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井上千束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揉著眼睛從單人寢室的**坐起來,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昨天在辦公樓偷錄了兩名同期天才深夜**互毆後,她沒有回宿舍,而是選擇去了醫務室。那兩人的傷口狀況,已經是必須要用繃帶和藥物才能處理的嚴重程度了。
不過半個小時的功夫,長著貓咪眼睛的男人果然推開了醫務室的門。
沒料想到屋內還會有人的諸伏景光頓住推門的動作,“啊”了一聲,才笑著打了招呼:“是哪裏不舒服嗎?需不需要幫忙?”
井上千束原本脫了鞋正枕著手躺在白色病**,聽見推門聲時就已經坐了起來。因為一步裙的限製,她隻能以青蛙坐的姿勢坐著在**,上半身前傾趴在了床尾疊成豆腐塊的棉被上。
諸伏身上套著件鬆垮的白色體恤,下身是布料柔軟的黑色長褲,腳下是黑色的運動鞋。
他看著從**坐起來的女孩子,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是當初在宣誓儀式上側目回望他們的人。
井上千束興匆匆地將諸伏景光從上到下掃視了一圈,表情也由最初的興奮轉變成失望。
為什麽不是彩色的。
前半生從未見過任何色彩,好不容易遇見了特殊的人。但因為學校特殊性的關係,所有人從早到晚都是上身蔚藍下身黑色的統一著裝。
雖然離校時大家都是自由著裝,但井上千束和這幾人本就不算熟絡,更是從未在街上偶遇過。
她還以為這次能看到穿著其他色彩搭配的睡衣的男人出現在醫務室,所以特意貓在這裏守株待兔,結果對方居然一身黑白搭配的就來了。
要不是看見了他冷色調的皮膚、蔚藍色的眼睛,和白體恤上紅色的服裝logo,井上千束簡直要以為自己在這個自第一眼起就一直絢麗繽紛的男人身上又開始出現顏色障礙了。
“哎……”
忍不住重重歎了一口氣,綿長的歎息就像一個年近八十的老奶奶在忍不住感歎時光匆匆。
諸伏景光臉上表情稍頓,像隻貓兒般歪了下頭,稍作思考後很快反應過來,笑道:“哎呀怎麽了,看到我很失望嗎。”
她這副樣子明顯是在這裏等人。
再聯想到降穀零和鬆田打了一架,她在等誰的答案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意識到自己表情有些失禮的井上尷尬地撓了下臉,掬起個笑連忙解釋:“倒也不是,隻是本以為會看到你更帥氣的打扮……”
“畢竟時間已經不早了,會穿得比較隨意些。”
“說的也是……”但比起款式,其實更在意顏色。不過好像也沒沒有幾個男人會買一些花花綠綠的服裝就是了。
按性格來說,果然還是萩原穿著色眼張揚的服裝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雖然沒能滿足心願,但井上千束已經很心滿意足了。原來近距離接觸下,帶著色彩的眼睛真的能像小說裏說的那般,像藏著星辰大海。
生動得叫人向往,就連心都跟著柔軟了起來。
“啊……眼神變了。”
沉寂的空氣裏,諸伏景光突然沒頭沒尾的說出這麽句話來。
“啊?”井上千束這才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已經非常失禮的從被子上撐起身子,忍不住湊近了距離去看諸伏眼睛。
察覺到自己行為不妥的井上千束就跟被用力壓緊後突然鬆手的彈簧一樣,身子整個往後彈出去,迅速拉開距離。
然後哐當一聲,頭和床邊用來懸掛點滴的金屬支架來了個親密接觸。
金屬支架因為撞擊,重心不穩地的在上哐當哐當轉了幾圈,幸好被諸伏及時扶穩,才避免了哐一聲砸在地上的場景。
諸伏把已經穩住的支架挪得遠了些。他看著正捂著後腦勺倒吸冷氣的女孩子,有些好笑,一雙貓眼睛寫滿了無奈。
他對這個女孩子有印象。
性格沉穩不愛說話,或者說有些內向,身上不自覺地散發出清冷的感覺。但每次看到自己一行人,眼睛都會像剛才那樣變得忽閃忽閃的。
一開始以為她是暗戀降穀零的女生之一,但現在看來,好像哪怕隻有他,她的眼睛也會閃閃發亮。
“我還以為你喜歡零那家夥呢。”
“零?”井上千束臉上茫然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諸伏口中的零是誰:“你說降穀君啊,不喜歡哦~”
“所以稍稍有些意外。”
井上千束唔了一聲,有些不明所以,也沒再搭腔。隻是轉身從床頭櫃上一把捧住早早準備好的繃帶和止血藥,遞給了諸伏。
接過東西的諸伏翻看了眼手裏的東西,越發肯定了之前的猜測:“你一定看到了吧,零和鬆田打架的場景。”
“嗯,”臉上掛起招牌笑容的井上千束雙手合十搭在了臉邊:“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向教官告發你們的。”
“不是擔心這個,倒是你,時間也不早了,快點回去吧。”
“我打算再等等看,也許鬆田的夥伴等會也會來拿藥。你們沒有醫務室的鑰匙吧,可是我有哦。”畢竟是教官眼裏經常幫忙的乖學生。
“把鬆田的那份也給我吧,我一會給他送過去。今晚有勞你費心了,快點去休息吧。”
井上千束看著諸伏溫柔的笑容,努嘴的同時忍不住感歎對方果然是如同傳聞般溫柔的人物。雖然她是真的很想留下來,看看鬆田那邊的人會是怎麽樣的打扮和顏色。
但被諸伏以這種眼光注視著,果然很難拒絕。
於是井上千束一步三回頭,滿臉不情願地在諸伏的注視下乖乖回了寢室。
直至被鬧鍾喊醒。
“千束,你好了沒,該去晨跑了,萩原他們已經開始了哦。”小川香織搖著手中的手機,因消息而不斷震動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警校女子交流群,幾個女孩子正興奮地共享著萩原他們的情報。
“是是是,這就出發。”
邊說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男女體質本來就存在差異。
晨跑本來也隻是為了不斷提高體能,又不是什麽非要一較高下的競技比賽。
井上千束瞪著雙睡眠不足的半月眼,按照自己的節奏在紅色跑道上繞著圈。她瞥了眼前麵漸行漸遠的損友小川香織,有些無語。
這家夥真是……為了能和萩原搭上話,這麽努力的去和萩原統一節奏步調。那可是五人組之一的萩原啊,出了名的尖子生。別說女性了,即便是同期都會被甩出一大截的強悍存在。
試圖去跟上他的腳步的話,後半程絕對會累成死狗。井上千束甚至能都預見等會上課時,香織會以什麽樣的姿勢撐著腦袋睡著然後被逮個正著的教官怒吼了。
而且每天早晨教官都會組織各班進行體能訓練。
除了降穀他們那種精力旺盛過頭的家夥會在早上晨跑,其他人都是選擇夜間再自行鍛煉。
等會教官來了,香織那家夥絕對會累到在地上亂爬。
心裏默默腹誹個不停,井上千束抬手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昨晚沒睡好嗎。”熟悉的聲線響起,像弓弦輕緩拉過的小提琴時發出的脆響共鳴。
井上千束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從身後追上來的貓貓眼男人,她先是揉了把沒能完全睜開的眼睛,才掛起笑:“才沒有這回事。”
諸伏景光:“抱歉呀,昨晚讓你費心了。”
“客氣了,小事而已,不必記掛在心上。”
簡單幾句寒暄過後,諸伏道了句“先走了”便加快腳步追上了早已繞過他們一馬當先跑在最前麵的降穀零。
“景,你認識?”降穀零調節著呼吸,隨口問身邊的幼馴染。
“嗯,昨天的止血藥還多虧了她。說起來,我都沒問過她的名字呢。”
“啊……好像是叫井上千束吧,偶爾會看到她被喊去辦公室幫忙。”畢竟是被學校指定的同期學生唯一代表,降穀零對於這個時常被喊去幫忙的被教官們讚不絕口的女孩子還是有些印象的。
但也僅限於有印象。
少有的幾次偶遇裏,每次看到他都會眼睛一亮,然後裝作不經意的扭過頭去和一側的朋友聊天,餘光卻悄悄地瞥向他。
肉眼可見的快要溢出來的開心。
降穀零隻是每次都裝作沒看見罷了。
擁有著這副好皮囊,又是成績第一的學生代表,同期裏對降穀零有好感的女同學簡直不要太多。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降穀零從未對任何女性表現出接受的態度,哪怕一絲絲曖昧的機會也未曾給予。從未打開過防線,自然不會有人真的會沒眼力見地上前追求。
單方麵的告白或是情書隻會讓人徒增煩惱和距離。
所以即便受歡迎,降穀零至今都沒受到真正意義上的打擾。
看著漸行漸遠的一行人,井上千束慢慢停下來腳步挪到跑道外。從寬鬆的褲袋中掏出手機,把音量調到最低。
屏幕上一遍遍循環播放著昨天才新鮮錄下的視頻。
她抬頭望向已經跑完一圈再次從眼前擦肩而過的金發男人,一言不發。
果然不是錯覺。
手機裏的錄像,顏色和本人相比果然變淡了一些。就像陳舊的彩色照片被歲月偷走色彩,慢慢褪色成黑白,
也許再過個三五天,這段錄像會在井上千束的眼中再次淪為黑白。
無助的握緊手心的電子產品,井上千束抬頭望向從薄雲中緩緩露出的暗色圓日。
本該是赤紅的東升明日在她眼中是深沉的暗灰色,卻發散處最亮眼的白光。
刺得眼睛都有些發疼。
一滴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
果然還是很向往,有色彩的世界。
決定了,一定要找機會把他們的校服弄來試穿看看。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千束會把他們的衣服騙過來。
但是沒有被懷疑動機,也沒有被發現她偷偷試穿了,所以真的不要一直大喊著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