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氣惱

甄媛聞言忙轉頭,視線觸到蕭博延的那一刻,白皙的臉上驟然浮起兩片紅霞,她忙垂下頭,含羞帶怯的朝後退了半步,趁著挽起甄妍胳膊的瞬間,捏了捏甄妍手臂上的軟肉,催促她趕緊接下話茬。

甄妍不知蕭博延把她們說的話聽進去多少,有點窘迫,抬頭,見蕭博延眉宇舒朗,坦坦****,便放下心來,他剛才應當是沒聽到的,遂輕咳一聲掩飾尷尬:“我們剛想去找六叔,六叔人便來了,六叔今日不用處理公文嗎?”

蕭博延隻以為甄妍是體恤他辛苦,這還是甄妍第一次給他說貼己的話,他心中甜蜜,臉上笑意越發濃鬱:“嗯。”

隨即道:“你們不是要問我想要的荷包顏色麽?剛好我今日有空,走吧,我帶你們一起去外麵街上逛逛,順便挑選布料顏色。”

甄媛一聽大喜,滿臉的激動:“妍妍姐,我要去,我最喜歡逛街了。”

甄妍本就為尋不到借口問蕭博延對甄媛的心意發愁,聞言眸子頓時一亮。

屆時三人一同上街,她隻需尋個借口溜走,給兩人留夠單獨相處的機會,還怕兩人試探不出彼此心意嗎?!

甄妍思及此,高興的立馬應承下來。

因他們要去的布料街離永樂侯府不遠,故而三個人並沒有坐轎子,隻是帶著幾個隨從步行前往,一路上原本嘰嘰喳喳愛說笑的甄媛,因有蕭博延在變得安靜如鵪鶉。

甄妍這個被趕鴨子上架的“媒人”,為了緩和氣氛,隻得有一搭沒一搭的給蕭博延搭訕。

蕭博延之前從未見甄妍對他這般親切過,忍著心中薄薄情動,隻想甩掉甄媛這個累贅,和甄妍單獨遊玩。故而忍著心中不耐,一直麵帶微笑的對她問的話有問必答,邊尋找機會。

甄媛畢竟年齡小,很快就被街上琳琅滿目的各種飾品,玩意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三人就這麽玩著逛著,一同進了一家首飾鋪。

甄媛覺得鋪陳的差不多了,揚起臉看向身側的蕭博延:“我剛想起來我東西落在剛才那家布料店了,六叔先進去替我陪媛媛一會兒,我去去就回。”

他們這一路上買了很多東西,有布料,有香料,還有各種好玩的小玩意,蕭博延抬腳就要隨甄妍去:“我陪你去。”

甄妍忙拒絕:“不用,六叔在這陪著媛媛,我馬上回來。”說罷不及蕭博延反應,小跑著離去了,仿佛在避著什麽似的。

還沒等蕭博延想通。

“妍妍姐,你快幫我看看這個。”挑首飾挑的興起的甄媛,久不見甄妍忙轉頭看店外,卻見店內哪還有甄妍的半點影子,話聲乍然而至。

視線觸到在旁邊作陪的蕭博延,一瞬明了甄妍離去的隱喻,一張杏麵倏然紅透,小心肝砰砰亂跳。她檀口微啟,柔聲喚他:“六叔,我挑不好要哪個首飾了,您過來幫我挑一個?”

掌櫃見兩人穿著打扮非富即貴,忙上前推銷。

蕭博延對女子用的首飾不感興趣,也不甚了解什麽樣材質的簪子是好的,但聽甄媛喚了,忽然想起甄妍的一隻金簪還在他那處藏著,心癢難耐,便想著補給甄妍一個,遂走過去,認真的挑起了簪子。

他視線一頓,拿起了其中一支鑲寶石蝶戲雙荷花鎏金金銀簪,隻見一隻雕刻的栩栩如生的蝴蝶,振翅停駐在荷花花蕊上,紅寶石的紅,和用金子製成的薄若蟬翼蝶翅的黃,相映成輝,璀璨奪目。

“蕭公子您一看就是個識貨的,小的不瞞您說,您手裏拿著的這隻簪子,是工匠大師李思親手做的,此等工藝的簪子,李思全年不休也做不出三支,很多高門貴公子買了去,送給未過門的妻子,嘿嘿,小的剛好和這李思有點親戚關係,這才有幸能拿到他做的首飾在這賣,不過這個簪子價錢比較貴,可是有市無價的。”掌櫃麵帶喜色,忙朝蕭博延比了比手指:“得五千兩白銀。”

蕭博延聞言,挑唇一笑,拿著簪子反複的看,“去府上找溫茂結賬。”

掌櫃沒想到貴人出手這麽闊綽,高興的簡直合不攏嘴:“好嘞。”

甄媛見狀,更加肯定蕭博延對自己是有那麽幾分意思的,心砰砰亂跳的更厲害了,一臉嬌羞的忙擺手:“六叔這個簪子這麽貴,媛媛受不起,這,這——”

蕭博延神色淡淡:“不是送你的。”

說罷甚至沒看她一眼,淡聲吩咐掌櫃的:“把甄小姐剛才看的首飾全部包起來,一並去府上找溫茂結賬。”

甄媛臉上笑意凝住,人一呆。

剛才她看的首飾雖好,可所有的加起來都沒蕭博延手中那隻金簪貴。而蕭博延又沒成親,他卻揮金如土的買下這隻金簪不送給她,那是送給誰的?

莫非這蕭博延心儀之人另有其人。

甄媛這麽想著,再抬頭看蕭博延,便見他收起金簪後,雙手負後緩步走到店門外,左顧右看的,那張英俊如玉的臉上染上一絲焦灼,吩咐家仆道:“去看看妍妍去了那麽久怎麽還沒回來?”

他說話時眸裏的關切,掩都掩不住。

而且身為長輩理應喚她姐姐大名,以示尊重,可他今日卻一直喚她姐姐甄妍這個侄媳婦小名?!

甄媛腦中忽然竄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被驚的瞪大了雙眼。

掌櫃的手腳麻利的包好首飾遞給了甄媛,蕭博延聽到聲音,皺了下眉對甄媛道:“若挑好了,就走吧。”

甄媛杏麵上滿是驚恐不安,她如丟燙手山芋般把首飾一股腦塞到蕭博延手中,磕磕巴巴的道:“我忽然想起有點事要回府處理,我,我就不等妍妍姐了,我先走了。”

少了甄媛這個礙眼的人兒在,蕭博延不用再裝樣子應酬她,隨即把首飾丟進身邊家仆懷裏,交代一句:“把這些首飾給甄小姐送去”後,又把那隻金簪從袖子裏掏出來看了眼。妍妍若見了,應該會喜歡這隻金簪吧?

蕭博延這麽想著,快步朝甄媛離開的方向找去,甚至有點等不及想見到甄妍的反應了。

然,人剛走到剛才三人一起逛街的那道街,便迎麵撞上了溫茂。

溫茂仿若也在找人,急的滿頭大汗,看到他疾步走過來,往地上一跪:“爺,對不住,人,奴才剛才跟丟了。”

蕭博延霎時想到上次救甄妍的情形,甄妍也是在大街上走丟的,若不是他及時感到,後果不堪設想,頓時駭的魂飛魄散,忙喝道:“還不趕緊去繼續找!”

這廂甄妍離開首飾店後,瞧著時辰尚早,也不知道蕭博延和甄媛會逛到什麽時候,就這麽枯等著也沒意思,便偷偷的避開剛才逛的街和所有隨從回府了。

同時,那些剛才在街上購買的布料也被商家送了過來。

司秋詫異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布料,哭笑不得:“怎麽買這麽多布料?小姐,咱們繡的是荷包和香囊送人的,不是批發布料的!”

甄妍揉了揉笑得發僵的臉,坐在軟塌上拿起茶盞,仰頭喝了一盞茶後,無語道:“你以為我願意買這麽多呀,這都是六叔買的,說怕我在府裏悶著,讓我繡點小玩意打發時間用。”

司秋湊著日光低頭逐個翻看,嘖嘖稱奇:“沒想到蕭博延這人平日看起來冷冰冰的,私底下還挺細心的嘛,知道三公子出遠門好多時日回不來,便變著法的送來這個陪伴小姐。”

“我也沒想到六叔竟對我這麽好。”甄妍嘴上如實說,心裏卻惦念著蕭博延和甄媛這個點了到底有沒有進展。

秋日的天氣說變就變,剛才還晴空萬裏,這一會兒忽然烏雲密布,一道驚雷炸響在天邊,伴著閃電銀龍消失在雲層中,淅瀝瀝的小雨接踵而至。

甄妍看了眼天色,忙令司秋把窗子關上,凝神看了那些布料一眼:“去把剪刀拿來。”

“小姐想用這些布料做什麽?”

甄妍笑了下,起身站在桌案前仔細的挑選布料,還沒開口說話。

一道暗影忽然從門外疾步入內,攥著她胳膊沉聲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甄妍一愣,抬頭。

便見蕭博延素來清淡的麵容上滿是急色,他臉緊緊繃著,下頜線鋒利如刀削,身上穿的雪白的直襟長袍肩膀上水濕一片,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幾滴雨珠從他發髻上滑下,滴落在她手背上,他卻毫無所覺,隻那臉上那雙透著清冷的眸子死死盯著她。

甄妍被他氣勢所驚,嚇了一大跳,連說話也不利索了:“一個時辰前。”

甄妍說完,有點莫名其妙的朝他身後往了一眼,“媛媛呢?怎麽沒和六叔一同回來?”說完她不知又想到了什麽,了然的衝他笑了下:“六叔是先送她回府了嗎?”

原來她今日對他的關切,應他邀約陪他去逛街,並不是為他挑選繡荷包的布料,而是和太子一樣,想撮合他和別的女子的好事,得到這個認知,蕭博延白日裏從她身上偷來的歡喜皆化為寸寸利刃,齊齊戳向心髒,一陣翻江倒海的疼。

這時司秋拿著剪刀從內室出來:“剪刀拿來了,小姐是要給三公子做衣服嗎?”

視線在觸到蕭博延時,聲音乍然而至,不明所以的看了眼甄妍,又看了眼蕭博延。

蕭博延垂下眼,死死的盯著桌案上那些布料,眸底猩紅,隻覺諷刺:哦,剛才那些還不算什麽,她達到目的後那麽著急撇下他回來,原來是為了給蕭嘉祥做衣服。

哪怕蕭嘉祥不在,她還是心心念念著蕭嘉祥。

自始至終無論他為她做什麽,她都看不到。

她眼裏,心裏從未對他有片刻的停留,哪怕是一瞬都沒有過。

甄妍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更不知蕭博延為何忽然這麽問,她不安的輕喚一聲:“六叔?””

蕭博延抬起布滿血絲的眸子,看她一眼後,羞憤的閉了閉眼,再張開眼時,頭也不回的轉頭離開了。

甄妍怔怔的看著他離開的身影,不知所措。

溫茂躡手躡腳的進了屋,從袖子裏掏出一隻金簪放在桌案上,他臉色黑沉,嗓音裏透著疲憊:“今日甄小姐借故離開後,爺信守承諾陪著甄小姐的妹妹買首飾,之後甄小姐的妹妹離去,爺找不到您,還以為您和上次一樣被賊人擄走了,嚇得不輕,忙派了好多家仆去找,甄小姐不體恤爺對您的愛護就算了,還明知爺心有所屬,還撮合爺和別的女子相好,此舉,著實傷爺的心。”

溫茂說完,朝她恭敬一輯:“這隻簪子是爺陪甄小姐妹妹買首飾的時候,親手給甄小姐挑選的。”隨即躬身退了出去。

甄妍看著桌上放著的那隻金簪,抬腳就要追出去,可走到一邊,忽然頓足。

司秋一臉震驚的喃喃道:“小姐,您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六爺的事了?”

甄妍心頭也亂成了麻繩,前天的情景曆曆在目,明明是甄妍和蕭博延兩人彼此有意,她才有意撮合兩人的,可聽溫茂的話,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樣?

甄妍忙對司秋道:“你去找一趟媛媛問清楚事情經過,快去。”

司秋忙放下剪刀去了,可帶回的消息卻是甄媛隻說蕭博延心有所屬的女子另有他人外,便什麽都不肯說了。

從甄媛處是得不到有效的信息了,甄妍心中不安,想要去找蕭博延解釋清楚這次烏龍,可剛才觀蕭博延神色,似是不願聽她解釋,這可如何是好?

甄妍就這麽惴惴不安的猶豫了一夜,第二天,忽然聽到蕭博延病倒的消息。

甄妍想起昨日蕭博延來找她時,頭臉上都掛著雨水,估摸著是昨日為了找她淋雨舊病複發了,心中羞慚更甚,再坐不住了,忙趕去蕭博延住所。

溫茂雙手垂於腿側守在門外,除此之外,院中空無一人。

溫茂看到她似是詫異,他眸子微動了下,可隻一瞬神色便恢複如初,朝她一輯淡聲道:“爺自個在裏麵,甄小姐請。”

說罷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甄妍握了握袖中那隻昨日蕭博延送她的金簪,推門入內。

屋中靜悄悄的,隻聽得到衣衫摩擦聲,水汽氤氳,就連溫度也比院中高出不少。

甄妍剛走兩步,便覺額上沁出了一層薄汗,不過她此前來過此處,對這裏的擺設很熟悉,她隨即擦了把汗,輕車熟路的轉過屏風,目光邊搜尋蕭博延的身影,輕聲喚:“六叔?”

然,下一瞬,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不遠處煙霧繚繞的浴桶中的人時,目光倏然定住。