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夢一場

“尋至白發，不見君跡。”

藍湛從夢中驚醒，耳畔還回**著那人的歎息。他站在他身邊，默默看著他。他大口大口地吸著氣，可隻是入不敷出，顯然已是日薄西山，半截入土，命不久矣。

那夢中的老人，緊緊地深情地看著畫像上的那個人，喃喃自語。

藍湛打量四周，有些眼熟。他又走進瞧了一眼畫中人，之後整個人都愣住了，畫著人赫然就是他的妻——溫祁。藍湛有些呆呆地看著他，心裏有個猜測。

“我要走了，我累了，再也找不動了。以前希望你在某一個角落好好的活著，所以自欺欺人地到處找。現在我也要走了，卻希望你在另一個世界，那樣，我就可以繼續找你了。

“不過，卻不知屆時你認不認得我了，幾十載過去，你依舊風華正茂，而我，卻已是白發蒼蒼。記得當年你說那些歪瓜裂棗你看不上，至少也是要藍二公子那樣的容貌，不知你看到了會不會嫌棄我。

“我的大限已至，藍氏思追管理得很好，可獨當一麵；景儀性子也有所收斂，成熟了不少；金淩這些年成長很多，蘭陵金氏在他手裏蒸蒸日上；其他下一輩的就不說了，或許以後可以再慢慢與你訴說……”

他說的很慢，對著好像一個人認真地說著，仿佛畫中人就在他對麵一樣。

藍湛看著他，聽著他的話，他便知道這人是誰了。

他還在慢慢說著，說著說著，幾滴濁淚便留了下來，他輕拂去。

“哎呀！說了這麽多，我都忘了，你當年可是飛灰湮滅，又怎麽可能會在另一個世界呢？”他聲音裏帶著幾分落寞。

“幾十年了，你從未入過我夢中，這不是很明了了嗎？倒是我，自作多情了，遲遲不肯承認？”他發出幾聲沉重的笑聲。

藍湛看著他，悲傷也席卷了他，他知道，對方就是他。

他忽然站立，向榻上而去，安靜而平和地躺在**，那畫卷被他收起放在枕邊。

他回憶了他這一生，走馬觀花。最後卻還是她，一襲紅衣，嘴角含笑，風華正茂。

他最後還是閉上了眼。他說：“尋至白首，不見君跡。”

藍湛大口大口地吸這氣，在緩解夢中的情緒，他趕到一陣後怕。向身旁快去，她依舊安然地躺在他的身邊，而那個也隻是他的夢而已，沒有其他。

天階如色，月涼如水。

藍湛眺望著遠方，夜裏雖冷，但他卻隻著單衣。他還是無法釋懷那個夢，那麽真實，那麽悲傷。他甚至在想，如果有前世今生，那應該就是他的前世。她沒有回來，他一直尋，那麽應該就是那個結局……

夜裏寒氣逼人，他的身子也漸漸變得冷了起來。突然，有所緩和，一件披風掛在了他的身上。他回首一看，眼裏蓄滿了溫柔。

“為何深夜站立於此？可有事？”她擔心地詢問。

“無事，隻是坐了一個夢，出來靜靜。”

“何夢？”

“踏遍四海，未得君跡，等至白首，未見君歸。我有些後怕，我若真尋不到你了，又如何？”

她本不甚在意，結果聽了這番話後，突然愣住。是夢嗎？不是夢吧！她腦子裏好像多了一些什麽東西，那些被她拋擲腦後的東西。是什麽呢？她曾經好像也做過一個夢，但她也不確定那是不是夢。

反正在那裏麵，她死了，死的透透的，沒有像現在一樣好好的活著。不過，她雖死，但靈魂卻不知為何，還可以在人間飄**，可卻沒有一個人可以看到她，包括她的師傅和天道。

她也不知為何，就一直跟著他，走過他走過的路，看過他所看過的風景，也目睹過他醉酒的場麵……看著他走遍四海，一次次失望而歸，卻又一次次整裝待發。看著他從青絲成白雪，她無能為力，就隻能機械地看著他跟著他，看他畫一幅一幅的畫，直到生命的盡頭。

她於是就想，若是沒有師傅，或許就該是如此結局。也許，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想到此，她心神一動，主動抱住了他。“不會，夢而已，你看，我不是在這裏嗎？阿湛。”

感受到溫祁身上的溫度，藍湛漸漸心安。她現在就在他身邊，他也再也不會讓自己失去她的，絕對不會。

他手一挽，將她擁入懷中。他們就靜靜站在那裏，相互依偎。

“夜深了，我們進去吧!”藍湛溫柔地說。

他倒是沒有關係，修仙之人，身強體壯，這點風寒算不得什麽。但溫辭酒不行，不知為何，她體內的內丹沒了，不能繼續修煉，身子也是比較虛弱，稍微受點風吹，便要病幾日。所以即便他提她擋著風，傳送熱量，也擋不住她越來越冷的身子。

“那好吧!我們進去歇息吧！”

不過是夢，也隻能是夢……

兩年後，溫祁誕下一子。從此，深居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