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雲岑與小瑩
張雲岑退回屏風，見小瑩沒在這裏，就登上了二樓，左找右找，終於在庭院最裏處的一個小亭子裏，看見了正處在石桌上發呆的小瑩。
張雲岑輕聲輕腳地走過去，然後緩緩地趴在亭子的邊欄上，小聲喚道：“小瑩姐？”
沒有回應。
“小瑩姐？”
還是沒反應。
“小瑩姐！”
“啊？！”
小瑩被張雲岑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一跳，如同羚羊般一躍而起，咚的一聲！直接將亭子的一根石柱撞穿出了一個通透的大洞。
而還趴在邊欄上的張雲岑已是滿目震驚，嘴巴都已張成了一個“O”形。
這這這，我我我。
不...不怪我吧？
張雲岑在懵逼之餘，突然想起了今日的早些時候，自己剛醒，就遭到小瑩姐的頭槌暴擊。
現在想來，仍是小瑩姐還留有幾分餘力啊，要不然，自己的腦袋早就如同開花西瓜般，碎裂一地了。
“小...小瑩姐？”
張雲岑看著逐漸渾濁的球體，額頭不禁滲出些許細汗。
小瑩沒有回話，隻是“咻”的一聲就朝張雲岑撞去。
張雲岑來不及反應，隻是閉上了雙眼，準備迎接這次重擊。
可過去了很久，耳朵沒有聽到聲音，神經也沒接收到所傳來的痛感。
張雲岑有些疑惑，接著緩緩睜開眼睛。
入目，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球停留在自己的麵前。
球麵，是一雙淡漠的眸子。
“你今天做的還不錯，這次就饒了你。”
小瑩留下一句話後，就轉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隻留下了尚在原地的長出一口氣的張雲岑。
呼。
張雲岑扶著邊欄漸漸站直，又伸手將額頭滲出的汗水抹去。
......
而此時還處在望鄉台旁邊的孟婆已經準備收攤了。
隻見孟婆挽起衣袖，露出潔白的藕臂，然後伸出玉手將鍋蓋掀開，等那股熱氣逐漸消散後，又抓起旁邊的大鐵勺，順勢在鍋中攪了兩下，見湯的火候已經差不多了，就隨即旋轉了一個按鈕，接著那口大鐵鍋
這個時候如果張雲岑在此，就會發現，這個按鈕裝置就是自己前世所用的煤氣灶，一模一樣。
孟婆拍了拍手，接著看向不遠處的忘川閣。
那座建立在火紅花海裏的古樸閣樓。
不知道今天小雲岑怎麽樣了，和小瑩相處的好不好呢？
想到這裏，孟婆也有些黯然神傷，那個人，當真才是天資橫溢，風華絕代，一身才情冠絕今古。
可惜的是，他已經死了，三魂六魄皆散的那種死亡，連進入六道輪回的機會都沒有。
唉。
孟婆悄然歎息，略微收拾了下心情就朝忘川閣走去。
不一會兒，孟婆就遇到了剛從忘川閣出來的慕卿瑤，兩位絕世美女對視一眼，隨後擦肩而過。
孟婆不做停留，隨即登上二樓，在庭院中央的大亭子中找到了小雲岑。
“小雲岑，今日的客人有沒有為難你啊？”
孟婆走進亭子，語氣輕柔的問道。
小雲岑聽到熟悉的聲音，趕忙起身，對著孟婆微微拱手，剛準備說話，就被孟婆伸手按了下來。
“你要再這樣跟師姐客氣，師姐可就要生氣了啊！”
孟婆款款而坐，看著有些愣神的小雲岑嬌嗔道。
小雲岑愣了一秒，臉上綻放出燦爛的微笑。
嗯！
小雲岑重重點頭，坦然坐下，然後回道：“慕姐姐看起來是個很漂亮的女孩，隻不過，她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不太對勁？什麽意思？”
“就是，她看似很冷靜，但是又很瘋狂，這種瘋狂在平日裏被她的冷靜所遏製，但隻要觸及到她內心的那塊隱晦之地，瘋狂就會占據上風，反之壓製住冷靜。
就像，那種人格分裂。”
“嗯，懂了。
但想要知道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還需要去看她所經曆過什麽。
不過這個是小事，明日你就可以跟小瑩一起親自去看看了。”
“啊？”
小雲岑滿臉疑惑，看著孟婆眨了眨巴眼。
孟婆掩嘴失笑，沒有為其解惑，隻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小雲岑，慕姑娘很好看嗎？”
張雲岑沒有猶豫，當機立斷地笑道：“再好看也不及師姐萬分之一啊！”
孟婆紅唇一勾，顯然是非常滿意小雲岑的回答。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小瑩呢？”
小雲岑朝一個房間努了努嘴，說道：“小瑩姐好像有點生我的氣，現在正在自己的房間裏休息。”
“嗯？又怎麽了？”孟婆雙眼露出希冀之色，柔聲問道。
“大概是，我有些地方沒做好吧。”
見小雲岑不想多說，孟婆也沒有多問，隻是似笑非笑地說道：“小雲岑，你想知道關於你這具身體的上一任主人的事情嗎？”
張雲岑兩眼瞬間放光，這一天的相處下來，他也漸漸明白了一件事。
小瑩姐不是對自己沒做好什麽事情而生氣，而看不慣自己，而是因為自己占據了一個人的身體，用他的身體所做的事情跟他不一樣。
張雲岑想緩和一下和小瑩姐之間的關係，而這個緩和劑就是，學習他的生活習慣，學習他的為人處世......
而要想學到精髓，就得去找一個非常了解他的人，甚至是與他朝夕相處的，如今，小瑩姐是不太可能的，而師姐現在願意告訴自己這些，那當真是一場及時雨啊！
孟婆看著小雲岑滿臉激動的神色，不由得再次失笑。
以前的忘川閣主可是從來不會有這麽大的情感反應的呢，平日裏就冷著一張臉，不苟言笑的，而如今的小雲岑，倒是多了幾分趣味。
孟婆一手托著香腮略微思索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其實，我對忘川閣主也不是特別了解，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小瑩應該是清楚的，畢竟，小瑩是他創造出來的，他倆待在一起的時間也最長。
除此之外，我就隻知道，他是一個奇人，能人。”
孟婆頓了頓，接著看向小雲岑問道：“你還記得十裏黃泉路嗎？”
張雲岑點了點頭：“記得。”
“早在地府建立的初期，十裏黃泉那可真的是十裏黃泉啊，人們在死後所化作的鬼魂都必須在鬼門關之前待著，等積累到一定的數量後，再由鍾馗和無常兄妹開路，一起殺出黃泉路。”
“殺出？是因為那些孤魂野鬼嗎？”張雲岑沉吟道。
孟婆的俏臉露出滿意之色，微微笑道：“是的，如果沒有鍾馗他們開路，單憑鬼魂們，能通過的不及十之一二，更甚至是全軍覆沒。”
“那這跟忘川閣主有什麽關係嗎？”張雲岑疑惑道。
孟婆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是將目光投向那庭院中盛開的一朵大紅花。
張雲岑呆了呆，順勢看去，那是。
彼岸花？
曼珠沙華！
張雲岑恍然大悟，想起了小瑩姐一開始對自己所說的接引之花，守護之花。
“這些，都是閣主種的嗎？”
“確切的來說，曼珠沙華是他仿照曼陀羅華所造出的一個新物種，但這個新物種卻隻有曼陀羅華的軀殼，並無它的神韻。
所以一開始，曼珠沙華隻是長得好看，但並無實質性的作用。”
孟婆在為小雲岑解惑後又繼續說道：“不久之後，忘川閣主就發現了一個驚天之密。
那就是，如果將魂魄放置在曼珠沙華中，再使其完全融合，就可以竊取到曼陀羅華的一絲力量。”
話音落下，張雲岑皺著眉頭迅速問道：“那閣主是怎麽知道的？像是這種新的發現，那必定會伴隨著大量的實驗吧？”
張雲岑問得有些隱晦，但孟婆何許人也？生得一副七竅玲瓏心！當然也是一下子就聽懂了小雲岑話中所蘊含的意思。
隻見孟婆微微搖頭，臉上滿意之色絲毫不減。
畢竟，小雲岑的三觀倒是很正呢。
“那倒不會，忘川閣主雖說不太平易近人，但在這種道德層麵的問題上，他還是分得很清的。
他平日裏拿來做實驗的魂魄都是自己一人踏出黃泉路去那捉拿的孤魂野鬼。”
張雲岑聽完孟婆的解釋後，緊皺的眉頭就一下子舒展了開來，然後讚歎道：“閣主真乃奇人也！”
孟婆笑了笑，接著站起身來，走到亭柱旁，抬起玉指輕輕撫過那歲月所留下的斑駁，背對著小雲岑輕聲說道：“但不久之後，忘川閣主就又發現了一個事情。
那些孤魂野鬼由於是被強製塞進曼珠沙華中的，這也就導致他們無時無刻都在消磨著曼珠沙華的力量。
長此以往，曼珠沙華的力量也就降到了最低，甚至是沒幾天就枯萎了。”
“所以說，閣主他就在這建立了忘川閣？”張雲岑接話道。
“哦？”
孟婆轉過身來，略顯驚訝。
張雲岑撓了撓頭，赧然笑道：“我也是猜的，主要就是之前接待客人的時候，跟小瑩姐多問了一句代價是什麽，她說是客人的靈魂。
然後師姐您又跟我講了這麽多，我腦袋一激靈，就一下子串了起來。”
孟婆靜靜聽完小雲岑的解釋，臉上就綻放出了如花般的笑容，接著蓮步微移，走到小雲岑麵前一邊扯著其臉頰，一邊笑道：“我的小雲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哎呀！師姐，好啦！”
張雲岑掙紮著脫離了孟婆的魔爪，躲在亭柱旁一邊揉著自己已有些紅腫的小臉蛋，一邊沒好氣道。
可誰知孟婆卻意猶未盡，作勢就要再去捏小雲岑的臉......
就這樣，兩個人在一座亭子間來回捉趕，嬉戲打鬧。
直到，一個有些黯然無光的水晶球慢悠悠飛到了兩人的中間。
“姐姐？！”
小瑩有些賭氣的說道。
“啊？
那個，無常兄妹好像回來了，我去接他倆一下，你們倆好好聊啊！”
孟婆看著突然出現的小瑩，不由得有些呆了呆，然後略微收拾了一下剛剛因激烈運動後所散落的秀發，又找了個借口迅速離開，將剩下的時間留給了二人。
剩下的小雲岑更是呆若木雞，不知道幹點什麽，就隻好邊撫著衣服邊偷偷瞅著小瑩，想要看看她是什麽表情，是生氣還是在醞釀著要生氣？
誰知剛瞅一眼，就對上了小瑩那雙毫無波瀾的眸子。
“咳咳咳！”
張雲岑尷尬的笑了笑。
小瑩醞釀了一下，往後退了退，淡淡說道：“你們剛剛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小瑩頓了頓，不顧張雲岑正急速閃爍的大眼睛，接著說道：“你不用去學主人，因為不管你學的再像，你也不是他，你隻需做好自己就行了。
但是，要讓我知道了你膽敢做出任何抹黑主人的事情，我必將你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其安寧！
懂嗎？”
麵對小瑩的寒聲警告，張雲岑的小腦瓜一下子沒轉過來圈，隻是僵硬地點了點頭。
反觀小瑩，在看了一眼已經不再眨眼的張雲岑後，就施施然的飛回了自己的屋子，隻留下一句：
“明日就要出發了，早點休息，別拖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