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月下旬，連續幾日的綿綿細雨將酷暑驅散，讓京瀾順利入秋。
溫度驟降，讓適應能力不足的林聽光榮地成為病號。
周五下午沒課，上午上完課後，林聽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宿舍補眠。
一小時後，鬧鍾響起。
林聽睜開眼，抬手摸了摸額頭，有點兒燙，應該是發燒了，她晚點得去趟醫務室才行。
“就起來了？”室友許今語在書桌前打遊戲，聽到動靜抬頭看向她，“吃了藥好點沒？”
林聽嗓子幹，呷了小半杯水才開口，“沒，好像有點兒燒。”
許今語用手背給她量了量體溫，皺著眉頭：“還真是，我陪你去醫務室看看吧？”
話音剛落，一道閃電劈下，至她們宿舍陽台一閃而過。
兩人無聲對視數秒，許今語嘀咕，“這又哪位渣男又在發誓。”
林聽沒忍住彎了下唇角。
緊跟著，外頭滂沱大雨兜頭而下。
林聽反應遲緩地眨了眨眼，看向許今語，“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我下午要去實驗樓那邊做采訪？”
林聽和許今語以及宿舍另一位室友都是新聞與傳播專業的新生。
軍訓結束後，林聽和另一位室友都進了校新聞社。
這個社團有專門的新聞刊報，采訪人和被采訪人都是A大的，偶爾也會有社員撰寫部分社會新聞稿件。
林聽她們剛進社團不到一個月，接觸到的社團任務大多是一些瑣碎的小事。
上一周，林聽和社團學姐約到了數學專業的一位新生做采訪，采訪的日期時間就在一小時後。
許今語點頭。
林聽看了眼時間，祈禱，“希望十分鍾後雨能小點。”
從她們宿舍過去實驗樓，走路需要十幾分鍾。林聽作為小菜鳥采訪人，自然得提前一點到達現場。
聽到她這話，許今語無奈：“希望吧。”
兩人沒想到的是，十分鍾後，雨勢反而更大了。
許今語瞅著換好衣服準備出門的林聽，“你要不要跟學姐請個假？或者是把今天這個采訪推遲點？反正明天是周末，張天磊明天應該也有空吧？”
張天磊就是林聽她們今天要采訪的數學係同學。他是以數學係第一名的成績入校的。除此之外，他也稱得上是今年新生裏的風雲人物之一。
林聽想了想，正準備給學姐發條微信消息問問情況，學姐的電話先打過來了。
林聽接起，“學姐。”
“林聽，你去實驗樓了嗎？”學姐著急的聲音傳來：“我今天不在學校，這會的大雨也趕不回去，采訪的事就交給你了。內容這些我們昨晚剛對過，你應該沒什麽問題。”
林聽的目光轉向不間斷的雨簾，淡淡說好。
掛電話前，學姐補充了句：“我聽說張天磊最討厭遲到的人，你盡量早點過去等著，到了跟我說一聲。”
聽完對話的許今語拍了拍林聽肩膀，“你拿把大點的傘，穿著雨靴過去吧，我估計路上有積水。”
林聽瞥向門口的鞋櫃，實話實說，“我還沒來得及買。”
“……”
許今語順著她的目光去看，附和，“我也是。”
林聽沒有張天磊的聯係方式，之前溝通也一直是學姐負責的。外邊的大雨嚇人，但也能走。
林聽沒再遲疑，拿起傘和資料下樓，直奔實驗樓。
**
暴雨肆虐，林聽走在路上，視線範圍內很難看到一兩個人。
耳邊鑽入劈裏啪啦驟下的雨聲，起伏不定，有點像她以前拉大提琴時候的沉悶聲響。
抵達實驗樓，林聽肩上和褲腿邊都沾了不少水。她收起傘看了眼時間，距離約定的采訪還有二十分鍾。
林聽深吸一口氣，先去洗手間整理了下自己，才走進實驗樓一樓的一間教室。
教室有幾扇窗忘了關，林聽把手裏的資料放桌麵，起身去關窗，隔絕掉外麵飄墜進來的雨滴。
關好窗，林聽趁著張天磊還沒到，先過了遍采訪內容，以防待會卡頓。
一遍過後，正好兩點。
林聽抬頭望著前門，那兒靜悄悄的，還沒人出現。
等了十分鍾，林聽給學姐發了條微信消息，讓她聯係張天磊問問情況。
許久，學姐那邊也沒回複。
林聽看著手機電量，把屏幕摁滅，慢吞吞將視線轉到窗外。
教室外恰好有一棵多年的老樹，是黃櫨。每年秋季，黃櫨葉會變紅，會變得鮮豔奪目。這會還沒到深秋，葉子恰好在黃轉紅的過渡期，一眼看過去，絢爛多彩。
林聽看著雨珠落在葉身，再因重力從葉尖墜下畫麵，心靜了。
驀地，她聽到了不太清晰的腳步聲。
林聽扭頭，一眼看到走進教室的人。
他穿著套頭黑色衛衣，眼眸黑亮，眉眼輪廓立體流暢，鼻梁高挺，身形挺拔高瘦。
林聽和他四目相對幾秒，大概能確定麵前的人是誰。
來A大快兩個月，林聽沒見過謝洄之真人，隻看過幾張模糊不清的側臉照。
可麵前這張臉，對得上室友掛在嘴邊的形容詞。
正想著，林聽聽見謝洄之的聲音。
“林聽？”他清冷有磁性的聲音攜裹著窗外雨聲落到她耳畔，聽得不真切。
林聽一怔，有些意外地看向他，“我是。”
謝洄之解釋，“我是張天磊室友。”
聞聲，林聽反應過來，她正要開口說話，鼻子不受控製打了個噴嚏。
“抱歉，”林聽微窘，還沒來得及解釋，第二個噴嚏聲響起。
“……”
有那麽一瞬，林聽自閉了。
教室內靜悄悄的，謝洄之垂眸看著露出耳朵尖紅了的女生，主動打破尷尬氛圍，告訴林聽自己過來找她的原因。
大雨緣故，張天磊有事被困在校外，沒辦法過來。采訪隻能改成下次，他沒有林聽聯係方式，和學姐也聯係不上，所以拜托謝洄之過來看看，和她們說一聲抱歉。
聽謝洄之說完，林聽淡淡笑了笑，“他人沒事就行，今天的雨是有點兒大。”
謝洄之斂睫，注意到她肩膀位置有雨水痕跡。
“你在這兒等了多久？”
林聽沒想到他會這麽問，頓了頓說，“沒多久。”
謝洄之頷首低眉，正要再次開口，林聽想起了點什麽，“你從宿舍過來的？”
謝洄之：“不是。”
“那就好，”林聽下意識說了句。
如果謝洄之是冒著大雨從宿舍過來的，林聽會非常的不好意思。畢竟遲到的人不是他。
謝洄之稍滯，把眼神從她身上挪開，“沒別的事，你早點回去。”
林聽正要說好，猛地想起社團裏定下的采訪目標，謝洄之也是其中之一，且是最難搞的那一位。
——謝洄之是今年新生裏最有討論度的一位。
A大師生說如雷貫耳或許談不上，但大多數人一定聽說過。
林聽入校沒幾天，就聽班裏同學提過這位大家隻敢瞻仰不太敢靠近的學神。
他是省理科狀元，也是A大物理係專業的第一名。
除了高考分數驚人，他還有一張女生喜歡，男生羨慕的臉。
如果說一個人身上有長相有才華還不足以讓人嫉妒的話，那謝洄之的運動細胞，就不可避免的引起了同性的羨慕嫉妒。
軍訓結束，A大校籃球隊和隔壁B大一起辦了場友誼籃球比賽。那場友誼比賽的上半場，A大分數落後B大近二十分。
下半場時，姍姍來遲的謝洄之被人拉上場，硬生生把比分追平。
林聽那天有事沒去現場，但她不止一次聽班裏同學提過謝洄之的精彩表現。
長得帥的運動係男生，總能讓人產生好感。
目前為止，學校至少有一半女生都欣賞謝洄之。
……
拉回思緒，林聽喊住要走的人，“等等。”
謝洄之回頭。
林聽抬起一雙清淩淩的眼眸望著他，麵上有些不好意思，說出的話卻直接，“謝洄之，你有空嗎？考不考慮接受校園社團采訪？”
謝洄之眼睫微垂，盯著她看了會，玩笑問：“這算退而求其次？”
“當然不是！”林聽反駁，“我們社團也想采訪你，但——”
林聽組織了下語言，委婉道：“他們一直沒聯係上你。”
“不是沒聯係上，”謝洄之也很直接地告訴她，“我拒絕了。”
他不喜歡被采訪。
林聽：“……”
沒給林聽勸說的機會，謝洄之抬腳走出教室，轉身上樓。
物理係的實驗室就在樓上，也是因為知道他在實驗室，張天磊才會給他打電話，讓他去樓下看看，幫他說一聲采訪改期這事。
還沒坐下，謝洄之的手機屏幕亮起，是張天磊發來的消息，問他搞定沒有。
謝洄之正要告訴他跟林聽說了，眼前忽然浮現林聽那張凍得蒼白的臉。
他思忖了須臾，問了張天磊兩個問題。
收到回複後，謝洄之抄起手機再次下樓。
＊＊
林聽沒有想過謝洄之會去而複返，甚至邀請自己去他們物理係的實驗室。
她記憶沒出錯的話，自己跟謝洄之應該是第一次見。
雖說她剛剛自來熟地問他願不願意接受采訪，可就他拒絕自己的熟練架勢，和林聽之前聽說的那些與謝洄之有關的評價來看，謝洄之不像是會跟陌生人，特別是異性自來熟的性格。
“林聽，”看著麵前走神的女生，謝洄之重複問了一遍，“雨停可能還要等一會，你介不介意去我們班實驗室等？”
怕林聽誤會，謝洄之解釋，“這間教室的空調沒開，樓上會暖和點。”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女生問，“我過去會不會打擾你們？”
“不會，”謝洄之告訴她，“實驗室下午隻有我在。”
＊＊
這是林聽第一次來物理係的實驗室，應該也是她大學四年唯一一次。
和她猜想的差不多，謝洄之他們的實驗室擺滿了儀器。
入眼的，有她認識的和不認識的。
謝洄之走在她前麵，回頭示意，“隨便坐。”
林聽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念頭，沒再和他客氣。
她找了個靠窗邊的，周圍沒有儀器的椅子坐下。
謝洄之看她坐下，把空調溫度往上加了幾度，才往飲水機那邊走，他在旁邊櫃子裏翻了翻，翻出一次性杯子。
林聽側眸時，恰好看到謝洄之彎腰接水的樣子。頭頂的白熾燈光落在他身上，襯出他幹淨清爽的少年氣。
她正看著，謝洄之端著水杯朝她這邊走。
“還有點燙，”他把剛接上的水遞給林聽。
林聽雙手接過，“謝謝。”
謝洄之看她一眼，“有什麽需要喊我，除了采訪。我去那邊記錄數據。”
“……”
看謝洄之走遠，林聽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低頭看著手裏的杯子。她暖了暖手，等溫度降下來後，喝了小半杯潤嗓。
雨還在下，林聽發了會呆，索性翻開筆記本，思考下一期報刊主題。
謝洄之記錄完數據，想起來實驗室還有個人時，林聽已經不見了。
他環顧周圍，注意到林聽坐的位置那邊壓了張紙條。他走近，拿起看——
“雨停了，看你在做實驗就沒跟你說了。我回宿舍了，謝謝你的空調和熱水。林聽。”
女生的字娟秀卻有力，仿若能穿透紙張。
謝洄之眉峰稍揚，看向被雨水衝洗過的清淨校園。他正要把紙條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餘光注意到紙條下麵還有一行小字。
——“可能有些冒昧，但還是想拜托你考慮一下新聞社采訪的事，這是我的聯係方式189…………你考慮好了可以聯係我。謝謝。”
作者有話說：
校園甜文，希望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