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納采

28納采 燃文

今日休沐,昨夜那學士夫人下貼道,今日前來教學,雪如福晉忙收拾出一間書房,給皓禎,皓祥啟蒙用。

一早,天蒙蒙亮,外麵的寒氣還沒散去,皓祥就被錦瑟給哄起身,後被柳嬤嬤抱著沿著抄手遊廊走了好久,又出了幾個圓拱門,到了書房,此時的皓祥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

此時書房裏的燈還點著,一進去就是一寒梅綻放坐地屏風,屏風前是一沉香木幾案,上文房四寶,一應俱全,兩側博古架上放滿了四書五經,詩詞歌賦,古書典籍倒是沒有多少,這書房是雪茹福晉臨時安排的,那些個珍貴字畫,古書典籍皆在碩王的大書房內。

幾案兩側,博古架稍前方,亦放了幾案,比正中間的略小,文房四寶等也一應備齊。福倫站在正中間的幾案處,手裏拿著三字經看著,皓禎跟福倫的兒子福爾康剛互相見了禮,如遇知音,惺惺相惜。

錦瑟用事先準備好的濕帕子將皓祥哄醒,柳奶奶這兒跟福倫告罪,來遲雲雲。

福倫心裏自有一番計較,麵上卻是不顯,咳嗽幾聲,開始授課解惑。

皓祥這一走,翩翩這心就空落落的,又是感慨又是心酸,這日子過的可真快,沒注意幾個寒暑,皓祥就到了啟蒙的年歲了。

皓祥那性子,怕是坐不住,也不知這會兒有沒有哭鬧,使小性子。再過些日子,皓禎那安達阿克丹跟那走狗小寇子就要入府了吧。

想著當年小寇子那副狗仗人勢的模樣,翩翩就厭惡的緊,不過,這個狗奴才還有用,跟著皓禎也是好的,日後為皓禎藏藏美人,出出主意也是好的。待事情塵埃落定,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瑤琴,你去書房看看,皓祥可還好。”翩翩到底坐不住,吩咐道。

書房內,福倫看著在紙上隨意亂畫的皓祥,內心搖了搖頭,心道,朽木不可雕也,就是王爺之子又如何,連爾康都比不得,又見福爾康跟皓禎端正的寫著人字,下筆雖無力,但是這形還是有的,暗自點了點頭。

日頭漸漸升起,福倫教的越發認真,那副好為人師的模樣,讓柳嬤嬤等不識字的也覺得不簡單。

今日王爺休沐,不知,會不會前來探查,常聞碩王愛才好士,慧眼識人,也不知,是否屬實。

正院

自那次碩王專寵幾日後,直到如今,都沒在正屋留宿過,如此,難免沒有些閑言碎語傳到雪如福晉的耳裏,道什麽福晉失寵,保不齊側福晉日後再有身孕雲雲,氣得雪如福晉是換了一條又一條繡帕。

“福晉,該喝藥了。”秦姥姥從門外走來,手裏端了一碗藥,黑烏烏的,看著就苦的很。

“福晉,快別多想了,太醫都說了,您思慮過重,千千心結,長此以往,於身體無益。”秦姥姥歎聲道。

福晉一連十幾日,不管白日夜晚,都噩夢纏身,人也憔悴不成樣了,看了太醫,雖開了藥,但也治標不治本,隻有福晉自個兒看穿才成。

雪如福晉一口將苦藥汁子喝了下去,胸中的恨意卻是怎麽也克製不住。

“姥姥,我知道了,下個月賢兒就要出嫁了,你去看看,喜服繡的如何了。”喝了藥,仿佛好了許多。

秦姥姥見雪如福晉恢複往日的和善模樣,定了定心,起身告退。眨眼,大格格就要出嫁了,這往後就是別人的人了。

待秦姥姥走後,從櫃子裏拿出賬本,看了看,而後有些頹廢將其扔在桌子上。賢兒頂多隻能湊齊四十六台嫁妝,壓箱銀子也最多八千兩,莊子上的收成得等到明年,這王府日後開支又得如何。

雪如從未為銀子愁過,在她而言,這些黃白之物,有也罷無也罷,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如今這銀子無了,方知其重要性。

這衣服首飾,珍饈美酒,哪樣都離不開銀子。

雪如也不是個傻的,不過幾日,就了解了銀子的妙用。好在之前納采之日,輔國將軍給的聘禮較多,那些個毛皮衣料的給賢兒陪嫁回去,其餘的古董擺設,金簪玉飾,玉如意,銀子等倒是可以留著,以做他用。

如此,到來年,莊子上的收成跟印子錢盡夠用了。

想著自己每日在這兒算計來算計去,差點沒愁白了頭,而翩翩跟吟秀,每日裏就陪陪王爺,啥也不愁,心裏就不平的很。憑什麽她這般為王府著想,到頭來王爺眼裏卻隻有那兩個賤人。

狠狠的捶了下桌子,雪如福晉心裏剛去的怒火又湧了起來,腦袋也迷糊起來,甩了甩頭,喝了杯涼茶,才又清醒過來。

“霜秋,去書房看看,兩位少爺學的怎麽樣呢。替我跟先生道個謝,就言,待會兒我跟王爺會一道前去致謝。 ”深深吸了口氣,雪如福晉高聲道。

外麵的霜秋被雪如福晉的聲音嚇了一跳,忙應聲回複,心裏卻想著,福晉最近怎麽了,總感覺精神不濟。

翩翩也跟著一道去了書房,這會兒不見皓祥,她這心就不安定。

書房內,皓禎跟福爾康執筆練字,端正的模樣倒也有那麽幾分感覺,皓祥則拿著毛筆,在書上畫著圈圈,臉上也全是墨汁,跟個花貓似的,袖口處,手上,也沾了不少。

雪如福晉淡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裏痛快不已,到底是上不得台麵的,瞧,這不就現了原形。

福倫一一拜見,餘光掃過翩翩,倒抽一口氣,這側福晉著實美豔,怪不得碩王專寵至此。悄悄挪開視線,定了定心神。

翩翩將皓祥拎到麵前,細心的為他擦了擦墨汁,越擦越多,拖也越長,就跟長了胡子似的,笑道“王爺,快瞧,咱們的皓祥像不像那小花貓。”聲音輕柔,笑容炫目,福倫頭低的越發狠了。

碩王本還覺得皓祥不堪大用,這會兒想著他到底比皓禎小一歲,能乖乖聽話已是不錯,道“可不是,來人,快替二少爺洗洗。”

“阿瑪,額娘,壞。皓祥是大人,不是小花貓。”皓祥不滿的鼓著臉道。

翩翩笑了笑,心裏卻又愁了起來。

在她眼裏,皓祥永遠都是個孩子,可是世人眼裏,皓祥總是會長大的。有的,他還是要學的。

慈母多敗兒,慈母多敗兒啊。如何,才是對皓祥好,如何才能讓皓祥開心喜樂一生。

“柳嬤嬤,那學士可有故意刁難皓祥。”回了清雅院,翩翩問道。

“回側福晉,這倒是沒有,不過,也不管二少爺就是,隻細心教導大少爺。”

“如此,是識時務,還是另有所謀。”翩翩輕聲道。

對於如何教導皓祥,翩翩真是不得其法,隻得帶了厚禮,去吟秀那兒,這般鄭重其事,惹得吟秀笑個不停。

“妹妹還道姐姐什麽都會,沒想到也有不會的。”

“好妹妹。你哪裏知道,見著皓祥,我這心就軟了化了,哪還知道怎麽教導。”

“姐姐倒真是慈母之心,關心則亂了。我看,那什麽學士,不過是放任自流,兩邊不得罪罷了。皓祥還是個孩子,這先生的作用,不僅僅是教授知識,更是教會他如何學習,守好規矩,不然,怎會說什麽嚴師出高徒呢。”吟秀略一沉吟,而後道。

“姐姐,皓祥心底善良,天真開朗,妹妹看著也歡喜,但是,早晚有一日,皓祥要步入仕途,總不能真成了紈絝子弟。”吟秀勸道。芳兒日後還要靠皓祥這個哥哥呢,皓祥要是功不成名不就,那可怎麽辦,總不能指望福晉去吧。

翩翩很想說,紈絝子弟又如何,隻要開心一生則可,但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

“姐姐,皓祥是個男子,人說,男子漢當頂天立地,封侯拜相,才不枉此生。看皓祥那模樣,也是個有誌氣的,萬不可磨了他的誌氣。不然,日後,怕是會說你誤了皓祥。”

翩翩聽吟秀說,是她誤了皓祥,整個人仿佛斷跟弦,頭嗡的炸了開來。

不,她不會誤了皓祥的。

“姐姐,打是親,罵是愛,棍棒底下出孝子啊。”吟秀又勸道。

“妹妹說的是,倒是姐姐想岔了,今個也不早了,我先回去。”翩翩白著臉道。

她要好好想想,如何才是真的對皓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