起來是個加武力值的,正想點開看看具體是什麽技能,咒靈裏香已經來到她身前,一張巨大的臉幾乎貼緊了她。
紀眠突然驚恐:糟,她還沒有和裏香單獨呆在一起過!
自從又有一個不要命的咒靈撲上來想偷襲,結果被裏香抓住手腳打了一套軍體拳血肉模糊之後,以她們為中心方圓十米之內都成了一個絕對安全的領域。
但凡有點腦子的咒靈感受到裏香的咒力,都會有本能的恐懼。
紀眠把桃井五月安置在休息椅上,扭頭看見裏香矯健地蹲在商場中央的玻璃護欄,頭正對著一側方向,似乎在凝神細聽。
乙骨憂太把它留下來保護紀眠她們,自己去祓除剩下的咒靈,以他的能力自然是不用擔心,紀眠想了想,還是往裏香的方向走去。
“那個……裏香,謝謝你保護我們。”紀眠微笑著盡量平和地開口。
咒靈裏香聽到她的聲音轉過了身,它身形巨大,即使蹲著也有一輛麵包車大小,一張怪物的臉對著紀眠看了半晌,嘴角咧起來,露出裏麵的森森利齒。
“我”
它張嘴發出一個字節,聲音尖利。
紀眠不由愣神,除了第一次見,大部分時候裏香隻會發出類似嬰兒囈語的一些語氣詞,說起話來聲音又尖又啞,依稀能聽出來是一個年紀很小的女孩子的聲音,隻是因為咒力和咒靈特殊的發聲器官,聲音都失真變了形。
“憂太……憂太”
紀眠下意識皺起眉頭,看著麵前突然開口並且聲音逐漸癲狂的裏香。
“憂太是屬於裏香的”它終於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抬起手,巨大的手上雖然空無一物,但紀眠莫名明白它想讓她看的是什麽。
可能在生前那裏本該是一隻還沒有完全長開,幹淨又纖細的手指,上麵曾經帶著一枚她偷偷從家裏拿出來的銀色戒指。
裏香和憂太長大後要結婚哦!
好哦!
“長大後裏香會嫁給憂太,這是我們的約定。”咒靈裏香森森道,如果第一次見麵是威脅,那麽這一次就是真真切切的殺意,它一躍躍至紀眠身前,周遭咒力湧動。
“接近憂太的人,全部殺死”
來自詛咒女王的強大壓迫感毫不收斂的爆發,咯咯地笑聲從四麵八方湧入紀眠的耳朵,一下下割著她脆弱的神經,隻覺得心髒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攥住,喉頭腥甜。
“裏香,你別太過分了……”紀眠捂住胸口艱難地抬起頭,目光是從未有過的森寒。
“你和乙骨憂太的過去我沒興趣,但是已經解咒的你,不應該再出現在這裏了。”
到底是什麽毛病,為什麽總是一言不合就開打?講講道理好不好,欺負人也要有個限度!之前刀人脖子就算了,還來?
退一步越想越氣,不忍了!
紀眠雖然是社畜本質能忍,但也不是個沒脾氣的,她嘩得打開係統點進剛剛解鎖的戰爭遊戲,係統仿佛已經等待多時一般立刻彈出一個頁麵
【請先在腦中想象一個在當前位麵不會ooc的酷炫大招】
紀眠一眼隻看到酷炫兩個字,她對於係統的操作理解能力向來max,當即腦中開始幻想,最先想到的是她在火影位麵見過的須佐能乎,那是相當酷炫。
如果能給她一個一座山那麽大的須佐,那這個世界也別玩了,直接叫五條悟出來看看能不能打吧,結果美夢還沒做完,屏幕上彈出一個大寫的ooc,於是她隻好又重新構想,這次腦中一個畫麵剛一閃而過,就彈出一行字:
【已接收到您的靈感,正在構建攻擊機製,請稍後】
【當前咒力隻夠您單次發射,請把握機會】
三秒之後,係統頁麵消失,紀眠看著手中憑空出現的一枚硬幣一麵感歎係統的執行力實在太強,另一麵又在想現在的情況真的夠她發射大招嗎?
紀眠看了眼仍在昏睡的桃井五月,又低頭看到樓下仍不斷有人在慌亂逃離的身影,心中確定:顯然不能。
失策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她應該想象一個適配度更高的招式的!
紀眠正心中懊惱,發現不遠處的裏香似乎對她剛才的話終於做出了反應。
裏香咯咯笑起來,然後又猶嫌不夠似的仰天大笑,周圍的空氣也隨之震顫,紀眠感覺耳邊的風都快變成淩厲的刀子,過了半晌裏香終於笑夠了,一張怪物的臉對準紀眠,名為嘴的裂縫緩緩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
紀眠莫名透過那張可怕的臉看到了一個穿著深藍色裙子的小女孩,小女孩轉過身歪著頭看她,表情詭異,眼裏閃著悚然的光,那張鮮紅的嘴一張一合說了一句話,聲音很輕很遠,卻帶著重如千斤的力量
“他愛我,所以我才在這裏。”
一瞬間紀眠就好像被什麽東西釘在原地,腦子亂成一團,像在裏麵放了一個汽車引擎一樣嗡鳴不斷,隻一遍遍循環著‘他愛我’三個字。
“殺了你隻要殺你了憂太就”
裏香的囈語響徹在耳邊,紀眠覺得腦袋好像快要爆炸了,她一邊緩緩後退,一邊開口冷冷道:“你又要不顧他的意願殺人了嗎?”
話音剛落,裏香倏地一頓,像是突然被按下暫停鍵失去了一切動作,連空氣都安靜下來,它怔怔地對著紀眠,臉上竟然露出無措的表情。
“殺了你憂太會生氣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小孩子被凶之後突然的噤聲,但那必然隻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紀眠一口氣還沒舒完,突然一股巨大的壓力撲麵而來,直直把她拍到了商場中央的玻璃護欄,脊椎撞上不鏽鋼扶手的一瞬間她似乎聽到了哢嚓的一聲,緊接著一口血噴了出來。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要生氣?”
“明明約定好的”
“都是因為你”
“你錯了。”紀眠根本沒有力氣再站起來,她靠在護欄上,對裏香冷笑道:“他會生氣,是因為乙骨憂太從來不屬於任何人,他隻屬於自己。”
“裏香,夢該醒了。”
她打開手掌,露出一枚圓形硬幣。
紀眠向上看了看,心想如果角度把握得好的話,可以把衝擊波引到天上。
她看著已經完全發狂的咒靈裏香,扯了扯嘴角,眼底是少有的冰冷。
她從來不是忍氣吞聲的性格,裏香這波純粹是在她的底線邊緣瘋狂試探,雖然打起來八成打不過,但是管她呢,人活一口氣,被這麽壓著打她自己也要氣死了。
紀眠下定決心後把硬幣放在大拇指蓋上,回憶了下發射方法,剛要動,一道白色的光突然衝到她的麵前。紀眠怔怔地看著那雙熟悉的墨綠眼眸,感覺到自己被輕柔地抱起來,那枚硬幣最終還是沒能成功發射掉落在了地上。
耳邊響起一道冷若寒冰的聲音
“反轉術式。”
這種感覺挺奇妙的,身體就好像是枯木逢春,錯位的骨頭接了回去,胳膊上的傷口也恢複如初,短短幾秒鍾,紀眠覺得自己從奄奄一息瞬間生龍活虎。
她回過神正要和乙骨憂太說這簡直是犯規術式,卻發現對方的頭埋在她的頸窩,雙眼藏在垂落的額發之下。乙骨憂太用了反轉術式之後就把紀眠輕輕放在地麵,從頭到尾沒有看她一眼。
紀眠要說出口的話停在嘴邊,她靜靜地看著乙骨憂太一步一步走向裏香,心沉下去,忽覺兩人之間一直被她刻意忽視的問題此刻已經要她必須去麵對了。
“夠了裏香。”
乙骨憂太終於開了口,咒靈裏香卻站在原地沒動,這是它少有的沒有一看到乙骨憂太就撲上來。
“憂太憂太”它又開始說話了,聲音比起方才的瘋狂竟然帶上一絲委屈和懇求。
“裏香。”乙骨憂太的戒指被他摘下來緊緊攥在手心,他的聲音似乎很疲憊,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回去。”
裏香尖叫一聲,隨後身體像被一股力量打散,變得支離破碎很快不見蹤影。
商場的咒靈已經被祓除完畢,人群也都疏散完成,一時間偌大的商場除了他們空無一人,死一般的寂靜。
乙骨憂太對著裏香消失的方向矗立良久後,他緩緩轉身,墨綠色的眸子對上紀眠的一瞬間,紀眠的心突然狂跳起來。似乎有一道無形的牆璧橫亙在兩人之間,她愣愣地看著乙骨憂太,敏銳地捕捉到那雙眼睛中一閃而過的脆弱和痛苦,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一道極輕極低卻充滿惡意的聲音無法控製的響徹在她耳畔
【他愛我,所以我才會在這裏。】
紀眠一直陪在桃井五月身邊等她醒來,乙骨憂太就安安靜靜的立在一旁當一尊雕像。
桃井五月雖然是被嚇暈的,但暈著暈著幹脆睡著了,醒來之後麵色紅潤神清氣爽。
本人對此也是一臉驚奇,“天哪,我竟然睡著了?我記得剛剛眠醬,你怎麽臉色這麽差?”
紀眠一愣,下意識摸上臉頰的手一頓,很快又恢複了表情,“還不是因為要拖著昏睡的你逃命,我差點累死。”
桃井五月有點尷尬地笑了笑,環視周圍一圈,發現站在角落的乙骨憂太,不由多看了兩眼。
“那是高專的人,現在已經沒事了,商場的警戒已經解除了。”紀眠給她解釋道。
商場的應對反應很快,除了高專的人,救護車消防隊也都緊隨其後到位了。兩人都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裏,登記了個人信息和聯係方式後就打算離開。
快到家的時候天都快黑了,桃井五月湊近紀眠耳邊悄悄問:“喂,眠醬,那個人是你認識的吧?為什麽一直跟著我們?”說著還用眼神示意身後。
紀眠回身瞧了一眼,恰看到乙骨憂太邁出的腳步一頓,麵上的表情出現一瞬裂痕。
她們兩人一出去就打了車,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跟過來的。
紀眠歎了口氣,對桃井五月道:“你先回去,我和他說幾句話。”
桃井五月幾乎脫口而出我要陪你,但看到紀眠疲憊的神情後噎了回去,在原地糾結了半天,最後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紀眠轉過身無奈道:“你一直跟著我們幹嘛?你這樣很像尾隨妙齡少女回家的怪人知道嗎?”
乙骨憂太在她轉過身後就局促起來,手插在兜裏捏成了拳頭,他一想到剛才眸光暗淡、奄奄一息的紀眠就覺得心髒被狠狠攥住,那個畫麵讓他久違的感到恐懼。
他聽到對麵又歎了口氣,忽然驚覺她麵對自己的時候似乎總是在歎氣。
“你有什麽話對我說嗎?”紀眠問。
乙骨憂太喉結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什麽,幾次想要開口都沒成功。
剛好是黃昏的最後一刻,日落跌進昭昭星野,落日的餘暉把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少年背光而立,一身白衣照得晃眼,他低著頭,劉海垂落遮住了眉目。紀眠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突然一陣無名火起。為什麽乙骨憂太總是這樣,她在他麵前表現的還不夠溫柔嗎?有什麽話不能直說?吞吞吐吐半天急死人了!
紀眠一臉煩躁的去抓自己的頭發,“啊算了算了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聽,我回去了。”
說完也不管乙骨憂太的反應就轉過了身,她現在隻想好好睡一覺,什麽事都別來煩她。
乙骨憂太怔怔地看著前方,直到紀眠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冬天的夕陽總是轉瞬即逝,很快街道的路燈亮起,清冷的燈光傾瀉,一如他不帶絲毫溫度的眼眸。
紀眠如願以償在家睡了整整一天後才又不情不願地踏上去高專的電車。
自從學生們開始接任務,後勤的工作也步入正軌,原則上每個人出任務都需要和後勤報備,包括地點、咒靈等級、有無同行隊員、緊急聯係方式等等方便後勤隨時跟蹤、及時聯係附近的咒術師增援。
紀眠翻了翻手機聊天記錄,發現已經四天沒和乙骨憂太聯係了,以前兩人交流大部分也是她說他聽,剛開始紀眠一心隻想著快點攻略,絲毫沒覺得自己太過主動了,現在回想自己以前為了引起乙骨憂太的注意做的一些蠢事簡直是不忍直視。
她想清楚了,總歸現在的好感度隻有35,雖然她承認自己有一點點喜歡乙骨憂太,但是要說完全攻略她是幾乎看不到希望了,萬一下次再遇到類似的事情,她和裏香肯定要打上一架,十有八九自己小命不保。人家談戀愛要錢,她這談戀愛要命,不如盡快脫身,想辦法換一個攻略目標。
她此前一直鴕鳥心態,總覺得裏香已經是過去式了,畢竟誰會和已故的前女友比?
但現在顯然由不得她不考慮了,如果乙骨憂太還放不下他的未婚妻,那麽紀眠會和他微笑拜拜。
這種假設讓她有點難受,但也沒辦法。
乙骨憂太是在教學樓後麵的小花園找到了紀眠。
女孩穿著一身白色的羽絨服裹得嚴嚴實實的,正蹲在草叢邊撓著一隻黑貓的下巴。
**在空氣中的鼻尖凍得紅紅的,更顯得皮膚白皙。那貓被摸舒服了,一臉愜意的享受著,在指尖要離開時還主動抬臉蹭上去,引得紀眠不由笑出聲,眼中流露出溫柔笑意。
這是她第一次在學校裏看到貓,小貓團起來隻有她兩隻手掌那麽大,稍一招手便跳到她腳邊瘋狂蹭蹭,熱情的很,比某個冷酷的鋼鐵哥強多了,乙骨憂太為什麽要叫純愛戰神,叫鋼鐵戰神好了,刀槍不入,又冷又硬。
她正為這個稱號暗暗好笑,餘光注意到有人停在身後,紀眠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乙骨憂太。
“對不起。”這次倒是不用她問,乙骨憂太頓了頓,主動開了口。
“你為什麽要對不起?為什麽要為裏香道歉?”
紀眠沒有回頭,目光卻已經沉了下來,心想乙骨憂太真是話題終結者,她衝小貓擺了擺手,那貓頗有靈性地歪頭看了她一會後就跑遠了。
“我看你這樣也是什麽都說不清了,我來說吧。”紀眠站起身,對著乙骨憂太淡淡道:
“你聽著,乙骨憂太,你沒有什麽需要和我道歉的,所以我也不能接受你的道歉。”
紀眠看著那個即使麵對特級咒靈也絲毫不懼的少年此刻一臉無措地望著她,心中覺得好笑的同時又泛起深深的失望,她垂下眼遮住眼底的苦澀,盡量輕鬆地道:
“我啊,從小普普通通,沒什麽遠大理想,也沒有不達目的不放棄的執著,我很早就明白一個道理,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