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惑驚通
溫祁摸了摸鼻子,“是誰在思念我?”想到剛剛,溫祁蹙眉思索起來。溫氏,陰鐵,五大世家,薛洋,薛重亥,魏無羨,藍湛,藍翼……等等,她想起有什麽東西被她忽略了。藍翼!
停下腳步,轉變方向,朝另一個方向禦劍而去。她並非沒有配劍,隻是劍這東西,卻是刀劍無眼,容易傷人。她這把劍,就更是如此。所以,她好用其他物品做替代。
月兒被雲隱去一半,“猶抱琵笆半遮麵”,月遇從雲,無限嬌羞……
溫祁飛行極快,若有行人抬頭仰望星空,便會看到有什麽東西在天上飛,但揉揉眼再看,卻是什麽也沒有,哪來的黑影,隻笑自己眼花了,不好使咯……
第二日早,溫辭酒便跨入了山門。入口隻是一處不起眼的小山,除了這裏的林木較別處青翠一些,倒也沒什麽特別之處了,誰也沒能想到,這竟是傳說中抱山散人的所處之地。
山上有陣法,普通人感覺不到,唯有修仙之人才能捕捉到一絲靈力的波動。溫祁雖不是經常過來,但一年一次還是有的,她輕車路熟地走了進去。抱山散人的徒弟下山就不得回師門,但她又不是她徒弟,所以,這規矩對她沒用。
“小師叔!”一十歲左右的女童看到溫辭酒高興地跑了過來。溫祁摸摸她的頭發,帶著長輩式的笑容說:“乖,呐,給你糖,自己去玩吧!”
“謝謝小師叔。”
真是可愛,她在心裏說到。
“你來可有事?”抱山看了看走過來的某人,眼裏平靜,毫無波瀾。
溫祁今天端詳了一下自家師姐,容貌上乘,雖不複青春年少,但有一種歲月沉澱了的安心,氣質出塵,和藍翼倒是有些相似。
“師弟我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還見到了一個人,那人與你還頗有淵源,不知師姐你,是否想聽!”溫祁麵對抱山的態度,還是那般。
抱山聽到,適才抬眸,眼裏無悲無喜,“何事?何人?”
“不知師姐你可還記得你曾經的好友藍翼?”看著還是神色淡然的某人,溫祁緩緩地吐出來這話。
聽到這,抱山愣了一下眼裏湧現了一絲複雜。“你,見的是她?她,還在人世?不,不會的,當初我找遍整個九洲,都未得她蹤跡。卦象也顯示她已不在人世,你怎會……”
看著自家師姐向來淡然的臉上這般神色,她想,她還是低估了她們自己的感情。也不再賣關子,將得知的一切都告知與她。
她長歎兩聲,“竟是如此,竟是如此!原來,她竟一直都在藍氏,這麽多年了……”
看著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抱山,溫祁卻有幾個問題想問,欲言又止。
……
“你想問什麽?阿久。”
“師姐,我有個問題。我們天山一派,最擅長的應當算推衍之術。當初你也是當世的天才明珠,為何不直接算一卦找到藍翼前輩,這樣至少還可以再度百年,又何至於像現在一樣,還要師弟我來傳遞這百年的話語……”
聽到溫祁的話,抱山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溫祁一眼,“阿久,你可知,並非所有人都是你,這也是命,罷了!”
這回是溫辭酒沉默了,推衍之術雖可窺一二天機,但對於推衍者來說,卻會反噬,不到最後,斷不會使用,並且,可窺天機,也隻是冰山一角,準確答案卻還是要到最終才會知曉。這樣下來,推衍之術仿佛雞肋。並且這術,天資要求嚴格,無緣分者斷然學不會。抱山雖有天分,但終是有限。小事還可,大了卻是不能,也不行……
而溫祁不同,她仿佛天生就是學這塊的料,就連反噬也比其他人要輕鬆許多。旁人可能頭暈的,她可能什麽事都沒有;旁人需要修養幾天的,她隻是頭暈幾下……當初她與師傅也是被她的天賦所歎。隻是師傅當年卻並沒有有多高興,眉間反而是化不開的憂愁。近些年,她也是漸漸明了師傅所憂……
看著又在這打啞謎的某人,從小到大,她們都是這樣,若不是那一日不小心聽到一些東西,她可真不知道……
“當然了,要是誰都是我溫辭酒,那還的了!”
抱山聽到這吝不嗇的話語,淺淺笑笑:“原來,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瞧師姐你說的,我最喜歡我自己的,除了這一身皮囊,就是我那自知之明了!”溫祁自豪地說。“竟然話我已傳到,那師弟我便不打擾了,再見了,師姐!”
看著自家小師弟,實則是自家小師妹的某人幹脆利落的走了。抱山收起了臉上的笑意,隻是眼帶憂色地看著她,她知曉多少了,這,到底可以挽救嗎……
雖然溫祁說是自己的師妹,但抱山比她大了幾甲子,放在人間,都不知道是第幾代子孫。就是自己的弟子也大多是比她大,加之又比較愛惹禍,反而對待她更像是對待徒弟一般,對待她格外寬容。況且柒柒也……
溫祁離開之後,便又啟程回溫氏。這般奔波,卻又沒有好好休息,她著實有些疲倦了,返回溫氏,她打算好好睡一覺。想到一些東西,她莫名感到心慌……
她回到房間,看到溫若寒站在她房門口,卻沒有進去,手裏拿著一些好像是書本的東□□自站在寒月下。外人眼中風光無限的溫仙督,在此時卻顯得格外孤寂,獨自望著這十五的月兒,有一種名叫悲傷的東西圍繞在他身邊,經久不去。溫祁在想,原來一直在自己心目中高大威嚴的父親,竟也會對著孤月,獨自一人……
溫辭酒沒有去打擾父親,哪怕她知道父親找她有事。她慢慢走近,卻還是驚動他。
“阿久,回來了!”看到溫祁,溫若寒眼裏驀地一暖。
“爹。”
看到溫祁熟悉的眉角,溫若寒似是在懷念,聲音空明而悠遠,“阿久啊!不知最近怎麽,總是想到你母親,便又記起你母親留給了你一些手劄,你母親說等你十五歲才給你,我想這也差不多了吧,再過幾個月就是你十五歲生辰了,今夜就給你了吧!”
“阿!母親?”溫祁有些驚訝,她母親在她還未滿兩歲時便去世了,對於她的印象可以說是沒有,隻是常在父親,秀姨以及師傅的口中聽說過她名號。對於溫辭酒而已,她就是一個活在別人回憶裏的人……突然聽到她的母親還有東西留給她,她卻是有點驚訝和激動。
“那,大哥二哥他們也有嗎?”
但隻見溫若寒搖搖頭,“沒有,你母親留給他們的東西早就給他們了,你這一份是她單獨囑咐給我的。這些年都已是忘了了,近些天,才想了起來。這是你母親單獨留給你的。”
溫祁有些不解,不明白為什麽隻有她有,卻沒有大哥二哥的。“那父親你可有看過這些手紮?”溫祁蹙眉問道。
“未曾,這是她特意寫給你的!”看到溫祁思索的樣子,溫若寒隻是笑笑,此時此刻,他就如同尋常人家的父親一樣,靜靜地看著自家的孩子。恍惚間,卻已是過了十幾年了,曾經還是一個繈褓中羸弱的嬰兒,如今也是一個翩翩少兒郎了。那一眼,驚盡了歲月……
“當初,阿久這個稱號便是你母親先喚的,寓意為長長久久。當時你身體特別虛弱,你母親都怕你活不過周歲,所以特地取得。”溫若寒懷念地敘述著。“好了,這些手紮啊,你拿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好生休息。”遞給了溫辭酒,便又匆匆地離開。
其實每月十五的時候,父親都會與他們好好談談的,如同尋常父子般一樣,促膝相談,父慈子孝。但是,今年到底不一樣了……
溫祁低頭看了看這些手劄,又望望月亮,“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便回了房間,迫不及待的翻閱起來。
【吾兒阿久,想來你看到這些字語的時候,也應該有十五歲了,而我離開你也有十幾年了。看著你熟睡的可愛模樣,我便經常在想,你長大後會想誰?我想呀想。不知你會長成何樣,不知你是會更多的像我,還是更多地像阿寒?不知你,是否有了中意的人?亦不知……
…………
吾兒阿久,我想講一段故事,是關於你,我,關於天下蒼生的。故事到底是從這裏開始的……
…………
阿久,阿久,我輕輕地呼喚你的名字。看到你天真無邪的笑容,搖著撥浪鼓歡快的樣子。我便不忍,不忍離你而去,不忍讓你從小失去母親,不能讓你承受這麽重的責任,不忍……
我的阿久啊,你生來就是不一樣的。看到這裏想必你也已經明白了,願不願意就看你自己了。這在你出生本就決定了的,我卻偏偏將它扯到了15年後。作為一個母親,我希望你能夠自己決定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出生命運就被注定了……
阿久,這責任你若是想擔,那你便擔;你若是不想,也不會有人苛責於你。無論你做了什麽,他們都會站在你的身後的,不用害怕,你並非一個人!
…………
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依。
…………
阿久啊,願你平平安安,長長久久。
與子書】
溫祁看完,出了一身冷汗。這裏麵的東西,說出去,太過於驚世駭俗,就是她,一時也不能接受。雙眼睜得圓鼓鼓,一時還沒有緩過來,溫祁默默閉上了眼睛……
再睜眼時,她眼裏隻是一潭死水,無法從中得知任何信息。
還好,父親沒有看。原來,母親竟是這般身世。
一切竟然是這麽回事。溫祁將自己知道的和裏麵提到的東西結合起來,那些往常使她困惑的地方,便都豁然開朗了。難怪,難怪抱山師姐是這般說話;難怪藍翼前輩是那般態度;難怪,師傅每次提及,都避諱謨深,點到為止……難怪,所有的難怪都在這一刻想了明白。
母親雖然說現在才做選擇,都是,這好像從一開始就定了,兜兜轉轉,到底又回到了原點。看著擺在桌子上的手劄,輕輕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