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修

高專封控已經四天了,並且還在繼續。學生的任務全部停掉,後勤組隻需要安排好每人每天的常規訓練,除此之外就是四處打打雜,紀眠剛到食堂幫完忙,就收到了禪院真希的短信。

“有事,速來。”

禪院真希這人十分靠譜,很少開玩笑,要說有事那肯定是大事,紀眠趕緊揣了手機就走,等她匆忙趕到學生宿舍樓裏的休息區時,除了她熟悉的幾人,還有剛回來的兩個三年級,其中一個很漂亮的女生在她進來後還很熱情地招了招手。

紀眠不由一愣,腦中不合時宜地想到她什麽時候和這群學生混這麽熟了。

她不動神色地掃了一圈,沒有乙骨憂太就算了,怎麽虎杖悠仁也不在,她心下疑惑,坐到禪院真希旁邊,悄悄問發生了什麽事,結果真希沒理他,反而點了點人數道:“人齊了。”

紀眠覺得她下一秒可能就要說現在開始開會。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要先聽哪一個?”

令人意外的是開會的人竟然是伏黑惠,紀眠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畢竟這人可是公認的躺平擺爛少年,幹什麽事兒都不積極,隻會養生遛狗逗鳥,活得像個老大爺,有集體活動向來是慢騰騰跟在最後的。

“壞消息。”眾人在這種問題上意見倒是出奇一致。

“壞消息是……”

伏黑惠頓了頓,掃了眾人一圈,緩緩道:“虎杖被乙骨學長殺了。”

空氣好像一瞬間凝固了,短短的一句話在紀眠腦子裏轉了好幾個彎才解析出來,她愣了一瞬,旋即抬頭去看伏黑惠,想在他臉上看出開玩笑的意味,然而對方一臉平靜,其餘人也都麵色凝重,紀眠根本不相信,下意識想開口反問,就聽伏黑惠又開口道:

“好消息是乙骨學長同時用了反轉術式治療,虎杖又活了。”

話一出口周圍人都重重鬆了口氣。

紀眠:“……”

她死命壓著雙手才忍住沒給那顆海膽頭來個暴栗,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讓向來正經的伏黑惠變成這個樣子?

紀眠轉念又一想,不……或許他本來就不正經……

禪院真希顯然也很有點無語,上前一拍那顆腦袋,說道:“你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了嗎?”

伏黑惠聳了聳肩沒說話,禪院真希顯然是這件事的知情者,於是開始給眾人解釋起來。

咒術高層忌憚虎杖悠仁體內的兩麵宿儺,澀穀事變之後徹底撕破了臉,為了讓乙骨憂太乖乖聽話,甚至拿在澀穀事變中被兩麵宿儺的領域展開伏魔禦廚子砍斷一條手臂的狗卷棘做要挾,給他下了咒縛。於是乙骨憂太隻能放話一定會殺死虎杖,兩人在澀穀打了一場,乙骨憂太一刀把虎杖悠仁捅死了,咒縛解除,然後他又用了反轉術式救活了虎杖。

“虎杖半個小時前已經被送回高專了,除了虛弱一點沒什麽異常,現在在校長辦公室。”伏黑惠開口補充。

紀眠捕捉到他話裏隱藏的信息,問道:“那憂太君呢?”

伏黑惠搖了搖頭,他接到乙骨憂太的電話就去校門口,乙骨憂太把人交給他之後說自己還有事要處理,轉身走了。

他猜測八成是高層那邊施加的壓力,但是他對乙骨憂太向來一百個信任,至少比那個正蹲在獄門疆裏種蘑菇的強多了,於是想了想對紀眠道:“乙骨學長說還有事情要處理,還沒有回來,但是肯定不用擔心。”

紀眠聞言點了點頭,“那接下來悠仁君怎麽辦?高層那邊很快就會知道吧?”

禪院真希有些無所謂地說道:“估計已經知道了吧,那些家夥肯定很頭疼,沒想到憂太也不受控製,他們已經沒有能要挾高專的籌碼了。”

“這下東京高專和咒術高層的對決算是徹底打響了。”三年級的秤金次挑釁地笑出聲,倚在窗邊開口說了進門的第一句話,語氣不掩對高層迂腐現狀的鄙夷。

東京高專上至老師、下至學生,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高層把控不住五條悟這把利刃,本以為他被封印未嚐不是一件好事,結果沒想到乙骨憂太比起他的老師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把虎杖悠仁虎送回高專後,他一人單槍匹馬回了高層會議把被扣押在那裏的狗卷棘帶了出來。

“乙骨憂太,你救下虎杖悠仁,夜蛾是什麽意思,你們想和整個咒術界敵對?”會議室中一個老人已逾耄耋,一拍桌子沉聲質問。

“我的行為隻能代表我自己的意願,不能代表高專。”

乙骨憂太聞言轉過身,語氣淡而沉。咒靈裏香已經顯出完全體形態,額前巨大的眼睛睜開,浮在乙骨憂太的身後發出讓人汗毛倒豎的咯咯笑聲,咒力狂暴無比。

乙骨憂太眸色漸深,視線一一掠過會議桌上的每一個人,聲音冰冷刺骨,“五條老師尊敬各位,我的覺悟可沒那麽高。你們的要求我已經完成了,還有事?”

*

年紀相仿的少年人聚在一起總是有話說,從接下來高專要何去何從到五條悟什麽時候能自己開門出來,都不找邊際的暢想之後,紀眠一看時間都五點了,幹脆懶得回宿舍又去了食堂,結果走到門口看到一個白色身影。

乙骨憂太身形修長,站在門口,一身幹淨的白衣黑褲穿著,神色寧和淡漠,他正拿著手機,修長的手指停在屏幕上,無名指上銀色的指環閃著讓人按難以忽視的光。

紀眠也差不多了解到他隻要一召喚裏香,這枚戒指就會出現。

她正要抬步走過去,乙骨憂太已經有所察覺地朝她看過來,他輕輕笑了笑,說道:“你每次都來這麽晚嗎?”

紀眠聳了聳肩不以為然:“一點都不晚,我又不做飯。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乙骨憂太回答道,把一個袋子遞到她麵前,頓了頓,欲蓋彌彰地補了一句:“順路。”

是西西裏奶茶的包裝袋。

紀眠一愣,下意識抬頭看他,還留著殘陽的餘韻跑進少年細碎的發尾,襯得他整個人都柔和起來。

紀眠怔怔地接過,一股暖流順著指尖湧上心頭,她突然覺得,乙骨憂太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她笑起來,神情雀躍,當即插進吸管吸了一大口,溫熱的香甜氣息瞬間充斥了她的四肢百骸,紀眠忍不住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啊,好喝”

她繞著乙骨憂太看了一圈,發現平時白淨整潔的製服上確實有幾處染了幾處灰塵,問道:“聽說你和悠仁君打了一架,沒事吧?”

乙骨憂太搖搖頭,頓了頓又道:“虎杖很厲害,就算不靠宿儺的力量,他也達到一級咒術師的水準了。”

紀眠這倒是深以為然,虎杖悠仁的身體素質堪稱變態,腸胃又好,連千年老屍的手指都能消化,這種設定一般都前途不可限量。

兩人一同進了食堂,紀眠本來還以為乙骨憂太這個點就餓了,結果人一直跟她走到了後廚,淡然道:“我不餓,我幫你吧。”

有人幫忙自然是好事,可是……

“等下等下”紀眠急道,打開係統兌換了件深灰色的圍裙,衝到乙骨憂太身前給他套了上去,他那身白色製服雖然顯眼,但是太不耐髒了。

【滴!乙骨憂太好感度+1】

紀眠正站在他身後給他係圍裙袋子,聽到提示音一個沒忍住撲哧笑了出聲,乙骨憂太疑惑地扭頭看他,紀眠說沒事,唇邊的笑意卻壓不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就是突然感覺她和乙骨憂太的相處模式……變化挺大的。

乙骨憂太是當前咒術界僅有的四位特級咒術師之一,再加上是五條悟的得意學生,本應該赫赫有名,但他本人性子內斂,再加上一些少年往事早早出了國,很多人都隻聽說過他的名字卻沒見過本人。

就像現在他穿著圍裙站在窗口裏給人打飯,放下背上那把黑色武士刀,整個人溫和有禮,莫名和此情此景十分契合。

隻有熟人來的時候各個一臉詫異,伏黑惠打飯之後更是一步三回頭,似乎不能把這個溫和形象和記憶中那個強的過分的乙骨學長重合。

乙骨憂太動作意外地熟練,袖口拉上去露出一截精瘦的小臂,他注意到紀眠疑惑的目光,解釋自己剛來高專的時候經常因為控製不住自己的咒力闖禍被罰到食堂幫忙,當時雖然做的是收盤子之類工作,但是食堂阿姨打飯看久了就學會了。

乙骨憂太是個問題兒童,這點從他獨樹一幟的白色製服就能看出來,紀眠忍俊不禁地想到。

過了飯點,兩人也隨便吃了點之後,就慢悠悠的往宿舍樓方向走。

伏黑惠此前猜得沒錯,乙骨憂太確實又回了高層,把狗卷棘帶了回來。狗卷在澀穀事變失去一臂,還是被一種詛咒所傷,他們去找了家入硝子,家入硝子看了看傷口處的咒文,向來自信的她臉上少見的顯出遲疑,神情凝重地說過了這麽久,能不能治好是個未知數,實在不行的話隻能讓校長給狗卷做一個咒骸假肢。

這個消息無疑讓人心情沉重,一個完好健壯的身體對咒術師來說意味著什麽不言自明,紀眠歎了兩聲道:“悠仁君內心一定很自責。”

乙骨憂太不置可否,隻淡淡道:“他會想通的,這份殺戮的力量並不屬於他,他沒有錯。”

五條悟想讓自己幫忙照看虎杖悠仁一定是覺得他們很多地方很相似,都經曆過一個身不由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著前進的時期。但是乙骨憂太明白這本質上是不同的,虎杖悠仁背負的力量並不屬於他自己,就算宿儺搶奪他的身體濫殺無辜,但虎杖的存在本身已經把傷亡盡可能最小化了,這點是無法否認的。

而他的力量來源於自己,所以他無法逃避,必須背負起一切。他以前想死,沒死成,後來遇到五條悟和高專的眾人,就要開始學會用這種力量,因為他看到了活在這個世上的意義。

“這次我一定會保護好高專的大家。”乙骨憂太輕緩而認真得道,目光十足堅毅。

紀眠從側麵看過去,乙骨憂太挺直的鼻梁和下頜弧線勾勒得清晰,他神情認真地注視著前方,濃密睫毛下的瞳孔閃爍著星火光芒。

紀眠看得不禁一呆,隻聽得心髒撲通撲通跳起來。

“怎麽了?”乙骨憂太察覺到她的目光,偏過頭問。

“沒事。”紀眠連忙別過了臉,感到兩頰發燙,這才兩人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職工宿舍,於是她加快腳步走了過去,回頭衝乙骨憂太快速道:“我進去了,晚安,憂太君。”

說完也不等乙骨憂太回應就快步跑進了宿舍樓。

乙骨憂太看著她頭也不回的略顯慌忙的背影,欲說出口的兩個字停在嘴邊,他墨綠色的眸子閃閃爍爍,最後隻能仰頭看著頭頂的星星,唇邊漾出一抹淺笑,自說自話般低語道:

“晚安。”

幾天之後,乙骨憂太又帶來了好消息。

他去找了在咒術界地位極高的天元大人,如果說現在除了假夏油還有誰知道如何解開獄門疆的封印的話,必然是他。

據天元所說,獄門疆可解,但需要一種特級咒具天逆鉾或者黑繩。而這兩件在此前都喜聞樂見的被五條悟本人破壞了。

天逆鉾已經在和伏黑甚爾一戰中毀的渣都不剩,另一件能擾亂抵消一切術式效果的黑繩也難逃厄運。

好在乙骨憂太聯係到米格爾,據說上一件黑繩被毀掉後回收了部分殘渣,他們國家的咒術師馬上開始著手修複,雖然特級咒具需要的材料可遇不可求,但好歹也算有了希望。

而在並不確定的等待期間,咒術界又發生了新的變化。

乙骨憂太擺明了一副莫挨老子,而現存的另一個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雖然沒明確表態,但她向來特立獨行,肯定不會聽任何人擺布,於是咒術高層提出可以解除東京校的限製、暫時不予處置虎杖悠仁,而兩方談判的條件是他們要祓除整個東京區域禍亂的咒靈,並且三年內不予其咒術師晉升資格。

這也是高層最後的倔強了,畢竟除了乙骨憂太和九十九由基兩個特級咒術師,其他人去執行虎杖悠仁的死刑難度有點大,萬一適得其反讓宿儺跑出來,大家就都沒得玩了。

於是東京高專終於撤掉帳正式解封,與此同時放假的食堂工作人員也都回了學校。

紀眠得知這個消息立馬歡呼一聲,跑回宿舍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打給桃井五月商量著晚上去哪裏約飯。

她這樣的懶人就是這樣,閑得時候哪兒都不想去隻想在家裏補眠,一限製了行動反而就瘋狂地想出去,美名其曰看看外麵的世界。

不過兩天假期,也沒什麽要帶的,她簡單地收拾了下就打算出門,結果收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發來的短信。

乙骨憂太:你現在還在學校嗎?有時間嗎?

紀眠看著屏幕上的一行字陷入了沉思,意想不到有些誇張了,但意料之外是肯定的。

她翻了翻聊天記錄,發現每次都是她主動挑起話題尬聊,雖然隨著相處兩人除了任務能偶爾聊些別的,但是字裏行間也透著尬意,乙骨憂太這樣問她有沒有時間倒是第一次。

到底有什麽事呢?

紀眠敲字回複著,突然一個激靈,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難……難道是乙骨憂太要約她出去?

這個想法剛一閃在腦海,紀眠頓時激動地眼泛淚花,改革春風吹滿地啊,停滯很久的好感度終於要有進展了嗎?

屏幕裏又彈出一句話

乙骨憂太:方便見麵說嗎?我在你樓下

紀眠:好!我馬上下去!

她套了件外衣就跑下樓,果不其然在大門口看到一道挺拔的白色身影,對方看到她之後也邁開長腿朝她走來。

紀眠看著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白衣少年,內心竟然莫名有些緊張,她不說話,安安靜靜地等著對方先開口。

乙骨憂太看著她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有點子為難。

“能幫我一個忙嗎?”

紀眠拿著麵前精致的包裝禮盒,內心沉痛地對自己發出強烈的譴責,她怎麽就答應了呢?

不對,應該是她怎麽這麽輕而易舉就答應了呢?

她不向來都是反對加班、高舉社畜也有人權大旗的第一人嗎?怎麽到了乙骨憂太這裏,竟然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和他一起加班呢?

紀眠想了想,覺得一定是乙骨憂太太會裝蒜了。

誰能對一個一米八大高個眼角卻微微下垂帶著點點期待的男生說不呢?

反正紀眠不行。

她又深深歎了口氣,引得坐在出租車副駕駛的乙骨憂太回首看她,眼裏帶著些許歉然,“你如果很為難的話我可以一個人”

“不為難!”紀眠連忙開口打斷,反而好像生怕對方後悔,“我就是有點意外,憂太君竟然會找我做你的宴會女伴。”

乙骨憂太聞言撓了撓頭,“我認識的同齡女生很少,真希桑最近也不太方便,而且……”

而且他接到這個任務聽說宴會必須要攜帶女伴出席的時候,腦子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紀眠。

他那時才恍然意識到,不知不覺紀眠已經出現在他生活中的各個角落,含量不高卻很能吸引他的注意。

乙骨憂太不知道突然想到什麽,扭過頭去心虛地咳了一聲。

紀眠自然不可能猜到他的想法,反而表示理解,“那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據乙骨憂太剛才的解釋,他這次的任務是不能對外公開的,因為涉及到咒術高層的一些暗箱操作,簡單來說就是有高層和咒靈勾結,在上流社會中運行著黑暗的產業鏈,初步了解包括人口拐|賣和極惡劣的權色交易。

咒術師協會有明確的規定咒術師職業不得和詛咒產生任何關聯,特殊情況必須報備,一經發現會永久從咒術師名冊中除名。

這回的任務事件已經持續了一年多,此前多次接到知情人舉報,但是派去的咒術師最後都無功而返,一方麵因為這隻疑似特級的咒靈太狡猾,另一方麵就是某些高層從中作梗。

而這一次是高層專門指派乙骨憂太來完成的任務,這是他出國之後第一個正式任務,如果以失敗告終,那些爛橘子必然有話要說了。

到時候還不知道又要提什麽條件,煩人得很。

乙骨憂太在取得紀眠同意之後就帶著她來商場買了一套高定禮服,付錢的時候紀眠眼尖得發現他刷的是自己的卡。

高專好扣哦,這麽貴的衣服都要自掏腰包?

現在兩人坐上回程的出租車,乙骨憂太聽到紀眠問她需要做什麽,凝眉想了想,溫聲道:“你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做我的女伴,宴會上的一些活動可能會需要你的配合,除此之外,我待會兒發給你幾個排查出來的可疑人物,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看看。”

紀眠點點頭說好。

下午的時候乙骨憂太說他要提前到場做些準備,就給紀眠約了車去接她。

大概是做戲做全套,晚上七點的時候紀眠穿著禮服下樓,走了兩步就看到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橫在高專門口,說實話挺誇張的,引得路過的人頻頻側目,紀眠有些不好意思,用手包擋著臉麻溜地上了車。

不到半個小時就抵達了宴會的會場,就是東京繁華商圈裏的一座高樓,地段極好,據說這次宴會的神秘舉辦人承包了整整三層樓供賓客們喝酒取樂。

轎車在徐徐減速的時候紀眠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等候的乙骨憂太,內心不由得發出一聲驚歎。

萬年白色製服的少年終於換了衣服,一身黑色的西裝筆挺,裏麵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搭配一條灰藍斜紋領帶,挺拔又卓然,看上去少了分青澀,多了分成熟,氣質清雅如月,給人感覺斯文又矜貴。

車停下的時候乙骨憂太已經站在了車門前,為她打開門,然後動作紳士地抬起一條胳膊。

紀眠看著眼前的橫著的手臂先是一愣,下意識抬頭去看,就發現乙骨憂太也正垂眸看著自己,四目相接的一刹那有什麽東西在空氣中迸發。

紀眠突然呼吸一緊,又暗暗告訴自己hold住,整理了下表情,然後緩緩伸出手搭在了乙骨憂太的胳膊上。

緊跟著她一手提著裙擺,稍稍撐了一下,長腿一邁下了車。

還沒進門就發現這宴會倒是很浮誇,道路兩旁都是花束,整的像明星走紅毯一樣,隻不過沒有那麽多記者偷拍就是了。

紀眠瞟了一眼走在他們前麵的兩人,其中的女士親昵地挽著男人的胳膊,她又不動聲色地朝後瞟了一眼,好家夥,這個男人幾乎把他身旁的女伴摟得緊貼住了他,看起來像連體嬰兒走路都費勁。

紀眠又低頭去看,發現乙骨憂太和她一直保持著六十厘米的紳士距離,中間還能放一個小孩兒那種,不禁沉默了。

……這是生怕別人看不出他倆有古怪啊……

紀眠內心無力地歎口氣,對這次的任務能不能順利完成有點懷疑,正想著要不她主動點提醒提醒這個木頭,結果木頭本人倒是出乎意料率先開了口。

他眼神有些飄忽不定,輕咳了一聲,“……你今天很漂亮。”

是刻意壓低之後的嗓音,紀眠愣了愣,隨後才反應過來他在誇自己,唇角忍不住揚了揚,同樣壓低聲音回他:“還要謝謝憂太君的衣服。”

她今天難得盤了頭發,深栗色的長發在腦後綰成一個優雅的發髻,幾縷發絲落在耳邊修飾一張姣好無暇的臉龐。

背後的分叉開到腰線的位置,映襯得人膚色瑩潤似玉,不規則的魚尾設計把她修長的身材勾勒得更加迷人,腳上穿著一雙酒紅色的高跟鞋,優雅又不失俏皮。

乙骨憂太側頭看到她**在外雪白的肩膀,隻一眼又很快移開了視線,卻不露痕跡地朝她靠近,兩人之間變得隻有一拳距離。

他自然發現走在他們前後的來賓的親密接觸,隻是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動,最終還是沒能進一步動作。

穿過裝飾華麗很有中世紀味道的走廊,終於進了燈火通明的宴會大廳,原來他們來的不算早,此刻已經人頭攢動了。

夜幕徹底降臨,宴會廳內社會名流顯貴雲集於此,觥籌交錯,說著一些口不對心的客套話。

紀眠很少有機會參加這樣的場合,畢竟他們時空管理局每年的年會十分簡陋,說白了就是一群窮逼湊在一起吃外賣玩遊戲,互相開些無傷大雅的笑話,哪像這種規格的宴會這麽高級。

她初來乍到,不由得有些局促緊張,就聽到耳機裏傳來一聲極低的細語。

“別怕,有問題隨時叫我。”

那聲音清淺卻帶著穩重,讓人十分安心。

紀眠一愣,抬眸去尋那個安撫她的人。

他們進來之後就分開了,隻依靠著隱秘性極好的入耳耳機溝通。

紀眠順著宴會廳邊緣停在人不怎麽多的地方,而乙骨憂太則是直接走向大廳的中央,畢竟他也不能一味地等著任務目標出現,總要混在其中套一些情報。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乙骨憂太在高專的時候一直是溫和穩重的前輩形象,在這樣的場合竟然十分從容。

他站在離人群中央不遠不近的位置,雖然麵容尚有些稚嫩,但因為氣質太過突出,不時有人過來和他攀談,他便拿過服務員盤裏的酒杯,禮貌而疏離地笑笑。

如魚得水。

紀眠胳膊輕撐在玻璃櫃台上看他,覺得好笑,同時還有點佩服,因為她發現乙骨憂太真的很靠譜。有他在,有時候竟然比五條悟還要讓人感到安心。

她輕輕呼了口氣,已經沒有剛才那麽緊張了,左右她看起來就是某個人同行的女伴,也不會有人過來和她攀談什麽生意之類她不太懂的東西,而且據乙骨憂太所言他們的任務目標在宴會尾聲才會上台致辭,之前應該都不會出現,既然如此紀眠徹底放了心,轉了轉酒杯放在桌麵上,打算先去找點東西填一填肚子。

為了穿得上這身魚尾禮服,她中午飯都沒敢多吃幾口,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

結果她剛抬眼環視四周就愣住了,隨後唇角淺淺上揚。

一進來她就發現有數道目光落在乙骨憂太的身上,有年輕的有錢小姐,還有許多穿金帶銀十分豔俗的中年女人,視線或隱晦或露骨,一直緊緊跟隨著乙骨憂太,讓人心裏很不舒服。

紀眠都察覺到了,更遑論當事人,結果乙骨憂太反而一臉的雲淡風輕,好像壓根沒注意到任何人。

他身形頎長,站在那裏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即使不主動找人,也有人懷著詭秘的心思靠近。

這不,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女人,正扭著腰朝乙骨憂太走過去,一副談笑風生的模樣。

乙骨憂太禮貌地了笑,卻沒接對方遞過來的酒,紀眠也沒放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

她揉了揉肚子,那裏雖然空空的不太舒服,但也還能忍。

那就忍忍吧,畢竟眼下有更有趣的事情。

中年女人臉上掛著笑,壓不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心思,不停地用眼神暗示麵前麵容俊秀清冷的少年,結果乙骨憂太絲毫不怵,隻禮貌地回應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除此之外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

紀眠倒是不怎麽懷疑這人對這種情況的應對能力,反正吃不了虧,畢竟乙骨憂太可是第一次見麵就給她10好感度下馬威的狠人,更別提這種明晃晃來調戲的大媽。

但是放心歸放心,她看著乙骨憂太眼裏愈發不耐,又想了想自己的攻略任務,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她抬手去撩耳後,結果撩了個空,這才想起今天盤了頭發,但是問題不大,直腰挺胸,幅度很小卻觀賞性十足地邁開步子朝乙骨憂太走了過去,唇邊勾起一絲惑人的笑。

乙骨憂太第一時間朝她看過來,墨綠色的眼眸寫著疑惑,不知道紀眠為什麽突然過來,結果下一秒他的胳膊貼上一個柔軟的觸感,讓他頓時僵在原地。

紀眠親昵地挽上他的胳膊,還猶嫌不夠似的朝他貼近,唇邊含著笑,緩緩抬眼看向麵前一臉震驚的女人,刻意地捏著腔調,“親愛的,這位阿姨是誰呀?”

阿阿姨?!

中年女人顯然被這兩個字刺激到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她,似乎在說哪裏冒出來的野貓。

紀眠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嗬嗬兩聲。

乙骨憂太不過十七歲,你這年齡都夠當人家老媽了,還在這恬不知恥地想老牛吃嫩草。

笑死,她這般花季少女還屢屢碰壁尚在觀望呢,還能輪得到你?

想到這裏,紀眠莫名其妙地表現欲上來了,於是也不顧從剛才開始就僵成一塊鐵板一言不發的乙骨憂太,她歪了歪頭,輕輕靠在靠在他的胸膛上,琥珀色的眸光流轉看著女人,眼裏是明晃晃的挑釁

怎麽著,我男人,不服氣?不服氣也沒用,先到先得!

中年女人看她這樣氣得直哆嗦,但還要維持自己的身份,忍著氣看向乙骨憂太,又不自覺掛上一抹諂媚的笑,“小先生,這位是?”

穿得這麽妖媚還不知道想在這樣的上流圈子裏勾搭誰!

紀眠看一眼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就差用鼻子出氣表示自己的鄙夷了,也輕輕拽了拽乙骨憂太的袖子,聲音齁甜,“親愛的,你也給阿姨介紹介紹人家嘛~”

吐息幾乎落在乙骨憂太耳邊,甜得就像加多了糖精的奶油蛋糕。他登時一個激靈,好像有微弱的電流從耳廓傳遞到大腦,引起一陣酥麻,但奇怪的是他卻一點不覺得厭惡,心底反倒騰起一種莫名的趣味。

乙骨憂太微微低頭看著自己胸前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心跳漏了一拍,這是第一次有女孩靠他這麽近,近到他能感覺到她的體溫,近到能聞到對方身上好聞的香味。

紀眠見他沒動靜,臉色紅了又紅有點尷尬,心想乙骨憂太不會如此直男吧,她這可是在幫他解圍啊!

對麵的老女人似乎發現了她眼底一閃而逝的慌張,露出鄙夷的微笑,她就說,肯定是那種看到優秀男人就不顧臉麵上貼的女人,想著靠年輕美貌麻雀變鳳凰。

她的眼神太過直接,紀眠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在心裏怎麽編排自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手伸到乙骨憂太腰後毫不含糊地一擰。

早知道就把你自己留在這裏和這個又老又色的女人待在一起,現在我都豁出去了都是為了幫你,你趕快給我說話啊!

“親、愛、的?”

作者有話說:

咒術高層:神tm五條悟尊敬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