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贗
沈季嶼從注意到謝清瑰那天開始,就托人花了一周時間把她‘調查’了一下。
怎麽說呢,算是他的一種陋習吧,或者說更類似於控製欲的病症,看上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想把這個人調查得清清楚楚的,想從她的過往中,琢磨出有什麽切入點可以追人。
現在過去一個多月了,沈季嶼還是覺得想要靠近謝清瑰這樣的姑娘,似乎沒什麽捷徑,隻能靠循序漸進。
少女生長在一個很普通卻很幸福的家庭裏,人格健全,性格獨立,至於戀愛史都是空白的,他連她喜歡什麽樣子的男生都沒弄明白,自然不知道還能從什麽角度去切入。
那就隻能做自己,從試探的角度去發現了。
如果有機會,沈季嶼很希望自己有榮幸當她的初戀。
陳逆聽了他的騷話,牙都快被酸倒了:“初戀?有個屁用,你還記得你初戀長什麽樣麽?”
沈季嶼彈了下煙灰,麵色平淡:“我沒初戀。”
“扯淡,從初中就開始談戀愛還跟我裝純。”
“陳逆,談戀愛和初戀是兩個概念。”沈季嶼笑了笑:“初戀指的是你能記住的一段戀情。”
……
敢情他之前談的都是記不住的?
真他媽渣的理直氣壯,陳逆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嗬嗬笑著問:“那謝清瑰能當你的初戀麽?”
沈季嶼:“說不準。”
“你可真他媽行。”陳逆豎了個大拇指:“你想讓人家把你當初戀,自己倒好,理直氣壯地把人家小姑娘當過客,沈季嶼,你沒這張臉早就被揍死了。”
沈季嶼笑笑,沒反駁他的話。
因為陳逆說的都對,自己的確是個披著人皮的壞胚,人渣。
但他談戀愛,講究的從來都是你情我願,絕不強迫。
就連分手的時候,也絕不拖泥帶水,他決定什麽時候開始,什麽時候結束,說一不二。
某天下課休息的時候,謝清瑰摘下耳機放鬆片刻,同桌路妍靈和她分享八卦,聲音壓得很低:“清清,聽說沈季嶼和隔壁班的柳霏分手了哎。”
“唔,或許不叫分手,應該是曖昧期結束,柳霏沒轉正。”
謝清瑰微微皺眉,表現出來不關心這些八卦的態度,路妍靈討了個沒趣,訕訕一笑,也不再說了。
前兩天就已經洗好的校服還放在她的書包裏,但始終沒有找到機會還給沈季嶼,讓謝清瑰有些心煩意亂。
她不可能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還他衣服 ,學校裏指不定傳出什麽風言風語,可是,什麽時候才能抓到和沈季嶼單獨相處的機會呢?
這人也真是的,自己的衣服都不知道過來拿,謝清瑰有些幼稚地計較著,氣得鼓了鼓臉。
晚上放學,恰巧輪到謝清瑰和路妍靈這桌值日,她拎著水桶去水房打水,走到拐角處竟發現沈季嶼還沒走,正靠著欄杆抽煙。
謝清瑰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這裏是監控盲區,經常有男生躲著過來抽煙,也不意外了。
她思索著事情,沒注意到沈季嶼幽深的眼神,抓緊機會立刻問:“你的校服還在我那兒,是你自己拿,還是我一會兒直接給你放到抽屜裏?”
如此不解風情。
沈季嶼繃不住地笑了下,聲音帶著股慵懶勁兒:“我自己拿吧。”
他說話的時候很專注地看著她,讓謝清瑰專注度散去之後,心尖兒後知後覺的攀上來一股羞澀,便十分不自在的低了下頭。
可即便是低著頭,也總能感覺到獨屬於沈季嶼的那道視線如影隨形,頭頂泛著熾熱,總覺得很有壓迫感。
謝清瑰抿了抿唇,忙拎著水桶進了水房,不想理會他。
但惱人的是,沈季嶼也跟著一起進來,甚至站在她旁邊熱心腸道:“我幫你吧。”
“不用。”謝清瑰立刻拒絕,想了想覺得自己飛快的速度不禮貌,又補充了句:“謝謝,但我經常打水,沒問題的。”
“沒問題麽?可你上次擰水龍頭…”沈季嶼長眉輕挑,聲音裏含著散漫的戲謔:“弄了一身。”
謝清瑰一怔,耳根子都攀上了一抹紅。
“那是,”她聲音頓了一下,有些笨拙地反駁:“那是操場水房,我沒用過。”
教學樓裏的又不一樣。
“哦。”沈季嶼點了點頭:“可是……”
他話沒說完,水房外空曠的走廊裏就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還伴隨著路妍靈的呼喊:“清清,你打完水了麽?”
謝清瑰麵色一變,一瞬間變得力大無窮,推著沈季嶼就進了水房裏放拖把的小隔間,還心思縝密地落了鎖。
沈季嶼這可意外極了:“你…”
“別說話。”謝清瑰低聲嗬斥。
……
怎麽感覺這場景莫名的見不得人呢?
沈季嶼微微垂眸,看著女孩兒近在咫尺地站在自己胸口處,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打出一道清晰的陰影,她看起來嚴肅而緊張。
“怎麽?”沈季嶼忽然玩心大起,壓得很低的聲音猶如蚊子叫,卻清晰地傳進謝清瑰的耳朵裏:“不想被人撞見我們站在一起啊?”
謝清瑰心思被識破,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角。
她確實是這麽想的,而且尤其不想被路妍靈撞見,大概是因為…她看得出來路妍靈很喜歡沈季嶼。
而且,那女孩兒很八卦,經常喜歡看見一角就延伸全貌,謝清瑰可不想被人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說話就等於默認,沈季嶼看著少女泛著透明色淡粉的耳廓,呢喃著:“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關進隔間裏呢。”
“你,”謝清瑰急得不行,情緒鮮明的外露出來:“你別說話了。”
路妍靈的聲音就在門外疑惑地嘟囔著‘怎麽水桶在人不在’,謝清瑰緊張得要死,生怕被發現了——以這樣的姿態躲在隔間裏被發現,她更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此時此刻,她都後悔剛剛把人推進來的衝動。
“行。”沈季嶼低低笑著,趁火打劫:“你答應我件事情。”
謝清瑰忍不住問:“什麽事啊?”
“給我補課,我物理太差了。”沈季嶼卑鄙地嘟囔著:“要不我隻能出去了,這兒怪悶的。”
……
這還真是**裸的威脅。
不過現在這個局麵,謝清瑰也隻能答應下來,用力地點點頭。
她答應的一刹那,敏銳的感覺眼前的少年憋著笑,單薄的胸口都在發顫,近在咫尺,寬大袖口的布料碰撞,似乎都能感覺到震顫的摩擦感。
有點…曖昧。
謝清瑰又羞又惱,幾乎不敢抬頭。
直到聽見路妍靈嘟囔著‘該不會上廁所去了吧?’然後球鞋踩在腳底上的聲音漸行漸遠,已經確定離開水房的時候,謝清瑰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我說,我也沒那麽見不得人吧?”沈季嶼終於能說話,開口就是一個讓人為難的問題:“你在怕什麽?”
謝清瑰沉默片刻,聲音清清淡淡的:“我隻是不想讓人誤會。”
而沈季嶼的存在,本身就足以構成誤會。
他身上……總有種黏黏糊糊的曖昧感。
似乎是能感知到女孩兒的心理活動,謝清瑰未抬頭,聽見沈季嶼笑了聲:“嗬,可惜了。”
她抬眸,忍不住問:“可惜什麽?”
“也許還是會被人誤會。”沈季嶼聳了聳肩,無辜道:“你還得幫我補課呢,謝老師。”
謝老師。
他十年前就曾經叫過她謝老師。
隻是那個時候,少年人的語調沒有過後的那麽沉,即便是慵懶的,也帶著股恣意妄為的青春期。
其實沈季嶼一直都讓人看不透。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他做事永遠都是出人意表的。
例如他物理明明很好,卻要裝作很糟糕的要小姑娘幫忙‘教’他。
謝清瑰是做事很細致的人,答應了幫沈季嶼補課也沒想著賴掉,第一時間就去查了他前幾次考試的成績。
她之前並沒有刻意留心過他的成績,一查才發現很好,理科尤其的好。
那怎麽……物理還需要自己幫忙呢?
謝清瑰並沒有藏著掖著,當即就去問了。
“唔,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成績下降得厲害,大概是升高二了題太難了吧。”沈季嶼聽到她的質問,似是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你看這個。”
他把一張紙推到女孩兒麵前。
謝清瑰垂眸一看,是上周的月考成績單。
比起之前幾次考試,沈季嶼的成績確實是下降了不少——尤其是物理,基本可以算是斷崖式下滑了。
看來,他說要請自己幫忙補課並不是裝的。
雖然有些好奇少年的成績怎麽會下滑的這麽快,但這並不是她應該關心的事情。
“那…”謝清瑰想了想,猶豫地說:“放學後補?”
沈季嶼笑彎了眼,點頭:“好啊。”
放學後學校裏的自習室教室都是空的,以沈季嶼的能耐,弄來其中一間的鑰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放學後都會去三樓最裏麵的空教室學習。
隻是究竟誰是在真的學習,誰是在裝作學習,就不得而知了。
那個時候,沈季嶼假裝看書,但餘光大多都是落在女孩兒身上的。
他耐不住細細觀察謝清瑰,就發現這朵玫瑰真的是從頭發絲漂亮到手指尖的。
雖然大家身上穿著的都是寬鬆肥大的藍白色校服,偏偏她身上永遠都有類似於茉莉花的甜香。
沁人心脾,清清淡淡的,但多聞一會兒就會有種沉淪的錯覺。
謝清瑰的皮膚白到透明,從耳尖到脖頸和露出來的手腕指尖卻都是粉粉的,那雙彈鋼琴的手指,真的是細細長長的很漂亮。
漂亮到……不自覺的就會讓人想入非非。
一雙手,就能勾起無盡遐思。
謝清瑰的確是有這樣的魔力的。
她全身都像是嬌養出來的精致,每一處都有衝動令人把玩。
沈季川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之前並未注意到謝清瑰這麽個人的時候,也沒覺得就好看到哪兒去了。
但現在注意了,認識了,就發現自己的眼睛移不開了。
原來真的有一種姑娘是一眼驚豔,然後越看越耐看的。
尤其是她偶爾克製不住流露出來的不耐煩,那輕輕蹙起的秀氣眉毛……就更顯得嬌憨可愛了。
沈季嶼覺得自己確實是有點賤得慌。
一堆上趕著巴望著喜歡他的他瞧不上,偏偏想要這麽一個煩他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