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強扭的瓜不甜
當天晚上的氣氛莫名僵硬。
張三把食物和水都交給姬冰雁,她不但不和他們多說一句話,甚至連一起坐在火邊的心情都沒有,便獨自坐到離他們兩丈遠的地方。
可靠的老大哥姬冰雁向楚留香投去了譴責的目光,示意他快想個辦法,自己惹出的爛攤子自己收拾。
而楚留香隻能搖頭,他覺得張三並不是在生氣。雖說相識不久,他也能感受到她是個心胸寬廣的人,不至於因為兩句玩笑話動怒。
坐等看戲的胡鐵花卻是悚然一驚,一把攥住了哥倆的手,眼神告訴他們仔細聽。他們的耳力並不比胡鐵花差,等聽見了那如泣如訴的抽氣聲,不由得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實在像極了女人的抽噎,三雙眼睛默默看向張三所在的方向,隻能看到一個孤獨的背影,伴隨著抽氣聲的還有她身體微微的顫抖。
她好像委屈極了,整個過程持續了約有半刻鍾,這才止住。
楚留香這次沒有揉鼻子,而是連著咳了好幾聲。他這時心裏也發慌,隻因看身邊好友的臉色就能猜到,這兩個家夥已經想要把他直接扔出去完事了。
但他自己清楚,身體裏一道真氣亂竄,他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處穴位是不痛的。這痛苦不劇烈,隻是綿長,因此他還能維持住麵上的鎮定自若。
他就咳嗽了幾聲,卻見那個背對著他們的身影動了,張三猛地轉過頭瞪他一眼,又把頭轉了回去。
楚留香竟讀不懂她的眼神,便下意識地以手掩唇。她的眼神和他的反饋銜接得毫不違和,自然就引得胡鐵花一聲哀歎。
當你得罪了一個女人,就連你的呼吸都是錯的,更何況是咳嗽?
空氣中開始彌漫著一種熟悉的香氣,既熟悉又怪異。
是張三在焚香,焚的什麽香?焚的鬱金香。
胡鐵花實在沒忍住,臉上當時就帶出了幸災樂禍的笑意。他低聲告訴楚留香:“你送的鬱金香被她燒了。哈哈,這位張三可真是個妙人,我現在真有點愛上她了!”
老臭蟲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他真想衝到張三麵前,大聲說出幹得漂亮。
“男人應該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姬冰雁淡淡地說道。
楚留香能說什麽呢?他隻能苦笑。
於是他的兩位好兄弟就不再多說了,因為他的苦笑,比平時的苦笑還要更苦一些。
鬱金香的味道不常見,這本不是中原該有的花。張三用這罕見的香料,足足燒了一個時辰,一點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等到姬冰雁感到昏昏欲睡四肢乏力時,四周的香氣經久不散,在他們周身縈繞。
“是迷香?”他全憑毅力強撐著,口中發出疑問,一雙眼看向身旁的兩人。
鬱金香隻是個幌子,那麽迷藥又是什麽時候下的?他自問小心謹慎,目前為止竟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察覺。
“為什麽?”胡鐵花的神情比他更加迷惑。老胡直直看向張三,綠衣少女正一步步向他們走來。
她走得不快,卻可謂是步步緊逼,而他們避無可避。
如果說這就是她的計劃,那她無疑是成功了。
楚留香覺得自己今晚的苦笑已經太多次了,實在不想再重複這個表情。所以他微笑著問道:“現在你還會愛她麽?”
胡鐵花拚盡全力搖了搖頭,大聲說道:“以後也不會了!”
兩丈遠的路,張三竟像是拿捏好了時間,等她走到火堆前,胡鐵花和姬冰雁已經齊刷刷倒下,隻剩一個孤零零搖搖欲墜的楚留香。
“他們都睡了,你為什麽不睡?”張三開口說道,她的眼神仍如初見時那般清澈,甚至還是一樣的帶著笑意,“你不睡,豈不是顯得自己太不合群?”
楚留香緩緩地眨了眨眼,像是已經困極,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我不睡,不過是想問問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他的眼神有些迷離,卻還沒有失態。他仍是微笑,仿佛笑容永不會消失。
張三卻好像沒聽懂他的意思,輕描淡寫地說道:“鬱金香你送我了就是我的東西,香原本就是要拿來燒的,不是麽?”
她是那麽的理直氣壯,讓人根本想不到她能做出下迷藥這種陰險狡詐之事。
楚留香道:“送給姑娘的香,自然是愛燒多少燒多少,但我還想問一句,等我們都睡著了,姑娘又要做什麽?”
【他急了他急了,叫你白天嚇我,現在我就嚇死你!】
張三是一個十分正直的人,她從不信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有仇當晚就報了。
“人不大點,屁話挺多。”她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冷冷地說道:“當然是做一些放在晉江都不能通過審核的事了。”
又是一些他聽不懂但總覺得不是好事的句子。
楚留香歪了歪腦袋看著她,顯得格外無辜。
【為什麽他好像很期待的樣子……】
張三覺得自己還是太天真,要是這麽輕易就被嚇得跪地求饒,那還能當主角嗎?
“唉~”她長歎一口氣,“你不睡也沒關係,我早也料到這種香對你沒用的。下次要裝作中了迷香,記得裝得走心些。”
楚留香似乎被她唉聲歎氣的模樣逗笑了,便笑眯眯地問道:“我裝得不像嗎?”
“好家夥,不能說是完全不像,隻能說毫不相幹。”
生活不易,張三歎氣。
“我已經被你拆穿了,你還要做你原本打算做的事嗎?”楚留香有些好奇地問道。
【他真的很期待。】
張三木然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覺得他一定是誤會了什麽。
當然,她接下來說出的話隻會令這個誤會更深。
“你是自己脫呢,還是我幫你脫?鄙人很不擅長為人服務,如果你要我動手,明天或許你就沒有衣服了。”張三幹巴巴地說道。
無論換什麽樣的語氣,她要說的內容終究就隻有這些而已。
楚留香覺得這一幕荒謬又滑稽,他不能說他完全沒有想到過這個結果,但當事情真的無可挽回地發展都這一步,他居然有些慌張。
“強扭的瓜,不甜的。”無力的話語,是他最後的抵抗。
“廢話,不強扭你能答應麽?”張三已經跟他說了太多了話,自覺耐性都快被磨光了。
楚留香不說話了,他開始脫衣服。
是什麽讓她覺得自己一定會拒絕呢?明明連一次都沒有嚐試過……
他的動作不慢,可惜張三還是嫌他不夠快。他還隻是解開衣帶,張三的手快如閃電,直接給他扒拉得露出後背。
她盤腿在他背後,一雙手掌拍在他背上,頓時他感到了一股洪流般的真氣傾瀉而出。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張三內力深厚,但到此時才明確得知,這內力究竟有多強勁。
劇烈的疼痛蔓延過他四肢百骸,這種痛苦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放心,雖然一開始會有點痛,但接下來就會很舒服了……”張三盡力安慰道。她所承受的痛苦並不比他輕,不過她早已習慣了,所以還能忍耐。
她不喜歡說謊,大多數時候她說的都是真話,隻不過總有人愛多想罷了。
那股真氣極為霸道,匯聚在他體內,讓他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但稍微久一點,他就感覺到了變化。
他不僅比以往更加耳聰目明,甚至連身體都比以往更輕,好像不需要借力就能直上青雲。
於是楚留香知道了,他白天裏並沒有看錯,張三的內功正是昔日大旗門的絕學,嫁衣神功。
他們聽到的哭聲,原也不是張三在哭,她隻不過是被體內翻湧的真氣折磨得難以忍受,因此痛苦地抽氣。
楚留香不禁想道,他真是錯得離譜。
隨著張三的手從他背上抽離,他知道她要做的事情已經完成了。楚留香轉過身,隻見張三癱倒在地上,汗出如漿,麵色慘白,像是剛受了一場酷刑。
“嫁衣神功,至少二十年才有所成。”他說道,“所以這聲老張,你擔得起。”
張三沉默良久。
“受了我二十年的功力,你甚至不願意叫我一聲師父。”她頗有些失望,試圖坐起身來,但實在沒有力氣,隻能躺在地上用目光譴責他。
“我謝謝你。”楚留香笑得很有些無奈,“關於這一點,想必你也早料到了,強買強賣不是生意。我還是好奇,你是怎麽無聲無息下藥把他們都迷暈的?”
張三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怎麽憑空汙人清白,我像是會下藥的人麽?那是我鎮痛的藥,隻不過剛好能助眠而已。”
夭壽,她要做的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為啥要避人耳目……
隻怪嫁衣神功實在過於硬核,她白天就用了一次,到了晚上仍是氣血翻湧。想著他也挨了一下,應該也能順帶受益,這才用了隨身的香爐。
那個爐子才是其中關竅,每個月限定隻能用三次,隻不過恰好用了他送的鬱金香罷了。
“那麽這一次,我又該如何謝你呢?”楚留香又微笑起來,在她說話之前說道,“除了叫你師父。”
張三想道,其實也可以叫姑姑,反正這個世界很流行這一套。花無缺不也管憐星邀月叫姑姑?
算了,強扭的瓜不甜。
“我還沒想好……”張三呢喃著說道,她的意識已經昏沉了,“三個條件……”
含混不清地說完,她陷入了沉睡。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一下為啥傳功給楚留香,因為他是我初戀(bushi)
嫁衣神功的設定,練起來究極折磨,而且最後一定要散盡功力。
張三恰好發現他和大旗門有點關係,於是傳了內力。
是的,純粹是巧合,人生的出場順序和際遇息息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