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夏油傑自從在五條悟那裏初窺哲學門徑後, 就也去書店買了一本《哲學簡史》完完整整地讀了一遍。
但是其中很多內容對於夏油傑而言還是過於生澀,看得他雲裏霧裏,有些觀念也與他的理念相衝突, 一個個問題纏繞在心中, 讓夏油傑想要詢問清楚。
想著五條悟也正好在讀這本書,夏油傑也就拿著自己的新晉愛書,毫不客氣地推開了五條悟的房門。
都是哲學界的新手,互相探討一下、共同學習進步, 這才是同學的正確打開方式。
隨後, 就撞上了奴良陸一正在一邊做題,一邊投喂某隻吃得嘴角全是奶油的大貓。
奴良陸一看向闖進門的夏油傑, 友善地指了指桌上新鮮出爐的泡芙:“傑, 你要來一些麽?”
然後五條悟當著有些意動的夏油傑的麵, 把剩下的四個泡芙全塞進了自己嘴巴, 難以辨認的模糊聲音從嘴巴裏傳出:“傑,有重要的事快說, 無事不要打擾我們勤奮學習, 小心我告訴夜蛾哦~”
這輩子除了追漫畫的夏油傑第一次熬夜看書,帶著黑眼圈的他毫不客氣地把自己劃入了有事的範疇,隨後他拿起放在五條悟桌上的《哲學簡史》,拋出了自己的三個問題:
“悟,你看了這本書後, 你覺得人的價值該如何詮釋呢?咒術師的價值又該怎麽詮釋?我們作為咒術師的意義究竟在哪裏?”
五條悟眨巴了一下眼睛, 看了眼自己的“摸魚畫冊”,從來沒怎麽鑽研過人生意義的他沒有夏油傑對於意義和價值的偏執, 果斷誠實地擺爛:“我還沒讀過呢!”
“那你天天放在桌上最上方?別裝了悟。”夏油傑覺得這是五條悟見色忘友, 懶得與他討論的謊言, 他快速翻動著書頁,試圖尋找五條悟看過這本書的證據。
隨後,他確實找到了五條悟留下的痕跡。
奴良陸一見夏油傑整個人進入了石化狀態,也好奇地站起身,隨後,她也看到了那整整一頁的各類貓貓頭。
其中一隻怪劉海貓貓頭更是尤為矚目。
隻一眼,夏油傑想要探討哲學的欲望消失了。
沉痛地哀悼之前的甜品,以及為了排隊購買甜品而付出的時間,夏油傑的意識從神聖的哲學殿堂,落回了凡俗的咒術高專。
察覺到了傑梆硬的拳頭以及咒力的變化,吃完嘴裏泡芙的五條悟趕緊試圖維護住夏油傑纖細的神經:“隔壁種花家的哲學家說了要以和為貴,你應該也學過了。”
“和你個鬼!我們是用負麵情緒戰鬥的咒術師。”夏油傑說得大義凜然、義正言辭。
於是高專的警報再一次刺耳地響了起來。
教師辦公室中,覺得五條悟好不容易在優秀同學帶領下轉性了的夜蛾正道的拳頭也硬了起來。
習慣了兩個青春期問題兒童的打鬧,奴良陸一翻開了屬於夏油傑的《哲學簡史》,上麵認認真真做筆記劃重點,一看就有在認真學習思考總結,反觀五條悟的貓貓頭大軍,對比實在慘烈。
即使從來不提倡壓力教育,奴良陸一也忍不住思考——要不要讓五條悟強製寫讀後心得之類的書麵報告……
在與夜蛾正道一番商議後,剛打完架,五條悟就喜提作業大禮包。
五條悟震驚了,夏油傑勤奮,怎麽能和名字叫做五條悟的他產生關係呢?
道理何在?
隨後,夜蛾正道的鐵拳就告訴了他什麽叫做道理。
無視了要寫學習心得的五條悟的哭嚎,奴良陸一在這一個周末請假回家了。
就算這段時間裏,她一直把自己融入咒術師這個職業,但是她的主業始終是奴良組少主。
作為少主,她所做的一些事情都需要向爺爺和父親匯報。
聽到六眼的一些情況,奴良滑瓢飲了一口茶水與兒子對視一眼,帶著幾分追憶說道:“陸一,我們早和你說過咒術界就是一灘渾水。鯉伴,我記得當初在江戶時代,五條家家主和禪院家家主那件事鬧得挺大的。”
那時候是奴良鯉伴帶領奴良組發展到巔峰的時刻,因此奴良鯉伴對那時候的事情記得還算清楚:“沒錯,一個‘六眼’和一個‘十影’,在禦前比武同歸於盡了。我記得他們倆還是好朋友來著,最終還是迫於家族壓力,在最年輕氣盛的年紀,一起死在了最輝煌的舞台上。”
奴良陸一一下子攥緊了手。
爺爺提起數百年前的曆史,隻是為了告訴她——在權力爭鬥麵前,即使是五條家也有可能放棄五條悟。
到那時候,六眼的實力可不是絕對的不會死。
見自家女兒眉毛皺成了一團,奴良鯉伴伸出手,在女兒的眉峰上揉了揉,想要撫平她的擔憂:“考慮清楚,想要做什麽就去做吧。”
“就算你把你身上的賭注全部壓在了五條悟身上,奴良組也永遠是你的家。”
奴良鯉伴半睜著眼,和奴良陸一一模一樣的金色眼睛恰似秋日折射在金黃落葉的光。
相比奴良鯉伴的暗示,奴良滑瓢眨了眨眼,說出的話就直白不少:“那五條什麽的如果真輸了,要是長得不錯,就把他打暈,悄摸摸扛回來,直接入贅到咱們奴良組!”
“……”奴良陸一擼著在自己身邊露出肚皮的一條貓咪,自信地看向兩個討論“這種事絕對能氣歪咒術界老家夥鼻子、一炮打響奴良組威名”的長輩,“有我在,五條輸的幾率不大。如果真不幸被爺爺說中了,我會向他求婚!”
他們緣分的線早已糾纏在一起。
隻要他不鬆手,哪怕到了最後一刻,她也絕不會放棄。
因此,奴良陸一不後悔把自己的所有賭注壓在了五條悟身上。
隻是,經過奴良組兩名經驗豐富的長輩提醒,奴良陸一對能威脅六眼的東西上了心,比如禪院家的祖傳術式“十種影法術”,能攻破無下限術式的咒具。
現在還沒和老橘子產生衝突,萬一以後……
下午,奴良陸一約上米花町的毛利蘭、鈴木園子一起去逛街。
十二月份就是某個家夥的生日了,她得提前準備起來。
他怕她發現不了,還刻意在他寢室掛了一本全新的日曆。
不僅掛了日曆,還用紅筆特意重重地將“12月7日”圈了出來。
不僅圈了出來,後來還標注了“生日”的字樣。
而且現在是十月份,他就把日曆翻到了十二月。
就差拿著高音喇叭,在她房間門口循環播放“五條悟生日是12月7日”了。
在加上五條悟通訊號,翻看他過往的個人生活分享,早已記得他生日的奴良陸一想著某隻大貓的刻意暗示,以及被她忽視後的氣鼓鼓,麵上就忍不住帶上了笑意。
“陸一,你是戀愛了麽?”看著奴良陸一買的東西,察覺到某種訊號的鈴木園子忍不住貼著奴良陸一的胳膊,擠眉弄眼地詢問,“你參加的哪裏的研修?哎呀,究竟是哪裏的帥哥啦!”
奴良陸一正想回答一些問題,就發現一個瘦瘦弱弱的小男孩被幾個六七歲的大孩子刻意推倒在了沙坑。
他看著也就三歲左右,被推倒在沙坑裏,一下子也站不起身,讓身旁的大孩子更加大聲地發出了譏諷的哈哈大笑。
“這麽小就學會欺負人了哈!”鈴木園子立刻板著臉吼道,鈴木大小姐的氣勢一下子鎮住了這些小孩子,“一個個都不許跑,全都給我站住!”
奴良陸一則是蹲下身把被欺負得灰頭土臉的小孩子拉了起來,與毛利蘭一起小心拍打著他身上的沙子。
從小習慣照顧弟弟的奴良陸一察覺到他的膝蓋上有些擦傷,隻是自己當眾並不方便使用治愈能力,隻能向毛利蘭借了創可貼,低下頭貼在了小孩子的膝蓋上。
隨後,她平視著小孩子,笑著耐心詢問道:“小朋友,你沒事?要是覺得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說。”
也就在這時,她才發現眼前的小男孩長得極為俊秀,他的頭發有些翹,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剪過了,黑色的發絲差點遮住那雙宛如翡翠的碧綠眼眸。
小男孩明顯有些不知該怎麽應對,但還是裝出小大人的模樣,擦了擦鼻子上的沙粒,乖乖地彎腰道謝:“謝謝姐姐們。”
見小孩子沒事,也沒損壞什麽財物,鈴木園子押著一群大孩子認認真真對著小男孩說了句“對不起”,在小男孩接受他們道歉後,也就任由他們一哄而散了。
“你的家長呢?”奴良陸一看了眼周圍,沒有像是這個小男孩家長的人,如果真的有,剛剛被欺負的時候就該出現。
“走丟了。”小男孩知道自己說了謊。
這次,其實是自己想要去把又一次出門的爸爸追回來,然後迷路了。
“小朋友你家長的電話能背出來麽?我讓你家長來接你好不好。”
奴良陸一根據小男孩提供的號碼撥打另一個手機號,可是撥打了四次,沒有一次能接通電話。
“他就是這樣子的。”小男孩似乎是早已習慣了這種遭遇,本就沒多少希望的臉上也沒有多少失望,不過三歲的孩子,就已經有了大人的麻木姿態。
“還記得其他家長電話麽?”
小男孩搖了搖頭,緊緊攥住了自己的衣襟。
他就隻有爸爸了。
盡管不記得自己媽媽的模樣,但是他還是知道那些爸爸沒過多久就會換一個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媽媽。
沒有哪個人能就這樣把一個三歲的孩子放著不管,於是毛利蘭提議:“小朋友,那你家在哪裏,姐姐們帶你回去怎麽樣?”
小男孩明顯依舊存在著些許戒心,幽綠的眸子看著鞋尖,低頭沉默著沒有開口。
最終還是奴良陸一撥通了報警電話,讓穿著製服容易讓孩子產生安全感的專業人士來處理這件事更好。
果不其然,這一次,還是有一些基本常識的小男孩不再有多少抵觸。
這對奴良陸一而言隻是在米花町的一個最普通不過的日常。
在傍晚時分,奴良陸一接到了咒術高專輔助監督的電話。
得知米花町有一個二級咒靈後,想著就是繞一小段路,奴良陸一也就沒有推辭。
剛走到輔助監督所說的巷口,她就發現奴良組的鴉天狗也在這裏。
“少主,我等接到消息,正準備清繳這裏的詛咒……”
這裏是奴良組的地盤,奴良組有巡邏人士發現也是正常。
正打算與鴉天狗和他的兒女分頭尋找這裏的詛咒,他們就聽到了一個年輕女生的尖利慘叫。
生怕自己去得遲了,奴良陸一直接翻牆頭走直線距離。
等奴良陸一與鴉天狗們趕到時,
寂靜的河流旁,
那個咒靈正從河流中探出滿是汙漬的足足數米長的手,緊緊握著一名晚歸回家的女高中生的腳,試圖把她拖到河流中,還不停地呢喃著完全聽不懂是什麽意思的話語。
受到劇烈驚嚇的女高中生已經暈了過去,奴良陸一本想立即斬殺那隻詛咒,就發現河流旁多了一個人。
是今天下午見到的小朋友。
他手裏握著幾個石頭,稚嫩的臉上透著清晰的害怕,可他還是精準地將石頭砸在了詛咒的身上。
可惜這樣的小攻擊完全無法奏效,反而激起了詛咒的凶性。
河流中伸出了第二隻手,朝著小男孩飛速撲去。
小男孩嚇得掉頭就跑,卻撞上了溫暖的胸膛。
一隻臂膀輕輕鬆鬆抱起了他,他仰起頭,就是下午遇到的姐姐的笑臉。
姐姐是好人。
小男孩立刻掙紮起來,並喊道:“快跑!快跑!”
“不要怕。”奴良陸一放緩了聲音,柔聲安撫著這位有天賦的小男孩,與此同時,她的右手拔出了刀刃。
簡單一個橫斬,詛咒的兩條手臂都隨著耀眼的刀光而斷。
小男孩聽到兩聲重物落入水麵的聲音,這才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麽,好奇地轉過頭。
在火紅的黃昏中,無數條披著螃蟹一般硬殼的手臂朝著他們刺來。
他正想下意識閉上眼,就看到了簡單幹脆的一刀。
沒有花裏胡哨的招式,僅僅一刀,宛如切豆腐一般,摧枯拉朽地輕鬆劃開了映在他們頭頂的黑暗,盡數斬斷了那遮天蔽日的手臂。
奴良陸一朝著鴉天狗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和他的子女查探一下咒靈是否完全被祓除。
隨後,她揉了揉小男孩看著刺刺的頭發,卻出乎意料地獲得了柔軟的好手感,於是忍不住像揉一條一樣,多揉了揉:“好了,沒事了。”
奴良陸一懷疑這個是哪個家族的孩子:“小朋友,你姓什麽?”
小男孩張了張口,卻沒有出聲。
他隻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有聽到別人叫爸爸的名字,隻是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也好像沒有聽聞別人叫爸爸的姓氏。
奴良陸一想了想,換了個問法:“那你爸爸是做什麽的,你知道麽?”
這個問題小男孩知道怎麽說,心思澄澈的他也不知道這樣的答案意味著什麽,也就告訴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和各種阿姨住一起的工作。”
奴良陸一抱著小男孩的手一頓,這不是小白臉麽?!!
奴良陸一對職業沒有產生歧視,但想著咒術師的薪酬都不差,總不會讓這個父親淪落到靠當小白臉養活孩子的地步,那想來應該和咒術界的家族沒有什麽關係。
等眼前的小家夥長大了,如果能覺醒術式,作為非家係咒術師勢必會加入高專,有極大概率會成為悟手下革新派的重要大將。
奴良陸一看了看兩側的河堤,疑惑地發問:“警察不是把你帶回家了麽?你怎麽還會出現在這樣危險的地方?”
小男孩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幢能看到河岸的公寓樓:“我就住在那裏。我早就發現那個詛咒了,然後在家裏看到那個看不到詛咒的姐姐路過,就跑了下來。”
但他還是沒來得及。
輔助監督很快趕到,接手了後續女子高中生的治療與保密工作。
奴良陸一並沒有對咒術界其他人員說這個小男孩有成為咒術師的可能性,現在的咒術界還是汙濁一片,等這樣的孩子再長大一些,沒準就是另一個全新的友好咒術界。
但在她把小男孩子抱著送到了他的家門口,一直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叫住了她:“姐姐,你和我是一樣的吧?”
事實上,是完全不一樣的,畢竟奴良陸一完全沒有咒術的天賦,她隻是半妖。
但注視著小男孩眼中瑩瑩的光,奴良陸一還是露出了笑容:“當然是一樣的。”
蹲下身,奴良陸一從包中取出了便利貼,在便利貼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聯係方式,並把它以遞名片的方式鄭重地遞了過去:“我叫奴良陸一,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如果再遇到有詛咒,姐姐可以聯係人幫忙處理!”
如果是奴良組的地盤,那就可以聯係組內妖怪直接出手,如果是奴良組以外的地盤,她也可以聯係輔助監督和窗。
“總而言之,下次絕對,絕對不要衝上去!”奴良陸一認真地叮囑。
咒術界讓高專的未成年衝上去已經十分讓奴良陸一費解,更別提是這樣幼小又珍貴又好看的咒術師苗苗了。
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第一次被無條件施以援手的小男孩緊緊攥著手中的便利貼,認真地再一次道謝:“謝謝姐姐。”
“姐姐要不要進來喝杯茶?”小男孩想了想被愛喝酒的爸爸弄得亂七八糟的家,還是想要盡可能表達謝意,但是奴良陸一搖了搖頭。
樓下的輔助監督正在等她一起回高專,她也覺得這種事不過一件小事。
眼看奴良陸一要走了,小男孩忍不住放大了聲音:“姐姐,我叫惠。”
奴良陸一轉過頭,夕陽的餘暉將她的眼染成了漂亮的金紅色:“上天的恩惠,我記住啦!”
上天的恩惠麽?
打開房門,注視著昏暗淩亂的房間,名叫惠的小男孩打開燈,看著放滿了瓶瓶罐罐酒液、賭馬券、外賣盒的家,幽綠的眼神閃過了一絲落寞。
他在那個不著家的男人眼裏,怎麽可能是那樣美好的存在呢?
累了一天的奴良陸一剛回到宿舍開燈,就遇到了樓上倒吊下來的一隻大白貓,興奮不已地衝她揮手:“一一,你總算回來了!”
五條悟熟門熟路地翻身進入奴良陸一的房間,嬌嬌軟軟、黏黏糊糊地就要撒嬌。
“一一,你今天回家做什麽了?”
“一一,你都沒及時回我消息……”
“一一,我今天非常自覺主動地看完了一本書,有什麽獎勵嘛?”
說著說著,嘴角正飛速上揚的五條悟就看到奴良陸一的袖口上有一根白色的貓毛。
可惡的一條!!
貓咪了不起麽??
明明不過是他的替身罷了!!
五條悟一把把那根萬分礙眼的毛揪掉。
還沒等五條悟氣呼呼的抗議,索要心理補償,過分優秀的六眼就又在奴良陸一身上發現了蛛絲馬跡——黑色的短發,還在她的衣領這種位置!!!!
活像是發現了丈夫衣領沾了口紅的主婦,整整一天都巴望著奴良陸一早點回來的五條悟徹底炸開了毛。
她不僅外麵偷腥,還偷了兩隻!!!
名偵探五條繼續有條有理地推理:
一條有了,二條也有了,三條四條是不是也已經準備出手!!!!六七八.九條是不是也找好了目標!!!!十條十一條十二條是不是也編好了號碼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