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咒言的力量迫使久田奈緒和她男友一前一後相續倒地, 乙骨憂太手疾眼快及時抱住後者,避免他一頭滾下樓梯。

如果真的把人摔了,他覺得奈緒同學會找人拚命。

乙骨憂太小心翼翼地把人平放在地上, 憂心忡忡地問:“棘, 這樣子不太好吧?”

狗卷棘剛才的咒言無差別地攻擊了久田奈緒和幸村精市, 導致現在兩個人都陷入深度睡眠。

【狗卷棘:他不是不知道咒術師的事情嗎?】

原本壓製住它的久田奈緒昏迷,咒靈趁機想溜走,它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猛然被向後拉扯,結結實實地被箍在原地。

乙骨憂太一隻手摁住咒靈:“話是這麽說,但是為什麽要攻擊奈緒同學?”

狗卷棘唇角上揚,壞心眼都寫在臉上。

【狗卷棘:幫她把身份瞞好就行, 我有一個計劃……】

*

幸村精市做了一個短暫的夢。

他病重入院的時候, 父母在國外出差, 白天時隊友、妹妹不時探訪,到了夜晚,隻有他孤零零一個人。

他坐在窗前畫畫,突然手失去控製, 畫筆溜溜地摔在地上, 他怎麽也沒有辦法彎腰撿起來——病發時整個身體都不受他的控製。

他還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 內心的彷徨失措不知道如何排解。

麻痹勁過去, 他把畫筆和畫紙扔到一旁,披著外套, 擰開陽台把手, 與踩著欄杆的少女四目相對。

她馬尾高高紮起, 穿著一身全黑的製服, 與黑夜融為一體。

聽到聲音, 她立馬轉過頭,挑眉問:“大半夜睡不著?”

她的語氣自然地像是兩個好友話家常。

這種詭異的出場,一看就不是什麽正常人。他應該馬上報警把保安叫上來,但是幸村精市沒動,他站在昏暗的房間裏,打量這個不速之客。

白天的時候,幸村精市必須是一個堅強的哥哥,一個靠譜的隊長。而夜晚,剛剛體驗了半邊身體不受控的少年自暴自棄地吐黑泥:“對,因為我快死了。”

她眉眼聳拉下來,毫不感興趣:“哦,人都是會死的。”

“全身癱瘓逐漸窒息死去,普通人會這樣絕望的死法嗎?”

“不,相比之下眼睜睜看著自己全身被撕成碎片更可怕。”

夜風習習,風把她耳邊的碎發臉頰上,她說話的聲音很平靜,沒有特意開解,他們又聊了幾句,氣氛逐漸安靜下來。

幸村精市問:“你要走了嗎?”

她回答:“等你先睡著吧。”

“哎?”

她側過頭,星星映照著一雙棕瞳,像是融化的琥珀:“你害怕一個人,而我剛好路過。”

幸村精市:“如果我一直不睡,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不會。”

意料之中的答案,幸村精市走回床邊,掀開被子躺進去。

她一直站在窗台外,目光沒有落在他身上。

他不想睡著。

原本懷著幼稚的賭氣心思他硬是撐著不睡,在靜謐安心的夜晚裏,漸漸的,他的意識也有些朦朧模糊。

似乎以為他已經陷入沉睡,少女從窗台一躍而下。

他嚇了一跳,瞬間驚醒,跑到窗戶邊,隻見她如精靈般扶搖而上,呼嘯的風揚起她的額發,月光流泄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銀光,如同翱翔展翅的雄鷹。

自由自在得讓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

仿佛過去許久,又仿佛隻是眩暈了一瞬,幸村精市醒來的時候,鼻腔聞到一股蘋果味,映入眼簾是流輝溢彩的水晶燈,炫目得他有些恍神。

他好像看到了奈緒把新郎岡本慶太捆成粽子……然後發生了什麽?

他們一起昏迷了。

!!!

他猛地坐起身,岡本慶太不翼而飛,而久田奈緒癱軟在階梯上不省人事。

幸村精市心髒劇烈跳動,三步並兩步跑上樓梯,摸了摸她的臉,是溫熱的:“……奈緒?”

女孩靜靜地倒在地上,呼吸平緩,如同睡著一般。

怎麽回事?

為什麽他們會同時暈倒?

“咳咳!”

咳嗽聲打斷他的思緒,他回過頭看見白色短發的伴娘小姐捂著嘴巴一臉驚恐。

她舉起手機,備忘錄隻有短短一句話:

【新郎是殺人凶手!!!】

剛醒來的幸村精市還有些迷惑:“你在說什麽?”

伴娘小姐淚珠好似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龐滾落下來,她手舞足蹈地比劃著,然後捂著喉嚨咳嗽。

“你說不了話了?”幸村精市擔心地皺起眉,“你是唯一的見證人,緩緩氣,慢慢陳述。”

狗卷棘劈裏啪啦打了一大堆,按照準備好的說辭:

【我叫京子,今天會場的新郎其實是一個連環殺人犯易容偽裝,不是真正的岡本慶太。我發現不對勁向奈緒學姐求助,她連忙趕到,好不容易製服凶手,結果……】

狗卷棘又捂著嘴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是什麽見義勇為卻實力不足的小笨蛋啊!

幸村精市自動腦補一大串,心下焦急:“看不出傷口,她哪裏受傷了嗎?”

【奈緒學姐受了內傷,一個白衣人用迷藥迷暈了我們,還把凶手救走,大家都危險了!】

因為不確定久田奈緒傷得有多重,幸村精市不敢隨意移動,他拿出手機道:“直接報警和叫救護車吧!”

狗卷棘瞪大眼睛,這人怎麽不按劇本走?不應該追問誰是白衣人嗎?

他還打算上演一部現場版警匪片。

揪著咒靈的白衣人·乙骨憂太蹲在房門後:該怎麽接著演?

狗卷棘倒是沒有阻止幸村精市報警的舉動,當他準備撥打第二個電話時,他掩住嘴,無聲開口:“醒來。”

兜不住了,還是交給奈緒自己搞掂男友吧。

久田奈緒發出一聲呻|吟,她近幾天睡眠不足,狗卷棘的睡眠咒言,一下子著了道,直接進入深度睡眠,一覺醒來隻覺得渾身通暢。

“奈緒!”

幸村精市的臉出現在眼前,回想起倒地社死的場景,久田奈緒恨不得腳趾扣地。

狗卷棘,這就是你說的把人支開嗎?

該怎麽解釋啊!

男友的目光飽含心痛和憐惜,他把久田奈緒拉起來,輕聲問她:“哪裏不舒服?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檢查一下?”

沒有問為什麽綁人的事情,久田奈緒滿頭霧水,瞄了一眼狗卷棘,隻見後者頭埋得低低的,肩部一聳一聳地**。

又在憋笑!

警車迅速將別墅圍了起來,不明所以的久田奈緒被幸村精市拉著上救護車。

她終於看了乙骨憂太和狗卷棘發給她長長的文字,倒是不擔心,輔助監督會將警方打發走的。

最重要的是,狗卷棘那個樂子人把她睡著說成內傷,幸村君信以為真。

坐在醫院掛號區,她摳著手指,想著要不使用咒術給自己捅一捅,來一個真實的內傷。

女友悠悠轉醒,臉色紅潤看起來完全沒有大礙,幸村精市從亂糟糟的心急如焚中冷靜下來。

他先安撫父母的情緒,讓他們早點回家,接著合上手機,把手搭在腿上,閉上眼睛不再看她。

“那個……”

久田奈緒伸出手,指腹碰上他的西服褲時停了下來,畫了一個愛心圈圈。

像是玩上癮,一個愛心後,她又畫了一個五角星星。

他的手精準地壓上她的手,一側貼著西服褲,滑溜溜的,另一側是他暖烘烘的手掌心。

他的聲音清而沉:“那是狗卷君吧?”

“是噢,他在惡作劇。”久田奈緒弱弱地承認,接著連忙補充道,“不過那個新郎真的是易容了的殺人犯,惡貫滿盈的大壞蛋!”

“那不重要,你昏迷倒下是真的,以後不要當那個見義勇為的笨蛋。”

幸村精市歎了一口氣,終於轉過頭看向她,他將她的手放到身前,久田奈緒可以感受到他清晰有力的心跳。

“相比於凶手,我更擔心你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