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回1984再次見到老婆孩子

海城中學,教學樓底部。

15歲的小女孩身著短裙,平躺在地上,如花骨朵一般的雙腿並列在裙擺下,任由暖風吹拂,若即若離,嬌小的身軀,天使般的麵孔。

宛如上帝的寵兒。

然而,誰又能聯想得到,就是這麽完美的女孩。

臉上居然完全看不出有一絲的活力。

白血病。

被稱為血癌。

從她查出來這種病以後,一直自己默默扛著,瞞著家裏人。

就在剛剛,她進入急變期,昏倒在地。

在等來自己最想見的那個人後。

緊皺的眉頭也微微舒展開來。

氣若遊絲,微微一笑。

“爸爸,你來了……源源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

“對不起……我被白血病糾纏了七年……”

“我想像其他小朋友那樣……有一個健全的家……”

“也想每天放學的時候……被你和媽媽懷抱……”

“也曾說服自己要麵對孤獨……可是我做不到……”

“答應我,下輩子還讓我做你的女兒,好嗎?”

“不,源源,我的源源。”

“別走,別離開爸爸。”

沙沙的哽咽聲不住的在耳邊環繞。

地麵上紅白相間的場麵,更是讓人觸目驚心。

武惠良奮力的奔跑而來,可最終還是沒來得及阻止這一幕。

此生印象,他的女兒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幕,任他怎麽呼喚都無濟於事。

他心如刀絞,嚐試過親離死別的滋味後,方才如夢初醒,陷入悔恨。

看著女兒蒼白的臉頰,夢中的悲慘記憶也在不斷襲來。

十幾年前,

在那個向往自由戀愛的年代,家中親人為他介紹了一門親事。

妻子許麗和他認識幾天,就被迫結了婚。

正因為此,婚後的他便產生了報複性心理,成了逛鬼,常年不著家。

妻子許麗一開始也任勞任怨,並給她生了一個孩子。

後來因為家中老人分家不公,在他耳邊提了點意見。

讓他在老人麵前丟了麵子。

回去以後,就和她吵了一架。

導致她對生活喪失了希望,一天晚上,背著他和孩子,收拾包袱。

離開了這個家……

也就是那時,他才幡然醒悟。

發現自己從始至終愛的就是她!

從此,把孩子交給家裏的老人看管。

自己在城裏租了一間不到30平米的房子。

渾渾噩噩,飲酒度日。

十餘年,不曾回去看源源一眼。

因為,母女兩的麵容實在太像。

以至於看上一眼,都會在無意中觸及到自己的痛處。

童年正是父母陪伴的時候,受原生家庭影響,女兒源源一向都不喜歡說話。

可是就在剛剛,她突然給他打來電話,說要看他最後一麵。

他肩膀一陣聳動,又從電話裏聽出有人呼喊的聲音,便覺得不對勁,跑了過來。

結果,悲劇釀成!

他恨!

恨自己的無能!

更恨自己不懂得珍惜!

為什麽!為什麽老天要將這世上的不公全都降臨在我的頭上!

為什麽要等到失去以後,才知道珍惜!

沒了!什麽都沒了!

妻子沒了!孩子沒了!

源源,我的源源,你為什麽那麽傻!

驀然間,心頭上的絞痛變得更加厲害。

萎靡的雙眼逐漸掩蓋下去。

武惠良吐出了一灘子血,然後就這麽一直緊握著女兒的手。

直到身子骨陷入冰冷為止。

他想,這是他留在這個世上最後一份禮物,他解脫了。

此生遺憾,來世莫存。

源源,你不孤獨,等我。

……

“粑粑,粑粑……”

“源源想要抱抱。”

聲音無比稚嫩,又無比熟悉。

如流星一般劃過,卻又不斷回想。

武惠良睜開眼來。

一抬頭。

斜陽將天邊染成了紅色,低矮的院子內,到處都是麥秸的味道,偶有幾隻鳥兒在老槐樹上啼叫。

周圍的環境早已變了……

眼前,女兒源源正裹著被子,如花一般的微笑著。

在她身後,有一本薄薄的掛曆,上麵寫著:1984年6月1日。

種種的一切,都證明著一件事。

他重生了!

他打量了下女兒的麵孔,4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臉上按說有點血色才對,可卻因為饑餓,嘴唇子有點泛白,甚至身上連件像樣的遮體衣服都沒有。

經曆生死,一切看淡的他,再次看到女兒,忍不住將她舉過頭頂,讓她緊緊貼著自己的臉:“源源,我的孩子,是爸爸不對,爸爸想你……”

源源怎麽知道,武惠良是因為前世的遭遇而哭的。她被武惠良下巴的胡茬給紮著,癢癢的,發出哈哈哈的笑聲,一臉純真,“粑粑,源源最近很乖,你也要乖哦。”

這樣童真的聲音,十幾年間,一直被遺忘著,武惠良哭出了聲。

源源見狀,也跟著一起眼睛閃閃,用小手撫摸著他的眼睛;“粑粑別哭,源源聽你的話,麻麻今天在種地,等她回來就有好吃的了,答應源源,別再走了好嗎?”

小丫頭已然到了懂事的年紀,但說出的話,卻是事實。

武惠良的某些記憶也因此被喚醒。

當初他沒什麽本事,家裏的一切,都是長輩做主。

因為不滿和許麗的婚姻,常年在外麵混著。

沒分家以前,家中的老人都不管他,隻把他當成是個二流子,任他自生自滅。

剩餘的精力,全都放在了老幺身上。

也因此,種地,砍柴,燒水,拉扯孩子,這些事情全都是許麗一個人在做。

農忙季節,妻子一個人在田地裏務農,回來的時候,總會從田地裏挖一些野菜。

然後,再把花生皮磨成粉。

和在一起,就成為了源源口中的美味。

80年代初期,國家出台了新的政策,其中有一條就是流氓罪。

就在昨天,家裏麵的老幺為了和他劃清界限,慫恿家裏麵的老人分家,因為沒本事,他隻分得了半畝地和一處破房子。

按照規矩,家中妯娌隻能參與,不能說話。

但是妻子許麗卻為了這個家,站出來反抗。

結果讓家裏的老人斥責自己一頓。

自己覺得麵子上過不去,回去以後,就和她吵了一架……

“真不是東西。”

武惠良不敢再想下去,更不清楚這十幾年來,自己不在她們身邊,她們是怎麽度過的,隻覺著自己虧欠她們太多。

下一秒,緊緊懷抱著女兒:“源源,爸爸錯了,爸爸保證,以後永遠留在你身邊。”

“可是。”源源張了下嘴,又快速合上,如此幾個來回後,顧慮道,“家裏窮,你和麻麻又該為錢吵架。”

“從今往後,爸爸一定踏實賺錢,努力讓這個家變好的。”武惠良抽泣,同時也端正了自己的態度,正視女兒。

“那粑粑敢不敢和我拉鉤承諾?”源源寵溺在爸爸的懷裏,嫻熟的衝他勾出自己的小拇指。M..coM

“粑粑答應你。”武惠良微微一笑,和女兒拉了下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啪嗒!

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一陣動靜。

許麗紮著簡潔的馬尾辮,穿著一身縫縫補補的粉紅上衣,標準的瓜子臉,背扛鋤頭走了進來。

在地裏幹了一中午活的她,發絲稍微有些淩亂,來到水龍頭邊豁了把臉。

陽光照耀下,水跡也滲透了她的衣物,白皙的膚色和那曼妙的身材,逐漸也跟著一起形成了鮮明對比。

隻是她的表情,總是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武惠良看著她一愣,臉色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