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今天趙師長特意給的名額,應該是部隊裏就上報化學汙染的事情,給白夏的獎勵。

“去!”

入這個年代的私塾,可以幫助她盡快融入社會。

再說距開課時間還有一個多月,到時候她能維持人形的時間會更長。

白夏兩手插在大衣口袋,腰帶沒有係,鬆散的垂在兩側,步伐輕鬆的踩著裴延城踏過的腳印走。

這樣鞋麵沾不到雪水。

挽起來的長發還沒有放下去,漂亮小臉就這麽毫無遮掩的撞入裴延城的視線。光潔的額上沒什麽碎發,臉蛋不知是不是凍得,腮處微微泛著淡粉,白裏透紅,很是惹眼。

男人有節奏的步伐亂了。

緊跟在他一步外的白夏也沒收住腳,直直地就撞上他轉過來的前胸。

裴延城眼疾手快地伸手箍住她的腰,思及她是個嬌氣受不了疼的,這回特地收了五分力道,骨節分明的大掌似輕撫般搭在她後腰。

女人腰肢纖細,卻柔韌十足,隔著冬衣,裴延城都能感受到掌下不同於布料的柔軟。

難道妖精都不長骨頭。

“外頭冷,凍耳朵。”

裴延城喉結輕輕滑動,撫在她後腰的手,隻停留了一秒,便像被燙了一般迅速收了回來。順手還將白夏的發簪取了下來,如瀑的長發霎時散落滿肩,不僅將精致的小臉遮去一大半,也擋了旁人瞧過來的目光。

驟然籠罩的金光又急促抽離,還沒舒服兩秒的白夏緊忙上前一步,拉住裴延城沒來的及收攏的食指。

嗲聲嗲氣:“手冷。”

裴延城動了動手指,終究是沒有收回來,僵著背脊任由白夏拉著,帶著她重新邁開腳步往部隊招待所去。

偷偷打量他的白夏,見他沒有拒絕,笑得跟隻偷了腥的貓,得寸進尺地將柔若無骨的小手整個塞進裴延城的大掌中。

察覺白夏的小動作,裴延城一聲不吭,卻將小妖精的手握得更緊了。

隻以為她冷的裴延城,腳下步子逐漸加快。

嗯,進屋就不冷了。

*

“方大哥,俺這麽突然過來,是不是耽誤你工作了?”

“別瞎想,你跟兒子就先在這住兩天,等隨軍的房子分下來再搬。”

白夏二人剛走進招待所大廳,就瞧見方自君正彎腰跟個矮個子的女人說話,女人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藍色棉衣,卻很幹淨整潔,旁邊還有兩個小男孩,正一人一邊地緊緊拉著女人的衣擺。

“方自君。”

“老裴?你怎麽在......”

聽到聲音的方自君身子一抖,詫異地回頭,看到是裴延城明顯鬆了口氣,話還沒說完待瞧見緊挨著他的白夏,恍然的收了話頭,視線移到兩人相握的手上,一臉玩味。

“這是嫂子跟侄子吧。”

方自君比裴延城年長五歲,今年三十有三,早些年家裏給辦了婚事,算算時間有不少年了,畢竟兒子都生了兩個,但是裴延城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媳婦。

看著婦人明顯與方自君的年齡不搭的年輕麵貌,裴延城眉頭微皺。

後者尷尬地避開裴延城的視線,彎腰摸了摸兩個兒子的頭。

“大寶二寶快給叔叔阿姨打聲招呼。”

對父愛尚且陌生的大寶小寶,一點都不給他麵子,睬都不睬他,隻往娘的後背縮了縮。

白夏在一旁瞧著,兩個娃穿的比他們的娘好多了,身上的料子看上去都是新的,臉蛋養得也算圓潤,隻是曬得黑了點。不像她在軍區看到的那些鼻涕邋遢的小皮孩,收拾得很是幹淨利落。

手伸進口袋,摸出吳秀娥臨走前硬塞給她的糖,向前兩步,在兩個小娃眼前晃了晃。

笑得活像個不懷好意的怪阿姨:“吃糖嘛?”

*

兩個男人各自將媳婦安頓好,走到了門外抽煙。

“你大兒子多大了?”

“6歲......”

“這麽說,你媳婦十六七就跟你了?”

“十五......”

“艸,你丫真不是東西,怪不得每次有人提到媳婦對象,你都不自在,敢情是因為犯了錯心裏有愧。”

“老裴你這是想一句話壓死我啊!我爹媽愚昧封建非得給我定的童養媳,我能怎麽辦?我要是不收了她,她爹媽就得將她賣到更遠的大山裏!進了那大山還有能出來的?往年我們出任務碰到的慘劇還少嗎?”

“那你就自己下手?”

“小蓮是自願跟我的!”

“她十五歲懂個屁!”

被裴延城的一聲厲吼如當頭棒喝,將方自君敲成了霜打的茄子。

他知道自己這事兒幹得不地道,但在當時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他一兩年才回一次家,如果不娶了她,他爹媽不知道要怎麽磋磨人家,也就後幾年生了兒子過得才好點。

“你家的事情你自己做主,但是不能影響部隊,左右人家現在跟你隨軍了,好好待人家。”

裴延城吐了口濁煙,嚴肅的表情在煙霧後若影若現。

“那肯定的啊!不過小蓮跟我後的確沒過過什麽好日子,我爹媽那性子......哎....不提也罷,好在大寶要上學了,他們也不好再留住人。”

以老兩口疼孫子的勁,自然不會反對他們來軍區接受更好的教育。隻不過,小蓮在老家的生活竟比他想得還要苦,要不是熬不住了,她也不會提前過來。

“家屬房批下來了?”

“批了,還沒拿到手,得過兩天。”

“哪一塊的?住的樓房?”

“就靠東邊裏側的小院兒,她住慣了老家的房子,還是平房比較舒坦,院子裏還能種點菜啥的。”

聽到能種菜,裴延城眼前一亮:“土肥不肥啊。”

“你管土肥不肥,你丫又不.....誒我去,你跟白同誌的婚事定下來了?”

方子君酸了,這老光棍厚積雄發後來居上後生可畏啊。

裴延城一臉得意。

“下個月初八,來喝喜酒。”

得瑟完,將煙頭踩滅,頭也不回地往招待所內走。

“抽煙了?”

人剛推開門,就被白夏的一句話叫停了腳步。裴延城腳步微僵,他沒有煙癮,往常也從沒當白夏的麵抽過煙,這是不喜歡聞煙味?

腦海中剛閃過這個念頭,就見白夏蔥白的玉指搭在門框,一把將半掩的屋門猛地一關。

嫌棄的聲音從緊閉的門內傳來:“臭。”

裴延城:......

*

日子定的農曆三月初八,陽曆是四月中旬,正好天沒那麽冷了。

初六這天,裴延城早早地就開車去火車站接人。

寄回家的書信一個多星期前裴家人就收到了,緊趕慢趕跟著生產隊將早稻全都播種好,就拎著大包小包來了山北。

“哥!哥!爹我瞧見二哥了!小妹你帶著媽跟緊我!別給擠散了!”

裴延輝還沒下火車,就看到了月台上軍裝筆挺的二哥。裴家人個子都高,從小身體素質最好的裴延城,更是長到了一米九,密密麻麻一片人海,就他哥不苟言笑的俊臉看得清清楚楚。

此時裴延城也看到了扯著嗓子喊他的小弟,臉上難得掛起笑容,破開人群上前接過裴母跟小妹裴文琴手裏的行李。

“坐了一路的車累了吧?不是讓你們別帶東西,這裏都有的買。”

一上手裴延城就知道是床被子。

“不累!要不躺著要不坐著,又不用幹活,累啥?再說這些東西又不用我時刻拎著,你買是應該的,這是我給你媳婦準備的!”

這年頭火車票不好買,裴家老小的車票是裴延城事先買好,再連同書信一起寄回去的。考慮路程遠,給爹媽買的還是最為緊俏的臥票,睡一路確實不累。

倪佩雲看向英武挺拔的二兒子一臉慈愛,都說排行老二上不受重視,下不受疼愛,可他家老二卻是全村最出息的一個。

聽他媽提到白夏,裴延城嘴角不自覺彎了彎。

清了清嗓子點點頭,等裴家老大一家也走到跟前,就領著人往車站外走。

幸好開的是七座的大吉普,不然這麽多人還真坐不下。

裴延輝眼疾手快的抱著侄子坐進了副駕駛,愛不釋手的在車裏東摸摸西瞧瞧。

“你別瞎碰你哥的車,你下手沒輕沒重的,別給部隊的車碰壞了!”

裴父一個爆栗敲在小兒子頭上。

“哈哈哈小叔又挨打了!”

坐在裴延輝腿上的5歲的裴小軍,興奮地拍著手,沒高興兩秒就被他小叔一整個捏住臉。

“笑屁笑,再笑給你丟外麵不帶你回去!”

“哼,你說話又不算,我有我二叔做主!”

裴小軍挪了挪屁股,將臉朝向剛放好行李坐進駕駛座的裴延城,嘴上雖說不怕,小手卻緊緊地攥著裴延輝的褲腰帶。

勢必腰帶在他在,腰帶不在他也得在。

“別嚇小軍了,你跟我說說,你臉上的傷怎麽回事?”

第11節

裴延城打一照麵就瞧見了裴小軍額上的青紫,雖被他用頭發小心的遮擋,但哪能瞞住長了一雙鷹眼的裴延城。

“看!我就說吧三哥,二哥肯定一眼就能發現!”

裴文琴麻花辮一甩,她早就跟他說了還不信。

“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