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嬌花

這一覺,薑如願睡得踏實又滿足。

隻是她總覺得有人在看她,恍惚間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便見盛景正含笑望著她,她下意識伸出手,像小時候一樣撒嬌:“抱抱。”

初醒的聲音又嬌又甜,帶著全然的信任,讓盛景想起含苞待放的花,在他的嗬護下肆意綻放。

他托住她的手臂,穩穩地將她抱進懷裏,軟軟的一團,帶著甜甜香氣。

下一瞬他便意識到不妥,立刻鬆開手,將她放進被褥中。

她還小,暫時沒有男女有別的意識,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這樣做。

錦被中的熱氣還沒消散,屬於盛景的溫度卻漸漸消失了,薑如願有些迷茫,景哥哥怎麽不抱她了?

盛景解釋:“願願,你八歲了,不能再像從前一樣讓我抱,你明白嗎?”

薑如願自然知道這些,娘親經常說這些話,已經印在了她的腦海裏,但是她還是不高興,對她來說,景哥哥是不同的,景哥哥就是可以抱她。

於是她問:“景哥哥也不行嗎?”

本該直截了當地回答的盛景卻頓了下才說了句“不行”。

有一瞬間,他想說可以,他何嚐不想像幼時一樣擁抱她,可他不能欺騙自己,更不能欺騙她。

薑如願隻好嘟著嘴點點頭,從榻上爬起來,慢吞吞地整理頭發。

“景哥哥,我又餓了,我想吃芸豆卷。”她睡得有點久,晌午也沒吃多少東西,肚子又開始咕咕叫。

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餓得快很正常,盛景便派人送上一盤芸豆卷,還有一杯解膩的茶,薑如願邊吃邊喝邊和盛景說話,好不愜意。

她咬下一口芸豆卷,歡快道:“對了景哥哥,明日就要去書院了,我要在橋對麵上課了哦,就在你旁邊。”

她盼了三年,終於等到這一天,雖然依然不能和他一起上課,但是在隔壁總比隔了一座橋更好。

盛景輕嗯一聲,心中也鬆了口氣。

薑如願長得玉雪可愛,所以經常會有同齡的男孩子打著各種旗號逗弄她,但是都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他也不好出麵。

如今同窗全是姑娘家,對她來說百利而無一害,至少不會有人在上課的時候打擾她了。

吃了芸豆卷,薑如願打道回府。

她來到正院和弟弟玩,已經一整日沒見阿初了,她想得厲害,抱著他又親又揉,薑如初任姐姐擺弄,時不時還主動親她,薑如願嫌棄地抹臉,全是口水!

許姝在一旁笑著看姐弟倆相親相愛,隻是看了一會兒,她想到什麽,望著天真不知事的女兒,一臉複雜地問:”願願,你在盛府待了多久?”

薑如願算算時間,兩三個時辰而已,似乎也沒多久。

她毫不在意,許姝卻更加語重心長道:“你長大了,以後不能經常待在盛府,娘親並不是不讓你和景哥哥玩,而是因為男女有別,私下不能獨處太久。”

“娘親,我知道的,”薑如願皺眉嘟囔道,“景哥哥剛說過,娘親又來說,我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

許姝訝然,盛景這孩子可真懂事,她欣慰一笑:“好好好,娘親不說了,隻要你注意分寸便好。”

不過薑如願還是不死心,她放開弟弟,轉頭認真問道:“娘親,我真的不能經常待在盛府嗎?”

許姝摸摸女兒柔嫩的小臉,溫柔道:“我知道你們關係好,但是你長大了,旁人會說閑話。”

她何嚐不知道女兒從小便與盛景合得來,恨不得時時刻刻都黏著他,但惡語傷人六月寒,她不願讓女兒卷入是非中,隻能約束她的一言一行。

薑如願歎了口氣:“長大好煩呀,如果我永遠不長大就好了。”

她喜歡景哥哥,就想和景哥哥一起玩,為什麽要被這些討人厭的規矩束縛?

許姝笑笑,打量著嬌花似的女兒,忽的眼尖地瞥見她發間的簪子,仔細想想,似乎從未見過,便問道:“阿景送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許姝有些無可奈何,這麽多年來,盛景不知道送了多少,偏偏女兒拿的理所當然。

做父母的卻不能這樣心安理得,隻能經常送盛老將軍一些上好的補品,也算是相抵了。

翌日,書院開學。

薑如願穿著學服捧著書興高采烈地去了狀元橋對麵的明心齋,這裏全是姑娘家,剛進門便覺得脂粉味濃鬱,混在一起,香得透徹。

她依著從前的次序坐在靠窗的位置,前麵依然是馮南箋,後麵卻換了個姑娘,薑如願朝她笑笑,心中放鬆。

終於擺脫討人厭的鴻表哥了!

書院鈴響,齋室內頓時安靜下來,薑如願左右看看,卻沒看見多少熟麵孔,仔細一數,她的女同窗竟少了七八個。

開學第一天便遲到嗎?她有些詫異,趁夫子還沒來,小聲問馮南箋這是怎麽回事。

聽她這樣問,馮南箋反而更驚訝,低聲道:“你不知道嗎,她們以後都不會來了。”

“為什麽?”

“她們的爹娘會請個女夫子教她們女紅之類的東西,日後好相看個好人家。”

薑如願有些納悶,嫁人不是還早呢?

這個問題馮南箋也回答不了,所以她用心記下,等回家之後馬上問了爹爹和娘親。

許姝笑著解惑:“女子一般十五歲成親,雖然還有七年,但是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薑寧熹補充:“而且女子不宜拋頭露麵,八歲已是大姑娘了。”

薑如願有些不滿:“那我呢?我也要在家裏學女紅嗎?”

她一點都不想這樣,上學多有趣呀,她要上到十五歲!

薑寧熹哈哈大笑:“都隨你,就算二十歲不嫁人也無妨,爹爹養得起!”

許姝狠狠地瞪了回去,說的什麽話!二十歲都成老姑娘了,豈不是成了全長安的笑柄。

偏偏製止得晚了,薑如願已經聽到了,她笑盈盈道:“好呀,我二十歲再嫁人!”

在一旁擺弄九連環的薑如初懵懵懂懂地跟著學:“姐姐二十歲……嫁人!”

許姝無奈扶額。

書院生活繼續著,平靜得一如往昔,待到考試,薑如願不出意外地又是第一。

隻是她並沒有很高興,因為盛景送她的白玉簪丟了。

最先發現的是玉珠,晚上為她梳發的時候忽然察覺簪子的數目不對,兩人在院中找了找,都沒發現。

翌日又去書院裏找,馮南箋聽聞簪子丟了,也幫忙一起找,依然一無所獲。

薑如願不敢告訴盛景,隻能拜托裴臨翊留意,他反而幸災樂禍起來:“瞧瞧,丟了吧?”

他笑夠了,趁著獨處,又認真道:“以後戴些普通的就行了,盛景送的都是價值不菲的,很難不被有心人覬覦。”

薑如願驚訝道:“你的意思是,偷?”

裴臨翊聳聳肩,吊兒郎當道:“誰知道呢,總之防人之心不可無。”

幾人找了兩三日,簪子依然不見蹤影,薑如願垂頭喪氣地去和盛景認錯。

盛景無奈一笑,怪不得這幾日願願總躲著他,原來就是因為這件事。

他寬慰道:“無妨,一支簪子而已,以後我還會送你很多。”

她將他送的東西放在心上就足夠了。

次日,薑如願戴上了新的簪子,這次是煙粉色的琉璃簪,與學服同色,她歡喜不已,日日都戴著上學。

春去秋來,信鴿從遙遠的邊疆林州銜來一封信——新春之時,盛景的爹娘要回京述職了。

在薑如願的記憶中,自己是從來沒有見過景哥哥的爹娘的,不由得有些期待,他們是什麽樣的人呢?

薑寧熹道:“你見過的,小時候他們還抱過你呢,還送了你一個長命鎖。”

還有這回事?薑如願絞盡腦汁努力回想,完全沒印象。

許姝嗔他一眼:“那時候願願才剛出生,能記得什麽事?”

她將長命鎖找出來讓女兒看,薑如願看到分量極重的金鎖頓時挪不開眼了,誰會拒絕由金燦燦的黃金打造的長命鎖呢?

她抱著長命鎖心滿意足道:“盛伯父和盛伯母肯定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一個長命鎖就被收買了。”薑寧熹搖頭歎息,這愛財如命的性子到底是隨了誰?

薑如願才不理會這句話,她繼續問道:“伯父伯母七八年都沒有回來嗎?一直在林州?那景哥哥也七八年都沒有見過他的爹娘了?”

許姝點點頭,歎息一聲,數年在外征戰,也不知阿景見到他們之後會不會生分。

“景哥哥好可憐啊。”薑如願有些難過。

”也算是苦盡甘來了,”許姝道,“今年他們一家可以好好過年,盛府也有人氣兒了。”

薑如願便想起五歲那年,那晚她前去盛府,除夕夜熱鬧非凡,但盛府平靜的一如往常,一老一少安靜地賞月看煙花,連團圓飯也隻有兩個人吃。

她已經忘了那日她為什麽去盛府,但是始終記得盛景月下孤寂清冷的側臉,萬千煙火也暖不熱。

那時候,景哥哥是在思念他遠在林州的爹娘嗎?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有些悵然,景哥哥一定很想很想他的爹娘,這次一定要見到。

作者有話說:

冷評體質哭了,到現在評論還沒過百,寶子們別潛水了,撒個花也可以嗚嗚嗚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