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見他捂著腦袋不知聲,哪還有往日的張揚勁,裴延城皺眉。

“三哥不說我說,是劉狗剩找人打的!他上次跟他那個討人嫌的娘來軍區找你,沒討著好,回去還造你謠!然後被三哥打了一頓,他嘴賤就該打!不過他也沒白挨打,我們家都賠禮道歉了,還給了一袋去年的新稻穀咧!

結果二哥你結婚的消息傳到村裏後,那狗日的不知道在哪找了幫外村的小流氓,把三哥套了麻袋!不過我們裴家人可沒一個孬種,三哥一個人硬是把他們五個都給打得跪在地上直叫爹!”

裴文琴劈裏啪啦一通輸出,聽著裴延城眉頭越皺越狠。

這小丫頭,什麽時候說話這麽虎了。

“打贏了就行。”

裴延城發動汽車。

以為的批評沒有降臨。

裴延輝猛然抬頭:“二哥你不生我氣?”

“生你什麽氣。”

年輕人有點血性不是很正常。

“我跟人打架啊!”

爹一直把二哥是軍人是團長,不能給他惹麻煩掛在嘴邊,他也謹記著。可這次他實在忍不了,劉狗剩那狗日的說他行,造他哥的謠就是不行!

“你打輸了我才生氣。”

聞言掛著彩的小青年立刻笑成了一朵花,恢複了一貫來的張揚氣,英俊的眉眼跟裴延城有三分相似,更多的卻像倪佩雲,麵部線條更柔和清雋。

“延輝身手好。”

像二弟。

坐在後座默默無聞的裴大哥裴延正,突然表示讚許地點頭。

立刻收獲了媳婦的一記‘胳膊肘戳腰眼’。鄭小敏在心底翻白眼,這哥倆不幫著勸勸,還鼓勵人小叔子打架?

出了火車站後,路上就沒那麽多人了,四個輪的汽車也寥寥無幾,裴延城一路暢通地駛進了往軍區的路閘。

“過了播種季,村裏生產隊暫時也沒什麽要緊農活了,延輝就在我這裏待一段時間,你不想當兵我不勸你,可以先找份工作幹著,等你自己想清楚要做什麽再去做。”

時代在進步,總不能一直呆在村裏。

“當真?”

裴延輝興奮地猛然坐直腰板,動作大的,將裴小軍剛塞進嘴裏的糖給抖了出來。

才嚐到甜味的小娃嘴巴一扁。

“二叔!小叔又欺負我!”

*

這頭裴延城接到了裴家一家老小,而待嫁的白夏,此時正跟孫小玥在趙師長家剪喜字。

原先跟金大腿商量,她就從招待所出嫁,沒想到卻先一步被吳秀娥打點好了。新嫁娘家該有的,她一個不漏,給小兩口安排的明明白白。兩天前就把白夏接回了自家,讓她從這出嫁。

老夫妻膝下唯一的兒子也不在身邊,這麽多年相處,早就把裴延城當自家人看待了。

剪好的紅雙喜一張張整齊地碼在桌麵,再用毛刷沾點鍋邊的米糊,就可以粘到嫁妝上了。上到縫紉機下到紅瓷盆,不大的房間被放了滿滿當當,沿著走廊一路都擺到了客廳,更別說院子裏還放了一輛嶄新的鳳凰牌自行車。

其中大多數是裴延城昨天下來的聘禮,到成婚那天,再連同白夏自己的嫁妝一起抬過去。

至於白夏明麵上自個準備的嫁妝,其實都是裴延城置辦的,誰叫她是個一分沒有的窮光蛋呢!

白夏:除了美貌,我一無所有。

“裴團長還真舍得,我瞅著這些東西就是在城裏,少說都能娶三個媳婦了!”

孫小玥手握剪刀靈活地剪著紅紙,想到自家那個大老粗,深歎一口氣。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這點東西還能娶三個媳婦?

白夏抬起頭,細長的柳葉眉滿是吃驚,詫異地眨了眨眼,視線往四周掃了一圈。

大多都是些棉被床單跟布料,最大件的是台縫紉機,她昨晚試了,做衣服果真快不少,以後給自己做小衣也方便。最貴的是塊浪琴手表,兩人去買的那天,裴延城直接就給她戴在了手腕上。

銀色細骨扣的腕帶,也不重,反倒襯得手腕更顯白皙靈秀,白夏很喜歡。

蔥白玉指翻飛,又剪好一張喜子。

他買這些的時候眼睛可眨都不眨,她瞧著也沒多少東西,以為就是走個過場不值當多少錢,沒想到就這些,還能娶三個城裏媳婦?

白夏在心裏咋舌。

這時代軍爺兒過得可真窮啊。

“一輩子就這一次,怎麽會不舍得?更何況是小夏這麽出色的姑娘。”

在一旁踩著縫紉機的吳秀娥,回頭笑嗔了孫小玥一眼。

“哈哈哈哈,那倒也是!我要是男的我都想娶!”

孫小玥笑聲爽朗,瞧見身邊水靈靈的新娘子,恨不得抱著她蹭一蹭。

“好了,小夏你試試看腰身合不合適,要是還大了我再來改。”

吳秀娥將連著縫紉機上的線頭剪斷,把改好腰線的喜服遞給白夏。

說是喜服,其實就是一套正紅色的西裝,跟白夏認知裏的新娘裝完全是兩種東西,雖沒她下山那些年,瞧見的鳳冠霞帔漂亮,但好在簡明幹練,穿著不繁瑣也不累人。

“行,嫂子手靈巧,尺寸改得正好。”

四月份的天已經徹底瞧不見雪,白夏終於不用再穿高領毛線衣,裏頭就一件小圓領的打底衫,外頭加上這套服帖的西裝,深陷的腰線挺翹的胸脯,瞧得孫小玥羨慕極了。

“小夏妹子,我的肉要是像你身上的肉這麽聽話就好了,全都長在對的地方!”

“哈哈哈,你這小丫頭,你倆在我瞧來都盤正條順!”

三人在屋裏笑鬧,恍惚聽到院外的汽車轟鳴聲,吳秀娥看向已經去裏間換掉喜服的白夏:

“是延城家屬到了吧?”

感知到裴延城在院外的白夏點點頭,率先快步走了出來。

踏出院門,正好瞧見他下車,男人穿著板正的軍裝,脫了棉服的他更顯得身量筆挺,寬肩窄腰,舉手投足似是帶著風,充滿了力量感。

白夏徑直跑向他:“咱媽呢?在家裏還是招待所?”

咱媽,改口倒挺快。

裴延城舌尖抵著牙根,低頭看向小媳婦的眼中噙著笑。

“石子路,別跑摔了。”

抬手將白夏鬢邊的碎發捋到耳後,圓潤小巧的耳垂,肉感十足。

哪哪兒都喜歡。

“在招待所開好房間後就送回了家,媽讓我來接你回去。”

在軍區不太講究新人婚前幾天不能見麵的舊俗,白夏回頭跟吳秀娥打了聲招呼,就跟孫小玥一起坐著裴延城的車回家屬院。

他們新分的房子一周前也才到手,是個四室的小院兒,一主一客一書房,書房不大,好在旁邊臨了一個小房間,裴延城打算將隔著的這堵牆敲掉,將其擴大,這樣可以跟白夏共用一間書房。

他處理軍務,她就在旁邊看書。

帶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裴延城將車子開進了家屬區。

*

“媽,你看我頭發亂不亂?”

“不亂!好得很!”

“衣服呢?啊!我在車上坐了一天一夜,後背上頭肯定全是衣服褶子!我要趕緊換件衣裳!”

“我說你這丫頭!是見嫂子,又不是相親!你緊張個什麽!她還能吃了你了?就是個母老虎不也得乖乖聽咱哥的話嘛不是!”

裴延輝受不了晃來晃去的裴文琴了,坐車沒讓他暈,她倒差點把他給晃暈了。

白夏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聽到裴延輝這句不客氣的話。

腳下步子頓住,回頭挑眉瞥了一眼貼在她身後的男人,裴延城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眼裏帶著氣惱。

臭小子還是欠教訓。

白夏唇邊含笑,推門進去:“小弟說得沒錯,我又不是母老虎,小妹不用這麽緊張。”

進門的女人身材高挑,上身穿了一件開司米,下麵配了一條卡其色的西裝小腳褲,將兩條筆直勻稱的長腿盡顯,明明穿的隻是一雙普通的白色帆布鞋,卻像踩了雙高跟鞋一樣出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