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個客戶
“悠——仁——”胡桃伸著手頹廢地趴在甜品店的小桌子上,一隻手拿著叉子停地輕戳著麵前被啃了一角的布丁。她看著搖晃的布丁,撒嬌般懶洋洋地拉長了語調:“你的那個老師要什麽時候才能到啊——我好無聊——”
虎杖悠仁很溫和地朝她笑笑,手邊還整齊地擺著打包好的甜點。
“五條老師馬上就會到的。”
胡桃委屈地扁了扁貓貓嘴:“可是你已經是第五次這麽說了……”
她已經在波洛咖啡廳吃過早餐了,因為安室透的手藝實在太好,就沒忍住多吃了一點。更何況早餐是由吵醒她健康睡眠的衝矢昴買單,就算隻是出於這點私人恩怨,也很難忍住不敞開肚皮吃。
吃多的後果就是,她現在看著甜品店櫃台上為了勾引她購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甜品們都沒有一絲世俗的欲望。
虎杖悠仁給他的老師買了甜品,同時也很有紳士風度地給胡桃也點了一盤布丁。她提不起食欲,象征性地啃了一口後,發現完全不如安室透和香菱做的好吃,就幹脆拿著勺子玩起了幼稚的戳戳遊戲。他們還聊了些有的沒的,在漫長的等待中,她知道了那些普通人看不見的魔物叫做咒靈,是從詛咒中誕生的,也知道了一些關於“咒術界”的基本知識。
胡桃最在意的消息是,咒術師們負責清除詛咒,死亡率也不低。這簡直就是異世界的冒險家協會,讓她一眼從中看出了商機——真希望能有機會和咒術界的那些高層們談談和往生堂合作的事情。
胡桃戳累了,把手中的叉子立起來,用力地叉進布丁裏。
布丁虎軀一震。
“呀,讓你們久等了。”
叉子沒入布丁的那一刻,她的身後響起一個青年輕快的聲音。他的出現毫無征兆,不過依然嚇不到見多識廣的胡桃。
她依舊保持著趴在桌上的姿勢,懶懶地抬起眼。
麵前的青年和手機來電顯示上的頭像一樣,臉上掛著異常囂張的笑容,長得比達達利亞和鍾離先生還高。他輕車熟路地拉開虎杖悠仁身邊的椅子,將一隻手搭在他的椅背後,另一隻手美滋滋地把甜品從打包袋中拆出來,就像蒙住眼睛的眼罩根本不存在一樣。
他露出滿足開心的神色,身邊仿佛也飄出了幾朵粉色小花:“悠仁果然幫老師買了甜品呢,老師好感動。”
……一個一米九幾的壯漢做出這種少女的動作竟然不會讓人感到違和,這個世界真是太可怕了。
“這位是我的老師,五條悟。”虎杖悠仁端正地坐著,一板一眼地和胡桃介紹道。
胡桃把自己從桌麵上提起來,象征性地表示了下自己莫須有的尊重,又軟綿綿地靠到椅子上:“你好呀,我是胡桃。”
“胡桃對嗎?這裏的咒靈是被你清理掉了嗎,真是辛苦了!”
五條悟笑眯眯地轉向她,視線透過眼罩投在她身上。
“我也覺得很辛苦!不過為什麽你要戴著眼罩呢,五條先生?”胡桃眨眨眼,沒能從眼罩上看出啥稀奇之處來,遂好奇發問,“難道戴著眼罩也能看得清東西嗎?”
五條悟聞言站起來,憑借著身高優勢俯下身自跨過桌子湊近胡桃的臉。他的手放在眼罩上緩緩上移,鼻尖幾乎要和胡桃的鼻尖相貼,熾熱的鼻息輕輕地拍在胡桃臉上。
虎杖悠仁還沒反應過來:“五……五條老師?”
“胡桃很好奇嗎?”五條悟笑著說,“實在好奇的話,給你看看也不要緊哦。”
他揭開自己的眼罩,胡桃好奇地眨巴著自己的眼睛,沒有一絲躲閃,心態平和,情緒穩定。
兩雙過分綺麗的眼睛毫不示弱地互相注視著對方。
就算胡桃在提瓦特早已見過各式各樣漂亮的眼睛,都不得不承認五條悟的眼睛給她帶來的驚豔感。澄澈,透明,像是雨水洗刷過的幹淨無雲的天空,又像是至深至淺的清溪,溪水中倒映著星海的影子。
伴隨著美麗的,是厚重的非人感。這雙眼睛像是透過了她的軀體,直接注視到了她的靈魂一樣,讓她不由升起一種被窺探的戰栗感。這不像是人該擁有的眼睛,更像是神明。如果鍾離先生以岩神的姿態投下目光,帶給她的感覺大抵與之無異吧。
……不過還是鍾離先生更加厲害一點。
胡桃:這是我能免費看的嗎?
她還是沒能把對視堅持下去,半途而廢地轉念去數五條悟的眼睫毛。
在場眼睛長得最正常卻感覺自己被排除在外的虎杖悠仁:?
五條悟的笑意越發深邃,他隨意地撩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再次把眼罩拉了下來。胡桃則眯起眼睛,像一隻貓一樣打了個軟綿綿的哈欠。很遺憾,五條悟的眼睫毛還是非常人多勢眾的,一時半會根本數不完,她也忘了自己剛剛數到了哪裏。
五條悟對麵前的少女產生了些許興趣,要知道,他的六眼能夠清晰地看見咒力,而虎杖悠仁也在電話裏告訴他,這裏的咒靈是被麵前的少女處理掉的。但是,少女的身上卻沒有絲毫咒力的痕跡,那雙奇怪的眼睛也暫時看不出有什麽特殊之處。他匆忙地從亂七八糟的各種任務中抽身趕來,對這個結論十分滿意。
難道是天與咒縛?除了伏黑甚爾那個怪胎,正常的天與咒縛應該都是看不見咒力和咒靈的。更何況這感覺完全不像啊,就連禪院真希這個不完全的天與咒縛身上都有著明顯的肌肉輪廓,麵前的少女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個子又矮小,應該不會是伏黑甚爾那檔子的怪物。
但是,她也不像是隔壁橫濱的異能力者。異能力者雖然能看見咒靈,但他們的異能對咒靈是不生效的,遇到咒靈還是得來找他們咒術師求助。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橫濱混亂非常而又異能者雲集,而咒靈們竟然也幾乎不在橫濱出現,和異能力者們達成了就像是約定俗成一般的詭異默契,也算相安無事互不幹擾。
“所以,你究竟是怎麽處理掉那個咒靈的,胡桃?”五條悟坐回原位,突然正經了起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之前應該沒有與處理咒靈相關的經驗。”
臉上的神色是正經了,但動作沒有。他翹著二郎腿,手指屈起,一下一下輕輕地敲著桌子。
“……就是這樣,呼地一下?”胡桃直覺自己不應該告訴他元素力相關的事情,這種東西解釋起來太過複雜,不好說。於是她選擇性地跳過這部分內容,伸出手做了個甩東西的動作:“就像這樣,然後咒靈可能就突然醒悟了,於是就悔恨交加地自我了結了。”
“是嗎。”五條悟抿著唇思考了一下,便不再去追究這件事情,“我還是直接和你說明白吧,你有點可疑,需要先去咒術界登記一下。同時,我希望你能加入咒術高專。”
“沒關係,我並不介意,說話直接點對我們都好。”胡桃把叉子從布丁上拔下來,輕輕地橫放在盤子上,“不過,咒術高專?那是什麽?”
“一所專門培養咒術師的學校。”五條悟回答她,“普通人中很少有像你這樣能看見咒靈的,恭喜你中了大獎。像你這樣的咒術師在本身實力不足的情況下,被咒靈們發現能看得見後,會進入很危險的境地,加入高專也能提高他們的自保能力。如果i願意的話,就準備回家收拾收拾東西吧。”
“等、等等,你說什麽?”胡桃又有些不解了,“為什麽我加入高專就要回家收拾東西?”
對於一個從來沒讀過甚至見過住宿製學校的未成年少女而言,住宿這個概念簡直難以理解。
“因為如果你選擇入學,學校有宿舍,你直接住宿舍就可以了。”五條悟回答她,“我覺得你很有潛力成為咒術高專一年級的新生,隻要你願意入學,學校會為你報銷一切上學費用。而且,你現在應該也沒有任何學籍吧?”
學籍?宿舍?這些都是什麽東西?有什麽用處嗎?明明隔壁的江戶川柯南就算每天都要上學也都能回家睡覺啊,異世界的社會規則就這麽複雜嗎?
拋開學籍這種深奧的問題不談,從宿舍而言,她完全不想換個住處。第一次找到了自己的應急食品,第一次在異世界發現了一筆往生堂有望談成的大單,兩種快樂加在一起應該是更強烈的喜悅,為什麽會這樣呢?
昨天才交了房租是次要,但如果這個世界所謂的學籍和高專連她和應急食品短暫的交流時間都要剝奪,是可忍孰不可忍。除此之外,她還需要在晚上完成日常任務來幫助往生堂在異世界的組建,實在不適合居住在宿舍那種聽起來就要和很多人住在一起不方便行動的地方。
……昨天才剛交的房租真的是次要因素哦,真的,她一點都不是心疼自己交的房租費。
於是胡桃好奇發問:“所以,我難道一定需要學籍嗎?”
“學籍這東西……算了,你看起來也不太懂的樣子……”壓根沒怎麽接觸過正常人生活的五條悟簡單地思考過後,放棄了思考,“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先跟我回去一趟吧,別的以後再說。說不定你能成為咒高的第一個走讀生什麽的……嗯。”
他隻知道對於想要留在普通人的社會的話,學籍幾乎是一項必不可缺的東西,而咒高在經過政府的包裝後,雖然幾乎不教普通學校教的東西,至少名號報出去是所有頭有臉的高校。
胡桃還是有些摸不清狀況,麵前的這個人光論實力,很強,但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太靠譜的樣子。
不過,走一步算一步,畢竟她現在在異世界可謂是要啥沒啥。
五條悟在譴責了她浪費布丁的行為後就帶著她和虎杖下樓了,公園塔外已經停了一輛鐵皮盒子,旁邊站了個梳著中分發型一臉頹喪的男人,眼鏡也遮擋不住他眼中的疲倦。
看到他們後,那男人才提起些許精神氣來,有些畏縮地打開車門坐上了駕駛位。
他看起來有些害怕五條悟。
五條悟毫不客氣地坐上了副駕駛位,虎杖悠仁則領著胡桃坐到了後排。
這還是胡桃第一次坐車,她有些新奇地扒著窗,看著窗外奔馳而過的景色。看膩了之後,她開始向下接著扒拉,發現車門上有個可以按的按鈕。
“悠仁悠仁,這個是幹什麽的啊?”
她指著按鈕,轉過頭去毫不掩飾地問。
“啊?”虎杖悠仁聽到後,把腦袋探了過來,“這個是用來升降車窗的……”
他話音剛落,胡桃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按了下去。
車窗降了下來,風帶著咧咧的響聲爭先恐後地湧入車廂,掀起她過長的頭發。
還沒來得及坐回原位就猝不及防地被頭發惡狠狠地糊了一臉的虎杖悠仁:“胡桃!先把窗關掉好嗎!”
他無助的聲音被五條悟的笑聲和喧囂的風聲無情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