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剛停，地麵濕噠噠的。秋葉被雨水衝刷脫落，灑滿校園小徑，空氣裏彌漫著幹淨泥土的味道，灰蒙蒙的雲層散去大半，天空變得澄澈。
走出實驗樓，林聽用手機最後一丁點電量給許今語打了個電話，讓她下樓。她們之前約好雨停去超市。
兩人到學校西南門碰麵。
林聽比許今語早到幾分鍾，她尋了個角落等她。
沒一會，許今語匆匆趕來。
“你怎麽那麽快到了？”
林聽：“實驗樓離這邊近點。”
許今語沒注意過，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林聽嗯聲，“你想打車去還是坐地鐵？”
她們倆要去的超市離學校有點兒遠。
“這個晚點再討論，”許今語扯著她衣服，“你先跟我去個地方。”
林聽怔楞地跟著她往前走，“去哪？”
許今語：“醫務室。”
“……”
醫務室離西南門很近，兩人過去時，裏頭正好有一位女醫生在。
聽完林聽的病情描述，醫生給她檢查一番，重新給她開了藥。吃了這些藥還沒好轉，她再給林聽安排吊水。
拎著藥從醫務室離開，兩人打車去超市。
上了車，許今語才想起來問：“采訪怎麽樣？順利嗎？”
林聽搖頭，“張天磊有事耽擱了，采訪改期。”
“什麽？”許今語無語，“那他怎麽不早說自己有事，害你等那麽久。”
林聽笑了笑，“他臨時有事，不是故意的。”
許今語還是有些不滿，“不是說數學專業同學對時間都敏感又嚴謹嗎？怎麽還放人鴿子。”
聞聲，林聽翹了下唇，“應該是物理人比較嚴謹吧。”
“是嗎？”許今語對這兩個專業了解都不深，她是文科生，聽林聽這麽一說，半信半疑。
林聽想了想，也沒敢篤定這兩個專業到底“誰”更嚴謹，“我也不是很確定。”
“那不管，”許今語笑道，“因為張天磊這事，我暫時站物理人更嚴謹。”
提到物理人，許今語忍不住跟林聽八卦，“你還記得謝洄之吧？”
林聽神色微頓，“記得，怎麽了？”
“記得就好，”許今語告訴她，“我下午剛知道，嚴霏霏在追他。”
嚴霏霏她們倆不同專業的室友。
林聽詫異，“你怎麽知道？”
“我之前不是加了個校園八卦群嘛，”許今語致力於掌握學校所有風吹草動，“下午刷群消息看到的，有人發了張嚴霏霏和謝洄之說話的照片到群裏，說是她在追謝洄之。”
林聽怔了怔，“追到了？”
“當然沒有，”許今語睇她一眼，“謝洄之哪有那麽好追。”
開學至今，在謝洄之名氣還沒傳開時，就有不少人因為他長相打聽他，蠢蠢欲動準備下手。到現在，也沒聽說誰把人追到了。
嚴霏霏剛行動，自然也不可能。
林聽哦了聲，正要開口，司機提醒兩人到了。
兩人下車進超市，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
翌日天氣轉晴，碧空如洗。林聽昨晚吃了醫生新開的藥睡下，睡醒後感冒好了不少。
時間還早，但宿舍裏隻剩林聽和許今語倆人。
嚴霏霏不常住宿舍，另一位和她們同班的室友孟晨玥是個有空就泡在圖書館的同學。
軍訓結束到現在，她雷打不動每天早上六點就去圖書館，周末也不例外。
“餓嗎？”林聽問還在**的許今語。
許今語睡眼惺忪地看向她，嗓子很幹，“餓，但我還想睡。”
“那你再睡會，”林聽好笑道，“想吃什麽？我去食堂。”
許今語閉著眼，“都行，你看著買。”
周末早上的食堂人不多，林聽感冒還沒好完，胃口也不是很好，隻買了一碗粥。
考慮到許今語的睡眠，林聽決定在食堂喝完粥再給她買早餐回宿舍。
食堂位置空曠，林聽端著粥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剛坐下，耳邊突兀地傳來一句：“那是不是謝洄之？”
林聽抬起眉眼，看到從門口進來的人。
他穿著黑色字母款運動休閑套裝，眼瞼微垂，神色閑散地跟旁邊人在交流。
忽然間，謝洄之有所察覺般將視線朝著林聽她們這邊看過來。
林聽還沒來得及挪開目光，坐她後麵那一桌的兩位女生激動起來，“天呐，真的是謝洄之，他是不是在看我們？”
“……”
聽著這話，林聽緩緩地收回視線，低頭喝粥。
剛喝了兩口，林聽聽見自己的名字。
她再次抬眼，麵前站了個身形微胖，模樣憨厚，戴著黑色鏡框眼鏡的男生。是剛剛和謝洄之說話的那位。
“張天磊？”林聽之前看過張天磊照片，依稀能辨認出來。
“是我，”張天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一個人？”
林聽點頭。
張天磊側頭，看了眼窗口等早餐的謝洄之，“介意我們坐這嗎？”
林聽順著他眼神去看，說：“不介意。”
張天磊鬆了口氣，在她對麵坐下，“抱歉啊，昨天遇到點事，忙亂中忘了第一時間跟你們這邊說一聲了。”
“沒事，”林聽猜他也不是故意的。
張天磊看她這樣，更是愧疚，“你待會有別的事嗎？”
林聽：“沒有。”
“那待會做采訪你方便嗎？”張天磊問，“我晚點要回趟家，估計下周才能回校。”
張天磊家在京瀾附近的一個小縣，來回需要五六個小時。昨天上午他接到鄰居電話，他奶奶在家摔了一跤，所以匆匆趕了回去。也是這個原因，他才會鴿了林聽她們的采訪。
人雖沒摔得太嚴重，但老人家年齡大了，醫生建議住院觀察幾天，所以張天磊要請假回家住幾天。
他今天之所以出現在學校，是為了拿點東西。
“方便，”林聽看他，“你幾點走？”
張天磊：“十點。”
現在八點半，留給林聽和張天磊的時間還算充足。
兩人剛說定，謝洄之過來了。他盤子裏放了兩碗麵條，一份配菜。把其中一份放在張天磊麵前，他看了林聽一眼，點了下頭，在她斜對麵坐下。
距離拉近，林聽聞到了一股清冽竹木香，是雨後竹林的味道，很淡很淡。
很明顯的，謝洄之坐下後，落在他們這邊的目光多了很多。
林聽不經意抬頭時，撞到好幾道睇著自己的不滿目光。她有點想笑，偏當事人沒任何感覺，習以為常的，自然又專注地吃著麵條，大方又坦**。
有默契的，謝洄之抬起眼看她。他目光磊落澄澈，瞳仁黑亮深邃，顏色偏淺，是天生的深情眼。
林聽覺得，和他對視，很容易讓人產生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